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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情。”
“能不说的话就别说,主子好不容易忘记了,你又何苦让她再想起来?她问,就尽量回答,不问就这么含混过去吧!反正世子也回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兄妹俩自己交流,我们又何苦夹在中间?”
尤翠不回话,孟君婴叹息一声,也不再劝她了。
施咒
腊月二十二,宿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皆因前一晚云宁王府死伤百人,岑梦茹的两个儿子全部毙命,姬怜心因不在王府而逃过一劫。可是那些和她交好的姐妹却都惨遭不测。
云宁王的子嗣一下子少了数人,只剩下两个庶出的儿子,还都是曾经和姬无荀关系极好的。
这样的变故,人人都看得出是姬无荀的报复行径。想到宿京的守卫如此森严,姬无荀却无声无息地回来,众人心里都极为畏惧。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姬无荀的传说,关于他如何在死亡岛生存下来,又如何回到昀宿国,众说纷纭。
宿京的守城军与皇宫里禁卫军的精英部队都被拨派到了云宁王府驻守,不管院内院外都是士兵,在暗处还有皇上亲派的暗卫。整个王府气氛凝重,黑白双色的素缎随风飘荡,退却了王府里所有的人气。
世人皆知姬无芮此刻被囚禁在云宁王府之内,而明天就是新任郡夕王的登位仪式。在此之前,姬无荀就赶到了宿京,民众对明日的禅位仪式并不看好。谁不知那姬无荀有本事逃离死亡岛,对云宁王府的守卫定然毫不在意。所以今夜他一定会前去营救姬无芮,这几乎是人人都确定的事情。
夜,终于降临。
皇宫大内一片静谧,禁卫军有条不紊地巡逻守卫,宫里的内侍与宫女也各司其职,任谁都没感受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皇允琪整理了一下衣襟,面色冷淡异常。绯烟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凝重。
“都安排好了?”皇允琪转身问道。
“嗯。我会亲自带兵守在外面”
绯烟的话意犹未尽,皇允琪也知道她所担心的。遂宽慰道:“你放心,姬无荀此番动作算的上平和,不会引起大的骚乱。”
“可毕竟那人是父皇”
“哼,父皇你还不了解吗?他没有那种宁死不屈的气质,有活路他绝不会寻死。”
“但愿一切顺利。”绯烟咬唇道。
皇允琪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寝宫,朝着勤政殿走去。正是戌时三刻,夜色深沉之时,也是他约好密谈的时间。
冷煞的冬风呼啸着在皇宫中穿过,似有谁在喃喃细语,诉说着这权力之地的血腥成败。
皇允琪站在勤政殿前,远远地看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他那身形矍铄的父皇,依旧风采凛然,却不知殿里等着他的是什么。
“儿臣叩见父皇!”
“起吧!你们都退下!”皇缅深挥退了侍从,走进了勤政殿。而皇允琪紧跟在他的身后,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你说禁卫军探查到了姬无荀的下落,可是实情?”皇缅深大步往前走着,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皇允琪嘴角扬起,戏谑道:“儿臣自然不敢口出狂言。”
“那他到底在哪儿?”
皇缅深话音刚落,勤政殿内的烛火徐徐燃起。只见大殿尽头那高高在上的金黄龙椅早已被人占据。
“好久不见了,皇上。”姬无荀侧卧在龙椅上,单手支着头,优雅恣意。
皇缅深倒退一步,只觉得脖颈一处冰凉,刚想转身攻击,就觉得一阵刺痛,双手则被锁术链缚住。挣扎之际,又有两条锁术链贴身而来,把他牢牢地固定住,让他手脚都无法动弹,僵硬地站在原地。
只见四个人站在四个方位,牢牢地控制着他。而从黑影中又走出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妖艳倾城,一双重瞳泛着黑色的影子。她绕着皇缅深徐徐转圈,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六条猩红色的毒蛇游走而来,围成一圈嘶嘶地吐着信子。而那女子的身上长出了红色的图腾,一律一寸地蔓延至全身的肌肤。
皇缅深想要反抗,却觉得浑身如同灌了铅水一般沉重,各种感官都加倍清晰。好像他的意识已经融进了血脉,甚至能清晰的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那红衣女子念完了咒语,随手挥洒着红色的粉末,只闻得几声钝响,皇缅深觉得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那异物随着血脉游走全身六个周天之后,终于消失无踪。只是那六只猩红色的毒蛇也随着那种感觉一个接着一个的弊病。最后皇缅深只觉得浑身灼热,像是要烧裂一般痛苦,他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放开他吧,给他个座位。”姬无荀淡淡地说道。
那四个拿着锁术链的人都松开了束缚,皇缅深几乎没有知觉地被人扶到座位上,只觉得霎时间冷汗浸湿了全身。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暗中交易
“我来是要与你谈笔交易。”姬无荀开口道。
皇缅深蹙起眉,侧目望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皇允琪。看他一直沉稳的举动,皇缅深也猜到自己的儿子已经与姬无荀合作了。
“交易?”皇缅深冷声道,“若是想让朕写禅位诏书,想都别想!”
