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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连伊分都知道有不妥的事。
他俩走进屋内,丘灵看到桌子上放着酒瓶酒杯。
她缓缓走进主卧室,一进门就看见两人躺在床上,像是喝醉睡着了,刘自桐半坐半卧,蒋子绍伏在她臂弯里,她始终保护着他,他是她终身的责任。
丘灵走近,两人面色平静,可是皮肤呈一种灰绿色,已无生命迹象,而叫丘灵印象最深刻的是,蒋子绍芽着花衬衫。
丘灵呆呆看着他们,作不得声。
今日,原本是他们银婚纪念。
咚的一声、是伊分受惊后退踢到家俱,他立刻致电报警。
丘灵静静坐下来,她预料的结局终于来了,可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坏。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一直守着养父母,直到警察赶至。
他们把丘灵请到客厅,同伊分说:“可否暂时到你家休息,我们需要封锁现场。”
然后,所有邻居都知道了,议论纷纷,悲伤不已,有人第一时间把花束放在蒋氏杂货楼下。
“是服毒吗?”
“听说是,他们生前异常恩爱,唉,真没想到。”
“为甚么轻生,有甚么大不了的事?”
麦冲太太立刻收拾客房安顿丘灵——“那孩子已经吃太多苦。”
丘灵一声不响在房里坐到深夜。
伊分敲门:“还没有睡?”
丘灵没有抬头。
伊分腼腆,“我与父母商量过,他们说,你不妨留下来,过几年,我俩可以结婚,你若不喜欢养鸡呢,我们到城内发展。”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十分坚定,丘灵确实相信他会好好照顾她,决不食言。
但是她没有回答。
这一站已经结束,她又得起程往别处去,她不会留下来。
这时,麦冲太太在房门口出现,“丘灵,我愿意收养你,你可有一永久家庭。”
丘灵谦卑感激地微笑。
“留下来吧。”
丘灵只多留了三个月。
她收拾了残局,办妥所有事情,便决定离去。
姚佑洁帮了许多忙,在背后为丘灵出力。
伊分麦冲很伤心,“丘灵,你会写信给我吧。”
不,丘灵心里想,万水千山,过去也就是过去了,往前走还来不及,哪有空留恋过去,况且,并不是愉快的经验。
姚佑洁介绍的律师已帮她办妥手续,这次,领养家庭在美国旧金山,她又得到一次旅游的机会。
伊分说:“到八十岁,我都会深深记住你。”
丘灵笑,“不,你才不会,我不过是路过的一个幽灵,很快消失在露水之中。”
“妈妈说,看你的大眼睛,就知道你不会在农场耽一辈子。”
是吗,务农的人都有小眼睛?
“丘灵,又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难道不怕?”
“怕惯了。”
“养鸡,真的那么可憎?”
丘灵拎起简单的行李,“我要走了。”
伊分不知道,麦冲整家人经年身上都有一股温暖略酸的异味,同鸡排泄物类似。
同学中有家里开鱼场的,连呼吸都永远带着一股腥气,不是洗澡可以清除。
他送她到飞机场,这个红发少年忍不住竟哭泣起来。
姚佑洁连忙上来解围。
“到这边来喝杯咖啡,我有话说:报告出来,蒋氏夫妇同步服毒,排除了谋杀他杀可能。”
丘灵点点头。
“但是,大家不明白的是,他们情况不致于坏得要走上这条路……”
五
丘灵却是知道的。
他们分别对她倾诉过心事。
时间到了,丘灵与伊分拥抱一下,头也不回的走进候机室。
她仍然闻到那股异酸味。
在飞机舱内,她睡着了,忽然看到一个没有五官的男人向她走来,丢一件花衬衫罩住她的头,丘灵狂叫起来,挣扎不已,手臂打到邻座乘客。
那是一个年轻人,并不见怪,只是微笑。
片刻有服务员走近,“丘小姐,请随我来。”
“什么事?”
