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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以他的定力,到了如此深夜,也颇有些焦虑了,可是流川却几乎连姿式都与几个时辰前一样,不见半点改变。在这样绝对的冷静之下所隐藏的又该是什么呢?为什么那样清冽的眸子看着烛火,却映不出烛光,他的眸光和他的心到底在哪里。当他的脸容寒若冰霜时,那颗心,是否一如自己如被火焚,又或者,更加急切,更加忧虑,以至于带上了椎心之痛。
经过了漫长到几乎让人觉得永无止境的等候,眼看就要到了五更天明之时,樱木终于回来了。
人还没有到,那疾风般的步子,还有从比风更快的叫声已传入了耳边:“狐狸,洋平,你们怎么还没回去,难道对本天才没有信心,我是皇帝,金口玉言,说过的话还有办不到的吗?”
随着那得意的叫声,满脸笑容的樱木已经冲进来了。
寝宫之中原本蜡光无数,但深夜寂静之时,仍不免给人一种阴暗冷清的感觉,直到樱木象风一般火一样地来到,平白地整个大殿都热闹了起来亮堂了起来,阴沉的皇宫,似也有了无限生气。
洋平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流川依然安静地站起身来,眸中的异彩一闪而逝。
樱木一边放声豪笑,一边不住口地夸自己多能干,一旦出马,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就这样风风火火象风一样地进了殿,正要拍胸膛大大夸耀一番自己时,忽然脸色一变,身形猛然加速,直冲到流川身旁,扶住他几乎站立不稳的身体。
流川数日来操劳政务,心怀重忧,素夜不寐,身体已然极弱,今日等候了樱木整整一天,外表虽不动声色,心中所受之煎熬却是惊人的,全靠他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若樱木一直没有回来,或回来后带来没有说服太后的消息,他或许还能一直支撑,一直掩饰下去,现在听得樱木笑声连连,心头一松,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此刻被樱木扶住,心中却是万分懊悔,暗恼自己的无能,好歹也是个男子汉,怎么就象女人一样弱不禁风,原说再怎么都能一直支持着离开皇宫,谁知,终还是功亏一篑。
樱木又是惊惶又是恼怒,又是气又是恨,又想关切,又欲痛骂:“混帐狐狸,你身体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还硬撑个什么,难道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你以为我会象你这只笨狐狸那么没用吗?我告诉你,母后已经答应我延迟一年大婚了,一年的时间,应该够用了吧。你也不必再这样提心吊胆吃不香睡不安,白白糟蹋了身子,让人家以为我们湘北国是怎么压榨大臣的呢?”
流川看着樱木那惊惶的眸子和脸上拼命要挤出来的笑容,听他那带着颤抖的话语声,忽然间很想尽力地对他笑一笑,宽他心怀,却不知怎么,连稍微牵动一下嘴角都做不到。只能让无法再做任何有效转动的目光就这样痴痴看着他那含忧强笑的脸容。
就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与太后之间的事全部带过,只讲出结果来,一如白天他离去时那样轻松的笑容,就象他所做的只是最简单最平常最理所当然的事一般。想必对于细节,他是永远不会去提的,不过可想而知是的,他必会时不时把这件事的成果拿出来吹吁炫耀一番,以证明他确实是如假包换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天才。
“喂,狐狸,你不是真的累傻吧,还是被本天才的本事吓呆了?”看流川久久不答,樱木越发忧心,终于挂不住本来就稍显生硬的笑容,大声询问。
流川被他那雷一样的吼声叫回了心神,忙开口道:“如果国中不生变乱,边境不起战事,我有把握在三年内让百姓休养生息,国力恢复到正常状况,然后再步步走向倡盛。但仅大婚的用度,一年之期已然足够了。”
樱木见流川没有大碍,咧嘴一笑,但扶住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这就好了,你也不用再整日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呆样子了,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我可不想让我的户部尚书就这样生生累死。”
流川看樱木明摆出一副要押自己休息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天没办户部的事,已是失职了,更何况马上就要早朝,他自入主户部以来,可从没有过不上朝的经历,他也不想破例。
樱木却是霸道已极,只看他眼神一动,已知他要说什么,厉声道:“这是圣旨,我不许你说半个不字。你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了不起的人物,户部的人没了你就办不成事了,湘北国没有了你就要塌了天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忘了你在陵南时答了我什么话吗?现在倒想做失言背信的小人了。”
真要论到思辩,樱木哪里辩得过流川,但他此刻的眼神凌厉之极,向来无所畏惧的流川竟觉一阵心怯,被他的那拥有无可抗拒强大意志的眸光锁定心神,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反对他,更无法移动身体挣脱他。就这样在极度震惊之下被樱木直接抱到床上去了。
在樱木的寝宫之中一直摆了两张床,流川提议要回家住后,樱木本该让人撤了那张床,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吩咐,就是太监们主动提出,他也不做答复。这时,他将流川放到他自己的床上,动作轻柔但坚决。樱木也懒得替流川宽衣,看流川似乎还在发呆,便拉了被子替他盖在身上,用低低的吼声传达他强势的命令:“你给我乖乖睡觉,要再敢胡思乱想,就是抗旨,明白吗?”
