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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这么晚是谁?徐宁是市长秘书,周文的社交应酬都是他来接待,这个手机号是针对内部人的,只有少数十几个人知道,他拿起手机看了看,顿时坐直了身子,回拨过去。
“汉东你好。”徐秘书很亲切的称呼刘汉东的名字,“具体怎么回事?”
刘汉东说:“还不清楚严重性,但事情可以确定是真的。”
“你能不能打探到具体情况,这个信息很重要。”徐宁说,“我这边也打听一下,双管齐下。”
“好,等我回信。”刘汉东挂了电话,又给佘小青发信息,佘助理有些老同事仍在青石高科工作,应该能探听到一些内幕。
佘小青正在家里上网,接到信息后毫不含糊,立刻打了几个电话,还真被她问到了,小商村工业园的青石电池生产线发生化学溶剂泄露,大量电解液碳酸二乙酯通过破损的冷却管道进入了淮江。
刘汉东又将信息反馈给徐秘书,市政府大楼,徐宁敲响了市长办公室的门,匆匆而入,把手机屏幕上的字给周文看。
“什么时候的事情?”周文问道。
“今晚。”徐秘书语气中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小商村工业园青石生产基地,商玉成停好车,匆忙向大门走去,却被门卫拦住,禁止他进入。
“我是工业园副总,凭什么不能进!”商玉成大怒,亮出自己的金边工卡。
门卫手足无措:“这是四叔的意思,生产线出事了,不安全,禁止任何人进入。”
商玉成冷笑:“我小叔想夺权啊,难道爷爷来了也不让进?起开!”
他要硬闯,门卫也没办法,只好放他进去,然后用对讲机通报了保安科。
电池生产基地一片忙碌,救护车无声的闪着警示灯,生产线已经全面停止,有人在喷洒泡沫,有人在抢运昏迷的伤员,商玉成仿佛看到了美国灾难片的镜头,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只有高中学历,但也知道电池生产线需用多种化学溶剂,而厂子的冷却循环系统用的是淮江水,一旦管线破损,化学溶剂就会流入淮江,造成巨大的生态灾难。
而且,近江市自来水厂的取水口就在下游,有毒的化学溶剂进入水厂,全市人民的生活都要受到影响。
商玉成毛骨悚然,两股战战,他虽然只是挂名的副总,没有任何职权,但也是商家的一份子,商家若是倒了,一切就都没了,也别想把宣东慧娶回家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厉害:“狗剩,你干啥呢!谁让你进来的!”
商玉成不回头都知道是小叔叔来了,商富民是商永贵最小的儿子,不到四十岁,读过mba,是家族中学历最高的,早些年不受重视,,最近才被老爷子启用,执掌工业园项目,他和小姑夫谢俊宇关系最好,两人狼狈为奸,大有取代自己的父亲商贵民,接任商家第二代族长的趋势。
小叔叔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自己的小名,更让商玉成难以忍受,一张脸臊的通红,气急败坏道:“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管理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话没说完,商玉成就被小叔叔一个耳光打了个踉跄,捂着脸怒目而视。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泡你的妞去,这里有剧毒知道不!给我滚!”商富民脾气很坏,上去连打带踢,被紧随其后的小姑夫劝住。
安监科的人跑过来,递上带过滤罐的橡胶防毒面具,厂里上马太匆忙,什么都不齐全,防毒面具也只有很少的几个,平时摆在橱窗里当样子看,出了事连一线抢修人员都装备不上。
商富民拿了个防毒面具,扔到商玉成身上:“戴上滚蛋。”
商玉成接了防毒面具,含恨羞愤而走。
商富民和谢俊宇一路商量着,匆匆进了车间。
他两人才是工业园的灵魂人物,商富民是总经理,谢俊宇是常务副总,工业园是小商村集团和青石高科的合作产物,双方都出人出资,本来总经理一职是要由青石高科委派的,但是商家掌舵人商永贵坚持必须由商家人管理,唐一诺担心商家人只有管理乡镇企业的能力,坚持自己派人,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由刘飞协调,从商家人中找了个最有能力的,学过mba的商富民执掌大权,这样双方才都能接受。
商富民怀才不遇多年,一朝发达,自然意气风发,踌躅满志,他肩负了振兴商家的期待和刘书记的重托,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一心想着完成任务,七一全面投产向党的生日献礼,没想到忙中出错,赶工中完成的冷凝管道法兰焊缝破损,大量电解液流入冷却循环管道进入淮江。
