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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只是将死期暂缓而已。唉,虽说人生在世,也只是每天重复同样的行为罢了。
现在呢,只要还有路可走我就该偷笑了。慢慢地慎重前进吧。
走出地下室,面前就是一直线的走道,通往三间房间。我决定先通过它们,再朝着客厅的方向前进。即使途中遇到空房间,我依然会顺便调查。如果大家目前都集中在某处倒还好,若是各自分散,我第一个就必须先找出伏见。她看起来就不是可以靠着运气或自己的力量从封闭空间里逃出生天的样子嘛。虽然我这个装得游刀有余却差点在第三天早上成为牺牲者的人也没资格说她就是了。说不定已经看惯尸体的大家还会冷冷看待我的尸骸呢。
因为CLOSEDCIRCLE的高潮就在于全灭嘛,生存竞争是很激烈的。
现在连伏见是否还存活着都依然不明。
我在不被允许用手摸索的情况下,在黑暗中继续前进。即使我在一秒后被坚硬的物体爆头或是脖子被人从背后缠上绳子、从细长走廊的远方飞来一颗手枪子弹贯穿我的胸膛,都丝毫不足为奇。若我还留有思考的余地,顶多也只能判断每个人心中所认定的凶手是否正确罢了。
「……话说回来,怎么只有手臂被地心引力歧视啊?」
我的手肘重得要命。手肘的重量,让我痛得几乎想要现在就将它从我身上切断。不过呢,这样做反而会让我更痛,而且那又是最能让我鸡皮疙瘩掉满地、最活跃于伤界的伤害种类之一,所以我前面的那段话都是骗你的。
我的视界中没有蠢动的光线,而这段黑暗道路中,甚至没有生物的踪迹。只有我的浴衣袖子在身体两侧偶尔模拟出人类气息。大家现在是不是正在各自被分配到的房间里安静地发抖呢?
但是,即使搜遍我全身,也搜不出手枪或刀子之类的凶器。这也是当然的嘛。拔掉一根杂草之后,依然无法遏止不安的种子一一开花结果。看来多少还是有让我不放心的地方。
再加上,究竟是谁杀人、是谁施暴、是谁关住我们?种种谜团依然没有眉目。
信赖的价格突然急遽上升。如果想一次买齐,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又或只要不杀价的话,就会让它的价格攀升到让人无法购入。也就是说,如果想取回众人的信赖,就必须防止凶手犯案或是杀了全部的人。
在这样的状态下,唯有伏见无条件地信任我,意图不让情况失控……如果伏见还活着的话,我必须早点和她会合顺便对她说个谎,来让自己产生安心的错觉。如果她已经死了,别说会合,连合掌都不可能。为了不被烙上饭桶的烙印,我衷心期望伏见的命还活着。动机我就先将它尊为胡诌吧。
「……嗯——伏见啊……」
幸好陪我来这座宅邸的伙伴不是麻由……像这种会切断我跟麻由缘分的玩笑话就先锁在柜子最深处吧。事实上,我的确将她和麻由互相比较过,比如她们对这座宅邸的反应。
我心中的PTA(注:日本的家长会简称)正在抗议——在黑暗中失神地想着麻由会对成长产生不良影响,因此我很高兴自己可以避免陷入那样的情况;但若麻由和我一同造访这座宅邸,大江家的人应该早已被铲除殆尽了吧?尤其若有人在我被袭击后提议为了安全起见而将我关在地下室,就会完全步上八年前的后尘。多亏我假扮成阿道,事态才出现一线光明——这种将中元节和春节拉到同一天以藉机大闹一番的事我又做不出来。
伏见大概曾经反对过吧?但之后多半也只会哭哭啼啼,无法期待她使用暴力。健全、胆怯与合理性组成了一面大墙,将伏见留置在正常思考范围内。
唯有维持这样的个性,才能一步步接近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这一点,不管是伏见或麻由都一样。虽然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而且还包含了任性、刚愎自用的想法。
走出地下室后,我抵达通往客厅走道中的第一个房间。虽然我在第一天曾偷看过这里,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脱险的道具。但三天之后的现在,或许屋内会留有仅只个位数量的珍贵资源,也就是说——「人才」说不定就潜藏其中。
