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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葬花大惊失色,忙又为她推血过宫,他手忙脚乱的推拿了一阵,叶楚冰居然真的又缓过气来,缓缓苦笑:“何苦……何苦呢?你自己……在救治中……也留下了隐患,今后……你身体将会……很差,……咳咳,……对了,你去紫岚谷……找我妹妹……要神农阁的钥匙……她会找出……医治你的法子。”她微弱的说着,声音已细不可闻。
殷葬花问:“神农阁里有医治我的医书?”
“对。那儿……集天下医术……之大成,没有……治不好的病。”叶楚冰一边咳嗽一边回答,“去吧……去吧,你……是个好人……我也总算……死的值了……”她用手轻推殷葬花的手背,面色渐渐青紫。
“我……好像看见……孩子了。”她微微一笑,“到了那边,没人……没人再来伤害我们……了。”她的手缓缓从他手背上滑落,头轻轻一侧,一头秀发盖住了她半边脸颊。
“叶楚冰!”殷葬花失声惊呼,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已停止了!她死了。她死了!
殷葬花握着她已冰冷的手,不由缓缓跪了下去,凝视着她惨白的脸。“叶楚冰……”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她微带笑意的脸,心中莫名地痛苦彻心!
这个女子从死神手中救回了她,毫无所求地为他治伤,又为救他牺牲了自己。可她这一生中,被人骗,被人遗弃,又失去了刚出世的孩子……她这一生,从未好好体会过生命的乐趣,却在青春岁月中离开了人世——这公平么!
“叶楚冰!”他突然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从石上抬起她的头放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就是在众叛亲离,被人像条狗一样凌辱取笑的时候,他也从不曾感到过这样的悲痛。
他紧紧拥着她冰冷的身体,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毫无生气的身子。他的悲痛,不是来源于她救了自己的感激,也不是来自对这个女子不幸的同情,而是因为——他爱她!
他在灵魂最深处全心全意的尊敬她、怜惜她、爱她——因为她身上那种世上已没有的善良与坚强。她救了他,可她却死了!来不及等他夺回霸权,重新成为武林至尊后,好好地用一切回报她,让她一生幸福,她已撒手人间,化为清风而去。
薛兰情对他的背叛,曾让他心痛失望,却让他以为世上女人都是美丽如同罂粟;而叶楚冰对他的帮助,却让他真正认识到了世上那一种高洁而又自爱的灵魂。可惜,他却得不到……
甚至他也来不及告诉叶楚冰他爱她,真正的爱她——可是,他相信她心里一定明白,而且也一定很高兴。因为她最后的几句话,已依稀孕育深情。
殷葬花默默为她整理好衣饰发髻,横抱着她出了洞。
外边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溪水上泛着万点波光,金色绚丽,笼着叶楚冰静静卧在草地上的尸身,有一种不染尘埃的美。
殷葬花怔怔地看着她没入火中,心中一阵撕裂似的痛。突然大呼一声,冲入了火堆,冒着大火抢出了她的尸身。
他不愿叶楚冰化为片片飞灰、根根枯骨!
叶楚冰的衣衫已着了火,一头秀发也急速地卷曲。“你……要留下!”殷葬花冲到溪边,把她浸入水中。一阵黑烟之后,火熄了。他缓缓抬手,掬起一捧溪水,洗去她脸上的黑烟,洗出了她苍白而又秀丽的容颜。
“对不起……又是火,又是水……让你身后还不安宁……”殷葬花神色有些恍惚,“可……我实在不想……”他说不下去了,剧烈的咳嗽,一口血喷在了水中。风很冷。
他从水中抱出了叶楚冰,为她拂去脸上的乱发。突然,他的手僵住了,全身都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正看到——一行紫血正从叶楚冰惨白的嘴角缓缓沁出!
一行紫血从她嘴角流下!
