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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孟聚进来的声音,伙计从柜台上抬起了头,他有气无力地招呼道:“客官,请问要什么好茶?”
孟聚盯着面前的年青伙计:自己前几次和易先生碰头,这个年轻人都是在场的,他也知道自己身份,可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你说这家伙摆出这么一张扑克脸干什么呢?
“易先生在不在?我找他。”
“我们掌柜出去吃饭应酬了,要不客官您饭后再过来……”
“找他回来!朝廷给你们银子不是让你们在这边装傻吃喝泡妞的!”
那伙计浓眉一轩,身形陡然拔直,眼中利芒箭一般射向孟聚,孟聚陡然感到一股沙场特有的铁血气势迎面逼来——眼前这青衫布衣的挺拔男子哪还有半分伙计的惫懒和猥琐,这分明是一位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峥嵘男儿!
孟聚斜眼睥睨着他:“怎么,不服气?老子是从五品鹰扬校尉,你是几品的官?说出来,咱们比比?”
那姓徐的伙计与孟聚弓拔弩张地对视了好一阵,挺直的身子忽然又偻了下去,凛然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躬身,低声说:“客官说笑了。小的只是一个卖茶叶的伙计而已,怎能与您这样的贵人相比?”
他殷勤地招呼孟聚坐下,给孟聚泡好了茶:“客官,小的这就去找掌柜回来,您安坐,喝口热茶稍等,很快的。”
伙计出门去找易先生了,看着那年轻人偻着的背影,孟聚忽然有点讪讪的。因为叶迦南的事,他是憋着一肚子火过来的,但可恶的易先生没见到,火气全洒在这不相干的小伙子身上了,眼看对方全无反抗逆来顺受,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喝了足足好几泡茶,门口传来了塔塔的脚步声,易先生和那个伙计回来了。
易先生还是那么骚包,大冬天打着一把扇子晃来晃去,一张脸红扑扑的,步子走得踉踉跄跄,一副无行文人样子,人没走近孟聚就闻到了一股扑鼻酒味。
“啊,客官又来光顾了,欢迎欢迎!小店的货色是全靖安最好的,行家都知道,不信您到这周围打听下,谁不知道信和茶行物美价廉……”
“你少跟我废话了!”孟聚忍无可忍,一把将易先生扯进里间去,对方哇哇叫着:“客官,客官,别这么粗鲁,咱们都是斯文人……”
进得昏暗的库房里,两人相对坐下。易先生显然喝得不少了,他打个酒嗝,很不满地说:“呃,孟校尉,我发现你真是跟我有仇啊!你每次都是挑我见美女的时候过来——算了吧,找我有事?有事快说,说完我还得回去应酬呢!”
看着那张厚颜无耻的醉脸,孟聚恨不得一拳揍死他。明明是他几次十万火急地给自己发暗号,今天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吕六楼流出来接头,他却一脸无辜地说:“找我有事?”
“易先生,不是你给我暗号说有紧急情况要接头的吗?”
“有吗?”带着酒意,易先生一脸的诧异:“我易先生说过这话吗?”
看着孟聚几欲喷火的眼睛和捏紧的拳头,易先生急忙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是有急事给你发暗号了——不过如今事情都过去了,那倒也不急了。”
“什么急事?”
“倒也没什么急事,一点小事——有人想要鹰扬校尉您的命,我通知你赶紧跑路。”
易先生说得轻描淡写,孟聚听得也是平淡——这个消息,倘若在几天前听到,他还不吓得当场跳起来。但现在,震惊的事经得太多了,连死的人都能活过来,生生死死,孟聚已不把这点小事放心上了。
“是申屠绝,还是拓跋雄?”
“申屠绝肯定有份,拓跋雄有没有参与,我就不知道了。前几天,道上有人对你的首级悬了暗花,赏金八千两银子。”
“这么少?我只值八千两银子?”
“不少啦!现在的行情,一省巡抚或布政使的人头也不过一万两银子!你一个小小六品督察就值八千两银子,已经算很给你面子了!不但如此,官府里还有人放风说,杀了孟督察,官府不会追究,官兵不会理——你想想,风险小,收益大,谁不想做?
