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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微没动,嘴唇狠狠地自虐似的抿紧,手里更紧地握着那把刀。他觉得热,头昏,脑子里乱七八糟有很多声响,却都听不清楚,只是心烦、害怕。少年的心智远没有达到完全控制自己所有行为的程度,而且三天的煎熬,才满十七岁的少年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意识在听到那一声门锁的轻响之后陷入极度的紧张和绝望,自控和思考能力正在逐渐远去,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他只记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这仅有的清醒却把他更加推进屈辱的深渊,让他更痛苦、更绝望。
他攥紧了手里的刀,又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遥遥,在做什么呢?
看出他此刻的紧张,象起那天他在狭窄的小店中间握着黄瓜唱歌的沉着,男人觉得有些好笑,含糊不清地:“既然是出来卖的……就有点职业精神……MB也没有你这么当的,到底是小地方,见不起世面……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抱怨,可也欣赏,人说秀色可餐,他果然就看着葛微尽了一杯。
少年笔直地站在门口,身后的背景是有繁复花纹雕刻的紫檀木门,象一张圈在像框里的活生生的画。少年的眼窝很深,眼白里满是血丝,看了已经熬了几夜,瞳仁却依旧是墨色的黑,藏着满满的是戒备,鲜红的嘴唇绷直抿成一条线。|乳白色紧身套头毛衣和深蓝色牛仔裤勾勒出少年修长的四肢、坚韧细致的腰身和圆润挺翘的臀,那种不单纯的白、晦暗如深海的蓝与他微褐的肤色和没有脱尽的稚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带着不染世尘的味道,却不扎眼。那具年轻挺拔的身体,处处都蕴藏着中年人已经永远失去了的生气、锐气和力量。那样的神态,那样的眼神,象极了一只见到敌手蓄势待发的豹,又倔强、又凶狠。
——这样的一个少年,丝毫没有让人见者生怜的本钱,相反,却容易激起人征服的欲望,甚至是一些心底最残忍的念头,比如凌虐他的身体,摧毁他的骄傲,看着他在自己手中呻吟嘶喊、痛苦的哭叫。
他不适合干这一行,男人得出结论。这样的少年,如果遇到变态的客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又倒了一杯酒端着过去,空着的手搭在了葛微的肩头,手里的酒杯凑到葛微的唇边,打了个酒嗝,有些痴傻地笑:“为什么做这一行?缺钱?钱……真有那么吸引人?不是我说你,小小年纪……不去用功读书……干这行来挣钱……是不是不喜欢念书,你们这样的坏孩子……哈哈,你跟我走……以后我……好好疼你……恩……”
他亲昵地把嘴凑上葛微的脸。葛微颤抖起来,向旁边迈了一步想要躲开,却被男人硬生生抱住。男人很满意他的青涩和僵硬,杯子一扬一饮而尽,然后刷地把杯子抛了出去,丢在地毯上。他一手紧紧地抱住葛微,一手抚摸着葛微的背,手指沿着葛微的背脊弹钢琴似的一路向下,带着隐约的情Se的暗示。他满意地享受着少年肌理结实的肉体在自己的手指下轻微颤抖的醉人触感,一边看着那双墨黑的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散尽,一股莫名的喜悦油然而生。葛微的挣扎扭曲更激起他的欲望,小腹里有烈焰腾地燃起,他拉扯着葛微带他走向那张大床,一边享受着葛微的反抗,他甚至开始感叹其实自己并不象自己想像得那么正常。
又一个酒嗝,浓烈的酒气熏得葛微更加头昏,陌生人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生硬的拉扯,凑过来的嘴唇,本来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少年终于绷断了最后一根弦。一直伸在裤兜里的手突然抽出来,弹簧刀已经弹出了雪亮的刀尖,在灯光下带起一溜冷线刺向男人。这些天的种种已经完全击溃了他对未来的希望和所有的信心,他近乎疯狂的把刀子刺向那个令他感到屈辱的人,满眼憎恨。
男人不知道眼前这个很吸引人的少年是只受了伤的幼豹,带着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凶蛮,却还不懂得或者已经完全忘记了要承担后果和控制行为,再加上酒醉反应能力减慢,他躲闪不及,嗤的一声,手臂上给刮开了一道口子,裂开的灰色衬衣被血浸染。但他是个成年人,虽然喝了酒,也比整整熬了三天三夜的葛微有力得多,身体一让一躲,避开刀子一手挡住刀子一手伸过去扣住了葛微的颈子用力向后一推一掐,同时脚下横扫,把他放倒在地板上,整个胳膊都压在他的脖子上,喝问:“你干什么?”
