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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我挖得不够深,如果只是这样草草把他埋了,难保臭气不会散发出来。但是话说回来,
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没力气把尸体搬出来,然后再把洞挖深一点。
当时我灵机一动,想到水泥杀人命案的报导。只要用水泥,臭气就不会散出来,而
且除非我把房子卖掉,否则谁都不会发现这件事。
我从第二天就开始到处买水泥。之所以会买家庭用的小包装,正如同警察先生你所
猜想的。我每天买一点,用水桶调好之后,就把水泥灌进地底。
你一定觉得我这样做很残忍,根本不是人。可是我最快乐的事,就是看着龟井一天
一天被水泥淹没。我只要想到除掉他,美沙子就能够过平静的生活,就恨不得赶快做完
这件事。
我要再强调一次,美沙子跟隆保都跟这件事情无关,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想想
看,如果隆保帮了我,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挖更深的洞,或者根本不要这么大费周章,只
要把尸体用机车载到远处埋起来不就成了。
我说完了,说完这些,轻松多了。这以后,不管是死刑或是怎么样,都悉听尊便。
给你添麻烦了。”
野村做完冗长的自白书后,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案子结果令人遗憾,不过总算是
告了一个段落。野村点了一根烟,也递给几代一支。几代笑着接过去,怡然自得的吞云
吐雾。
当然,野村不会就这样相信几代的供词,还有几个疑点需要证实。根据办案的经验,
像几代这样自己全盘托出的供词,可信度反而最低。姑且不管这些,野村还得在夜深之
前,问完隆保的口供。
让隆保随行到警局之后,就让他在警局的一个房间里等着。因为几代供称是她一个
人做的,隆保又是未成年的高中生,所以警方也不敢贸然逮捕他。
隆保无视于野村及大冢在他面前坐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吃过晚饭了吗?好吃吗?”野村亲切的问隆保,不过这一招真是白搭。被警察带
到局里吃的饭怎么可能好吃呢?隆保只是不屑的歪着嘴唇,一言不发。
“肠胃中毒好点没?如果还是不舒服,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准备特别的餐
点。”
这次隆张开嘴,无声的笑了笑说:
“你是为了中毒事件才叫我来的吗?那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被害人啊。”
野村感觉到隆保的挑战意味而拉下了脸。虽然野村深知,调查时最忌讳的就是受到
个人情绪左右,不过,受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儿子年龄不相上下的小伙子挪揄,野村心里
着实不怎么爽快。
“既然你的态度这么恶劣,我想肠胃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那我问你,你认不认识
龟井正和这个人?”
“那个丑陋的色狼!”
“你这种说话的语气,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要你管。”
“就因为他是色狼,所以你要用水泥埋他吗?”
“这件事你去问我妈,跟我没关系。”
“你不是也有帮忙吗?”
“我?不要给人家乱扣帽子好不好?”
野村一开始就猜到隆保会来个全面否认,所以并不以为意。
“那我问你,你前天请假对不对?”
“没错。肚子痛死了,我想是中毒的后遗症吧。”
“你是在家灌水泥吧。”
“你看到了吗?不要说得像你看到了一样,那是骗子才会做的。”
大冢气得抬起头来,不过野村倒是不以为意的继续问:
“所以我按电铃的时候,你虽然在家,可是却没出来应门,而且门还上了锁。”
“我应该告诉过你,我在睡觉,没听到电铃声。”
“我们以为没人在家走了之后,你急忙停止手边的工作,铺好榻榻米,然后再把座
垫放好。没想到这时候我们又来了,你妈大声叫你,告诉你有客人,事实上是在给你打
暗号,确定你已经做好善后工作。假如你没回答,那你妈就知道你还没弄好,可能会以
没带钥匙为藉口,跟我们拖延时间吧。”
“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我想比起警察,你可能更适合当推理小说家。”
“你当时穿着牛仔裤跟T恤,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最适合调水泥的装扮。”
“任谁来看这种说法不对吧,应该是任谁听你说,都会有这种感觉吧。这是你个人
的判断,一点证据都没有。”
“至少那不是肚子痛躺在床上应有的装扮。”
野村耐心的继续询问,他等着隆保在回答问题之间,渐渐出现不自然、暧昧或矛盾
等破绽。这是对付已准备好充分理由的嫌疑犯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只要发现一点矛盾,就毫不留情的逼供,这么一来,嫌犯会自乱阵脚,然后产生更
多的矛盾,从而无法自圆其说。野村暗自决定,到那时再给他致命的一击。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龟井的尸体?”
“你别闹了。不就是刚刚嘛。刚刚在那里,那位警察把榻榻米掀起的时候啊。”
“说谎是行不通的。你去秋季旅游回来是什么时候?”
“十月二十八号晚上八点左右吧。”
“今天是十一月六号,你怎么可能将近十天都没发现?尸体在你家的地板下,而且
你母亲还买水泥灌进地板,你竟然说你没发现,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信不信随你,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也没别的话好说。”
“可是你昨天穿的牛仔裤上沾了不少水泥灰,不是吗?”野村稍稍唬了他一下,不
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是我妈要我去修补厨房跟浴室啊。算了,”隆保用挑战味十足的严正语气说:
“我要回去了。我没义务在这里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还是你们打算拘留我?”
野村跟大冢互相对望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当他是小孩子,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只好说:“也好,今天就让你回去吧。”
时钟指着晚上九点半。深夜问话,尤其对方是个未成年者,又没有绝对的嫌疑,还
是小心点比较好。
3
野村回到搜查课,才想起美沙子应该还在等他。发现龟井的尸体时,美沙子还在公
司上班没回家。不过这对美沙子而言应该是好的,毕竟情人被杀之后还被灌了水泥的样
子,真是不看也罢。尤其凶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可想而知这对美沙子的冲击有多大。
有鉴于此,野村也不敢随便告诉美沙子实情。美沙子傍晚回家的时候,尸体已经处理完
毕。野村吩咐现场的警察,要美沙子回家之后到警局走一趟。
“喂,”野村问一位年轻的警察:“柳生美沙子来了吗?”
