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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不已,对身子倒并无妨碍。如今只怕是这药量过了,姑娘才一时想不起事来的,等晚些时候,我再让丹落请一次大夫,看看大夫怎么说吧。”
唐糖安静的听着,好像这一切与她皆是无关似的,偶尔缓慢的眨一下眼睛,表示自己并未发呆或是睡着。
穆阳见唐糖没有开口的打算,便微笑着继续道:“其实,与姑娘一同昏倒在门前的稍有一位公子。”
说到这儿时,唐糖的手轻轻的抓了抓被褥的一角。然而这样一个小动作却没有逃过穆阳的眼睛,他只是笑着没有作声。
“那位公子的伤势倒比姑娘严重很多,尤其是头上的伤,导致了他如今仍昏睡着不醒,怕是尚要躺个几日才能醒。”
“他是谁?”唐糖迷茫的看着穆阳,心头却浮起那抹红色。
“在下也不知,许是姑娘瞧见了他,大约便可想起以前的事了吧。”穆阳温和的笑着,优雅且无害,“待姑娘再休息个几日,便可下地去瞧瞧那位公子。姑娘大可放心,人在穆府,就算是悬着一口气,穆阳也能替姑娘从阎王爷那儿将人抢回来。”他声音柔和得很,说出来的话却很是自信,举手投足间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气度,但再瞧那面容和微笑,却又似出尘的仙人般不染俗气。究竟什么是伪装什么是现实,没人分得清。
其实,穆阳仅是挑了重点来说,亦或是仅是挑了唐糖想听的来说。穆阳是谁?放眼羽国,若说富甲一方,唯有一个穆字才够称得上份量。穆家世代经商,穆阳却是穆家最年轻的当家之主,年二十五,尚未婚配,连个侍妾都没有,不可不说是众多小姐们眼中的香馍馍。有些人从二八年华一直等到了双十年华,从出嫁盼到了第一个娃娃呱呱落地。小姐们成了夫人们,但是还是有更多的小姐们盼着自己能嫁入穆家,一嫁便是富贵一生、无忧无虑。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唐糖醒来的两日后,精神恢复的与往日无异,原本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起来。期间,大夫来看过,只道是体寒气虚,先前的迷药也并未留于体内,是什么原因造成她失忆,又是几时能好起来,却是不得而知了。
穆阳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安慰了对自己的情况颇有些无动于衷的唐糖,每日必来探望她一回,时而和她说说羽国的风土人情,就像老熟人一般,只是看她的眼神却愈发深邃难懂了。
穆阳不在的时候,唐糖向银莲问了穆阳的情况,银莲也如实说了此地正是羽国都城吉川城南的穆府,穆家世代经商,穆阳便是府上的大公子。
唐糖听过便算,并未多加追问,偶尔躺在床上呆望窗外的景致,一望便是一下午,谁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穆阳允了唐糖在府内四处走动,在床上呆久了,自然是迫不及待舒展筋骨的。不过唐糖也只是在她住的厢房院子里散个步,最多逛到穆府的大花园里赏赏花,好似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甚感兴趣,既不提出要出府看看,也没想着去探望一下同她一起昏倒在门前的那个男子。
羽国气候温暖湿润,本是适宜农耕,却偏偏以各色花卉闻名诸国,加之这里冬天短、春秋两季长,花开四季、四季不断。明明已是初冬,唐糖所住的院落如今却金桂飘香,放眼望去,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偶尔下起细雨来,空气中还会泛着桂香,一日不散。
稍远些的府中花园则栽种了各类名贵的菊,多是叫不出名字来的,用银莲的话来说,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菊花稀罕到往往一株便要千两,而府内这不下数百株的菊在唐糖眼中便是一堆堆的金砖,除却好看些,便尽是烧钱了。
穆府太大,大到有些人在府里做了一辈子的下人,都未曾将穆府的每个角落都去个遍。外人有传,这只不过是穆家财富的冰山一角,谁也不知道穆家究竟有多少钱,就算谁也数不清这夜空究竟闪烁着多少星星。
