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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砚重得很,若是用力砸,保不准便能砸死个大活人,不过君思麒小朋友的毅力也是不容小觑,他竟一次也没放手,拖拉着笨重的端砚,一路越过其他的物什,最后笑着淌了一桌子的口水,直直地扑进了唐糖的怀里。
一片恭贺声起,抓了砚台,纵然不是当文官,也肯定是文人墨客。君思麒的选择也算是如意。
等到君落月把双胞胎的弟弟君思麟抱上桌的时候,小家伙却兀自睡得香甜,竟直接枕着唐糖那本仕女图,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众人哑然失笑,皆被这童趣的一幕逗笑。
但睡着了如何抓周,下人们正要上前把这小祖宗唤醒,却见君落月摆了摆手,道:“静观其变。”
好嘛,一声静观其变,君思麟小朋友就干脆把桌子当成自己的小床了,时而翻个身、时而吐个泡泡,但那小脑袋至始至终枕着那本泛着淡淡墨香的仕女图。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众人也跟着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君思麟小手一扬,抓过一件东西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那是一柄镶嵌着玛瑙玉石的短剑,为防剑刃锋利误伤宝宝,君落月还特地命人把刀鞘给封死了。
君思麟就一头枕着仕女图,一手抱着小短剑,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就在众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君落月沉默地走上前,抓住短剑的一头,欲把它从君思麟的手中拔出来。为怕伤着孩子,他只用了一分的力道,短剑却被牢牢地抓住,如何也拔不出来。
君落月随即放了手,转过头朝身旁的唐糖看去,两人相视一笑,笑中含义不言而喻。
睡着了都能抓周,这可是有生以来头一遭的新鲜事。短剑代表侠士,说不定将来还是个武状元,虽然没抓到那赫赫有名的虎符,到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双生子,一文一武,直叫人欢喜得不行。众人纷纷夸赞,直把这两个睡得毫无知觉的小家伙夸到天上去了。
终于轮到君小树的时候,小树宝宝却不乐意了。凭什么有好玩的东西都让弟弟们先挑,最可气的是,还挑走了他最爱的小短剑。
小树宝宝撅着嘴,老大不乐意地瞥了瞥在自己香香娘亲怀里睡着的弟弟们,扭着小屁股,顺着椅子爬上了桌。
桌上还摆着金算盘、琉璃铃、虎符等稀罕物,君小树左看看、右瞧瞧,每一样都不错,每一样都不舍得丢下,最后干脆把那些东西统统聚拢在了一起,一屁股坐在那堆价值连城的东西前,朝唐糖咧嘴笑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发话。这行抓周礼本来就是给满周岁的孩子准备的,如今君小树已经四岁了,小肚子里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如何还做得了数。
穆太后见没人敢说话,她这在场辈份最大的长辈只能出来圆场。只是没想到,穆太后还没开口,那边厢,君落月就轻咳着看向了自己那贪心不足的大儿子。
这一声咳嗽怎么说也是稀疏平常的一件事,换到君小树耳中,却如同平地一声雷,吓得他赶紧缩了缩脖子。他那坏爹爹的眼神怎么好像要吃人一样,哦,对了对了,娘亲说过,上了桌之后只有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可他都喜欢怎么办!
君小树很伤心,看来他必须舍弃点什么,小墨斗被挪走了,他依依不舍地在心里与墨斗作了别。琉璃铃被扔在了一边,他心想,反正自己手上已经戴着铃铛了,不差这一个。虎符也不要了,这金灿灿的东西瞧着晃眼。
就这样,君小树在心里与那些宝贝们一一说了再见,可是他那坏爹爹的眼神还是冷冷的。
君小树不明白了,他明明已经丢了很多好宝贝;君小树委屈得想哭了,为什么弟弟可以拿到小短剑,他却要和他的宝贝们说再见。
他瘪了瘪嘴,狠了狠心,左手一个金算盘、右手一个王府王印,坐在桌子上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坏爹爹、坏爹爹!君小树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停不下来,最后还是他的香香娘亲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两口,他才止了哭。
皇奶奶和皇大伯他们笑得好尴尬,只有坏爹爹笑得一脸得意。君小树又不明白了,他看了看自己双手拿着的金算盘和王印,明明拿了两样东西,为什么爹爹反而不生气了。
于是,月王府家的三个小公子的抓周礼就在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天中度过了。
二十年后,当他们三人各有所成时,老二和老三纷纷感叹抓周这一祖宗传下来的礼制确实有它的道理。唯有君小树将牙磨得响响的,没想到连抓周礼,他那狐狸老爹都不忘摆他一道,导致如今,忙得他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争宠记?