最可气的是事发数小时后才有人发现问题,下面人怕承担责任,又不敢停工检修,磨磨蹭蹭,迟迟疑疑,导致成吨碳酸二乙酯进入淮江,这种化学溶剂虽然不是剧毒,但也有一定毒性,势必造成危害。
如果向市里通报,工业园必然停工整顿,向七一献礼就成了笑话,刘书记的脸往哪里放,商家的面子往那里搁,比起化学溶剂造成的危害,这才是不可接受的灾难。
商富民毅然下令:“封锁消息,堵漏后继续开工,谁走漏风声,谁就是商家的敌人。”
第十六章 获取水样
。5。
商家的敌人,这句话在小商村人眼里,不亚于被判处死刑,还是附带着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那种,从到精神都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小商村名义上是集体经济,号称局部实现的全国百强村,全村家家供奉主席像,商永贵老爷子更是三句话不脱语录,但实质上小商村和社会主义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它更像是一个中世纪的活化石,阳光下的政治僵尸和经济畸形儿,活脱脱的封建世袭王国。
这个王国里,商永贵就是大权在握的太上皇,大儿子商贵民是儿皇帝,其他儿子是虎视眈眈的各路亲王,孙子们就是贝勒爷们,而商家的远近亲戚们则是皇亲国戚,其他村民就只有做臣民的份了。
好在商永贵这个土皇帝和一般官员不同,他真是把小商村当做自己的国家来经营的,对村民也可以用爱民如子来形容,只要不反对他,一切都好说,发别墅,发汽车,发金条,甚至发老婆,如果胆敢谋逆造反的话,虽然现代社会不能诛九族了,但商永贵也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
小商村是个行政村,本身不大,但改革开放以来,吞并了周边一些经济薄弱的村子,渐渐的把温泉镇也纳入小商村体系,小商村本村就相当于大不列颠本土,而其他村子就相当于印度、澳洲、加拿大这种殖民地或者海外领土,殖民地居民自然是被剥削的对象,时间久了,一些有识之士就生出对抗或者夺权的念头,想着摆脱小商村的控制,这种行为在商永贵看来,就是造反。
商永贵是全国人大代表,政治能量很大,他也很有政治智慧,从不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上指手画脚,所以历届市领导都给他面子,允许他用各种手段保卫自己的王国。
小商村的最高统治机构是村党委会,设有书记一人,副书记两人,总支书四人,支部书记三十余人,党委会里有常委、委员、候补委员和后备委员,多达数百人,这是商家统治的政治基石。
而遍布全村的各类经济体,诸如温泉酒店、造纸厂、五金厂、服装厂、玩具厂,则是商家人的经济命脉,有钱就能控制一切,小商村实行化的福利政策,从幼儿园到大学,学费全包,如果能考上硕士、博士,不但包学费,还有巨额奖金,每年村民们都有分红,当然这些福利大多数都拿不到手,只是作为账面数字存在村合作社里,不能自由支取,如果犯了错,村委有权力罚没你的个人财产。
商家的地盘涵盖了整个温泉镇,镇政府、镇党委,派出所,民兵联防队,甚至区法院的人民法庭,都是商家的人在控制,在这块王国中,商永贵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就是圣旨,反对他的人,会遭到全村人的唾弃,被孤立在外,连父母兄弟都不会认他。
曾经有个干部偷偷往中纪委写信,控诉商永贵的粗暴作风,结果信件被层层转回,最后落到商永贵手里,太上皇一声令下,把这个干部开除了党籍,判刑入狱,老婆带着孩子改嫁,好端端的家庭就这么毁了。
至于那些胆大包天的后生,商家也有的是办法,谁不老实就让谁上学习班,其实就是变样的黑监狱,关多久完全看村委领导的心情,如果关了学习班还不老实,那就让你被车祸,被自杀,总之一句话,专治不服。
所以,成为商家的敌人,是极端恐怖的事情,没人能承受这种结果,封口令宣布后,小商村体系的人都不寒而栗,但青石高科体系的工程师、技术员们却不以为然,他们很多是外地人,不懂得小商村的厉害,他们只是打分工而已,干的不痛快就辞职走人,谁甩你这一套。
实际上,已经有人走漏了风声,其中就包括向佘小青通报内情的技术员小王。
商富民把青石高科体系的人员全都集中起来,让他们把手机上缴。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不愿意交。
“谁先交,奖励一万元。”商富民说,“我不是没收你们的手机,是暂时帮你们保管,一万元,立刻兑现,你们考虑一下,第二个交的,就只有八千元了哦。”
立刻有人举手:“我交!”
