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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校就是“特使的侍僧”,他说:“往那胖子脸上贴胡子可把我忙得够呛。”
亲王笑了:“我听到要摩顶的消息,就把胡子都剪了,平时粘在脸上。如果再晚两天,真胡子又长出来就误事啦。你们把特使怎么样了?”
“关在夏莱将军那里。”
“走吧。”
亲王和他的两个忠诚的部下,带着马汉走出秘室。“过一会儿他们就会醒过来,要快点走。”亲王边说边踏上楼梯。幽禁了这么多年,他的脚步还是那么矫捷。
大厅里的人纷纷猜测,这两个进屋仅仅十几分钟就要离去,并且带走另一个人的神秘客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令马汉先生象仆人一样俯首贴耳。一阵雪花飘入,大门再次关闭。把豪华的晚会场景和外面的风雪隔绝了。
第二章 瘟疫
(1)
鹰鸥拖着长长的嘹亮的鸣声,消逝在远空。天很蓝,海面一望无际,看不见一只船或是一座城市的影子。伯莱拜尔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这么好的天气,鹰鸥是去追踪蓝鲛鱼群的,这是它们大饱口福的日子。老钓手都知道:有蓝鲛群的地方就会有银背鲔,鹰鸥是天上的猎手,银背鲔是水下的屠杀者。而他,伯莱拜尔,从开始放假到现在,还没有钓上过一条象样的鱼。
伯莱拜尔把船开动。按这个速度,一小时后他就可以赶到这次海上豪筵的现场。鲔鱼象一枚枚巨大的银色纺棰穿梭在暗蓝的深水中,他的鱼钩应该能钓到一、两条。去年他钓上了几条好鱼,也许六条。他自己计数着,回想那些银光闪闪、重达千斤的大鱼都送给了谁。
突然,几片白色耀眼的东西出现在海面上。伯莱拜尔惊奇地趴在船舷边观看。是死鱼,蓝鲛,侧起白色的肚皮漂在水面。奇怪,伯莱拜尔想,这不是蓝鲛产卵的季节,只有产卵后的蓝鲛才会这样自己死掉。
船周围的死鱼越来越多。伯莱拜尔不是一个神经过敏的人,但他似乎已经嗅到了一种不祥的、危险的气味,就在他的周围,就在船的旁边,就在下面……
现在,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海上坟场,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死鱼,象苍白的叶子,或者象很多很多翻起来的眼睛。间或有一、两条鲔鱼的尸体,在失去生命后却没有失去它们的颜色与光辉,银亮亮地刺痛了伯莱拜尔的眼睛。
鹰鸥清亮而富于攻击性的声音把伯莱拜尔的目光引到了天上。至少有几十只鹰鸥在这片“死海”上空盘旋,这么多的死鱼把它们也弄糊涂了。
一只大胆的鹰鸥俯冲下来。伯莱拜尔想,这些鱼如果都是中毒而死的话,鸟儿吃了它们也有生命危险。是否天上那些机灵的鸟派出了一个自愿者来冒险尝试呢?
鹰鸥冲近了水面,两只爪子向前伸开,抓向死鱼。伯莱拜尔等待着它那个矫健的翻身动作。只见鹰鸥刚一接触水面,黑色的身躯猛地僵硬了,象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爆炸一样,它挣扎着发出一声悲鸣,向上腾起不到三尺,就落回海水里,象一团破羽毛似的漂浮起来。天上的鹰鸥转着圈子,鸣声此起彼伏。这是一种非常机警的鸟儿,不到一分钟,它们就全部离开了这片死海。
伯莱拜尔想一想便明白了:是电。海底粗大的电缆一定破损了,发生了漏电现象。幸亏这艘小船是用植物纤维板造成的,不然在他趴上船舷观看海面的时候,他可能在一瞬间变得跟那些鱼一样。
必须把这个情况告诉当局。伯莱拜尔回到驾驶座上,让他的小船转舵。
然而船没有动。
伯莱拜尔侧耳听着发动机的声音,运转正常。但小船就象搁在平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不,现在开始动了。微微的震颤,然后是侧倾,有一股力量正在缓慢而又不可抗拒地把他的船抬起来。一瞬间,伯莱拜尔还以为是什么巨兽在海底掀动着他的船!经验丰富的他很快意识到,船是陷在泥沙里了。
就是说,在这里,在本该水深三百尺的海域,他的船搁浅了!