争宠记
争宠记
君小树很郁闷,他一直很郁闷,看到每天被爹爹安排得满满的课程,他简直郁闷到要摔书了。
一个时辰的诗词、一个时辰的书画、一个时辰的骑射,剩余的时间则都用来练武和算账。他那坏爹爹说了,身为世子,虽然不用精通四艺,但也绝不可样样不识,而后两样则必须花大工夫去学的。
君落月的身边最不缺人,他给君小树安排的师傅也都是普天之下最好的。而这就是君小树为什么郁闷的原因了,因为这王府里,谁都有空,只有他最忙。
两岁前,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自己最爱的娘亲在一起,抱着腻着,还能亲两口。而在他即将满两岁的时候,天上凭空掉下来一个爹爹,于是他再也不能独享他娘亲的爱了。
第一次,他被下人们抱到了别的房间睡觉;第一次,他哭着喊着要娘亲,却只换来坏爹爹一枚冷眼外加自己的小屁股开花;第一次,他要娘亲亲的时候,娘却先在爹爹的脸上啪唧亲了口。于是,聪明的君小树从此明白到,他的香香娘亲被抢了,而且凭他现在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抢不回来。
于是,名为争夺娘亲大作战的战役打响了。君小树不愧是君落月的儿子,连粘人的本事都学了去。只是,君小树还远远达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程度,要从自己爹爹手中把娘亲夺回来,他似乎除了用哭就只能撒娇了。
而在与爹爹的交锋中,君小树发现,哭这一招已经完全没用。他哭的时候,他的爹爹可以很轻松的把娘拐得远远的,任凭他哭哑了嗓子也没个人来理他。一回又一回,君小树学聪明了,于是,又换了个作战方案。
“娘,树树,亲亲!”
“娘……抱抱!”
“娘,糕香香,吃!”
他的香香娘亲可是有求必应,所以君小树只要见到他娘,头一件事便是颠着小屁股扑进他娘的怀里,谁也拉不走,当然,他爹除外。
此招屡试不爽,就在君小树以为自己重新夺回娘亲的宠爱而洋洋得意时,他才认识到一点,原来不止他会撒娇,他那个坏爹爹也会,而且一撒娇就把他像扔麻袋一样的扔给紫叔叔,自己则抱着娘亲回屋亲亲了。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爹爹和娘是回屋亲亲呢,嘿嘿,那是他紫叔叔告诉他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小男子汉,他当然会严守这个秘密,告诉谁也不告诉他爹爹!
君小树很郁闷,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抢不回自己的娘亲了。
就在他默默拟定下一次作战计划的时候,因为一次很不小心的意外,他彻底地沦为了遇强则弱的小叛徒。那是一次晚膳的时候,在饭桌上,他把娘亲盛给他的汤打翻了。
那碗汤就放在离他不远处的左手边,因为太烫,所以暂时被晾在了一边。那天的饭桌上全是他爱吃的肉肉,鸡肉、鸭肉、鱼肉、牛肉……他的小嘴被塞得鼓鼓的,他的小碗堆满了肉肉,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呢。指挥着娘亲,他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娘!翅翅!树树要翅翅!”