死人当然不会在流血,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还活着!这么简单的道理,常人一想就会明白,可殷葬花的思维却是一片混乱。
这一整天来,他只是怔怔地想:“待我葬了她后,去干什么?去紫岚谷求医?我要什么?——去杀了金承俊、薛兰情么?又为了什么?——重新入主鼎剑阁?又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问题,只觉得越来越是心灰意冷,什么也无足轻重。他怔怔地看着这一行紫血从叶楚冰的嘴角沁出,竟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嗒”,轻轻一声响,那滴紫血滴在了他冰冷的手上。血是温热的。这一滴热血,却仿佛烫穿了他冷如冰雪的心。
他用颤抖的手,试探着沾了一些血——不错,血是热的!“叶楚冰!”他颤声低呼,不敢相信的探了探她的鼻息——一丝丝的气息触到了他的皮肤!
“你还活着!”他一字一字的下断言,目中蓦然闪过了泪光,一把把她从地上扶起,急急以内力输入她体内。可她却毫无反应。
突然间,她喉中轻轻一响,身子向前一倾,一大口紫血咯在草地上,中间杂着许多黑色的血块!殷葬花心知她已吐尽了体内的淤血,心中一阵狂喜。
叶楚冰面色渐渐由青转白,呼吸也开始平顺,可始终不见她醒转。“叶楚冰,你一定要活下去!”他在心中一遍遍地说。
蓦地——“神农阁中集医术之大成,没有治不好的病”——叶楚冰的话在他耳边清清楚楚地响起,让他极为混乱的头脑突然冷静下来。——
“我要带你回紫岚谷白云宫!”
(待续)
PS:说是什么待序,其实这个坑是俺两年前挖的,一直都没有填上过,看来后来也不会填——各位看官,就委屈些当作本文就到这里结束了……嘻嘻
碧 城
说明:
“碧城”是古时对于修道之人所住地方的称呼,李商隐就写有《碧城》三首,描述女冠之事。
最近看李商隐看昏了头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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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跲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
外面是深山清晨的淡淡雾气,山风吹来木叶清冷的香气。幽僻的山中,居然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小小道观,仿佛苍翠山中点缀着的一粒小小的露珠。
红漆已经剥落了大半的山门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白云宫”三个字。
碧纱窗下,一个素衣束发的女子对着窗外的山色,沉吟了了许久。蘸满了墨的紫毫轻轻接触着雪白的纸,洇开了大朵墨色的花。而道装束发的女子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怔怔的出神,半个时辰下来,雪白的小笺上才堪堪写了两行。
毕竟已经到了深秋,室内虽然升起了炉火熏香,然而指尖依旧感到了寒意。
碧城山上向来清寂,今年的冬天,想来又会很冷罢?
临窗的女子方当韶龄,明眸皓齿,然而却穿着道家的长袍,一袭素衣片尘不染,漆黑的长发绾于玉冠内,案上放着一卷李义山的《玉豀诗集》。素手执笔,举止幽静从容,有旷然的林下之风,一望而知出身不凡。
此时正当晚唐时分,朝中崇尚道教,王族贵家女子自请出家为女冠之风颇盛,公主丐为道士、筑观在外的也大有人在。然而一般即使出家,那些金枝玉叶的女冠也都停留在皇城附近,酬唱来往的都是风流蕴藉的文人雅士。
——而小小碧城山白云宫,既不属于名山大川、也不是什么古庙名寺,冷僻的位于浙东深山,平日没有什么香火。这里居然也有这样的贵家出身的女冠,却是让人惊讶。
道装束发的年轻女冠对着深山上暮秋的景色出了一会儿神,方才想要把李义山那首《春雨》继续写下去,却听到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难得的一刻宁静又被打破,执笔的素衣女子叹了口气,随便扯过一本《玉皇心印妙经》盖住案上的玉豀诗集,将写了两句的信笺收入怀中。刚搁下了紫毫,转过头来,便看见了几个站在门槛外惶惶不安的师妹。
