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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川走上来,与远志并肩而站,一双锐目盯着那个人,冷冷道:“不是。”
远志又扬声问:“这是哪府上的人?有没有人出来认?”
自然没有回答。
那人急急说道:“我是……”
“你是来恭喜的?”
“不是。我来是……”远志的话问得十分刁,让人不能不答,还必须要反驳,他不等对方说完,一句跟着一句的发问,那人根本没有机会说出话来。
纪川比远志还急,已经喝道:“门上怎么看的?不是宾客,不来恭喜,放进来赶什么?”
早有两个门房上的护卫黑着脸候在一旁,一听这话,立即涌上,一左一右架住他就往外拉。
那人存心闹事而来,料不到对手如此厉害,根本不容他开口,便被赶出去。当下也顾不的许多,使出泼皮手段,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破锣嗓子嚎道:“你们纪家不得好下场,仗势欺人,拿了我女儿攀高枝,不让我们父女相认,我不会善罢甘休,你们等着瞧……”声音一断,想是被人掴了一掌。
养性堂里的人刚刚松口气,那人不知怎么挣脱了护卫,又跑回来,“我女儿不姓纪,我要让他认祖归宗……”
纪川大怒,喝道:“废物点心,连这么个破落户都看不住。”吓得几个护卫上去连拉带拽,终于把那人轰出门去。那人犹自不甘,在门外叫骂连连,声音隐隐还能传进来。
有人来闹纪家的喜事,已经是天大的意外,听那个人的话,似乎这里面还牵涉了许多闺帷丑闻,话头隐隐指向新娘子纪渝,这意外就太令人吃惊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婚礼另一个主角纪川。纪家大少爷出了名的温文儒雅,这是当着几百个宾客暴跳如雷,当真是前所未见。想来这是因为牵涉到了母亲与妹妹,不免有人暗自揣测,那人说的,只怕有几分是实情。好在这些人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心中如何兴奋,面子上还挂的住,
事情敷衍过去,气氛却已经破坏了。宾客在外面议论纷纷,养性堂里纪家的众人面色铁青,一直僵立在那里的宁尘脸上更是黑得仿佛罩了乌云。新娘子纪渝盖着盖头,看不见表情,只是看她红盖头上飘摇的如风中枯叶的流苏,也知道这女孩子此刻只怕是在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下面怎么办?连远志也没了主意。
纪川走到老爷子身边,他此刻更担心爷爷的身体。老爷子闭着眼,象是睡着了,神色倒还安详。纪川小声问:“爷爷,你怎么样?”
老爷子摆摆手,口齿不清的说:“没事,继续,继续。”
有了这话,远志立即遵行。
几乎是走过场的,一对新人匆匆忙忙的拜过了天地,被送进洞房。
双喜临门被意外的人捣乱,喜筵不欢而散,浔江镇的大街小巷平添了许多话题,其中最为认津津乐道的,就是纪家二小姐是野男人的野种了。
锦华在内堂,听见外面的喧闹,又有丫头及时报告外面的事情,待到纪川进来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大致的因由。
一来因为老爷子身上有病,儿孙不该嬉笑吵闹,二来因为婚礼上的意外,新婚之夜,却没有了闹洞房的喜庆。
锦华倒不在乎,乐的清静。
老妈子们等纪川掀了盖头,说几句吉利话退出去。屋里就剩下纪川与锦华。
原本就十分熟稔,没了别人,锦华也就不再拘束,看见纪川拿着盖头坐在那里,便静静站在一边。
纪川抬头看看她,若有所思的一笑,“我是在想,今天碰过两次盖头,上午给小渝盖盖头,这会给你掀盖头。倒也有趣。”
锦华细细看他的脸色,见他虽然面无喜色,脸色倒也不至于阴沉,这才放胆道:“我知道你心疼小渝。宁尘是个好青年,会对小渝好的。”
纪川看着她,“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是。”
“你怎么想?”