她悄悄说:“姚佑洁叫我照顾你,头等舱有一空位,请过来。”
丘灵感动,姚姐把握每一个机会照顾她。
不过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一路上,丘灵非常非常镇定。
她一点也不后悔离开伊分麦冲。
在飞机上,她看完整部前任乘客留下的小说,那是一个奇情悬疑故事,描述一个少年,与父母格格不入,某日,趁一个机会,把毒药放进酒里,毒杀了两个大人,获得金钱及自由……
邻座一个中年太太探头过来,搭讪地说:“我也看过这本叫白色幽灵的小说,很可怕,怎么会有人写这种题材?”
丘灵微笑。
“警察竟没有怀疑到他,他领受遗产后走得无影无踪。”
丘灵合上了小说,放到一旁,留待下一任读者。
飞机缓缓降落,丘灵看到了那著名锈红色的大桥。
阿又一个新家。
表面上她非要装作十分安静高兴的样子来。
这是一户怎样的人家呢,为甚么愿意收留她,是世上又一个好人,抑或,另有企图。
到飞机场来接她的是一位儿童院义工,那位太太满以为是个五尺左右的小女孩,看到丘灵的时候怔住,她比她还高大。
丘灵趋向前,“是否林蕴高女士?”
“不,我是薛姨,你得先跟我去办点手续。”
丘灵点点头,是,像一只动物一般,先得经过检疫站,验明正身,才能进人当地。
她在女童院住了三天,因为手持友邦护照,算是得到特别待遇,有独立房间,两张小床,隔壁睡一个黑人少女,来自索马利亚,晚晚做噩梦,惨叫连连。
丘灵很沉默地容忍她,她很感激,一早总是向丘灵道歉。
丘灵问:“你梦见战争?”
“不,我生母用刀向我施割礼,没有麻醉剂,呵——”她用手掩住面孔。
丘灵叹口气,“你有没有奇怪我们干吗要出生?”
“可幸我终于逃出生天。”
“有甚么打算?”
“有模特儿公司愿意与我签约。”
丘灵看仔细她,她四肢细长,像只长颈鹿,大眼,厚嘴,甚有性格。
“你叫甚么?”“伊曼,你呢?”“丘灵。”她俩握手。丘灵笑说:“将来成了名,每日工作收费两万美金之际,一定要请我看表演。”伊曼说:“假如真有名气,我会请求人权组织劝我国废除割礼。”丘灵握紧她的手。届时怎样找她呢,两人都没有永久地址,但是,假使伊曼真的成名,一定有办法。第四天早上,有人叫丘灵到会客室,一个打扮名贵时髦的少妇看到她满面笑容站起来。“是丘灵吗,比照片漂亮多了,我是林蕴高。”呵,这可不是杂货店店主。“嗯,你比我想像中高大,可穿大人六号衣服了。”丘灵完全不出声,只是微笑。“欢迎到我家来。”她的小跑车停在楼下,丘灵上车时往儿童院楼上看,伊曼在窗后挥手。
“我得向你介绍自己,”林女士说:“我与丈夫开设一引画廊,专做游客生意,除出你之外,家里还有两名养女,都比你大,一个韩裔,一个越裔,但是,恐怕你们都得讲英语。”
丘灵一怔,没想到人口如此复杂,心一沉。
“我已经与你姐姐们说过,需与你好好相处,她们叫奕群与集群,我想替你改一个名字,叫冠群可好?要不,叫敏群。”
丘灵忽然开口,“我希望保留原名。”她有点焦急。
“甚么,仍叫幽灵?这名字不好。”
丘灵连忙说:“恳求你。”
林女士笑,“我太心急了,留待日后才慢慢商量吧。”
丘灵松一口气,可见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先同你去看看画廊。”
画廊设在游客区,连丘灵都看出画不怎么样,可是店堂气派很大,十分华丽,女职员看上去似美术馆员工,大方端庄,一切都上轨道,有规模。
喝了一杯荼她们就走了。
车子向山上驶去,整个海港就在眼前,丘灵的每一间寄居屋都看到蔚蓝的海,真是奇怪的际遇。
“你们三人各有寝室,但是合用一个卫生间,听说你功课很好,明年可高中毕业?”
丘灵谦卑地笑笑。
若真是天才,十四岁都已读完医科。
“你将与集群同班,奕群已在念大学。”
她们应是十七八岁。
丘灵轻轻问:“为甚么领养我们?”
“既然领养,当然是拣有需要的孩子,奕群到我家时七岁,还不会用座厕,集群十一岁,满头毒疮,那样才需要我,你说是不是?”