你不知道,那几天,有多少知名的江湖杀手日夜兼程赶过来想抢着这笔赏金!甚至连本地江湖道上也有高手想挣这笔钱的,只是本地几个老大不敢得罪东陵卫,压住了他们——这事你回去问蓝正就知道了,他比你清楚。”
孟聚倒吸一口冷气:“这肯定是拓跋雄搞的鬼!申屠绝丧家之犬了,谁还睬他!只有拓跋雄才差得动官府里的人。”
易先生悠悠地说:“我不知道,要不你问问拓跋雄去?”
看着这家伙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孟聚恨得牙痒痒的。他冷笑说:“我倒是想看看谁敢来挣着八千两银子的,不要命了吗?难道当靖安署都是死人,当我孟聚好欺负的?”
“孟鹰扬,你太天真了!倘若敌人真是拓跋雄,失去了叶迦南的庇护,你当真以为靖安署那几十具斗铠和百来号兵丁真能护住你?蓝正最然有心帮你,但他官职太低,也没什么强硬的背景,上头一纸命令就可将他撤职了——那时,你如何挡住一波波涌来的杀手和暗算?”
孟鹰扬,听说你能力敌万军,骁勇无敌,但你再强悍,失去了官府的庇护,你能日夜不眠不休的保持警惕?江湖鬼魅伎俩层出不穷,你能时时刻刻提防有人给你饭菜下毒,在你鞋里放毒针,夜里烧你房子?你能提防得了吗?
易先生醉意熏熏,他说;“孟鹰扬,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千万不要自恃匹夫武勇!能对抗权势的,唯有权势;能对抗组织的,同样只有组织,失去了组织的庇护,哪怕天阶铠斗士也是死路一条!”
看孟聚板着脸,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易先生笑笑:“不过,你也不用急,这事已经过去了。前几天,叶家突然出手,两个天阶暝觉师压阵,叶家的武士在静安城里一口气杀了三百多人,不但将那些外来的江湖杀手给杀的一干二净,还杀了靖安知府里的典史,东平都督府中的一个副旅帅,两个管领和几十个军政官员——这些官员,平时都是倾向拓跋雄的。
“叶家这么狠?他们这么乱杀朝廷命官,不怕后果的吗?”
“嘿嘿,人家大家族行事,你以为像你这么小家子气啊!杀人不杀个三五百的,人家都不好意思出来行走江湖。叶家说了,杀的这些人都是申屠绝的同党,他们在帮朝廷锄奸。那些青衣武士真是嚣张,他们光天化日下就敢冲入军营里杀人,大摇大摆,没人敢拦。啧啧,叶家这一出手,靖安城里当真是腥风血雨啊!”
“拓跋雄那边,难道他也不闻不理?”
“嘿嘿,拓跋雄能怎么样?叶家的独女被拓跋雄的手下兵变害死了,这事已经震惊了朝野,伪朝皇帝拓跋晃、太师端木寒衣,丞相高欢、兵部尚书慕容淮、洛京金吾卫大将军慕容破、御史中丞魏平、东陵卫总真督察白无沙——所有的伪朝众臣都一面倒地同情叶家,同时对拓跋雄不满。现在,拓跋雄现在正被批得满头包呢,他连上三封奏折给朝廷请罪,但都给皇帝驳了回来,摆明是嫌他悔罪的不够深刻。”
现在,叶家要杀申屠绝的余孽,摆明是要为叶迦南的事报复了,现在拓跋雄要低调还来不及呢,哪还敢阻挠?叶家刚做掉了那批人,拓跋雄马上就表态:“其实我早看他们不对劲了,谢谢叶公爷帮我们锄奸啊!”
孟鹰扬,叶家出手以后,你的那个悬赏很快就被撤销了,估计是拓跋雄看着形势不妙自己扮乌龟撤掉的吧!”
孟聚听得心中大爽。他在洛京呆过,也跟叶剑心谈过话,隐隐明白当前局势的微妙。拓跋雄这次做得太过分,本来朝中几大势力一直保持着微妙平衡的,大家斗争倾轧又妥协,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但拓跋雄突然对叶家的唯一继承人下这种黑手,这种事情实在打破了规矩和默契,大家都觉得恐惧,若是拓跋雄这次不受惩罚,那下次会不会还有人这样干?下次倒霉的又是谁?
所以,对于叶家愤怒之下稍微出格的行为,朝廷就是看到了也装着没看到,朝中大臣们都恨不得叶家把拓跋雄揍得更狠一点——皇帝拓跋晃连驳拓跋雄三次请罪折,这等于是给了叶家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号:“你们就不妨在北疆干的再狠些吧!”