锦华叹口气,“小渝妹妹,她真可怜。”
纪川忽然紧紧握住锦华的手,“锦华啊,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但是此刻,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杀了她。”
锦华忙劝道:“不过是个泼皮无赖,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纪川咬着牙,摇头,“我是说,我娘。”
锦华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些失措的跌坐在床上,脑中混乱一团。
洞房之夜,烛影摇红,大红喜烛成双成对的流着蜡泪。洞房中的两个人,相对枯坐,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烛光一闪,“卟”的一声灭了,两人同时一愣,这才双双回过神了。
纪川在黑暗中看着她,忽然歉然一笑,“委屈你了,锦华。”
“不,没关系。”她匆忙回应。
纪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当然有关系了,这是你的洞房,却让我破坏了。”
“别这么说,这不也是你的洞房吗?”锦华说着,脸上就红了,声音也就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纪川轻轻吻上她的唇。
锦华浑身一震,想要退却,“别……”
“嘘,别说话……”他堵住她的嘴,将她推倒在床上,罗帷轻扬,春光无限。
正意乱神迷间,突然听见隔壁有人“啊……”的一声惨呼,声音中含着泪意,拖着哭腔,似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纪川浑身一僵,抬头,脱口而出:“小渝。”
锦华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春情,“是小渝的声音,她怎么了?”
纪川悲哀的看着她,目光中巨大的伤痛让她几乎承受不了,心中越发着急,“川,你快去看看,小渝怎了?”
他没有动,浑身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终于,他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胸口。
她抱住他的头,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
“没事。”他强笑,“今天也是小渝的洞房夜。”
锦华要愣一下,才明白,连腾的火烧一样红。
纪川抱着她,眼中闪着奇异光,“下一个到你了。”
第七章
纪川睡得很浅,天刚透曙,便被窗外淡青的天光惊醒。他看了看身边的锦华,见她睡得很熟,也不吵醒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门外。
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花树芬芳,凝露织艳,入夏以来少有的好天气。
他伸展了一下腿脚,就着一块空地,沉腰动肘,虎虎生风,打起一套长拳。
纪川身形高大,四肢修长,一套拳打的劲力暗敛,舒展流畅。
渐渐有人过来围观,是早起打扫庭园的仆人。纪川一个盘旋,海底捞月,凝气收式。周围的人纷纷叫好。久闻大少爷功夫俊,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众下人大饱眼福。
很久没有如此舒展筋骨了,一趟拳打下来,纪川已是大汗淋漓,郁结的心情倒是发散了很多。下人们递上干毛巾,围上来赞口不绝,就连忠伯也没口的说:“大少爷的功夫,真有老爷子当年的雄风,偏偏两个人身量模样都像,我刚才看着,还以为是年轻时候的老爷子又回来了呢。”
“忠伯你说笑话了。”纪川擦擦汗,一边笑道:“爷爷当年何等英雄气概,我不过一介书生,哪里能跟爷爷比。”
出过了一身汗,风一吹,就觉得有些凉。纪川又跟一群人说笑了几句,便回屋去换衣服。
姨奶奶嫌纪川以前的住处简陋,不由分说,将他们的新房,连同纪渝的一起,安置在老太爷北屋后面的一个新院子里。
纪川走到院门口,看见里面几个丫头仆妇进进出出,知道只怕锦华和纪渝他们都已经起身。
姨奶奶身边的张妈捧着一个木托盘出来,看见他眉开眼笑,连连道喜:“大少爷大喜。真是人缝喜事精神爽,大少爷今天气色真好。”
“张妈客气了。”纪川看看那托盘,用红色绸布盖着,便问:“这是什么东西?”
张妈轻轻把绸布掀看,笑着说:“这可是好东西,新娘子的贞节。”她不等纪川仔细看,便又匆匆盖上,“大少奶奶已经起来了,少爷快去吧。别冷落了新娘子。”
纪川看不真切,只恍惚瞄到托盘里是两条白绫,分别绣着红色的花,一愣,见张妈已经走远,便有些纳闷。
电光火石间,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他的脑子,他突然想明白那是什么了。两条白缎,上面根本不是绣的花,是两个女孩处子之血。
不知是为什么,刚才打完拳的酣畅淋漓便烟消云散。他的心思有些恍惚,眼前老晃动着那白绫子上的红色血迹,分外的刺目。
迎面出来一个人,朱红色的人影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一惊,倏然回神,抬头一看,却是纪渝垂着头从自己房里出来。
两个人同时一怔,纪渝已经笑出来,“大哥,怎么这么早起来?”
