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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与咱们家有亲、有旧的人家都再背一遍。”
这个年代,男子能上学堂、私塾,女子却不可以去。所以大家的小娘子往往是会聘请先生回来教学,要学习各种的礼仪、要识得一些最基本的字(有些自诩诗书传家的会要求女子的书法与文学水平)、要学一些乐理知识会欣赏音乐、就算不精通也要大略会一两样的乐器、此外还有学习关于打理家务和人情往来等等(这由娘亲教授)。
这么看来,古代大家闺秀的课程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至少现在,武颜就心塞塞了。
自己接受了本尊的记忆是没错,可是这么细枝末节的——尤其是本尊也不喜欢的东西,这一下子,哪里背得出来。
…………………………
今日早上的武颜不好过,在宫里的晋王李治也挺郁闷。
前些日子由于魂魄和身体的契合度还不够高,李治很是虚弱了几日。
昨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从吃荤的做起。
可是今早上发现吃荤的还是好有难度啊。
不依靠障眼法变没了荤菜,李治看着宫女盛到自己碗里的肉糜小米粥——闻着确实是香喷喷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把第一勺舀进嘴里去的勇气。
周边的太监宫女都急出了汗:难道是今日的朝食不合晋王殿下的口味?
半晌,碗里的肉糜都快凉了,李治舀了一小勺,塞进嘴里:原来,荤腥的味道是这样的。
并没有出现猜想中的反胃或者呕吐,这具身体很习惯并且喜欢吃肉。
李治想说服自己,这只是身体的本能,可是不能否认温热的粥下了肚子之后,肚子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开始感觉到更饥饿了。
李治一口一口地吃干净肉粥,就仿佛真真正正地把过去的自己给吃下去了。
落在宫人的眼里就是:晋王殿下今儿胃口很好。
若是武颜看到了,必定要两眼冒星星:小正太坐得一本正经,自己举着小勺吃饭的场景实在是太、太、太萌了!
吃完朝食的晋王殿下就该去崇文馆了。
因为他年纪尚小,去了也是学学怎么握笔、怎么练字罢了。这对于李治来说一点也不难,从前静心抄写经文的他自然是有一手的好书法,不只是汉字,还有对天竺的梵文也是颇为精通。
可是吧,知道该怎么运笔、怎么起手,并不代表现在的李治能做得得心应手,盖是因为这具身体尚小,你看那手掌才多少大?
望着写出来的一笔爪字,听着身边的博士还夸自己写得不错,李治再次觉得这具身体使起来不太如意。
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是可以歇一歇了,李治身边的贴身小太监阿保忙不迭端来早早备好的热水给晋王殿下洗手。
洗净之后又让宫人端来各色小点心——这时候的人确实是只吃两餐,但是并不代表早晚之间不吃点心,尤其是容易肚子饿的小孩子。长孙皇后早早就吩咐过晋王身边的人要伺候好他,李治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后挑选过的,背景干净的人。
阿保今年十二岁了,早先在他三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实在是穷得活不下去,就把最体弱的儿子送去了净身——家里的女儿都被卖掉了,儿子有五个,少一个不少。再说这个孩子自生下来就体弱,说不得能不能平安养活。
出身清白的良家人自愿做太监的并不多,因此当时阿保的爹娘很是得了一笔钱财,怀着对这个儿子的愧疚和周围邻里指点下的难堪,阿保的爹娘不久之后,就带着其余的四个儿子回老家讨生活了——长安不易居,剩下的钱财在老家紧够置几亩上等的田地了。