姬无荀轻笑出声,沿着台阶缓缓走到皇缅深的面前。“若是想要那种东西,又何须我多费口舌。皇上可知刚刚那女子是谁?”
“哼,瞧那怪异的模样,定然是死亡岛上的余孽。”
“的确。很多年前金泸州有一个善制蛊毒的家族,那家的族长用九百九十九个男童炼制了一个蛊虫,所以被判了极刑流放到了死亡岛。殊不知这在别人眼中的重罚,在他来说确是极大的奖赏。这女子是那制蛊人的后人,她特意为你炼制了一个蛊,便是刚刚钻入你身体的蛊虫。”
皇缅深的拳头攥了起来,那个炼制蛊毒的人他很是熟悉。当年刑部用刑时,死了一大批人。那人全身的肌肉和血管中都是蛊虫,实在是可怕至极,所以才会被流放到死亡岛。
“既然你已经对我下了蛊,又何必来询问我的意思。”
“这种蛊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控制你的生死。母蛊虫在我这里,任何时候,我只需要掐死身上的母蛊,你就会血脉爆裂而亡。”
“朕戎马一生,从不惧生死!”
“所以我才说要和皇上做笔交易。”姬无荀噙着一丝笑容说道:“如你所见,诚王与我达成了协议,皇宫甚至宿京都掌控在我手里。若是皇上肯合作,你就还是皇上。我要求的不过是清理云宁王府,继承王位,继续管理郡夕州。若是皇上不肯合作,你会死。而我会帮着诚王夺位,昀宿国大乱,不过早晚也是会平息的。不知皇上选哪种?”
皇缅深探究地望向姬无荀,不知道他的话中有几分真意。
“如你所说这般,你是想要云宁州和郡夕州的王位?”
“不错。”
“呵,你特意跑到克林国去绕了一圈,你让朕相信你为的不过是个藩王的位置?若是你真的只想要藩王的位置,之前就有了。又何必闹出弑母的事情,被流放死亡岛?”皇缅深丝毫不信。
“我去克林国不过是寻找一种魔石。皇上应该比我更清楚,皇家的血液不同常人,好多蛊虫都无法存活。为了让这生死盅切实起到作用,我才会特意绕路去克林国,刚刚洒出的红色粉末便是一种可以将蛊虫融入血脉的魔石粉。”
“朕怎么听说你是乘着克林国太子的船去的?”
“的确。克林国的太子与我有些孽缘。不过你放心,若是我真要叛国的话,最先要做的就是取了你的人头,让昀宿国大乱。”
皇缅深不语,却是明白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任人宰割的鱼肉,姬无荀还算恭敬地和他谈条件,话语中也算是实诚。姬无荀先断了他的后路,然后又彬彬有礼的与他商谈条件,倒是让他无路可退。
“如果朕答应你的条件,你会怎么做?”
“清理云宁王府,即位。”
“那郡夕州的事务呢?要知道便是你此刻捏着朕的性命,朕也绝对不会破了祖宗的规矩,让你一人继承两州的王位!”
“不用,郡夕州的继承人自然会有。”
皇允琪微微蹙眉,想到无芮可能还是要走上继承王位的道路,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若是朕不同意,你便会杀了朕。可你又如何知道允琪最后能坐上这个位置?”