纪川淡淡一笑,“睡不着。你不也起个大早吗?宁尘呢?还在睡?”
“嗯。已经醒了,不愿意起来。”
纪川不由失笑,“怎么还贪床啊?”他仔细打量妹子,见她已经换上少妇装束,头发绾在脑后,一袭朱砂红的立领龙凤褂,站在房檐下,迎着晨风,俏生生,仿如一朵玫瑰,竟美艳不可方物。心下稍觉宽慰,总算宁尘没让这女孩吃太多苦。
纪渝不说话,只一味微笑,眼睛望向天边朝云,裙摆飞扬,神情缥缈。
纪川忽觉不妥,不知为何,心中不安渐生。
“小渝?”
“嗯?”她回头,灿然一笑,“怎么?”
“昨天的事情,宁尘他有没有为难你?”
她又轻又急的摇头,“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一句也没提?”她越是否认,他就越觉得不安。
“没有。”
“那他都说什么了。”这话一问出口,他立即就知道错了,一时间涨红了脸,心中绞痛。她不再只是他的妹妹,还是别人的妻子,他们之间不再亲密无间。
纪渝却仿佛没有察觉他问的不当,低低叹着,“那一晚娘给我送嫁,我抱了她。因为突然发现,其实我们真的是母女,模样性子都那么像。哥,我……现在好怕……”mpanel(1);
她停下来,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久到纪川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她忽然抬头,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不会学她。”
“什么?”纪川有一瞬间的迷惑,旋即明白,她是在说母亲的私情。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因为我受伤害。”她低低的笑着,目光变得温柔。
纪川觉得自己陷落在她的笑容中,浑身冰冷,直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他永远的失去她了。
“大哥?你怎么了?”纪渝抬头,看见兄长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吓了一跳。
“我要去看看你嫂子,她这会应该起来了。”他匆忙应付着,落荒而逃。
纪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深沉难懂,过了许久,才回身出了院子。
锦华正在镜前梳妆,看见丈夫失魂落魄的走进来,愣了一下,连忙到了杯茶给他,拉他坐在椅子上,“这是怎么了?大清早,怎么这个脸色。”
纪川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问:“锦华,你愿意抛下这里的父母兄弟,跟我回法国吗?”
“什么?”锦华吃了一惊,“法国?”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去一个人地生疏,语言不通的地方?
“怎么想起去法国了?”
“那里的生活简单。相信你会喜欢的。”
锦华认真看着他,“你决定了吗?你真的想去吗。”
“决定了。”纪川温和的回应她,心中冲自己鄙视的笑,真是胆小鬼,终于还是要逃避。
“那就去吧。不管你去那里,我都会跟你一起。”锦华平静的说,语调中有不容置疑的确定。
纪川望着她,温柔的替她将颊畔零碎的发丝敛到耳后,“谢谢你,锦华。”
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大少爷,大少爷,你快去看看吧,老爷子出事了。”
两人同时变色,纪川打开门:“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事情是这样的。姨奶奶一早起来,见老太爷还睡着,以为他昨天累着了,有心让他多休息会,便也不去打扰。到了早饭备好,再去叫,才发现他躺在那里,脸色蜡黄,一下一下抽着气,神志已经昏迷,这才吓了一跳,连忙打发人去请纪川跟远志。
纪川赶到,一看这情形,立即知道是气管被痰堵住了,情急之下,不做多想,当下口对着口,用嘴把痰给吸了出来。
老爷子气管一通,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突然张嘴,喷出一口血了,溅了身边几个人一身。
这时连纪川都慌了神,漱了一半的口,扔下水杯就扑过来。
想不到一口血吐出来,老爷子反倒清醒了。他看看纪川,再看看满堂儿孙,微点点头,长叹一声,“难为你们了。我只怕是不行了。”
屋里的人一下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