葛微后脑撞在地上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要散架,被压住脖子气息一窒,左手无意识的胡乱挣扎,右手的刀也几乎松开,然后他恍惚着用力抓紧。最后残余的一点意识让他做出了走出家门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决断——那把刀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喷溅的鲜血吓住了男人,他松开手跳出老远,眼睁睁看着少年握刀的手慢慢松了,垂落在地上,五指无力的摊开。|乳白的毛衣上鲜红逐渐晕染出一朵凄绝的花来,然后少年脸上的痛苦和扭曲渐渐归于平静,嘴角甚至多了一丝笑,很淡,充满了疲惫。
所有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冷汗,刹那间爬满了整个后背,男人终于清醒过来,哆嗦着手拿出手机拨了120,然后小心地把少年抱起来冲出了门。
耿念遥守在爸爸的床边坐立不安,他觉得心慌得厉害,他仔细地察看着爸爸身边的所有仪器,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焦急的在走廊里和病床边走来走去,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耿英没有睡着,轻声说:“遥遥,你不开心?出去转转吧。”他以为儿子被困得太久,已经坐不住,无声地笑笑——孩子,到底还是孩子。
耿念遥能猜得到爸爸怎么想,正要分辩两句,突然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很快接近。他隐约明白了自己心慌的原因,一声不出地拼命地跑出住院部冲向医院的大门。他看见红灯闪烁的救护车停在急救通道前,被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人穿着陌生的衣服,一身鲜血,可是他认识那张弥漫着死气的毫无血色的脸。刚才忘记放下的水杯突然落地,他嘶哑地叫出一声“微微”扑了上去,可是几只手粗暴地推搡着他:“让开!”
他在白大褂组成的人墙后拼命地挣扎,用力的喊:“微微,微微,你怎么了?微微,你说话啊!”
微微已经不能回答。耿念遥挣脱不开的手,凄厉的又叫了一声“微微”,跪倒在积雪未尽的地上。
男人正在一旁举着手机破口大骂:“朱永新,你小子跟我有仇是不是?你怎么把那小东西弄来的?那是个疯子,带着刀子跟我玩儿命来的,你什么时候开始逼良为娼了你?他不愿意,他要杀人啊,你知不知道?”
朱永新在电话的那一头也拍着桌子大骂:“好小子,我饶不了他,我找他算账……”
“不用了,他自杀了,一刀刺进自己心口,连余地都不留,你用了什么下作法子逼他逼到这种地步?”男人的声音寥落下去,“那还是个孩子!我也不过白念叨一句,你……太过分了,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算了,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以后别再跟这孩子说一句话!”
“老曹,你听我说,别放电话,那小子也是G,他还有个小情人叫耿念遥的,的的确确是个男孩子……所以,我才把他送你那儿去,他如果不是G,我说什么都不可能……”、
“G又怎么样?G也是人,G也有感情!他要是MB,要是自愿的,你把他送过来我谢谢你,圈子里的人,谁都想要个好伴,可是你是把个好好的孩子逼疯了!逼死了!姓朱的,那孩子要是死在手术台上,我就去自首,你也脱不了罪!”他用力按下挂机键。
外面太冷,拉住耿念遥的小护士见他平静下来,早已经急急忙忙地跑回楼里。耿念遥却感觉不到,他听见那个人所有的话,想了一会才想起明白原来微微是自杀了,是被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叫朱永新的人逼得自杀。他艰难的转头,看见男人身上血迹未干。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冷冷地看着那人:“微微要是死了,我,就杀了你,杀了那个朱永新。”
森冷的语气、狠厉的眼光,白皙清秀的少年……这样的情景,这样的一张挂着泪痕的脸,似乎很熟悉——不,是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很久远的绝不可能属于眼前少年的一张脸,他迟疑地问:“你……就是耿念遥?”
