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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那你外公一定很高兴。”
“外公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妈在我九岁的时候去世的,我是没有妈妈的小孩,或许你们觉得我很吊,很狂,可是你们知道么,我只是为了想吸引爸爸的注意,他整天忙生意,根本没时间管我,我在学校有什么事情,他就找一帮兄弟帮我摆平,所以养成我这种性格。”
海宁说着,眼圈潮红,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望着滔滔江水发愣,江面上雾气笼罩,能见度越来越低。
“抱歉,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舒帆很内疚。
“没什么,都过去了,对了,上次慈善晚会和你一起的那个阿姨是你妈妈?好年轻的样子。”
“那是安阿姨,青石高科的总裁,我爸爸的”舒帆斟酌着词语,却找不出合适的称呼。
“懂了,是你后妈。”
“不是后妈,我爸爸没和她结婚。”
“那也差不多,我爸给我找了好几个后妈,唉,咱们都是没妈的孩子。”海宁举起杯,“为天下没有妈妈的孩子。”
“干杯。”舒帆和他轻轻碰杯,却只象征性的抿了一下。
海宁拿出雪茄点上,吞云吐雾,眯起眼睛看着刘汉东:“你的保镖很帅嘛,是不是特种部队退役的?”
“他可比特种部队厉害多了。”舒帆看着刘汉东,眼神中充满崇拜。
海宁很好奇,冲刘汉东道:“傻大个,露两手给小爷看看。”
刘汉东理都不理他。
海宁跳了起来,走到刘汉东跟前,他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比刘汉东矮了一头,而且瘦的像个麻杆,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硕大的沛纳海潜水表,小脸庞还残留着稚气,嘴唇上贴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滑稽可笑,又嚣张跋扈。
“和你说话呢,耳聋聋了么?”海宁叉着腰昂着头,瞪着刘汉东。
“小屁孩一边玩去。”刘汉东看都不看他。
海宁恶狠狠盯着刘汉东半分钟,忽然笑了:“有性格,够酷,我喜欢,跟我干吧,我给你一月两万块。”
“不好意思,咱们八字不合。”刘汉东毫不客气的拒绝。
“那就算了。“海宁转身离去,忽然猛地回头推了一把刘汉东,舒帆尖叫一声,酒杯落地。
刘汉东倚在栏杆上,重心不稳,差点被他推下江去,好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栏杆,海宁毕竟人小力量不够,没得逞,讪讪笑道:“我试试你的,果然够敏捷。”
此时,驾驶舱内空无一人,对讲机传出呼叫:“海宁号请速回港。”
游艇无人驾驶,低速巡航,不知不觉横在水道中央,淮江是水上运输重要通道,港务局下达大雾警报,一艘千吨级散装货轮正要返回港口,在大雾中驶来,拦腰撞上海宁号,玻璃钢艇身被钢铁货轮船首碾压成两截,发出卡拉卡拉令人牙襂的声音,正在舱里玩牌的女生们突然发觉船体倾斜,江水倒灌,手足无措,尖叫不已。
巨大的撞击力之下,海宁当场就掉进江里不见了,舒帆沿着光滑的甲板迅速滑落,被刘汉东一把抓住,从栏杆上摘了一个救生圈套在她脖子上。
“我怕!”舒帆带着哭腔喊道,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她六神无主,刘汉东就是唯一的依靠。
“没事,这不是大海。”刘汉东抱着舒帆跃入江中,回头看去,断成两截的海宁号正慢慢沉入水中,几个女生在水中扑腾着,大喊救命。
“你在这等着。”刘汉东不待舒帆回答,甩开两膀,蹬掉鞋子游过去,那几个女生都会游泳,但救人的本事就差点,她们尖声说小莲落水了,快去救她。
刘汉东自幼学习游泳,曾经入选江北市少年体校游泳队,水性相当好,他一个猛子扎下去,捞出一个溺水女生,女孩吓得发狂,拼死抓住他再也不松手,无奈之下刘汉东只好一拳打晕她,拖向游艇残骸,抓了一个救生圈套住,继续潜水救人。