因为是自小就净身的,阿保在懂事之后倒没有觉得太过于痛苦。对小时候家里的穷苦也只是懵懵懂懂有几分印象。说来也奇怪,当时体弱多病的他反而在进了宫之后渐渐变得健康起来。等到晋王殿下足岁了,皇后长孙氏就开始张罗给小儿子找一群忠心的班底——毕竟长子是太子,其余的儿子等到年岁到了,就要去封地的,必须早早开始培养心腹。
挑挑选选,家世清白、又没有家人牵绊的阿保也算是走了好运。跟着干爹被调到了晋王殿下身边——对了,晋王殿下三岁封王,也算应了那句话“小儿子、大孙子,都是命根子”,陛下和皇后都很喜爱他。
阿保调到了晋王殿下身边之后也算是平步青云了,现在他的干爹是晋王殿下身边的大总管,他也捞到了贴身太监的位子。
总的来说,阿保能够上位,靠得不仅是有一个好干爹,还有他自己忠实又不失机灵、品性纯良的缘故。
只看原先的晋王李治很离不开他就知晓,阿保是把李治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第七章
阿保早早就命人准备好了殿下最爱的梅花糕、芙蓉卷,在李治洗干净胖爪子之后让宫人端了上来。
李治看着精巧的小糕点,本不欲吃的;可是腹内胃肠蠕动的感觉告诉他,确实该吃点食物了。
因为从前的李治就不喜欢别人喂自己吃东西;这倒是省了如今的他推拒被下人喂的功夫。小包子李治捻起梅花糕,凑在碟子边吃得香甜:“阿保,蜜糖放多了。”
这是几日来李治第一回对于吃进嘴里的东西发表意见。阿保险些热泪盈眶:祖宗;您可终于恢复正常了!前些日子不吭声地吃吃喝喝,奴婢就生怕您是哪里不舒坦!
从前的李治爱吃甜腻的,而现在的李治不爱。
阿保毫无疑义地点头:“是;殿下;奴婢下回会吩咐御膳房的;少搁一点蜜糖。”殿下爱好的口味不容置喙。
李治点点头表示满意,歪着头看了几眼半弓着身子的阿保,张嘴又是一口的小奶音:“胡公公近日可是腿脚不便?回去之后让他来我书房一趟。”
胡公公便是阿保的干爹,早年吃过很多苦;便是腿脚有一些风湿之类的毛病,一到变天、换季就疼痛难忍。可是做人奴才的哪里能喊痛?你的身体吃不住了;自然是有更多年轻力壮想要往上爬的人来顶替你。
是以;胡公公对外一直装成没事儿人一般,只有干儿子阿保知道他夜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是有多煎熬。
阿保也为干爹难受,如今殿下这么一嘴巴提出来,阿保先是很小心地左右看看,看到没有宫人在自己身边才放心。虽然他很好奇殿下是怎么知道干爹的腿脚不好,可是恪守本分的他并不敢多问,只是越发恭敬地应下了。
你道李治这番作为是为何?
却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想要努力在这个不一样的大唐生活下去了。自从前,他就不明白武颜为什么能有那么好的适应性,不论前世今生,都能苦中作乐。而他,自从被取经的真相打击了之后,一蹶不振进而生出心魔,现在想来,自己与她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昨儿见到武颜意气风发地投壶、积极地准备应对一年后的困境,李治终于在吃下第一口肉粥的时候下定了心思,也要好好地活一回,不是作为一心向佛的玄奘、不是那个满心悲楚的陈祎,而是大唐的晋王殿下,李治。
这首先要做的就是梳拢身边的奴才。
绝大部分的奴才来历都没有问题,忠心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他们效忠的对象是长孙皇后。李治没有想着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不过是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虽然他没有做过王公贵族,可是基本的用人之道还是懂得几分的。
要说李治为什么不施展法术收买人心?