病好了,人却沉默了,且渐渐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这就是如今的唐糖。失了记忆,仿佛连魂也一起丢了般,清澈的眸子时时带着茫然,就算与人说话时,语速也极缓,笑容更是昙花一现。
银莲日夜陪着唐糖,几日下来,两人之间倒也似主仆又似姐妹的产生了些许情谊,然而也往往是银莲说,唐糖听,偶尔对话的几句便已是了不得的事了。
银莲不知道唐糖以前究竟是怎么个性子,倒觉得如今的她虽不多话,却极容易伺候,不摆客人的架子,没有小姐的脾气,安安静静,仿佛冰雕的人儿般,偶尔透着些人气儿。
羽国的冬天不冷,屋子里也放着暖炉,不过唐糖却更愿意在天晴的时候搬把椅子,坐在院子里,闻着桂香,阖上眼,睡个一下午。银莲便在身旁陪着,絮絮叨叨的说些新鲜事儿,说久了,见唐糖睡着了,便安静下来,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穆阳总是挑夕阳西下的时候来,忙了一天,却仍是那个飘逸不凡的仙人模样。但凡见过他的人,任谁也不会相信,他是这天底下与铜臭最脱离不了干系的人。
和最初见到的那时一样,穆阳永远挂着一抹笑,温和有礼,优雅翩翩,穿着干净的白衣,像个仙人般暖暖的撩拨着人心。
然而,穆阳与唐糖,也不过是问候些最寻常的事,比如住的可否习惯,却绝口不提唐糖离开一事,仿佛她住在这儿是天经地义的,就是这样一辈子住下去也不碍事。
唐糖不去看那个男子,穆阳也不问,偶尔,两人会一起用个晚膳。那时候,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有了老夫老妻的那种默契,只不过却缺少了最重要的谈笑温情。
一眨眼,唐糖便在穆府住了大半个月,除了银莲、丹落和穆阳,以及一些府上的下人外,她再没见过其他人,也没人对她这一陌生人光明正大的住在这有任何的微词。
气候一日比一日凉了,眼瞧着秋日的花渐渐谢了,院内的桂香也悄悄的淡不可闻。穆阳特地命人给唐糖送来了镶着狐狸毛的袄子和厚厚冬裙,以防她在外头晒太阳的时候被寒风吹冻了。羽国的衣服多是宽袖窄腰的,不似丰裕朝的飘逸华丽,既耐看亦好用。唐糖每每出屋时,银莲都会贴心的替她系上件狐裘披风,又搬了两个大火盆在院中,再冷的风遇到这般铜墙铁壁也没辙了。
桂花谢了,院里头的树基本上都掉光了叶子,瞧着萧瑟。只是,在某一天清晨,唐糖醒来后却发现,取代了那些金桂的是洁白如雪的盆盆水仙,不同于桂花那甜腻的香味,水仙的花香淡雅而沁心。至此,唐糖才知,羽国果真是四季开着花的国家,而其中能这般大费功夫的让花四季只开不谢的,怕也只有家缠万贯的穆家了。
只是,花香固然好闻,多了亦是冲鼻。唐糖没有抱怨,却也破天荒的没有像往日那般安然睡个午觉,只是静静的睇着那些白色的小花,金色的花蕊犹如笑脸般朝她绽放着。
银莲见唐糖没有睡意,便体贴的上前替她整了整身上的披风,微笑着打开了话匣子:“姑娘,银莲最近可听到件新鲜事。”
唐糖没有动静,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银莲倒是摸到了些门道,若是有些话是唐糖不想听的,那她宁愿睡觉也不肯听上一句,而如今,她这般表现,便是有了兴趣。
见状,银莲便也没了顾忌,唧唧喳喳的说开了:“我们羽国的西面有个大国,叫丰裕朝,北面是蒙国,南面则是大理国。不过这两天,听说我国和丰裕朝闹了些不大不小的事。当官的本想瞒着我们这些老百姓,到底是悠悠众口,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开了。”
银莲边说边注意着唐糖的反应,见她一动不动,只得撇撇嘴,挑重点开始讲了:“年初那儿,两个国家本就闹出点事来,丰裕朝理亏,但是后来听说被丰裕朝的王爷轻松解决了。没想到年末,又闹了事,但是,这次却轮到我们理亏了。姑娘,你可知是什么事?”
唐糖摇了摇头,眼中仍是茫然一片。
银莲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压低着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道:“听说,是丢了个人。”
唐糖的手指微微一动,继而转头看向银莲,眨了眨眼,问道:“丢人?羽国弄丢了丰裕朝的人?”
