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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前,她把家里所有的门都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厨房的门,妈妈卧室的门,衣柜的门,电视柜的门。
她决定,今夜不关客厅的灯。
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关上门,没有锁。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用菜刀割开了那袋子面粉,后退着,从门口均匀地散到床前,直接上床关灯。
明天早上,她要看看,地上会不会有脚印。
这一夜外面有风。
风一下一下推搡着窗子,啪啦,啪啦,啪啦。这影响了桑丫的听觉,她再也捕捉不到客厅里那些细碎的声音了。
她依旧感觉到,他就贴着门板,站在她的卧室外。
客厅的灯亮着,她转头朝门板下看了看,有一条明晃晃的缝隙,没有脚的影子。但是,这不能证明他不存在,白天的时候,桑丫同样看不见他。
桑丫一边听着客厅的动静,一边回想那个日期:4月23日。一想到这个日子,她的心里就生出一种黑暗的情绪来。她想不通。真相隔着一个拐角,她又感觉自己是一个盲人了。
客厅里一直没有什么声音。
昨晚,桑丫一夜未睡,现在又临近午夜了,她的眼皮千斤重。她告诫自己: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可是,她实在挺不住了,大脑的转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门外的人干笑了一声……桑丫一觉睡到天大亮。
她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一骨碌坐起来,朝地上看去,顿时目瞪口呆——面粉上清清晰晰有一行脚印!
她下了床,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些脚印。大约四十三码,跟爸爸的脚差不多。
不管过去她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都可以找到一种借口:幻觉。现在,这双脚印真实地印在地上,谁也欺骗不了谁了。
就是说,确确实实有个人,一个男人,跟她同住这套房子里。半夜之后,他还走进了她的卧室,停在她的床前,在黑暗中静静地观望她,很久很久…… 7 脚印(2) 桑丫傻傻地坐在了床上,盯着这些脚印,使劲儿地想,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不伤害她?他为什么执意要走近她?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和娄小娄交往?他为什么画那张漫画?
忽然,她的思路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爸爸。
爸爸身陷囹圄,对这个家,对心肝女儿,那种思念可想而知。他要回家,他要见到桑丫。仅仅是看一眼,而没有任何举动,这样的男人,只有父亲。地上那双脚印,和爸爸的尺码一致……爸爸越狱了?
他怕女儿担心,一直躲藏着?
这世上没有隐身衣,桑丫怎么可能连爸爸一根头发都看不到?
只有一种可能:爸爸在监狱里自杀了。
可是,从桑丫第一天感觉到这个看不见的人存在,到现在已经很多天了,监狱方面不可能不通知家里啊。
还有一种可能:监狱方面已经通知妈妈了,而桑丫临近高考,妈妈不想影响她,把这件事隐瞒了……想到这里,桑丫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拿起电话,拨妈妈的号码。
偏巧妈妈关机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卫生间。她不知道那个人在哪个方位,但是她相信他在看着她。她匆匆洗漱完毕,出了门。她下楼来到小区门口,上了一辆黑车,对师傅说:“花都监狱。”
黑车司机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小声说:“那地方太偏远了,不管你回来坐不坐我的车,我都要收双程的钱……”
桑丫挥挥手,说:“随你了。”
于是,这辆黑车载着桑丫,朝着和北京相反的方向奔去。
这一天不是探监开放日,直系亲属来了也不让接见。桑丫被隔在高墙之外,无论她怎么央求,值班的武警都不放她进去。
最后,桑丫说:“哥哥,我只要你带我进去,远远看一眼,只要看到他就行了。”
武警目视前方,摇了摇头。
桑丫又说:“那么,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只要你告诉我,我爸爸还活着,我马上就走!”
武警还是摇头。
桑丫悲伤地退到了路边,坐下来。
她望着眼前的高墙,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这时候,朱玺正巧打来了电话,嬉皮笑脸地问:“桑丫,你在干吗?”
她病急乱投医,马上说:“朱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朱玺问:“什么事?”