耿念遥不理他,他转身拼命地奔向手术室,他想起葛微的泪和葛微那一声语调凄凉的再见,他知道微微是为了什么,他早就应该知道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谁会白白给他们三万块钱?朱永新是朱宇的爸爸,他猜也猜得出来。
男人在后面追他,大声问:“耿念遥,你爸爸是不是叫耿怀民?”
32
男人很快被医生半路截住,耿念遥却一路狂奔,撞开了所有试图阻拦他的人。刚才的所谓平静不过是痛到极处一瞬的清明,似乎只是那一瞬间他就猜到了所有的事实和原因然后万念俱灰。
手术室的红灯已经亮起,几个护士一涌而上才把耿念遥挡在门外。耿念遥在那些护士手中疯狂挣扎,拼命地喊着微微,他说微微你不要死,他喊微微你要是敢死了,我陪你下地狱,我要把你揪回来,他说微微你要勇敢点,你说过不离开我不离开爸爸,你说过的话从来都能做到,这一次也不许不算……他想起梦境里葛微口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想起黑暗中葛微手中一闪一闪的烟,想起他离开自己时候轻轻的一声再见……
他眼前一片昏黑,摸索着抓住了不知谁的手,用力地摇晃:“你们救救微微啊,医生!求求你们,一定救救微微,他不会想死,他是为了我爸爸,是他们逼他的,他还要上大学,他要考清华,他是第一名,他又聪明又用功,他能考上的,他会唱好听的歌,他不想死,是他们逼他……他还要上大学啊,他最想的就是上大学,你们救救他……”他绝望地跪倒在走廊里,心里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一道缝,空空的被严冬的风钻进去装满,刺骨的冷。
男人交纳了各种费用、包扎好臂上伤口后来的手术室外,看见的就是耿念遥在手术室外狂乱地大叫,语无伦次,精神恍惚。看着那失魂落魄的少年,男人眼前一片模糊,低头定了定神,走过去把少年拉起来,帮医生按住他注射了镇定剂,看着他昏沉睡去才去找耿英。
病床上的耿英正拉住护士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护士摇头不知,他一眼看见进来的男人,一愣,松开手合上了眼睛,咬紧的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怀民!”男人一眼就认出了那张清俊如昔的脸,几步过去抓住了病床上的耿英的手,“终于找到你了,我是曹方,宿舍长,老大,你还记不记得?”
耿英触电似的挣脱出去,扎着液体的右手动作之下针头移位,痛得他皱起眉头。曹方慌忙替他拔掉已经把他刺出血来的针头,轻轻按住他的伤口。身体的接触让耿英更加剧烈的挣动起来,嘶哑地叫:“出去!出去!”护士压着嗓子赶曹方:“先生,请你马上离开,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
耿英已经开始急促地喘息,脸色涨得青紫,他张大了口用力呼吸,却又被自己吸入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他无意识地伸出双手嘴唇翕合,喃喃地叫着他每一次都会不知不觉叫出来的名字。护士带了哭腔:“病人的心脏病很严重,你这人……你这人……”她按铃叫人,伸手要摇起病床。曹方已经抢先拉起身体痉挛的耿英把他扶得半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意识已经游离的耿英不再挣扎,双唇仍无声地叫了一句,然后陷入昏迷。
曹方知道,他叫的是“之遥。”z
医生护士又一次开始紧张的抢救,曹方被赶出病房,只能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朱永新看见曹方破裂的衣袖和缠着的绷带,不自然地谄笑两声:“曹先生,我……”
曹方冷冷地看着他:“那孩子在手术室,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一条人命,你满意了?如果这孩子死了,我们谁也逃不过罪责,尤其是……良心!”
“没关系!”朱永新急急地分辩,“曹先生您放心,公安局里我有人,只要有钱,很轻易就能摆平,最多不过多给些钱,他们家缺钱,他叔心脏病,没个几万出了不院……曹先生,您别生气,嗨,我只是……曹先生,我只是为了向您表示谢意,他真的是个G,如果他不是,我也不可能让他去陪您,他真的是个……”
“够了!”曹方惨然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那孩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你就不会逼他做这个,对不对?”见朱永新忙不迭地点头,他眼神更冷,“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