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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欢,搬来这之前,我跟我妈一起住在首都,比这可漂亮多了,而且,我在那儿还有一堆小伙伴呢。”
程勉滔滔不绝地给她讲着远在首都的军区大院,她时不时被他那搞怪的表情和语气逗得大笑,两人就这样玩了一下午,直到老何来卫生队带她回家。临分别时,竟有些依依不舍。
程勉揉揉她的脑袋:“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喜欢上咱们这个大院。”
“什么办法?”她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找个好朋友!”程勉大声说,白净的脸上竟有些激动,“有了朋友,你就不愁没人陪着你玩了,也就不会不开心了。”
她看着他,脸颊忽然就红透了。
真是年少轻狂啊。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何筱笑了笑。淡淡怅然,微微酸涩。
周日下的这场雪搓绵扯絮地持续了整整两天,何筱周一上班的时候,地铁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平时基本空着的二号线,也开始人满为患。
毫无疑问上班迟到了,中心张主任正背着手站在大楼门里等她,见她过来,话里有话地说了几句年轻人就是吃不得苦,就安排她跟大楼物业一起去扫雪了。
何筱心知张主任对自己有意见,因为她和褚恬这两个新人都太没眼力界儿,不懂得讨领导欢心。不过对于这种给自己穿小鞋的行为,何筱虽嗤之以鼻,却也无可奈何。本来基管中心用这栋大楼,就有协助物业搞好环境卫生的义务,张主任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一脚就能把她踩死。
于是何筱废话不多说,换了衣服,套上羽绒服就开工。这一扫就扫了一上午,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何筱才有空找褚恬算账。只是没想到,褚恬一张口,就把她的话堵回去了:“我现在不想提部队,尤其是跟徐沂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徐沂。
这个人何筱微微有些印象,毕竟常听褚恬在耳边叨念。她咽下一口糖醋小排,饶有趣味地问:“徐指导员怎么招惹你了?”
“不想说。”褚恬狠狠地捣着餐盘里的米饭。
何筱忍不住笑:“这么生气?那我可越来越好奇了,说说,怎么回事?”
褚恬看了何筱一眼,表情悲愤又难过。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上次军地联谊活动结束之后,褚恬就会时不时地“骚扰”徐沂一下。不过徐指导员很有原则,一般无聊的短信都不予理会,除非必要的时候会回复。何筱相亲的消息就是她透漏给他的,后来又帮程勉出谋划策。
程勉为了表示感谢,满足了她的愿望,特意邀请她来营区玩一天。褚恬为此激动了好久,周日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就往部队去了。只是到了营区大门口,发现来接她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并不是徐沂。
褚恬一怔,就问小战士:“你们徐指导员呢?”
小战士就把她带到了徐沂的宿舍,褚恬推开门一看,徐沂赫然端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褚恬轻咳了两声,扬声问道:“指导员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在宿舍看见褚恬,徐沂有些意外。转念却又明白过来了,心里暗骂了程勉几句,面上却是悠悠然的:“随便看的。”
见他随手合上书,褚恬撇撇嘴:“指导员不要看不起人民群众嘛,我也是读过书的,应该能看得懂。”
说着,伸手拿了过来。定睛一看,封面上有三个大字:装甲战。
褚恬瞬间就傻眼了。
徐沂给她倒了杯水,打量了下她的表情,淡淡道:“下星期政治教育讲空地协同,先做做功课。”
褚恬听了,厚着脸皮迎难而上:“既然是下星期,那还有时间嘛。今天周日,指导员不休息休息?”
徐沂摇了摇头,笑了笑,说:“托你的福,我们程连长出门解决个人问题去了,所以我就得留在这儿看家。”
褚恬颇为气恼:“那你就陪我在营区逛逛,也不行?”
