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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书要等到雷切尔·莱恩签字认可之后方能最后生效。费伦家属的律师要求在此之前严格保密。威克利夫同意将法庭的文档封存起来,一个小时后,协议书上所有的条款都填好了,每个继承人和他们的律师都在上面签了字,内特也签了字。
只留下一个签名。
内特告诉他们说,他需要几天的时间得到那个签名。
他离开法院时在想,他们是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奥秘的。
星期五下午,内特和神父坐着那辆租来的汽车离开了圣迈克尔斯。开车的是神父,好让他熟悉一下车子的性能。内特在乘客座位上打盹。当他们驶过海湾大桥时,内特醒了,他把最后达成的协议读给菲尔听,神父想知道所有的细节。
费伦集团的“湾流四号”停在巴尔的摩-华盛顿机场,这架造型优美、银光闪烁的飞机可以装载20个人飞到世界的任何地方。
菲尔想开开眼界,于是要求驾驶员带他参观一下。没问题。只要奥里列先生开口,什么事情都办得到。
舱内全部是用皮革和木板装饰的沙发,靠背能活动的扶手椅,一张会议桌,好几台电视机。
内特很想像普通人那样作这次旅行,但乔希坚持要这么做。
内特目送着菲尔开车驶离机场,然后再回到舱内,再过九个小时他就到利伦巴了。
那份信托协议书只有薄薄的几页,用词尽可能简明扼要,为此,乔希对文本修改了好几遍——万一雷切尔有了愿意签字的意向,那就必须使她能看懂协议书的内容。内特会做一些解释的,但他知道,雷切尔对这种事根本没耐心。
雷切尔从她父亲的遗嘱中所继承的财产将放入一个信托基金会,由于没有更好的名称,这个基金会就叫雷切尔基金会。10年之内将不得动用这笔财产,只能拿它的利息和赢利作慈善性的捐赠。10年后,受托人才能每年挪用本金的5%,外加它的利息和赢利,每年的支出将用各种慈善事业,主要是“世界部落传教团”的传教活动。但具体的文字写得比较宽松,受托人可以将钱用在任何带有慈善性质的事业上。总受托人是“世界部落传教团”的内瓦·科利尔。她有权指定其他的受托人协助她工作。受托人将自行管理并向雷切尔汇报,如果她想这么做的话。
如果雷切尔也有这种愿望,她就永远也看不到这笔钱,也拿不到这笔钱。信托机构将在由“世界部落传教团”挑选的律师的帮助上建立。履行的方法就这么简单。
只需要一个签字,一个短短的雷切尔·莱恩或其他的什么姓名。等信托协议上有了这个签字,和解协议上也有了这个签字,费伦的遗产案便不再需要唇枪舌剑就能了结了。内特可以退出江湖,面对他的烦恼,服用他的药物,重建他的生活。他急于重新开始。
如果她拒绝在信托协议与和解协议上签字,内特就需要她在一份弃权声明上的签字。她可以拒绝遗赠,但必须明示法庭:弃权声明将使特罗伊的遗嘱成为一纸空文。遗嘱依然有效,但无法实施:由于财产没有归宿,它的实际后果就等于死者没有立任何遗嘱。于是,法庭将把他的遗产一分为六,由每个继承人认领一份。
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希望她见到他会很高兴,但他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他还记得她挥手告别时的情形,那时登革热还没有发作。她站在印第安人中间,向他挥着手,跟他永久道别。她不想被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所烦扰。
第五十一章
当“湾流四号”滑向小停机坪时,瓦尔德己经等在了科伦巴机场。现在是凌晨1点。这是个弃之不用的机场,只有几架小型飞机停在停机坪的尽头。
他们像老朋友样互致问候。瓦尔德没想到内特会显得如此健康。上次他们在机场告别时,刚生过登革热的内特连站都站不稳,人瘦得像一具骸骨。
他们坐着瓦尔德的菲亚特驶出了机场。车窗开着,热风吹在内特的脸上,飞行员乘出租车跟在他们后面。肮脏的街道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影,他们停在市中心的天堂饭店。瓦尔德交给他一把钥匙。
“212房间。”他说,“我6点钟来见你。”