桑丫说:“我来监狱探视老爸,可是进不去……”
朱玺说:“我现在就赶过去,你踩在我的肩膀上,然后跳进去。”
桑丫说:“你不帮忙还调笑我!”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接着,泪水就涌出了眼眶。
哭了一会儿,桑丫站起来,打算回家了。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朱玺的,这一次他的口气比较严肃:“桑丫,你等着,我正在联系人,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桑丫:“好的,我等你。”
放下电话后,桑丫的心里有了一些光亮。现在,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朱玺这个家伙身上了。
监狱大门对面,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有一些低矮的小商店。有几个人坐在门口,朝这个孤单的女孩张望着。远方,就是碧绿的山了。桑丫避开那几个人的目光,低着头在高墙下徘徊。
半个钟头过去了,在桑丫已经感到没有希望的时候,朱玺的电话又来了:“桑丫,你别急,我老爸现在去监狱管理局了,他去找人批条子,你等我,一定没问题的!”
桑丫的心里一热,低声说:“朱玺,真的谢谢你。”
朱玺说:“跟我客气什么。”
过了中午,桑丫终于看见远方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朱玺来了!轿车停在桑丫面前,朱玺下了车,拍拍桑丫的肩,没有说什么,牵起她的手,就朝监狱大门走过去了。
两个高中生依然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被放行了。
7 脚印(3) 桑丫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既然监狱同意她见爸爸了,说明爸爸还活着!
朱玺停在监狱大门外,对桑丫说:“你去见你老爸吧,我在外面等你。”
桑丫说:“好的。”
由于不是探监日,接见室里空荡荡的。这里还算宽敞明亮,设有餐厅和客房,颇像招待所。
桑丫等了一会儿,爸爸终于出来了。现在接见犯人,旁边已经没有警察监视了,只是墙角多了一个摄像头。
爸爸依然穿着那身灰色的囚服,他好像刚刚理过发,干干净净的。他见到桑丫感到有些意外,一边走过来一边问:“妈妈呢?出了什么事吗?”
桑丫说:“老妈出差了,没什么事。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很担心你,就来看你了。”
爸爸隔着长条桌,在桑丫面前坐下来:“我很好,担心什么。”
说着,爸爸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女儿的手,中途却放在了长条桌上,两只手掌抱在了一起,局促地捏弄着:“今天不是开放日,你怎么进来了?”
桑丫说:“我有个同学,他找他老爸帮我搞到了一张批条……”说到这里,桑丫从爸爸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愧疚和尴尬,急忙转换了话题:“爸,你近来好吧?”
“我很好,还当了组长……哦,我写信跟你说过了。爸爸减刑三年,很快就要出狱啦,还有——七百二十二天。那时候,你已经上大学了,对吧?今年你要高考了,不要牵挂我,要心无杂念。”
“我的状态很好。”
“有人是国王,是富豪,他们给他们的儿女带来荣华和富贵。但是,爸爸特殊的经历,却给了你另外两种东西——敏感和坚强。敏感,让你的生命更柔软,更丰盈,热爱这个世界。坚强,让你战胜一切,赢得未来。”
“爸,我要考到北京去,干一番事业,接你去过好日子。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梦了。你放心,爸爸会活到九十九,直到你成家立业生小孩。你谈恋爱了吗?”
“没有。”
“很好。等出狱之后,我帮你把把关。”
桑丫笑了:“我不相信你的眼光。”
“爸爸的眼光不差。我甚至看得出,你今天之所以搞到批条,是一个男生帮忙,现在,他就在外面等着你。”
“老爸,你真神哪!”
“嘿嘿,我猜的。”
离开监狱的时候,桑丫感到心情很畅快。
看到桑丫出来了,朱玺降下车窗,朝她笑了一下。桑丫也朝他笑了一下。
朱玺说:“你回哪里?我送你。”
桑丫说:“进城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家。”
朱玺说:“反正我也没事,把你送回去。”接着,他对司机说:“刘叔叔,密云小区。”
郊区的路很颠簸,朱玺观察着桑丫的脸色,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没睡好?”