流川素来是宁折不弯宁死不辱的性子,此刻听樱木用这样蛮横没有丝毫道理可讲的方式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圣旨,却不觉有丝毫恼怒。从来不曾如此心甘情愿服膺一个人,但此刻在他那样坚持,带着担忧含着怒火的强烈目光中,却无法提起一丝一毫反对的力量,或者,内心深处,也没有丝毫想要反抗他的意愿吧。在樱木那样执着的眸光下,流川忽然轻轻一笑,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很安心很安心地沉沉睡去。户部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的事情,马上就到上朝的时间了,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该睡的,在这个时候睡着原也不会是他流川枫会做的事。可是在眼前之人强烈的意愿下,他几乎没有反抗就臣服了。生平第一次放开责任抛开重负,这样安详地轻松地睡去。只因身旁有一个似乎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地,没有任何事做不到的人。只因他握着自己的手那样温暖且有力,所以可以很自然地放开心灵,在他炽热的目光中睡去,只要有他相伴,纵然在最深最沉的梦中也不觉孤单寂寞寒冷凄凉,纵然永不醒来,长留梦境,又有何憾。
樱木原以为流川必要恼怒挣扎,肚里早已盘算好了如何如何大义凛然地责备他说服他,谁知流川竟然乖得如此出乎意料,就这样听话地睡着了。甚至在闭目之前还给了他一个奇迹也似的笑容。
从来不觉得这只又倔又弱的狐狸有什么英俊好看的,可是刚才他苍白的脸上那一缕笑意却是真的让樱木眼看忽然间一亮,似是人世间最美丽的一切都已在淡淡的一笑间,才这样一呆,流川已然闭目睡去。看他睡容如此安详宁和,以往那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似紧皱的眉锋再也没有纠结在一起,樱木的心也很自然地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宁柔和之感。那一刻,他已忘记了一切,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守在他身旁。
洋平一直默然看着二人之间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看着向来与人保持距离,周身总散发着无形冷意的流川那样没有丝毫防范抗拒地安然睡去,看着向来粗豪,喜欢大声说高声笑的樱木连呼息也不敢放重一点,就那样用最柔和的目光静静凝视着流川的睡容。
洋平没有丝毫因自己被忽视而恼怒,反而一颗心也无由地因寝宫中这种奇特而温柔的气氛而柔和了起来,却又无端地沉重。
五更鼓响,侍候上朝的太监们已来到外面准备为皇上更衣摆驾。
洋平看看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的樱木,便走了出来,轻声嘱咐,皇上昨夜陪太后饮酒,酒力未醒,罢朝一日。
太监们都懂事地没有多问,一起应声退了下去。
洋平再回头看那为国操劳至身心俱疲,此刻却睡得无比安心的流川还有那整个身心都放在流川身上,全不觉身外之事的樱木,心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样美好和谐的景象令人不忍打破,但自己纵能助他们拖得了一日,明日又如何呢?