虽然很没规矩,但我还是用脚敲了门,期待有人给我回应。
「………………………………」
正当我想踢它一脚时,思考突然跳出来插嘴,暂停了我的行动。
我可以出声吗?就连我都没有完全闭上怀疑之眼。这么一踢,面前会不会出现手持斧头的蒙面杀人魔?我却步了。门边并没有留下三位数字,所以我必须判定为「没有线索」。
假定里面的是普通人好了,会单纯认为「没有哪个凶手会乖乖敲门」的只有茜吧?在没有露出马脚之前,会装得一脸和善的凶手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本应被拘禁在地下室的我若开口搭话,只会招来不必要的混乱。
我的脚不知所措地做出摆荡运动。它要求大脑指定前进目标。
我试着做出烦恼的样子,过了一会后,接着决定将音量放到最低。
我踢了门一脚。
思考过后,我发现不论是偷袭或堂堂正正朝我扑来,现在的我都无力抵抗,也无法脱逃。
况且,走过的道路并不代表一定安全。我的结论是:顺便检查这个房间,可做到最有效的时间利用。
再加上伟人和帅哥都曾说过:「逃避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不过每当我听到这句话总会觉得「太天真了」也是不争的事实。
逃避的期间内,时间也会跟着流逝。而不管当事者存不存在,事情都会或结束或失败,偶尔还会捡到成功的果实。地球总是不停转动,而各自的价值观也一直不断变化中。
即使你什么都不做,周遭事物也不会停下来等你。
「喝啊!」我的脚趾踢向门扉。音效意外地好听,于是我又踢了两三下。我想起的不是深夜的坟场,而是国小的运动会,于是不自觉打起三、三、七的拍子(注:日本国小运动会加油时使用的节拍)。然而,这扇门依然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引来任何人。踢下去时的反作用力振动我的骨头,痛得我皱起一张睑。
没过多久,失散的纷静被卷回了黑夜中。早知道我就不踢了。
门扉似乎也不怀念国小运动会,对于我帮它打拍子这点也吝于用叽嘎声安慰我。
左右张望之后,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黑夜的影子不断蔓延。
真想找个人来对我说明——当我在睡大头觉时,到底产生了什么变化?
隔壁的房间我也敲了门,但依然没有半点回应。因此我再度移向他处。
良好的地毯会像雨或雪般吸收所有的声音。既然如此,我的脚步声应该也被消除了。虽说这样的地毯会掩盖住袭击者的气息,对我来说是坏事一件,但这正好可让我的耳朵听得更清楚。我一边走着,一边忙着在体力不支前避免发出任何杂音,以听取一路上的所有声响。这座宅邸铺的是高级地毯,所以除非距离很近,否则是听不到脚步声的。只不过,找寻脚步声以外的声音,比如人被做成蕃茄披萨时的声音、人被削进红山药汁里的声音、人被炒进中华盖饭里淋上酱汁的声音……等伴随动作的音效,并不全是白费工夫。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告诉对方「我比较喜欢胡萝卜汁」了。骗你的。
我感叹着这十八年来第二次寻求人声的经验到来,同时专心收集声音……然而,寂静无声的时光维持得太久,竖耳倾听却只听到空气的鸣叫声,让我开始不耐烦。空袭警报、催促黄昏时逗留在儿童公园的幼童回家的扩音器声、午夜十二点的警报声(注:影射PS2的著名恐怖游戏《死魂曲》)——都没有震撼我的耳膜,屋子内鸦雀无声。能听到的除了耳鸣以外,虽然也混杂着诸如呻吟声、女性的小分贝歌声等不明显的声响,但我无法确定声音的内容,简单地说就是「幻听」。
这座违和馆(刚才命名的)(注:音同于「违和感」,意思是「异样的感觉」)安静得不得了,耳边仿佛可以听到:「……真是寂静啊。」的呢喃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大家是因为不想被发现身在何处所以才努力不发出半点声音,还是已经全部逃离这里了?照这个样子看来,也有可能半夜起来后发现已经全灭了……这我可笑不出来。找出杀害最后牺牲者的凶手可是我的任务啊。这太麻烦了,所以是骗你的。