可惜小树宝宝太欢乐了,以至于兴奋过了头,那两条短短的小胳膊不小心一拨弄,打翻了那盛着热汤的瓷碗,滚烫的汤水便直直地泼在了唐糖的身上。
瓷碗落地,摔得粉碎。唐糖那一身绫罗裙上也撒满了汤汁,但更严重的是她那双为了护住君小树不被泼到而挡在他面前的手。手背不仅仅被烫得发红,那流淌着汤汁的裸 露肌肤上已然烫除了水泡,生疼生疼。
君小树傻傻地看着自己娘亲皱紧了眉头,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的爹爹君落月。
但见君落月噌的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将唐糖打横抱起,看也不看一旁明显要哭的君小树和那些手忙脚乱的下人们。
“君思毓,你给我老实呆在这儿,哪里也不准去!其他人都给我站着,谁也不准帮他。”君落月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便抱着唐糖匆匆出了屋。
“不过是烫了下而已,你别吓着孩子了……”唐糖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传到君小树耳中已是轻得渐不可闻了。
君小树眨了眨渐渐泛红的桃花眸,瘪着小嘴看着那一桌和那一地的狼藉,他要的翅翅还好端端地放在碗里没动过。一想到皱着眉头的娘亲、一想到神情不悦的爹爹,君小树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想去看他娘亲,但是他不敢动,因为爹爹说了,他必须老实呆在这里。
君小树挪了挪屁股,哭得嗓子也哑了,眼睛也肿了,可就是不敢从椅上爬下来。他等啊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除了陪在他身边的彩袖和其他下人外,爹爹再也没来过。
君小树害怕了,他回想起爹爹临走前的表情,不禁缩了缩脖子,会不会、会不会爹爹把娘亲给带走了,再也不让他见娘亲了……一想到这里,君小树的鼻子又开始酸了,心里泛起了委屈,没有娘亲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他宁愿用以后一辈子的翅翅来换他的香香娘亲,他不要肉肉、不要好看衣服、不要撒钱玩,他只要他的香香娘亲。
君小树抽着鼻子,他已经哭不出声了,只能张着小嘴呜呜着,鼻子上还挂着两道冰凉凉的小鼻涕。没人帮他擤鼻涕、没人帮他擦眼泪,会不会以后他都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小孩子本就爱胡思乱想,这越想便越没有边际,君小树想着想着便把自己给吓住了。就在他越来越伤心、越来越委屈的时候,爹爹来了。
君落月的脸黑黑的,不笑的时候犹带三分恐怖。君小树的眼里满是害怕,他怯怯地搅着自己的衣角,不安地低着头,轻唤了一声:“爹爹……”
君小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很肯定,自己惹爹爹生气了。
君落月也不说话,他只是用眼神屏退了这一屋子的下人,随即默默地走到君小树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响,他提起君小树的衣领,挥起左手手掌,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小屁股上。一下又一下,啪啪作响,君小树的小屁股一共挨了十巴掌。
若说君小树以前犯错的时候,君落月也会小小的惩罚下,但都控制好了力道,绝不会打疼了。而君小树也会嚎得特别响,唐糖看不过去了,这惩罚便也作了罢。
但是这回,那十巴掌可确确实实让君小树的小屁股开了花,就算不看也知道定是红了一大片。
打完后,君落月冷冷地收掌问道:“可还会有下次?”
君小树的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望着自己爹爹,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很好。”君落月点了点头,将君小树直接提出了屋子,找大夫治他的小屁股去了。
自此之后,君小树一直对君落月敬畏有加,往往只要君落月一个眼神,他便知道爹爹是高兴还是生气。
于是,即将满三岁的君小树VS已过而立的君落月,君落月胜。
君小树原以为,和他争娘亲的就一个爹爹而已,而他虽然在争宠大战中完败,但至少还是能在爹爹有事离开王府的时候独占他娘亲,但是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却在后头。
就在君小树刚过了两岁生日的时候,唐糖又怀孕了。
看着自家娘亲那日渐凸起的肚子,君小树没有一般孩子该有的好奇和期盼,他忧郁了。娘亲曾经问过他,是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他笑着说都要的时候,心里却在强烈的反抗说,他一个都不要。
已经有一个强大的坏爹爹和他争娘亲了,如果再来个弟弟或者妹妹,怎么还了得!君小树是人小鬼大,别看他才两岁,可他的脑袋瓜聪明着呢。两个人都不够分,再来一个,岂不要是打起来了。虽然他有信心可以打赢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人,但他完全不可能打赢他的爹爹,所以,他忧郁了。
这个长着一张小妖孽脸的小家伙甚至还曾经趁着唐糖午睡的时候,屁颠屁颠地跑来,摸着那鼓鼓的肚子,轻声轻语的和里头那比他还小的小小家伙商量道:“你可不可以去别家找娘亲?”
当然,答案肯定是不。不过,当时,肚子里的小小家伙确实有回应君小树的童言无忌,那就是胎动。
如此轻微的动静,君小树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大的桃花眸里有酝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