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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过酒瓶,原想给自己倒一杯,可酒劲上来了,怎么也提不动,只好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睁大两只眼睛,看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的老何和田瑛,轻轻地说了句:“我决定,跟程勉结婚了。”
一片骇人的寂静,三个人都像雕塑一样僵坐在那里。突然,田瑛站了起来,椅子擦着地板向后挪动,带来刺耳的一道响声。
何筱抬头看着她,好像是期待她说些什么,无论赞同还是反对。可田瑛只是看了她一眼,抽身离席,回到卧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这是一副拒绝交流和妥协的姿态。
何筱看得清楚,支撑着她的力量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光了。她额头抵在桌子上,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呜呜地哭了出来。
老何是最后反应过来了,夹在其中也很为难。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卧房的门又突然打开了,田瑛拉着一个箱子出来,扔到了何筱的面前。她面色很平静:“既然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就别在我家待了,收拾收拾东西去找程勉吧。”
老何听着,一下子就急了:“怎么能赶孩子走?”
“老何你听清楚,不是我要赶她走,是她自己不想在这个家里待!”
“胡说!”老何低斥她,“这么晚了你让她去哪儿?孩子喝了酒这是醉话,你还当真了?”
“不是醉话。”何筱站起来,身子一阵摇晃,连忙用手撑住了桌子,“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她眼睛明亮地看着田瑛,“我喜欢程勉,从我们离开大院——不,也许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忘了,我记不清楚太多事了,可是这么些年了,我就是忘不了他……”
田瑛从没见女儿哭的这么难过,她顿了顿,对何筱说:“不要太天真,以后会有你吃苦的时候。”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田瑛厉声打断她,“小时候你刚生下来,你爸回不来,你爷爷奶奶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问,我抱着你一路哭到你姨妈家,这种苦,你能吃得下?”
“不会这样的。”何筱摇摇头,哑声道。
“那好,即便这些你都能忍,但你怎么能再进部队那种地方?你忘了你爸是怎么被人排挤地转了业了?你忘了你爸转业之后院里的人是怎么瞧不起咱们的?就连一个开学生班车的小士官都敢欺负你,一车学生就忘了接你一个人,大冬天里踩着雪走回来,脱下袜子你脚都红得不像样你爸还窝囊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你忘了?告诉你何筱,我忘不了,也不能再让你遭这种罪。那种人走茶凉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何筱无法反驳这声声的控诉,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也是那个地方曾经带给他们的伤痛。田瑛期盼着她能因此听她的话,可何筱明白,她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我没有忘,也没法忘。”何筱说着,看着田瑛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只是——我再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比不能跟他在一起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了。我试过了,七年,太难受了。”
田瑛见她这么犟,顿时气极了,一抬头就想给她一巴掌。何筱已经准备好承受这一痛了,却不料老何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你放开!”
田瑛急着想挣脱他,可老何用了全力,她哪里是当过兵的他的对手。何筱也很惊讶地看着父亲,她从未想过,他会站到她这一边。
何旭东一言不发,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田瑛看得一清二楚,终是红了眼眶:“行,你行!”