内特睡了四个小时后就站到人行道上去等瓦尔德了,这时,晨曦已从楼宇间透了过来,天空很明净,这是他最先注意到的。雨季是一个月前结束的,气候正变得凉爽起来,但科伦巴白天的最高温度很少有低于24度的。
他在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放了文件、照相机、新的卫星电话、新的手机、一只呼机、一瓶由最新化学配方制成的强力驱虫剂、一件给雷切尔的小礼品以及两套替换衣服。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会被遮得严严实实:厚厚的卡其裤,长袖衫。尽管不会舒服,而且还要出不少汗,但虫子是无法再穿透这层盔甲了。
瓦尔德6点就到了,他们开车去机场。城市渐渐有了生气。瓦尔德从格兰德营的一家公司租了一架直升机,租金是每小时1000美元。飞机能载四个人,外加两个飞行员。航程为300英里。
瓦尔德和飞行员仔细看了雅维画的夏科河的流域图。洪水退去之后,潘特纳尔地区的航行要容易得多,水上和空中都是如此。
河水和湖水都退到了堤岸下,Fazenda高出了水面,能在飞行图上找到。
把背包扔上直升机时,内特尽量不去想上一次在潘特纳尔上空的飞行,机率对他有利,连续发生坠机事故的可能性很小。瓦尔德情愿坐在后面靠近电话的地方。他不喜欢坐飞机,尤其是直升机,而且是在潘特纳尔的上空飞行。他们起飞时天空很晴朗,万里无云。内特系上了安全带,戴上了护肩和头盔。他们沿巴拉圭河飞离了科伦巴。渔夫们向他们挥手,站在齐膝深的水里的男孩们停下来朝他们张望。飞机飞过一条装着香蕉向北行驶的货船,然后又是一条向南行驶的货船。
内特慢慢适应了飞机的噪音和震动。他戴着耳机在听飞行员用葡萄牙语的谈话。他还记得“圣洛拉”号和离开科伦巴时的宿醉。
飞机爬到2000英尺的高度后开始平飞。30分钟后,内特看到了河边费尔南多的交易站。
潘特纳尔地区随季节发生的变化令内特感到惊讶、下面仍是一望无际的沼泽、泻湖和纵横交错的河道,但洪水退去后露出了许多绿色。
他们一直在巴拉圭河上空飞行,在内特警觉的视野里,天空依然湛蓝如洗。他回想着发生在圣诞节前夕的那次坠机事故,风暴是转眼之间涌过山峦的。
飞机一边盘旋一边降到1000英尺的高度。飞行员用手在指点,似乎找到了目标。内特听见他们在说夏科河,他也看见了一条通向巴拉圭河的支流,他对夏科河自然没什么印象。上一次经过时,他蜷缩在船底的帐篷下只想一死了之。他们向西离开了主航道,蜿蜒地朝玻利维亚山脉飞去——他们在搜寻一条蓝黄相间的货船。
地面上的雅维听到了直升机的引擎声。他快速点燃并发射了一颗橙色的照明弹。韦利也点燃了一颗。照明弹发出耀眼的光亮,留下了一道蓝白的烟迹。几分钟后,他们看到了直升机,它缓缓地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
雅维和韦利在离河岸50码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用大砍刀砍出了一块空地。一个月前这片灌木还在水底下。直升机慢慢地向地面降落。
螺旋桨一停,内特就跳出了舱门和他的老朋友紧紧拥抱。他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们了。他们谁也没想到内特还会来这儿,时间很宝贵,内特对风暴、黑暗、洪水以及蚊子仍心有余悸。
他想尽快启程。他们走向停在河边的货船,货船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整洁的平底划艇,这似乎是它的处女航。艇上安装了一只崭新的尾挂马达,所有的经费都由费伦基金提供。内特和雅维迅速登上了小艇,向韦利和飞行员告别后便出发了。
离村落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雅维在轰鸣的马达声中告诉内特:他和韦利是昨天上午驾驶货船来这儿的,由于河道越来越狭窄,他们的货船无法再向前行驶。于是他们就在一块比较平坦、能让直升机降落的陆地附近停靠下来。然后乘小划艇继续向前探路,他们终于接近了第一个村落,他认出了那个入口处,但在印第安人发现他之前就返了回来。
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内特希望别是五个小时。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睡在地上、帐篷或吊床里了。他不会让肌肤再暴露在丛林的危险中。登革热的恐惧还记忆犹新。