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出来了,商富民说:“每人都有份,最少伍佰元,抓紧交了啊,交完继续工作,该下班的不慌走,公司安排在温泉大酒店住宿,管吃管住,先说好,按摩的钱不能报销哦。”
一阵哄笑,大家都被商总的幽默逗乐了。
摆平了工厂内部人员,商富民又和谢俊宇商讨如何向市里交代,谢俊宇说:“我看还是给唐总打个招呼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说一声不礼貌。”
商富民说:“天亮了再告诉他,尽量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俊宇是商家的女婿,正经九十年代大学工科毕业生,多年来一直游离在核心圈之外,最近才得到重用,不敢不谨慎从事,他说:“咱们的循环系统用的是淮江水,下游一公里就是自来水厂的取水口,万一溶剂进入水厂可就麻烦大了。”
商富民紧皱眉头,思忖片刻道:“泄露的溶剂才一顿而已,碳酸二乙酯本身毒性就不是很强烈,江水稀释之后,早没任何影响了,反倒是事情泄露,给大众造成的心理影响最可怕,直接关系到刘书记在党内的地位,咱们必须考虑大局啊。”
谢俊宇想了想,也觉得商富民说得对,老百姓整天吃有毒食品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就算喝点碳酸二乙酯勾兑的自来水又有何妨,影响到刘书记的声威和小商村的发展,那才是民族的罪人哩。
正副老总达成一致,先捂盖子再说。
“加派人手,严禁出入,一级戒备。”商富民向保安科下了命令。
深夜,一辆新闻采访车驶到小商村工业园门口,记者拿着话筒下车,后面跟着摄影师,来到门口要求进入采访,当然被门卫严词拒绝。
“师傅,听说厂里出事故了?”记者问到,他是近江电视台的记者,白娜的老朋友,半小时前接到白娜电话让他到这儿来采访泄露事故,不过看工业园井然有序的样子,似乎一切正常。
保安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上级允许,严禁任何人进入厂区。
“那能联系一下你们领导么?”记者道。
保安打了个电话,不到三分钟,从里面出来一帮穿制服的人,二话不说就把记者叉起来了,摄影师也被他们控制住,机器被没收,人被塞进面包车押走,在车里就是一顿狠揍,眼眶打的跟熊猫一样。
记者被带到了镇派出所,值班警察看了记者证之后,确认是真记者,不敢造次,只能调解,说你们干扰正常生产,被人家驱逐也是理所当然,要不道个歉算了。
“那不行,我得要一个说法。”记者不依不饶,坚决要追究打人责任。
“信不信我弄死你。”工业园的保安恶狠狠道,丝毫不顾忌警察就在旁边。
记者算是明白了,小商村是龙潭虎穴,无冕之王在这里不好使,搞不好被人制造车祸撞死了都是白死,他眼珠一转,决定接受调解,好歹先脱身再说。
就在调解即将完成的时候,派出所接到一个电话,态度立刻发生转变,扣押了记者证和手机,将记者和摄影师上了铐子,丢进了拘留室。
记者采访这一招失败了,而动用环保局连夜检查的条件并不成熟,因为了周文不能掌控环保局,下面人阳奉阴违的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深夜,淮江北岸树林中,停着一辆汽车,尾箱打开,里面放着充气橡皮筏,刘汉东用车载气泵将橡皮筏充满空气,尾部装上了雅马哈的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