叶家在前期一直沉默着,突然出手大杀特杀,靖安城内的形式徒然逆转,亲近拓跋雄的势力遭受惨重打击——当然,六镇大将军统御北疆日久,其实力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拔除的。但起码,这次的事件给了各方势力一次严重的警告,让他们知道在北疆这片地方上,也有六镇大将军招惹不起的人,对拓跋雄的威望也是一次惨重的打击。
“叶剑心这个人,他对局势的掌握十分精准,前期一直容忍不发。直到看清了朝廷的态度,他立即含怒出手,毫不容情,一举为叶家雪耻。伪朝有这样实力与智慧兼备的人物,确实是我们的大敌啊!”
孟聚见过叶剑心,他很赞同易先生的说法,叶剑心确实是个冷酷的权谋主义者,连女儿丧命这种惨事都被他利用当做出手的借口——想起复活了的叶迦南,孟聚实在很不想再提起这个人。
他换了话题:“易先生,欠我的银子,总该差不多了吧?你喝得这么快活,我发现情报站的经费还是很充沛的嘛——上次是谁跟我说北府官员不能随便酗酒的!”
提起这事,易先生脸上一红。他支吾道:“这也是为了工作吧!我是和坊里的里正、保长他们去天香楼应酬了,这也是为了打好关系掩护嘛!”
孟聚差点没被气歪了鼻子:“招待里正、保长这种芝麻蒜皮人物也要去天香楼?易先生,你最近发财了吧?那好,谢谢承惠,银子三万两,拿来吧!”
易先生支吾磨蹭了一阵,孟聚本还以为他要抵赖的,不料他却甚是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大信封:“里面有一万两银票,你先拿着,剩下的,等朝廷发下来吧!”
孟聚怀疑地看易先生一眼:这厮平时跟他讨银子都跟割他肉似的,今天怎么这般爽快?他打开信封点了一下:“怎么只有九千五百两银子了?”
“唉呀,孟聚,你傻了吗?喝花酒难道不要钱的吗?你不知道,欧阳青青的歌舞多贵啊!”
孟聚闷哼了一声,一万两银子到手,他也懒得计较这几百两的克扣了,却见易先生的表情有点讪讪地,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易先生,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说吧!”
“呵呵!”易先生干笑两声:“我这个人,最老实的,孟校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
“你再不说我可是拿钱走了啊!”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将来北府有人问起的时候,孟鹰扬你帮着说几句话就是了。”
孟聚警惕地望着他:“什么话?”
“孟校尉你也知道,我们北疆情报站的经费少,欠债多。没办法,为了早日还清你的钱,最近我想了些变通的法子向北府那边要钱。上次北府不是下令刺杀东平镇督叶迦南的吗?这个任务的赏金足有一万两银子,现在叶迦南也死了,我想这笔赏金不拿白不拿……”
孟聚立即说:“叶镇督是申屠绝害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警告你啊,老易,别在这件事上打什么算盘。”
易先生尴尬地笑笑:“虽说事实是这样,但我们还可以在细节上加工一下嘛!叶迦南死的时候,不是只有你和你的手下在场吗?申屠绝逃跑的时候叶迦南不是没死吗?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申屠绝他击伤了叶迦南,但那时她受了伤,并没有死,接着,孟聚你赶到了现场,执行了北府的命令,亲手杀了她!孟鹰扬,你才是杀伪朝东平镇督叶氏的真正功臣,理应受到朝廷嘉奖!
呵呵,孟聚,将来北府的人问起,你记得这么说就是!其实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孟校尉你自己知道,整件事简直天衣无缝啦——啊,你干什么?”
孟聚一把揪住易先生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如同小鸡般提了起来。
他白皙的脸孔可怕地扭曲了,双眼愤怒得象是要喷出火来,低沉地咆哮着:“姓易的,你该不会真的这样向北府报告了吧?告诉我!”
“放开易先生!”库房的门被猛然撞开,徐姓的伙计出现在库房门口,他手持锋利的短剑,剑锋斜指孟聚毫无遮拦的后背,低声喝道:“孟校尉,立即放下易先生,否则要你性命!”
“小徐,不要动手!”易先生挣扎着,喘着粗气喊:“不准对孟校尉出手!大家自己人!”
“先生,但是他威胁您!”
“把剑放下,不要乱来……呃……孟聚,放开……”
对于身后的利剑,孟聚毫无顾忌。他死死掐住易先生的脖子,喝道:“姓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