丘灵点点头。
“领养处说你受过多次打击,心灵有创伤。”
丘灵无奈地笑。
“听说,你上一对养父母——”
车子驶到住宅前停下,有波多黎各籍管家前来取行李,丘灵只得一只小小手提箱。
“姐姐们还在学校里。”
客厅另一角通出去,是碧绿的泳池,背着她们,在藤椅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那人穿着件花衬衫,头发黑得发亮。
太像一个人了,叫丘灵战栗。
林姨笑说:“那是我的弟弟政高。”
那么,你的丈夫呢。
“我的丈夫长居纽约,照顾那边的总店,一年回来三数次。”
才喝了杯冰水,奕群回来了,她是大点那个,长得非常漂亮,身段异常丰满,天生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露一股妖媚之气。
丘灵不敢怠慢,立刻站起来。
她却笑笑说:妹妹来了,”打量丘灵,“这位妹妹,甚么地方见过,对,”她找出一本时装杂志,“同这个模特儿有七分相似。”
她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丘灵又坐下来,看着林姨在电话中谈生意。
半晌,奕群穿着网球服下来,“妹妹可要一起去?”
丘灵连忙说:“我有点累。”
奕群耸耸肩出去。
林姨还没讲完电话,集群也回来了。
丘灵傻了眼,一个美,一个更美,越裔的集群显然有点西洋人血统,皮肤雪白,高鼻梁,浓眉、圆眼,比奕群更骄傲。
“告诉你,我的房间是你的禁地,知道没有?”
丘灵不出声,大家都是养女,有甚么好争,不知几时各散东西,永不见面。
林姨挂上电话,笑着同集群说:“对妹妹要友善。”
集群嘻笑,“我姐妹都死光了。”
她咚咚咚奔上楼。
丘灵暗暗留意,泳池旁的那件花衬衫,一动都没有动过。
“来,丘灵,看看你的房间。”
她的房间最小,西晒,但是看得见海。
“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休息吧,有需要,同管家说,想出去,司机会送你,明早可以去上学。”
“是,是。”丘灵无比恭驯。
林姨替她关上门,丘灵见没有人,累得垮下来,倒在床上,动也不动,眼皮掀不开。
她仿佛听到泳池里泼喇一声,是谁,是那件花衬衫吗,真可怕,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躲不过它。
丘灵睡着了。
一听到闹钟响,她还以为身在南半球,水的漩涡以反时针方向转动,十二月是盛夏,还有,抬头看不见北斗星……
她醒来,最新记忆涌现,呵,不,又回到地球的北部来了,一日之间,经历了两个季节,称两个地方为家。
是邻房的闹钟,丘灵的钟在脑海里,到了时候,她会睁开双眼,不用人叫。
她走出去,看见集群一个人在起坐间玩纸牌。
纸牌面积特大,上边有奇异瑰丽的图画,呵,原来是流浪人吉卜赛玩的托罗牌。
集群看到她,闲闲说:“过来,同你算个命如何?”
算命?丘灵觉得新鲜。
“我能知过去未来。”
是吗,丘灵心底好笑,那么,你自己运程又如何?
谁知集群说:“吉卜赛人从来不算自身。”
丘灵轻轻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集群发牌,其中一张牌上有一具骷髅,她惊呼一声,“你身上充满死亡气息,你是不祥人,不,不是你自己,你带给别人瘟疫及不幸——”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把声音:“够了,你怎么一开口就损人。”
丘灵第一个转过头去。
呵,是那件花衬衫,居然是他仗义执言。
他取过纸牌,丢到一旁。
集群生气,“你竟帮外人。”
“她也是家庭一份子。”
集群一溜烟走开。
花衬衫笑笑说:“你好,我是她们的舅舅,我叫政高。”
丘灵朝他点点头。
“你不爱说话?真好,这屋子里三个女人,从早到夜不住吵,连睡着都说梦话,只有你,像哑巴,难能可贵。”
丘灵仍然不出声,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噫,用激将法也没用?”
他非常英俊:光洒的棕色皮肤,雪白牙齿,厚实胸膛,而且,对不喜讲话的女性特别耐心。
他趋近一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