狠狠地抽出手来,田瑛又一次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这一次,怕是不好再开了。
客厅终于又恢复了宁静,何筱在原地呆立片刻,转过身去看她的父亲:“爸——”
她想说些什么,可老何伸手阻止了她,他低声且疲惫地说:“你也累了,回房间吧。”
话已到了嘴边,可何筱还是忍了下来。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旋开房门的那一霎那,她回头看了眼老何。他已经回到餐桌旁,正动作缓慢地收拾那一桌他精心烹饪,却没人动过一筷的菜。那一刻,她觉得老何像是一下子老了一样。
何筱鼻尖微酸,眼泪又一次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个项目同时做,所以时间上紧了一些,更新慢了些,对不住大家~写到这里已经将近十四万字了,剩下的字数应该在八万以内了,最近隔日更有些困难,先隔双日更吧,等不太忙的时候,再调回来。笑笑终于跟田女士摊牌啦,这个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不虐了哦。有姑娘一直好奇叶红旗,下面就写到他啦,他跟卓然,也有属于他们的结局,暂不剧透,嘻嘻。
34、
B军区。阳光正好;一缕缕拂过军区的办公大楼。操场上人声鼎沸,战士们热火朝天地打着联谊赛;一阵阵欢呼声透过窗纱穿到了沈孟川的办公室里。
沈孟川看了眼窗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门外突然想起一道报告声;他顿了下;说:“进。”
程勉推门而入;挺直腰背给沈孟川敬了个军礼:“参谋长。”
他叫的还是旧日的称呼,沈孟川也不在意,扬扬眉;示意他坐下。
“不用了,我还是站着好。”程勉一动不动地说。
“废什么话,让坐你就坐。”
程勉迟疑了下,还是坐了下来。标准的坐姿惹得沈孟川又看了他一眼:“放松点,那么严肃干什么?”
程勉清咳了一声,肩膀动了下,又恢复了坐姿。
沈孟川啧一声:“让你放松点,你这样叫放松?”
程勉只好又松松腿。
“对对对,背挺那么直干嘛,又不是在开会,再放松点!”
程勉无奈了,“参谋长,您饶了我,再放松就瘫成软豆腐了。”
沈孟川看着他,突然笑了:“就你这样还想转业到地方?别的不说程勉,单生活习惯这一点,你就适应不了。”
程勉正襟危坐,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那么戳着。沈孟川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为什么?”他恢复严肃的神情,问道。
“不为什么。”程勉淡声答。
“你想转业,这事儿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沈孟川差点被水噎住,他大声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压低声音问:“那这事儿,程副司令员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
嘿!沈孟川这个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大步走到程勉,指着他的鼻子就想开骂,忍了忍,还是咽了回去:“程勉我告诉你,如果你打了转业报告,师党委也批了,那这身军装你可就再也穿不上了!”
程勉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踟蹰片刻,他抬头,下定决心般:“参谋长,我想转业。”
沈孟川听了,刷一下拎起他的衣领,拽着他就往外走。走廊里不少的人,见这架势纷纷往后躲。两人一路来到楼梯间,沈孟川一脚把程勉踢到了军容镜前,对他说:“别以为你不是我的兵了我他妈就管不了你个新兵蛋子,你想走?行,给我把肩章领花还有帽徽摘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程勉怔住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视线从帽徽、领花和肩章上一一划过,他想证明给沈孟川看,却始终抬不起手来。偏偏沈孟川看出来了,煽风点火道:“摘!磨磨唧唧,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程勉缓慢地抬起手,手指停在肩章上。徘徊许久,还是下不了手。那上面有他在这个地方摸爬滚打八年换来的三颗星,已经融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让他亲手摘下,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他彻底服输,泄气一般坐在台阶上,摘下帽子,不敢去看沈孟川:“参谋长,您别逼我。”
沈孟川叉腰,气极反笑。明明是他自己跟自己较劲,现在反倒成了他在逼他了。
“行了。”沈孟川给了他一脚,“遇到事情不想着解决,只想着退缩,你他妈还是个军人吗?你给我站起来!”
程勉唰地站直,比沈孟川高出半头。沈某人只好白他一眼,两人又回到了办公室。经过这么一闹,沈孟川的火气也消了,能平心静气地坐下跟程勉谈谈了。
“你和何筱的事我听徐沂说了,你不要怪他。他也替你着急,可不敢直接找你父母,又不能找你们营老周,所以只能来找我。按理说这事我不应该插手,只是程勉,我怕你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来。”沈孟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转业,好,我不拦你,但你考虑过何筱的感受吗?一个部队花了八年,甚至可以说是二十七年培养出来的优秀年轻军官为了她离开他原本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你知道自己给了何筱多大的心理负担吗?”