徐沂犹豫了下,估计着再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只是两人才出了侦察连的大门,值班的战士就把他叫了回去,说是参谋长找。徐沂当即就叫来一个战士陪褚恬逛营区,自己迫不及待地走人了。
“你是没看见,徐沂跑得那叫一个快,好像我能吃了他一样!”
现在想想,褚恬还是气得够呛。
何筱听了,倒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被褚恬瞪了一眼,才微微收敛:“咳咳,你可能想多了,他只是不想让领导久等。”
“才怪!他就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想躲着我!”褚恬气急败坏,“笑笑你怎么向着他说话,你到底哪拨的啊?”
何筱正想说这不跟你学的么,兜里的电话响了,她比了个暂停的姿势,接通电话。
电话是老何打过来的,说是远在老家的奶奶上个月生了场病,恢复之后脑子有些不大灵光,记不得许多事了,别人跟她说话反应也很迟钝,却偏偏记何筱记得清,昨天早上醒来,一直说想她。
何筱有些意外,因为她自小并不讨爷爷奶奶的喜。一是老何从小没跟在她身边,二则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没随军之前,母亲田瑛没少因为这个受气。老何也是知道的,所以跟何筱说话就有些商量的语气:“我跟你大伯说了说,看看你是不是能请几天假,回家看看你奶奶?不为别的,就宽宽老人家的心。”
何筱直觉着母亲田瑛并不想她回去,而且临近年底,中心工作忙,也不好请假。可她不想见老何犯难,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何声音明显轻快了不少:“好好,那我赶紧给你订票,赶上春运了,往北的票特不好买。”
挂了电话,旁听的褚恬适时地凑了上来:“要回老家啊?”
何筱点了点头:“就这几天。”
褚恬突然笑了,很是狡黠:“哎,我记得程连长他们是去东北拉练来着?现在你也要北上,真是……缘分啊!”
何筱一愣,反应过来迅速回嘴:“你不是不想提跟徐沂有关的人和事吗?”
褚恬瘪瘪嘴,低头吃饭去了。
而何筱却觉得双颊微微有些热,这也算是——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更新频率哈,目前本文有榜单,随榜隔日更。
不申请榜单的时候,就看存稿情况,会在作者有话说里说明。
大家留言不积极呀,没话对俺说咩~~~
☆、13、
下午一上班,何筱就开始琢磨请假的事儿。
主任老张自然是不肯给她批假,不敢随便扣工资,就拿出年终考核来压她。何筱无奈,只好找刘科长帮忙。刘科长是老张侄子,即便是再讨厌何筱,也得卖他个面子,于是何筱顺利地拿到了一周的假。
出了老张办公室大门,何筱给褚恬打了个电话后,迅速地回了家。进家门时,老何刚撂下电话,看着她,笑了笑:“请好假了,我这边已经帮你联系好票了,明儿一早就走。”
何筱有些讶然:“这么快?现在不是赶上春运了,还有票?”
“我自有门路。”老何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你妈正帮你收拾行李,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何筱进了卧室,果然看见田女士闷头坐在床前替她整理箱子。看着她,何筱微微一笑。她就知道,母亲不愿意她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坐长途火车回老家。折腾,又受罪。自从随军之后,母亲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因为她对那个家实在是没有多少感情。
何筱也是如此。只是她向来心软,不想让自己成为奶奶的遗憾。
第二天一大早,老何亲自开车送她去了火车站。
果然是春运时节,偌大一个候车厅,里外都挤满了人。找不到停车位,何筱让老何先回去了,反正带的东西也不多,她一个人提着,侧身从人群中挤过,去自动售票机前取票。
这里的人也很多,何筱排队等了很长时间才轮到自己,结果放上身份证,却硬是刷不出自己的车票信息。何筱又刷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身后排队的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何筱只好去购票窗口,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长队,被工作人员告知:没有任何购票信息。
何筱焦急地说:“不可能的,是不是你们内部系统出问题了?”