——法术并不是万能。
比如说,一个人对着李治心怀不满或者恨意的时候,法术也无力让他忽然变得能够与李治“相亲相爱”起来。
再有,但凡这种改变一个人意志的法术往往都是邪门歪道,李治会,但是不屑于用。况且那样子的法术能够一时有效却不会一世有效。
而关于此类的正道法术也不是没有,那便是在某个人不反感李治的前提下,加快该人心生好感的速度,用最短的时间变得亲近、信任李治,是起到了类似催化剂的作用。
这类法术施展起来的难度就是:越是心智坚定的人,就越难被打动、改变,所需花费的时间就越长。
简言之,小包子李治要开始刷一刷周围奴才的好感度,进而提升他们的忠诚度。
…………………………
胡公公听到干儿子回来,紧张地说晋王殿下发现自己的腿脚不灵便了,又得知殿下让自己去小书房。
他伸手敲了敲干儿子冒汗的脑门:“急吼吼的做甚么?殿下心细发现了我腿脚不好有什么要紧?晋王殿下自小聪慧,也不会无故喊你干爹我去小书房的,依我看,指不定还是什么好事。”
人老成精。说的就是胡公公这样的人。
胡公公能从最低等的小太监慢慢变成皇后亲子的总管太监,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他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不会小看宫里的任何人,尤其是这一群龙子龙女。
就算晋王殿下只有六岁,他也从来不敢生出奴大欺主的心思,反而是一直兢兢业业把守着晋王的宫殿(1)。
胡公公年近五十,相貌和蔼,面白无须,并没有阉人的猥琐。
到了李治的书房之后,李治已经坐在里面了,端正地临摹字帖——这是今日的作业。
胡公公看到晋王殿下在临字,并不敢吭声,而是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候着。
等到李治写完十张,他适时地轻轻夸赞:“殿下的字有了进步,想必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会很开心。”
胡公公并没有夸赞李治的书法好——实际上确实是一般而已,而是称赞“有进步”,这才是夸奖小孩子最好的词语。听着真实不作伪,但是又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李治抿着嘴,看到总算是有点架子的字体,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总是要有了手劲才能写出端方的字体。
等到胡公公帮着自己收拾好了桌面的纸张。
李治一本正经地说:“胡公公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有五年了。”胡公公从前是长孙皇后身边的二等太监,从李治足岁开始就跟着他。
“公公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了。”李治慢慢地说——小屁孩,你还正在长大中,用过去时形容自己,不太恰当吧?
胡公公自然是不会没眼色地说晋王殿下如今也还没有长大,而是低头惶恐地说:“老奴当不起殿下这么说。”
“公公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腿部有疾的?”李治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其实无比软萌,就连胡公公看得都觉得万分可爱。
“晋王殿下一向细心,又体恤宫人,想必是老奴之前露出了神色了。”胡公公这话说得也对。长孙皇后最小的儿子李治与她前两个儿子的脾性有很大不同,不像是太子李承乾那般易怒,也没有魏王李泰那么高傲。
晋王殿下的和气是宫里人公认的。
李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盒子,比他的手要大,他两只手捧起来,放到书案上,推到了胡公公面前。
胡公公是弓着身子与晋王对答的,就看见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推着一个白瓷盒子到自己眼前。
李治做完这些事之后说:“这是御医给太子哥哥开的‘琉缤膏’,据说能清除体内的风、寒、湿、热、毒,从前我瞧着盒子精巧,就去问御医讨要了一个。你且拿去试试吧。”
这倒是六岁小孩会做的事,喜欢收集精巧的东西。所以这件事还真不是李治杜撰的,是从前的本尊看着盒子好玩要来的,知道这件事的人有挺多。
当时长孙皇后还点着李治的鼻子说他怎么喜好收集精巧的玩意,像小娘子似的。那会儿的太子李承乾还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的小弟弟不懂事儿,戳痛了自己的伤处。
足疾可以说是李承乾的禁忌,小时候并没有,长大之后却越发严重了,他一直担心父皇会以足疾为由头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因而忌惮深受父皇喜爱的青雀,这是旁的话,暂且不说。
胡公公自然是听说过这件事,但是他没想到晋王殿下居然今儿把这膏赐给了自己——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价值千金!
现在看来,晋王殿下不仅一向和蔼,还有一颗善心——若是别人做这个举动就是很明显的收买人心。可是晋王才六岁,胡公公又是皇后的人,变相就是晋王殿下的人。又六岁的孩子收买本就是自己的奴才的举动吗?
胡公公颇为感动,当然,混迹宫中多年的他并没有浮夸地用演技来感谢晋王,而是沉稳却有诚意地给晋王李治磕了一个头谢恩。
寻常的琉缤膏是有奇效,但是也不是灵丹妙药。不过李治给胡公公的却是被他再次“加料”过的,功效更甚,至少可以保证胡公公一年半载不受到风湿之苦。至于胡公公会不会怀疑为什么如此的神药却对太子殿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