伯莱拜尔向海面眺望,水在往四面八方可怕地退去。成千上万的死鱼平躺在突然间涌出水面的广阔沙洲上。
他的船陷在泥沙里,陷在梦一般出现在海面的一片陆地中央。
没有航海经验的新手会被这情景吓傻的,伯莱拜尔想。这是魔鬼岛。
见多识广的船员们有时会提起它,说它会暗暗跟随着一条倒霉的船,在水下潜行很久,然后一涌而出,把船搁住。但伯莱拜尔知道,这是海流携带的巨量泥沙突然堆积在海底某处形成的。过不了多久,水又会把它冲垮、带走。
使他担心的是,魔鬼岛的出现往往是强台风季节来临的前兆。
今年的“地狱风”要提早到来了。伯莱拜尔叹了口气,靠在座椅背上。
阳光把沙滩上的死鱼晒得发臭了。伯莱拜尔下意识地用手掩着鼻子。他心里想的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每年的这个时候,阳光都特别毒。神圣的太阳到底是怎么了?还有地狱风,它也在这时候来凑热闹。”
实际上,“白昼世界”的年份就是以“地狱风”来划分的。每年一度的强风暴会造成不小的损失,给医院、建筑公司、殡葬所带来大笔生意。强风季过后的一个月内,整个海洋似乎都弥漫着死鱼的臭气。这已是每一个白昼人必须习惯的现实。
伯莱拜尔不习惯做哲学或自然科学方面的思考,他是个行动家。所以,他想了两分钟,就跑进驾驶舱里,查看了机器,确定一切正常后,便躺在地板上强迫自己睡觉。船底下的沙洲不知何时才能消退,也许要等几天。他应该养精蓄锐。沙子被晒得火烫,等到魔鬼岛下陷时,海水蒸腾,带上那些死鱼的味儿,够他受的。
还没睡着,船上的无线通讯机叫了起来。他把机器沙沙响着吐出的纸带扯下来看,上面写:“伯莱拜尔,速往最近的R…S…1009线路中转站。有三级密码信息。”
局里特别要求他在交通线附近度假,以便能把通知传到离他最近的中转站,并以无线方式呼叫他。不然的话,茫茫大海上是找不到他这条小船的。
令伯莱拜尔不安的是,局里对他也只用过两次三级密码,这一次又出了什么事?
通讯机又叫了,吐出的纸带上写着与上次相同的字。
以后的半小时内,它叫了三次。
伯莱拜尔明白,一定是有急事了。那可恨的魔鬼岛仍然没有消退的迹象。兆头不佳,他迷信地想,这趟差事肯定充满了艰险。
(2)
对北海上最大城邦之一的巴地鲁…格塞来说,这不算是个很繁忙的日子。太阳照得人懒洋洋的,六个港口里都没什么船只,海藻种植场泛起淡淡的咸腥气味,随着和风飘散在全城的空气里。一派和平安乐的景象。
几个老人坐在冷落的码头栈桥上钓鱼。天热,他们都把鱼钩下得深深地,用海草编织的遮阳帽挡在脸上。
“瞧那儿,”一个老头对站在一旁看他钓鱼的兄弟说,“那儿有东西。我眼神不行,你看看。”
“一个白包裹。装得鼓鼓囊囊的。”弟弟眯眼向远处海面上张望着。
老头站了起来:“今天上午总算有事儿做了。去把它捞起来,那是轮船上掉的邮包,或者是漂流瓶!”