桑丫说:“失眠。”
朱玺说:“应该买点儿补品,蜂皇浆,龟鳖丸,铁皮枫斗,印尼血燕……我老妈天天让我吃这些东西。”
桑丫看了看窗外,说:“我家跟你家哪能比。”
走了很远,车终于驶上了宽敞平坦的大路。司机打开了音响,放的是李珉宇的歌。刘师傅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他不可能喜欢韩国歌曲,看得出来,音乐也是为小主人服务的。
朱玺问:“桑丫,你准备报哪个大学?”
桑丫说:“北京。”
“那我也考北京,有什么事还可以照应你。”
一直看窗外的桑丫突然转过头来,对朱玺说:“你今天晚上可以不回家吗?”
8 另一个女孩(1) 娄小娄丢钱之后,并没有报案。
他感觉,这个小偷是个高高手。
她可能是那个小女孩。
她可能是小女孩的妈妈。
也可能是一个看不见的隐身人……商场那么多人,流水一样进进出出,想查到这个高高手,无异于大海捞针。那就不给警察添麻烦了。
丢钱固然郁闷,但是娄小娄更关心昨天那个短信。
这两天,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越来越觉得,给他发短信的人,精通预测术,提前为他测算出了丢钱的结果。而且,藏在暗处的这个人,和自己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否则,他不会如此关注自己。
这个人是谁呢?
“咚咚咚!”有人敲门。
他走到猫眼前,朝外看了看,是林要要。她穿得十分鲜艳,隔着门,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娄小娄打开门,说:“你怎么来了?”
林要要笑着闪进来,说:“路过,来看看你。”
娄小娄还闻到了另一股香味,看了看她手里提的袋子,问:“什么东西?”
林要要把那个袋子举向娄小娄,说:“炒栗子,吃吧,谗猫。”
娄小娄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炒栗子?”
林要要说:“门口有卖的,我就顺便买了。”
娄小娄一边吃一边说:“今天,你怎么没出去推销你们那起死回生药啊?”
林要要说:“大哥,我也需要休息呀,不然我就得吃我们的药了。”接着,她四下看了看,说:“没有别人吧?”
娄小娄说:“有。”
林要要问:“谁呀?”
娄小娄指了指电脑上的QQ,说:“都在那里面。”
林要要说:“大周末的,你一个人憋在家里,要修炼成仙哪?”
娄小娄说:“我准备学习奇门遁甲。”
林要要说:“听说,那东西弄不懂就走火入魔了,你小心点儿。”
娄小娄说:“不是仙就是魔,我就是不想当一个凡人。”
林要要说:“凡人才好呢,可以吃法餐,可以蹦迪,可以K歌,可以看《越狱》,可以玩‘嘉年华’……”
娄小娄说:“没追求。”
林要要笑嘻嘻地说:“谁说的,我有追求,我追求你。”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门。
娄小娄说:“你来搜查吗?”
林要要说:“我又不是你老婆,没有那资格!我只是一个钟点工,给你洗衣服的。”
说完,她拿出一团脏衣服,去卫生间了。
桑丫出现了,这时候已经是下午。
娄小娄在电脑前坐下来,跟她说话。
桑丫:我去监狱看爸爸了,刚回来。
娄小娄:他好吗?
桑丫:他呈现在我面前的,应该都不真实。虽然他很乐观,但是我怀疑,每次我离开之后,他都会哭,只是不让我看到而已。
娄小娄:一切都会过去的。
桑丫:你怎么没出去玩?
娄小娄:一个人待着,我感到很愉悦。狂欢了,尽兴了,最后剩下的只是沮丧。你太小了,不理解的。
桑丫: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两个人太拥挤。
娄小娄:也许恰恰相反,两个人才孤单,一个人才拥挤。
桑丫:那你准备一辈子单身吗?
娄小娄:可能。
桑丫:你等我。
娄小娄愣了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