那些同样道装的束发少女虽然一脸的焦急,却知道二师姐华璎平日的脾气,不敢随便开口叫嚷,只好在外面等着。
“唉……这么急,又有什么事情么?”那个叫华璎的女子低了眉头,问。
“二、二师姐!不好了……掌门师姐和六师妹她们今日下山碰上了风神会的人,结果六师妹沉不住气和他们动起手来最后就被他们掳走了——”说话的是三师妹华云,她脾气本来就急,此时变故一来心下更慌,说话简直快的惊人。
“又是风神会的人?”有些不耐的,华璎蹙了蹙眉头——这些天来,天天听说风神会的人要来对白云宫不利,宫里上下个个如临大敌。然而,半途跟着师傅出家修道的她,却不知道这个小小世外道观和那个江湖中神秘组织的恩怨由何而来。
自从七年前那个大雨之夜,还是宦家千金的她跪求云游至此的师傅渡化,静冥师傅慨然应承,携她入山。此后的七年,师傅虽然对她很好,却从未和她说过这个白云宫以往的事情。
自然,她也是没有在意那些江湖间的恩怨。
——她束发皈依青灯黄卷,只是为了心灵的永久宁静。
有时候看着壁间的剑,在灯下看着束之高阁的玉豀诗集,手中翻着着悟真篇,她也会想:如果当日就知道白云宫并不是个普通的道观、而静冥道长也不是一般的女道姑,她还会不会那样苦苦哀求着要随师傅束发入山学道?
这样,挣脱了一重罗网,是不是又陷入了另外一个呢?
然而她也知道,当日的自己,并无其他的路可以走。后来想想也是,如果静冥师傅是一般的道姑,又哪里敢真的收留她这样的女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去和师傅说了么?”沉吟了一会,她问同门。
“师傅在天心阁闭关静坐,吩咐了不可打扰——师傅的话谁敢违背?所以我们才急啊!二师姐你说怎么办好?听说这次风神会来的那个人是组织里最厉害一个!又凶下手又狠,我担心掌门师姐会不会被他们杀了?”
华璎不过问了一句,华云却一口气将所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最厉害的?”这才微微一惊,华璎站了起身,手指在案上不自禁的拂过,却碰落了笔架上那支湖州紫毫,“那么说,是风神双骑中的风涧月亲自来了?!”
“哎呀,不是风老大——虽然他是风神会的龙头,但是最厉害的却不是他呀!”华云见二师姐到了此时还一副懵懂的神色,完全不同于掌门师姐对于江湖中事那样明了决断,也不禁急了起来,“二师姐你怎么还这么糊涂?你压根把师傅再三要我们小心的那个人忘了么?”
“啊,是那个‘惊神一剑’!”终于华璎记了起来,脱口道。
虽然在白云宫七年,她道学和武学的修为已经是同门之冠,然而对于江湖中的掌故和恩怨,官宦人家出身的她却从心里有些不在意,对于那些拗口之极的名号更是记忆淡漠。
然而尽管这样,她还是记得这个名字——深山中潜心静修的女冠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在江湖中的神秘和份量,她只是记住了师傅闭关之前的再三交代:如果有风神会的人来白云宫生事,那么务必要小心那个被江湖中称为“惊神一剑”的年轻人。
江湖啊……这个所谓的江湖武林,看起来似乎和自己费尽了力气才脱离的原来世界大不相同,然而,等了解了,却发觉原来是一样的,那是另外一张罗网而已。
华璎叹了口气,掌门大师姐华清出了事情,白云宫中以她为长,这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了——而她虽然平日淡漠闲散,华清与她之间也多有嫌隙,但是大事临头,她却知道自己的重任所在。
“他们在哪里扣住了大师姐和六师妹?”她站起了身,转到屏风后,换下了宽大的道袍,玄白两色的劲装衣服映得她柔美的脸陡然间多了几分英气。
一边问,她一边抬手取下了壁间挂着的长剑,微微一抖腕,“呛”的一声白光如同游龙般掠出,在她指间游走不定。拔剑在手,华璎低首凝视剑锋上那一缕浅碧,眉目间有肃然之色,气度从容沉静。
众位师妹都屏声敛气的看着二师姐,眼神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凝碧剑是白云宫的三宝之一,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