姬无荀轻笑道:“皇上还没想明白吗?我只是帮你们选择了一条可以相互牵制的方式。我与诚王合作,为的不过是省些力气少些杀戳。但是我不可能让阿芮嫁给他,所以于我来说,他不成功最好。”
皇缅深含笑望向皇允琪,皇允琪却依旧稳重如常,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想到了。
“父皇,我肯和姬世子合作,是因为你除了立我为太子之外,没有其他再牵制他的方法。其他无论哪个皇子,都会心甘情愿地选择与他合作,唯有我不同。”
皇缅深单手敲着扶手,抿唇沉思,心里却是几番考量。
姬无荀见状,笑道:“听说夏家前一阵子才有了家变,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事情过去了。我所求的不过是清理家族,皇上又何苦拿乔?”
皇缅深嘲讽地一笑。他不管夏家,是因为夏家再闹也翻不过天去。可是姬无荀不但手下能人辈出,还与克林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又如何能够放心把他安置在身边?
可是想到姬无荀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性命,此番举动无非是要示好,这交易他是不得不同意的。
“好,那朕就等着明日见到新的云宁王了!”
姬无荀满意地笑了笑,“那臣就先回去处理家事了。”
杀戮
云宁王府一片骇人的静谧,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一刻的平静,让人惴惴不安。
无芮昏昏沉沉地倚着墙壁,孟君婴和尤翠则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聆听着一切声响。
守在王府外围的禁卫军和守城军悄无声息的撤走,没与府中的人做任何解释。待到他们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宁王府的几扇大门便全部关闭。一群身形怪异衣着奇特的人出现在王府,他们不等任何人问话,见人就杀。
一时间云宁王府惨叫声连连,王府内部的守卫不堪一击,那些侍卫何曾见过如此疯狂的杀人方式,纷纷溃败而逃。
守在地牢内的两个侍卫隐隐听到外面的声响,他们出去看了一眼,便被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吓得连连后退。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求饶声和惨叫声飘荡在空中,如同鬼魅一般消散不去。
谁人不知昨夜的杀戮就是世子归来的证明,而今夜怕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两个侍卫想到自己看守的正是那世子最疼爱的嫡亲妹妹,谁也不觉得能够留命活下去。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衷心,所求的不过是各自保命。
于是两个看守匆匆跑回地牢,手脚哆嗦着给无芮打开了地牢的大门,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才急忙逃命去了。
无芮看着大敞的牢门,颇有几分诧异。她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孟君婴却是侧过身子拦住了她。
“主子,你听,底下似乎有动静了!”
无芮仔细辨听,她并未听到地底下的声音,只觉得地牢外面似乎有人在哀嚎。
“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我出去看看!”
“主子!”孟君婴急忙喊道,“外面说不定很危险,您可不能出去!”
“可是”
正说着,只听见地牢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块角落的石板被移到了一旁去。道骨最先爬上了地洞,随后就是一身白衣神色略显焦急的白净玄。
白净玄离开地洞,直接朝着无芮走了过去,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可还好?有没有伤到哪里?他们可为难你了?”白净玄捧着无芮的脸,仔仔细细地上下查看,生怕有什么疏漏。
“我家主子就是身子弱些,还有些伤寒病症,倒是未受什么伤。”
白净玄探了探无芮的额头,是觉得温度略高了些。
无芮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心里终是有了几分暖意。这些日子以来的悲观情绪和自我厌恶的感觉也终于消退了些,“我没事,倒是君婴和尤翠还动不得。他们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道骨蹲下身子掐了一下,孟君婴“嗷——”地一声嚎叫。
“郡主放心,筋脉连接的好着呢!”
“废话!我是医仙,我能不知道自己筋脉好着呢吗?你掐什么掐!”孟君婴龇牙咧嘴地喊着,没有丝毫的形象。
“我们快些离开吧!道骨,杜鲁,你们带着尤翠和君婴先下去。”
道骨和杜鲁背起两人,点了点头就先下了地道。
白净玄拉着无芮的手,说道:“我抱着你可好?地道的路不太好走。”
无芮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地道,又扭头看向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