水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空乱抓,刘汉东抓到一丛乱草似的东西,知道是人的头发,提起来一看,居然是已经失去知觉的海宁,于是拖着他往岸边游,舒帆会游泳,抱着救生圈紧随其后。
刘汉东拖着海宁游了上千米才登上荒凉的淮江北岸,回望江中,依然是浓雾一片,不过可以看到港务局救援艇的雾灯,肇事货轮似乎也停船救人了。
“哥哥,他死了么?”舒帆浑身湿透,颤栗不已,惊恐的看着海宁。
海宁双目紧闭,肚子涨的像个鼓,一摸鼻息已经没了。
“淹死了。”刘汉东说。
“救救他吧,可能还没死。”舒帆躬身下来。
“你干什么?”刘汉东问道。
“给他做人工呼吸。”舒帆毫不犹豫道。
“算了,还是我来吧,不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刘汉东拨开舒帆,忍着恶心趴下,海宁嘴唇上的小胡子已经掉了,双目紧闭,睫毛还挺长,其实这小子长的还算清秀,就是痞气太足,让人很不喜欢。
刘汉东安慰自己,好歹是一条人命,再讨厌也不能见死不救,捏住海宁的鼻子,口对口往他嘴里吹气,然后按压心脏,往复进行,有条不紊,来回数次之后,海宁终于喷出一大口江水,活过来了。
“我死了么?”海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哥哥救了你。”舒帆说。
海宁看了看刘汉东,似乎想到了什么,摸摸嘴唇,干呕了一下,坐在沙滩上不说话了。
大雾持续,夜色降临,江岸上黑灯瞎火,后面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宛如置身地狱。
海宁打了个冷战。
第二十四章 放火烧死他们
刘汉东摸出手机呼叫支援,可是两部手机都泡水失灵,气的他大骂,扣下SIM卡将手机随手扔了,抬起手腕看时间,辛晓婉送给他的欧米茄潜水表倒是不怕泡水,夜光指针指向六点半,可是这天色暗的就像九点半。
水面上大雾弥漫,岸上稍微好一些,江滩不比海滩,没有洁白柔细的沙滩,只有烂臭的污泥和垃圾,三人都是浑身湿透,六月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舒帆抱着膀子瑟瑟发抖,海宁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汉东冲江中的救援船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可是一点用没有,雾太大,人家发现不了。
发觉这样做无效之后,刘汉东放弃努力,脱下衬衫拧干,微弱的天光下,海宁注意到他身上的累累伤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爸爸王世峰和叔叔王世煌年轻时候也是出来混的,摸爬滚打半辈子,也是一身伤疤,所以海宁认出刘汉东身上至少有三处是枪伤。
拧干了衬衫,刘汉东又将裤子脱了下来,舒帆立刻背转身去,海宁呸了一口也背过去,不过转念一想又回过头来,偷眼打量刘汉东,心里暗暗赞叹,这货身材匀称,两条腿结实有力,天生一副男模身板。
刘汉东拧干裤子重新穿上,说:“走吧。”
三人小心翼翼的往北走,还没走出五步远,海宁就怪叫一声抱着腿在原地乱蹦,原来被埋在污泥里的碎玻璃瓶扎了脚。
“我看看。”刘汉东按住海宁的肩膀,抬起他的右脚一看,一枚锋利的玻璃片深深扎进脚掌。
“忍着点。”他一把将玻璃片拽了出来,血呼呼的冒出来,海宁哇哇乱叫,眼泪横飞。
“哭什么哭,像个娘们。”刘汉东一把扯开海宁的海军服上衣,露出里面的蓝白条海魂衫。
“你干什么!”海宁双手抱胸,极为警惕。
刘汉东不说话,将海军服下摆撕成布条,当绷带绑在海宁脚上。
伤口处理好了,可是海宁说啥也不愿意往前走了。
刘汉东也觉得这垃圾遍布的江滩杀机四伏,没鞋子实在寸步难行,他四下张望,心生一计,去捡了几个破破烂烂的空饮料瓶,捏扁了用塑料袋搓成的绳子绑在脚上,虽然难看,好歹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
海宁看刘汉东绑了这样一双丑陋到爆的“塑料凉鞋”,简直恶心的想吐,见刘汉东拿着两个瓶子走向自己,急忙摆手:“我不穿!”
“那你就留在这儿吧,等我们找人回来救你。”刘汉东却不给舒帆绑这种塑料鞋,而是直接蹲下道:“上来,我背你。”
舒帆高兴的趴在刘汉东宽阔的背上,瞥了一眼海宁。
海宁气的直翻白眼:“为什么背她不背我,受伤的人是我好不好?”