如果找不到雷切尔,他就乘直升机回科伦巴,和瓦尔德好好吃一顿晚饭,睡一晚,第二天再继续找。必要的话,用特罗伊的财产可以把直升机买下来。
但雅维显得很自信,他一向如此。船在劈浪疾驶,船头不停地腾跃在水面上。强劲、不间断的马达轰鸣声听了真叫人舒畅。内特又一次被潘特纳尔迷住了:鳄鱼在浅滩处嬉戏,群鸟紧贴着水面在上翔,真是一片奇妙的世外桃园!在潘特纳尔的纵深处再也看不到任何货船,他们寻找的是已经在这儿生活了几个世纪的人。
24小时前,内特还坐在别墅的门廊里,盖着毛毯,喝着咖啡,一边观望进出海湾的游艇,一边在等菲尔让他去地下室干活的电话。他在小船上只花了一个小时就适应了新的环境。
河道一点都不眼熟:上次找到伊佩卡人的时候他们完全迷了路,是个年轻的渔夫给他们指的方向。当时他们又饿又怕,浑身湿透,而且水位也很高,一些明显的地标都隐没在水下。内特一直在看天空,好像害怕有炸弹掉下来似的。议有乌云的影子他就紧张不已。
这时他们经过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的弯道。也许他们快到了。
她会不会微笑着欢迎他,和他拥抱,然后一起坐在树荫下用英语聊天?她有没有想他?收到那些信了吗?现在是3月中旬,寄给她的包裹应该已经到了。
她这会儿是否有了新的小船和新的药品?
也许她会躲开?她会到酋长身边要求庇护,永远摆脱那个美国人的纠缠?内特能有机会再见到她吗?
这次他要更强硬些。特罗伊留下这份荒唐的遗嘱并不是他内特的错。他无法改变她是特罗伊私生女的事实。她也改变不了什么。要她给予一点小小的合作并不是过分的要求。要么同意信托协议,要么签署一份弃权声明。他得不到她的签字决不离开。
她可以对这个世界置之不理,但她永远是特罗伊·费伦的女儿。光凭这点她就应该给予一些合作。内特在船上练习着他的辩词。雅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会把她同胞手足的情况告诉她,并说清楚一旦这份遗产落人他们之手会产生的可怕后果。他还会列举出她在信托协议上签字后她可以做的许多有价值的事情。他不停地练习着这番话。
两旁的树木越来越粗了,树枝弯垂着触及到水面。内特认出了那个通道。
“就在这儿。”雅维指着右前方说。前面就是他们最先看见孩子们游泳的地方。他们放慢速度,缓缓经过了第一个村子,但没有见到一个印第安人。当茅屋从视野里消失时,河道出现了岔口,河道变窄了。
这是他们熟悉的地方。他们左拐右拐地向丛林深处驶去。小河几乎呈圆形环绕着村子。到了第二个村子,他们把船停靠在一棵大树的附近,1月份他们就是在这里睡过第一个晚上的。他们在雷切尔向他们挥手道别的地方上了岸。当时登革热已经侵入了这片地区。那条长椅还在那儿,上面的竹藤仍捆扎得紧紧的。
雅维在系船,内特注视着村子的方向。有个年轻的印第安人沿着小径朝他们走来。他们听见了船的引擎声。
他不会说葡萄牙语,只借助手势咿咿呀呀了一阵,意思是让他们呆在河边等进一步的指示。即使他认出了他们,也没有表示出来。他显得很害怕。
于是他俩坐在长凳上等待。已经快11点了。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雅维一直在河上用他的货船往潘特纳尔运送货物。他偶尔也开一趟旅游船,那样收入就要多些。
他们聊起内特上次的来访:怎样靠从费尔南多那里借来的马达驶进这儿;医院里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在科伦巴拼命寻找雷切尔的踪影。
“告诉你吧,”雅维说,“我一直在河上打听,那位女士没有去过科伦巴,也没去过医院。你一定是在做梦,老兄。”
内特不想和他争辩。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圣洛拉”的船主在城里到处诽谤雅维,说船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沉的,但人们都相信船是被风暴弄沉的。那家伙是个傻蛋。
正如内特预料的那样,他们的谈话很快转到了雅维今后想去美国发展的旧话题上。雅维已经申请了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