就象这大婚立后之事,纵是能拖一年,但一年的时光,又何尝不是转瞬即过。
流川一心许国,不虑私意,樱木心意淳厚,不觉私心,自己即是臣,又是友,在公在私,又岂能不关切忧心。
年青勇悍建下不世战功令得举国钦敬的国主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罢朝,自然引得朝中百官一阵狐疑,不知后宫中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动,各自动用各自的力量开始打探究竟。
只知道皇帝并没有醉酒,只是在寝宫陪着睡着的户部尚书呢。
这个消息让朝中的文武官员们一阵的不满,暗中咒骂流川误国惑君,居然让年青的皇帝为了陪他一个男子睡觉而罢朝?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众口烁金,传出多少传匪夷所思不堪到极点的话来,也就不奇怪了。
也有些消息特灵通的人知道皇帝倒真是陪了太后一整夜。事实上昨天巳时,皇帝就去找太后了。不知为什么事与太后争执起来,惹得太后不高兴,双方僵持了一阵后,太后拂袖入后殿,不再理会皇帝,皇帝倒也没有再追出去,只是跪下去请罪就再也没起来。从午时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动弹。太后待要不理,自行安睡,终是不能安稳。直到四更天,皇帝还跪在太后寝殿之外不吃不喝不起身,太后终是忍不住,出来对皇帝又是骂又是责,又是落泪,又是哭泣,最后还是把皇帝扶起来,抱头哭了一番。
但这一番折腾到底是为着什么,却还没有什么人探听明白。
只是三日后,太后便下旨各王宫宗室,礼部官员们不必再操心皇帝大婚之事了。皇帝至孝,先皇殡天未久,皇帝不忍就此论及婚嫁。必得再守丧一年,方可言娶妻立后之事,这也算湘北国主,性情笃厚,孝感动天之行,她身为母后,亦应成全。
礼部和宗室亲贵虽一再上言说民间守孝之举不可用于帝王之家,但太后不肯纳言,皇帝心意亦决,于是此事终不再议。
之四十五
樱木大婚之事可以延至一年之后,流川心中隐忧已去,樱木也颇为欢喜,自觉不会背负什么强人之难逼人成亲的罪名,这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好好和晴子谈谈感情,相信以他天才的魅力,要让晴子忘掉那只没什么好处的狐狸,转投他的怀抱绝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原说这一番心结去了,大家都可以坦然相待,一如以往了,但流川却说什么也不愿再在宫中住下去了,只说当日已说明此事,又得了皇帝的认可,身为君主,亦不能言而无信,再加反悔。
樱木犟不过他,只得任由他去。只是那一个没有流川相伴共眠的夜晚,仍然是辗转反侧,不能入梦。任凭他数了三千只羊外加四千头牛也没有半点效果,只得一个人躺在床上咬牙切齿一声声地骂狐狸。都怪那只臭狐狸,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睡不着觉的毛病,只因前几天那莫名其妙的赌气,一连数夜都不曾睡得安稳,原说今朝没了牵挂,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谁知竟仍不能入梦。搞不好是以前习惯了与那只狐狸做伴了,所以他一下子走了,自己反倒睡不好了。不过,想想还是不甘心,那个狐狸平日就算在这里,说完了公务,也向来是少言寡语,永远板着脸象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似的,按理说有他没他,也没什么分别啊,怎么这大殿中少了这么一个人,就似空荡荡没了生气,平白让人觉得无限寂寥,连个觉也睡不着了。
越想越气,越思越恨,一整个晚上就在樱木咬牙切齿的诅咒中度过。直到次日临朝,也一直用恨恨的目光死盯着着在文臣班中的流川枫。
不但流川枫莫名其妙,就是满朝文武也是茫然不解,不知这一对君臣又闹什么玄虚。
不过樱木在狠狠的注视下发现流川眼中也满布红丝后,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吃苦受罪,原来那只臭狐狸也一样没睡好觉。也不去深思流川无眠的原因,樱木的心理一下子就平衡了,咧开嘴开开心心地笑。
原本如寒冬般肃杀的冷厉表情一转眼化做春风般灿烂的笑容,实在让殿下的臣子们适应不过来,一颗心更是忽上忽下,起落不定。
流川枫心虽不解,不过早适应了这个皇帝那独特的思维方式,知道任何奇怪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也不足为奇,没有必要把脑筋白白花在他身上,所以根本也懒得去想樱木的诡异心思。在朝堂之上,泰然自若,只尽自己的本份,评议朝政而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