刘汉东理都不理他,背起舒帆刚走几步,海宁就慌神了,这荒郊野外的,大雾笼罩,实在吓死个人,他带着哭腔喊道:“别丢下我。”一瘸一拐过来,可怜巴巴道:“给我也弄一双鞋吧。”
“瓶子和塑料袋都有,你自己绑。”刘汉东不耐烦道,他最讨厌这种富家公子哥,仗着爹,仗着钱,以为全世界都欠他的,其实都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
海宁气得咬着嘴唇,自己绑着塑料鞋,可是他太笨,怎么都绑不上,舒帆看不过眼了,轻声道:“哥哥,帮帮他吧。”
刘汉东这才帮他绑了两只塑料鞋,让他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往防波堤上走。
江滩很宽,靠近大堤的地方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树林里雾气弥漫,遍地荆棘杂草,举步维艰,刘汉东披荆斩棘,硬是趟出一条路来,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时候,衣服被荆棘划成了褴褛,身上一道道血口子,海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舒帆没受伤,但也在江滩上弄了一身恶臭的烂泥。
三个人如同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一般出现在大堤上,眺望北岸,朦胧中灯火隐现,靠近江岸的地方大都是港务局的地盘,仓库、码头等设施,居民区还在更远的地方。
刘汉东一指亮灯处:“去那儿。”
下了大堤就是柏油路了,因为长期载重卡车经过,道路坑洼不平,地上散落煤渣碎屑,比烂泥滩还要难走,塑料瓶做的简易鞋子太薄,海宁被硌的呲牙咧嘴,但又不想在舒帆和刘汉东面前示弱,咬着牙往前走。
“歇歇吧。”刘汉东站住,将舒帆放下,其实他一点不累,舒帆体重不超过八十斤,就算背着走个三五十里路也是小菜一碟,他是为了照顾海宁,这小子脚上有伤,单脚走路很吃力。
海宁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嘿,超级保镖,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道:“干什么?”
海宁说:“你别怕,虽然我有些讨厌你,但你救了我,我会让爸爸酬谢你的,说不定他会出大价钱挖你呢,我爸最喜欢收揽高手了。”
刘汉东哈哈大笑:“你老子什么人都会收,就是不会收我。”
海宁眨着眼睛:“为什么?”
“好吧,我就是刘汉东。”
海宁并没有表现出排斥或者愤怒,歪着头看着刘汉东:“这名字很特殊吗?”
看来这小子不清楚当年的绑架案,刘汉东也不想在他一个小屁孩面前吹嘘自己杀入世峰集团大战保安的光辉事迹,站起身道:“歇够了,走吧。”
终于来到一处仓库,拉着铁丝网围墙,大门口有一排门面房,但大都拉下卷帘门歇业了,只有一家小烟酒店开着门,门前空地上摆着三五张矮桌子,十来把折叠凳,桌上是烧烤炉,一群赤膊大汉正吃着烤串喝着啤酒。
雾霭中走出的三个“乞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刘汉东不搭理他们,把舒帆放下,径直走到烟酒店门前,拿起公用电话。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盯着刘汉东:“打电话要钱的。”
刘汉东从兜里摸出一张湿漉漉的百元钞票拍在柜台上,老头拿了钞票回身去验真假,钱当然是真的,他说:“我没零钱找你哦。”
“不用找了,剩下的给我上烤串和啤酒,有鞋子么,拿三双。”刘汉东道。
“只有塑料拖鞋,三十块一双你要不要?”老头发觉他们都赤着脚,趁机漫天要价,一双豆大的眼睛狡黠的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又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拍过去:“毛巾有吧,干净衣服有吧,都拿出来。”
“好咧。”老头收了钱,屁颠屁颠去拿货,他这小店开在北岸库区,面对的客户都是码头工人货车司机,卖的是廉价烟酒、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劳保用品,进价低得很,今天遇到冤大头还不狠宰一刀。
海宁和舒帆累得够呛,各自搬了一张小马扎坐下,海宁吆喝道:“刘汉东,给我拿一瓶依云。”还很绅士的问舒帆:“你喝什么?”
刘汉东嗤之以鼻,这种小铺里的娃哈哈都是假的,哪里来的依云矿泉水,他重新拿起电话,考虑是打给佘小青还是马凌,最后决定还是打给阚万林,他最近在北岸新城一带拉活儿,距离这里最近,来的也会最快。
号码按到一半,电话机插簧被人一把按下,一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是坐在那里吃烧烤的客人之一。
“你什么意思?”刘汉东警惕心大起,一只手伸到背后勾手,舒帆是个细心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