工作人员没有回话,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让开,免得影响下一位购票。何筱提着行李,快步走出购票大厅,给老何打电话。
老何在电话那头也着急:“不可能啊,我再给那人打电话问问。”
他是托一个自称在B市铁路局工作的人买的票,之前那人在他店里买过几次零件,这就算认识了。老何急急忙忙地拨过去电话,结果被告对方已关机。再打,还是关机。老何气得差点儿摔了手机,电话这头的何筱听到消息脑子也一下子懵了。
好不容易请到了假,没想到临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她听着电话那头母亲责怪老何办事不利,不中用的话,无力的挂掉了电话。
这下可怎么办呢?
何筱以手扶额,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家,回去了再想办法。她弯腰提起行李,正准备走,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似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倏地转身,看清楚那人之后,愣了下,竟有种鼻尖微酸的感觉。
程勉,是他!
程勉快步越过人群向她走来,脸上的惊喜之色在看清她苍白的脸色后转变成了担忧:“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要去哪儿?”
“我——”何筱握紧手里的身份证,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被人骗了这回事。
程勉笑了笑,“走吧,趁我还有点时间,送你进站。”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何筱连忙往后躲了躲:“不、不用了!”
程勉微怔,松了手,看着她,神色有些疑惑。何筱怕他有所误会,只得颓丧地低头解释:“我今天是打算要出门,不过没买到火车票,所以走不了。”
“你要去哪儿?”程勉紧着问。
“回老家。”
程勉听闻,沉吟片刻,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何筱看着他走到一旁,掏出手机给谁打电话。不过一分钟,他就挂了电话回来,不由分说地提起了她的行李:“走吧。”
何筱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去哪儿?”
“你不是要回老家?有趟车经过你们那儿,我帮你联系了一张票。不过车是绿皮的,有些慢。”
何筱听了,第一个反应是问:“你怎么知道我老家?”
她的老家是在北方某城市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虽然部队都有档案记载,但母亲随军的时候甚少跟人提起,大部分人只知道他们家在哪个省,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程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压了压帽檐,对她说:“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何筱脑子乱乱地跟着他就走了,他们饶了一个大圈,经过一个行人相对稀少的地下通道,来到了月台。看到不远处等着的一辆列车,和车上坐得满满当当的士兵,何筱惊住了。
原来程勉口中的那辆车,就是送他们去东北拉练的军列。
震惊过后,何筱拦住程勉,侧低着头对他说:“这是军列,我怎么能坐?”
“不碍事。”程勉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带着一层薄薄的暖意,“我已经跟我们首长打好招呼了。首长说没有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筱再拒绝可不就是矫情了。更何况,她也没得选了。抬眼觑了下坐在窗户边上,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看上几眼的战士们,脸有些燥热。
“走吧。”她低声对程勉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车。
整辆军列载了不到一个团的兵力,每个车厢的人都不少,但看起来并不拥挤。何筱一出现在车厢口,就瞬间吸引了在座每个人的注意力。
程勉站在最前头,正准备要向他们介绍何筱,一个人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引来了大家的注目后,大手一挥,说:“同志们,我起个头啊,大家都跟上。来,一—二—三!”
战士们都心领神会,嘻嘻笑着齐喊一声:“嫂…子…好!”
何筱顿时窘得不行。
程勉被气笑了,稳了稳,低声呵斥道:“江海阳你少给我发动群众,坐下!”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连长心情很好,于是这句“言不由衷”的话引来嘘声一片。而专管思想教育的徐书记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等大家都闹完了,才象征性地抬起手压了压:“行了,乐一乐就够了,别把动静整太大。”
看着这一切,何筱只得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她这一路,是注定不会寂寞了。
点算完人数,军列正式出发了。
战士们精神头都很足,一路拉歌拉得欢快。何筱跟连队两大领导坐在最后面,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喝水。”
一个保温杯放到了她的面前,何筱侧头看了看程勉,拧开杯子喝了几口。程勉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