「接下来,是每个人都会消失呢?或是镰鼬(注:再度影射前述之电玩游戏《恐怖惊魂夜》)会在夜晚造访呢……」
是完成式,还是现在进行式呢?「……嗯?」
咕嚷一阵之后我才发现——还没有全灭。我还活着。换句话说,当我在最后「消失」之后,这起事件就完成了。终结这件事并不是我的任务。
「管他的,届时就交给奈月小姐吧。」
两旁的墙壁模糊可见,往后数公尺就会通到玄关附近的客厅。先从那里走到餐厅,若半个人都没有,我就回自己房间瞧瞧吧。
我努力扫视了客厅一圈,依然还是一片黑暗。理应存在于客厅前方的玄关仍旧没有半点轮廓。我用自己那快变成野生构造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察看,但能看见的只有无法确定原材质的有相无相(注:佛家用语,意指有形与无形之物)。
某样东西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接着在微乎其微的行动之后又从我视线中消失。我摆出应战的架势,但双臂却以痛觉告诉我「不要乱来」。没办法,为了让意识更清醒,我只好让凶恶的眼神更加凶恶,接着才发现刚才通过的某样东西,只是被情绪拿来作为后盾的幻视。但是,即使我心中明白,却依然想要勇敢踏出去。一股不寻常的感觉深植我的腹部,彷佛胃部下一秒就要向上挤出来。
幻影似乎带着某样东西。
那样东西就是武器。
「………………………………」
春天的黑暗浓度要比冬天高得多,它黏黏稠稠地将气氛拉平、扩散。这样一来,虽然可以更加将重点聚焦在危险与问题上,但针对特定事物的应对能力却降低了。浅宽型与「杀人」这种焦点集中型相当合不来。
但以我的立场来说,待在这里发呆相当没有意义。警戒游戏结束了,快点迈步往前走吧。老实说,我的肚子已经太过饥饿,因此若静静不动的话,肠胃就会被饥饿感吞噬。我现在正被饥饿感压制着。
我以一定的速度在通道上前进,抵达了客厅。
客厅里的小小声响正规律地生活着。是时钟的声音。非人的音色回响在黑夜里。看来,人类以外的万物并不会孕育危机感,不需要左顾右盼。
倒不如说——当这栋宅邸开始伴随着血腥的香味后,才于焉发挥它的真正价值。我个人认为,那个大时钟现在正充满活力,开朗地迎接自己的壮年期。
我走到时钟下面确认时间。仔细一看,短针位在十一的位置,而长针则在一与二之间摇摆不定。我个人推荐二,骗你的。
如果能回到过去,似乎也挺有趣的……对了,虽然我们拥有时间概念,但对时钟来说,时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很不可思议地,我居然在此时开始对这件事钻牛角尖。若不久的将来有时间的话,我再来想它一想。
我朝前方与左右扫视一圈。好像没有人倒在地毯上,房间中央也看不到被刀刃刺穿的尸体。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看得我都要睡着了。
现在该是深呼吸的时候了。顺便还可以拿来当作发声练习。
「有没有人啊——?」
首先,我试着喊出了这种时刻专用的台词。以推理故事的惯例来说,我必须以这个台词伴随着手电筒前进,而当被恐惧感渗透至开始惧怕自己的脚步声时,手电筒就会照出冲击的景象,深深烙印在自己脑海里——但很可惜,我并不是女生。若说女性的高亢悲鸣是事件的开场秀,那么男人的哀嚎不过是感受到梅雨季来临的青蛙叫声。
我一面深呼吸,一面等候回应……呼吸完后,我再度吸气、吐气……不管再怎么等,现场依然连个回声都没有。开什么玩笑!
我朝着客厅右边的楼梯向上前进。我粗略的想法是:先检查伏见的房间(不过第二天开始她就一直泡在我房里),接着再去找茜。在人还活着的前提下,那女孩是大江一族中最不需要警戒的,因为她连一丁点恐惧都感受不到。也就是说,她没有理由攻击别人。
若包含尸体在内的话,景子太太无疑是疗愈系的最有力候选人……糟了,我怎么不自觉就做出跟某个复制人一样的判断?
「不过话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