银莲见唐糖搭话,更加起劲的点了点头:“嗯!还是丢的还是王府上的人。月王爷因为这事儿大发雷霆,人是在护送我们明珠公主的队伍里弄丢的,所以这责任我们担也得担,不担也得担。后来,那些个护卫没一个活下来,听说都被月王爷叫人杀了,几百条人命呐,就这么跟着陪葬了。”
“月王爷是谁?他很厉害吗?”
“听说这么回事儿,我也没瞧见过,不过大小是个王爷,我想该是厉害的吧。”
唐糖点了点头,很仔细的听着,又问道:“那,丢了的人找到了吗?”
“唉。”银莲一声长叹,“找是找到了,不过找着的时候已经晚了,否则,哪能让这些人陪葬哦。”
“银莲,你可以去说书。”唐糖认真的看着银莲,表情淡淡的,不像是在说笑。
“姑娘,您这也不知道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银莲笑得眉眼都弯成月牙儿的形状,想来是头一回听到唐糖说笑,竟乐得不行。
两人这般说着话时,丹落却气喘着冲进了院落内,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浮着两朵红红的云朵,显然是跑急了。他一瞧见唐糖,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的气,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个人……他,他醒了。”
唐糖没有动,老神在在的坐在椅上,半响,才茫然的问道:“他是谁?”
丹落微愣,随即有些气急败坏的拉起唐糖的手,就要将她往外拖:“别管是谁了,反正我们谁也不认识他,就你和他是一道的。这人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了,和你一起倒在我们府前的,你几天就活蹦乱跳了,他快一个月才刚醒。”
这次反而换成唐糖愣了愣,她看着丹落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自己会走。”
这一说,丹落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甩开了唐糖的手。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开始虽看不惯唐糖,久而久之,倒也没先前那般讨厌了。每日跟着自家公子来探望她,发现她和一般的女子倒有些许不同,不会对着自家公子脸红心跳的看个没完,也不会像府上的丫鬟一样叽叽喳喳像麻雀似的唠叨。安安静静的性子,与他家公子却是极般配。如今被她这么一说,体内的血登时涌至了脸上,烧得他半响说不出一句话了。
丹落不走,唐糖也走不成,她奇怪的睇了他一眼,问道:“不是要去看他吗?”
丹落回了魂,恶狠狠的瞪了唐糖一眼,气冲冲的先前走去,出了院子。
“姑娘,丹落这孩子忒的是别扭,不过倒也挺可爱的。”银莲自是在一旁将丹落的表情尽收眼底,如今正捂着嘴偷笑不已。
唐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和,又回头瞧了瞧自己住了大半个月的院子,便缓步跟着丹落而去。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穆府虽大,一路上却只花了一盏茶的工夫,下人们看到是穆阳跟前的小书童丹落,皆客客气气的与他打着招呼,这一点倒让唐糖对他很是刮目相看。
与唐糖单独的独门独院不同,丹落引着她仅是来到了一间厢房前,庭院走廊间摆着数盆淡雅盛放的水仙,再远处,梅树已挂起了零星几朵粉色的花苞。
还未推门,唐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随着丹落入内,里头伺候着的婢女立刻欠身一礼,二话不说便退出了房门。银莲朝唐糖笑了笑,硬拉着丹落出了屋,又体贴的将房门掩上,独留她一人在混杂着不同药味的厢房内。
和她自己住的屋子一样,这间屋子也是素雅中透着别致。暗色的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通过半透明的屏风向内张望,她依稀看到一个身影静静的躺在红木大床上,偶尔咳上一两声,低沉而略带沙哑。
唐糖安静的站在屏风前,水一般的眸子里静无波澜。
许是察觉到有人,床上之人又轻咳了两声,这才道:“帮我倒杯茶。”语气是那般的天经地义,就好像平素便被人服侍惯了。
唐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替那人倒了杯温茶,缓步朝屏风后走去。
床上躺着的男子身着白衣,微显苍白的俊颜此刻略带憔悴,英眉轻蹙,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也有些未痊愈的大小伤痕。然而这一切都影响不了他与生俱来的俊挺与冷漠,仿佛一块大大的冰块般冷得让人近不得身。
唐糖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她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安安静静的将之递到了男子的手前。
男子闭眸仰卧,两手皆挂了彩,根本无法自己喝水。唐糖见状,也是微愣,随即将杯子放于床头,轻轻的搭上男子的肩,将他扶了起来。
李修本以为在屋内的是那个被指派来照顾她的婢女,他醒来不过一个时辰,身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