“你别去。”弟弟简单地说。
“我要去。”老头已经在解他的小船的缆绳了。
他兄弟懒得劝他了:“随你,我可管不了你,我累啦。”
老头把船划到大包裹边,看清楚了那是黎明人制造的、被称为“暖气包”的旅行用睡袋,封得严丝合缝,然而还是有股气味从里面溢出来。他回头看看兄弟,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碰不碰这东西?它似乎很不对劲儿。
但钓鱼的老人们都在关注他了。他哼哼一声,伸手拖拖袋子——不出所料,果然很沉重。他用绳子系在袋角,划着船把它拖回了岸边。
老头跳上栈桥,对微过来的人气喘吁吁地说:“行了,我把它弄过来啦。想看的人就去抬吧。”
“咱们都不是小伙子啦。”一个胖老头说,“叫搬运工来抬。”
“如果是值钱的东西怎么办?”“就在水里先打开看看吧。”
几个人跳进小船,拖着绳子把白袋子拉到近前。他们找出一把剪钓鱼线的多用剪刀,起劲地把袋子铰开。
一股臭气如热雾一般涌出。所有人都躲开,有几个弯下腰呕吐出来。
不用把睡袋完全打开了。透过剪刀造成的裂缝,已经能看清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具肿胀的尸体。
游船算不上十分豪华,但载重五万吨的宽大船体给人以巍峨之感。这是女子专用的客轮,连船长和水手都是女的。这个时刻,多数乘客都在舱房里躲避阳光;有几位身材很好的女士全身涂好了防晒油,在甲板上聊天并做日光浴。
“驾驶员必须有多么丰富的知识呀,比如说,对海底形状的了解。”
“船上不叫驾驶员,妹妹。”
“那你说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而且,人们不说‘海底的形状’,那叫做……我忘了。”
“你看,那边的岛。它周围一定有礁石。如果驾驶员不清楚暗礁的分布,船就要撞在上面了。我刚才就想说这个。”
“看哪!先别说礁石,多漂亮的小船呀!”
一条白色的一百吨级的小游艇从岛屿背后现身,随波逐流地向这边漂来。
游船拉响汽笛,警告小船即将发生碰撞。但小船没有回应。
甲板上的女士们好奇地聚拢到船舷边,议论纷纷。
第二次汽笛拉响后,游船自己转舵了。小艇与它擦身而过。一只快艇从游船尾部放出,开向小游艇。
“船上没人吗?”女人们又开始猜测。
“你听过‘鬼船’的故事吧?”
快艇接近游艇,女水手们跳了过去。几分钟后,游艇改变方向朝大船靠近。
“咱们能去瞧瞧吗?”
“干嘛不能?”于是几个女人跳起来朝船尾跑去。
游艇被拖在船尾。水手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过来。最后,两名水手架着一个人出现在游艇甲板上。那人披头散发,肤色苍白,奄奄一息。
“天哪!”一个女人喊道,“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乐园岛”的老板站在浮岛顶端他的办公室里,透过大玻璃窗,他的娱乐业帝国和周围的海景尽收眼底。
黎明人在沙发里面舒服地坐着。虽然天气很热,他仍然习惯性地穿着丝制长袍。这家伙是非法买卖的行家。
“最后有点小礼物给你。”黎明人说,“只收半价,看看怎么样?”
他拍了一下巴掌,两个随从带上了他的“礼物”。
“这些女人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老板吃惊地问,他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两个女人的苍白肤色,“她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行啦。你买过不少黎明世界的女孩子,她们舞跳得不好么?”
“这两个真是黎明世界的吗?”老板问。
“不知道。”黎明人油腔滑调地说,“我只晓得她们很漂亮。你们不习惯苍白的皮肤,可瞧瞧她们的身材。更妙的是,她们很怕我,怕所有人,从见到我起一直没说过话,让干啥就干啥。你的舞厅需不需要?”
“再便宜点儿吧。”
“我够公道的啦!”
两个人正半真半假地讲着价钱,有一个女人突然弯下了腰,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干呕声。
在男人们惊骇的目光中,她把一股黄色液体吐在了地板上。
“楚拉医师认为,这是几种很常见的传染病形成的综合症。”在城市中心医院的紧急会议上,一位医师向所有与会者这样说。
楚拉没有站起来,只冷淡地点了一下头,那种冷淡多少有一点是装出来的。
“这是我们接到的第三个病例了。”一位老医生说,“如果是常见的传染病,死亡应该是可以避免的。”
院长望着会议桌上争论的人们。他是个头发半秃、身体发福的小老头,神情疲倦而又悲观,与楚拉精力充沛的样子形成鲜明对照。传闻说后者正在积极筹划取代他的职位。
楚拉站起来了。在他认为可以造成戏剧性效果的时候,他也会站起来的。
他彬彬有礼地环顾十几位听众,说:“病人死前出现肺炎、脑膜炎、兰氏衣原体感染等传染病的典型症状。他身上的传染病我可以列出十七种,如果一一加以治疗的话,仅药物的副作用就能使人致死。”
院长问:“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患有这么多疾病呢?”
“我的院长,”楚拉表现出屈尊俯就般的耐心,“您忘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寒冷的黑暗世界,终年气温在冰点以下。他们没有接触过这些病菌!所以他们的医学也相当落后。当一个黑夜人来到温暖的白昼世界,很快就会感染无数种疾病。他对这些我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