“她……”年轻的警察吞吞吐吐的说。
美沙子回到家之后,一眼就知道出了事,也不理会警察的制止便冲进屋内。屋内的
榻榻米虽然已经重新铺好,可是上面依然残留许多沙石,而且踏过的鞋印也都历历在目。
美沙子走到屋子中间站了半晌,整个人就像蜡融了般昏了过去。
“她因为打击太大失去了意识,值班的警官急忙把她送到丰中市立医院。诊断的结
果是脑贫血,整个人因为受到太大打击而呈呆滞状态,医生说这样子根本没办法问话,
还打了电话问我们怎么办。我们只好暂把她交给医院看管,等她恢复了再说。”
这也难怪,野村沉痛的点点头,并告诉大冢:
“反正她也不是嫌犯,不急着问她话,明天再说吧。”
野村自问自答的样子倒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大冢用表情表示赞同后,大大的伸了
个懒腰。
这么骇人的水泥杀人事件,居然早早就做好嫌犯的口供,使得野村等人多少有点松
懈,觉得后续的调查工作可以慢慢进行。
野村到茶水室倒来一杯热水,从抽屉拿出玉露茶,花了些时间泡出茶香。那苦中带
甘的滋味,让野村即使被人嘲笑是茶痴也在所不惜。
“要不要来一点?”
大冢被这么一问,点点头却没什么意愿的苦笑着问:
“就这样让隆保回家,没问题吗?”
“你是怕他会逃走?我想他不会。逃就等于说明自己是共犯,这一点,我相信他不
会不知道。隆保看起来虽然很油条,不过终究是个孩子。给他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自然
就会无法忍受让他妈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行。我们只要算准时机,让他自己招供就行
了。”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大冢喝着野村泡的玉露茶,不安的说:
“我总觉得放心不下,我去通知派出所,让他们留意一下状况好了。”
“如果这样做你会安心,就这么办吧。”
野村的注意力全在第二泡茶上,心不在焉的回答大冢的话。
大冢跟派出所联络完,刚放下听筒,电话铃又像是等不及般的响起。大冢反射性的
拿起话筒,听了几句之后,忽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回家了吗?……嗯,那病房呢?……好,我知道
了,柳生家那边交给我们。”
大冢粗暴的放下听筒,急忙向正在收拾茶具的野村说:
“美沙子从医院跑了。”
“什么?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医院一小时巡视病房一次,九点的时候,还看到她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不过刚刚,大概是九点五十分左右,护士再去看,床就已经空了,睡衣叠好放在床边,
而且也找不到鞋子,应该是她自己离开了。”
“是不是回家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不过至少也该跟医院说一声吧。”
野村目视前方不发一言。从美沙子所受打击之大看来,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假如真要自杀,又何必大费周章换衣服和鞋子。最快最省事的方法,就是从窗口跳下去
一了百了。病房在四楼,如果是偶发性自杀,这是最方便的。
“如果她回家了,去查看隆保状况的警员应该会回报,我们等等看吧。”野村神情
自若的又坐回椅子。
没等多久,电话铃又响了,野村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
“喔,是你啊。怎么样?”
“他不在啊。”
“不在?你是说隆保吗?那他姊姊美沙子呢?有没有回家?”
“没有,他们家里没人,电灯就这样亮着,按门铃也没人出来应门。我打开玄关的
门,发现门没上锁,为了谨慎起见,我还看了一下屋里,可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好,你现在在哪里打电话?”
“就在柳生家。”
“你进去了是不是?”
“我叫了几声,因为没人回话,所以我以为也许有状况……”
“这真是……算了。”
野村的视线跟站在一旁听的大冢交会,示意大冢该出动了。
“好,你待在那里,我们马上就过去。”
姊弟两人同时不见也许是偶然,不过就时机而言也太过巧合了。隆保应该不知道美
沙子进医院的事,不过回家问问邻居,应该有人会告诉他。他可能会去医院找姊姊商量
善后的对策。入夜要潜进医院并不是件难事,医院为了急诊病患通常深夜也开放出入口,
但走廊既没什么人走动,病患家属又没闲暇去注意其他访客。虽然医院限制了访客时间,
不过依病情轻重,也不是没有人深夜来探病。因此,就算医院的人看到隆保,也不至于
会拦住他。
野村发动车子之后便对大冢说:
“你到医院去,我想隆保有可能去找美沙子,把她带出来。”
大冢暧昧的点点头。美沙子虽然有自杀之虞,可是隆保逃亡的可能性更高。而且两
人虽是姊弟,万一情势逆转,隆保也有可能会加害美沙子。惟一比较不可能的是,两人
顺从其中一方的意思,选择逃亡或自杀。不过也不能断言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在医院前让大冢下车,野村直接到柳生家。派出所警员则好象自己犯了什么错似的,
忐忑不安的等在那里。
白天骚动了一天,晚上左邻右舍都熄灯恢复了平静,只有柳生家的电灯大放光明,
说得夸张一点,是只有柳生家灯火辉煌。
“之后也没人回来。”警员立刻报告道。
野村未予理会,退自按了隔壁的电铃。四十岁左右的太太,偷窥似的探出头来。问
及美沙子跟隆保是不是没回来,这位太太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一个小时以前吧,隆保好象有回来。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原本漆黑的屋子里
忽然亮了灯,我探头看了一下,发现有人影晃动。我知道美沙子被送到医院,所以才会
认为应该是隆保回来了。可是,经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