“这是我做出的决定,她不需要有负担。”
“说的容易!不要用你的想法衡量女人,她们的心思有时候比针眼还细!”沈孟川失笑,“依我之见,何筱她也是从小到大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人,未必就会同意你转业。
是啊,她曾经还想追随他的脚步考军校,又怎么会愿意看到他转业。即便是她同意,他自己又是否舍得离开这个地方?程勉想起昨晚回到基地大院时的情景,他想跟父亲谈谈,可一看他鬓边的白发,就知道自己开不了这口了。
“参谋长——”程勉的目光有些茫然,“我只要还穿着这身军装,何筱的妈妈就不可能同意。”
“那这就更不是问题了!”沈孟川不以为意,“哪有父母能拗得过子女的?我岳母当初还不想让你嫂子嫁给我呢,我们两个不照样结婚了?”
程勉:“……”
沈孟川也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连忙拉回来:“所以说,你现在距离成功也就,也就——”沈孟川努力的想着比喻,“也就差不多一个自行火炮射程那么远!此时你选择了转业,选择放弃,你觉得这是军人应该干的事吗?当然不是,哪怕弹尽粮绝了,你拼刺刀也得给我上!”
如此的铿锵有力,程勉听了,却缓缓地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即便是一个自行火炮的射程,那也还有几十公里呢,越近反而越难,一步也错不得。
“参谋长,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沈孟川瞪眼看他,见他点点头,才算是放心了,“明白了就行,为了你小子这点破事耽误我一上午,现在想清楚就赶紧给我滚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程勉站起身,将凳子搬回原位就打算离开,走到门边时,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沈孟川警惕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啊?”
程勉看着他,挠挠头,笑了:“没事儿,就是觉得参谋长您结婚之后,思想觉悟提高不少,平时嫂子肯定没少教育吧?”
妻管严沈孟川登时就怒了,一张老脸也有些不自然:“就你小子废话多,赶紧给我滚蛋!”
“是!”程勉站直,敬了个军礼,离开了。
窗外依旧热闹无比,沈孟川端起桌子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水,猛灌一大口。从头到脚,由衷地感到一股舒爽。
老何家,这几天是彻底陷入了冷战。田女士跟何筱两人谁也不肯向彼此服软,唯有僵持着。老何那天惹怒了田瑛,原本她也是不肯理他的,耐不住老何厚着脸皮凑到她面前,一边讨好她一边充当两人的传话筒。几天下来,就在老何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救星来了。
是何筱的奶奶跟她的大伯。奶奶的身体如今已经好了一大半,一直想来看看何筱,知道她受伤了,更是坐不住。大伯劝她说笑笑伤没好,去了也是给她添乱,老人家只好忍了下来,等到她恢复的差不多,才坐车从老家过来。
接到老家打过来的电话,老何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激动地像个孩子,又是洗车又是买菜,弄了一桌子菜之后亲自开车把亲娘和亲哥接到了家里来。老人家进门,一看见站在门口迎接的田瑛跟何筱,眼泪就出来了,搂着何筱直哭。因为早些年的那些事,田瑛对这老太太没什么好感。可一看她哭得难过,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忙跟老何去劝她,好不容易才将她劝住,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老何从小就跟他的奶奶,也就是何筱的老奶奶住在城里,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奶奶,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就比较淡薄。加之家里的兄弟姐妹也不少,父母顾不过来,对他也就不是很上心。老何年轻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对田瑛和何筱不好,可他孝顺,从不说父母一个字,只是自己加倍的补偿田瑛母女俩。现在眼看着母亲老去,他更不会提那些陈年旧事。只是多年的疏远造成的隔阂还在,他给母亲夹菜,手都是抖的:“妈,多吃点,高压锅炖的,可烂了。”
老太太尝了一口,这久违的味道,又差点儿让她掉下眼泪来。何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