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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补一刀啊……”好在在这里的都是叶迦南的亲信,大伙都望天望地,装作正在神游太虚,什么都不知道。
余督察擦着眼睛,摇头叹息道:“叶镇督,郎中检查过了,霍都督确实身故了,验尸官过去也确认了,但报告要过一阵才出来,但这个……人固有死,为国战死,是吾辈的光荣。霍都督报效朝廷,力战殉国,死而无憾。叶镇督,您是霍都督的亲密战友,他不幸逝世,您一定非常难过吧?
请您千万节哀,莫要伤心太过了,这里的行动还得依仗您主持大局呢,活抓阮振山巨寇以完成霍都督的心愿,这才是告慰霍都督在天之灵的最好办法啊。”
孟聚听得大为佩服:谁说陵卫里都是一群只识挥刀舞剑的丘八?这位余督察,人家心思的机敏就不比读书人差,话说得委婉又得体,水平真是不错。
听明白了余督察的暗示,叶迦南低下头,用手捂住脸,肩头微微抽搐着,身子摇摇欲坠,象是悲伤得实在难以自已,再下一秒,她就要承受不住那巨大的痛苦而晕厥了。
但这时,叶迦南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一个人!神圣的职责和使命感给予了她力量,她继承了陵卫坚强勇敢的光荣传统,历代陵卫先贤的英雄事迹鼓舞了她,这一刻,她灵魂附体了!她熬过了巨大的悲痛,她坚强地挺住,站稳了!
她强忍着悲恸,沉痛地环视左右:“余督察说得好,我们务必要加倍奋战,定要捉拿巨寇归案,以告慰霍都督的英灵!诸君,拜托多多努力吧!”
军官们齐声喝道:“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余督察,现在前面怎样了?”
“是!启禀大人,现已查明,阮振山配备的是‘王虎式’重型斗铠,我陵署出动八具‘贪狼式’中型斗铠与他缠斗,但阮振山凶悍异常,我军已有五具斗铠被击毁,前线只剩三具斗铠了,斗铠士请求继续加派斗铠,否则难以压制阮振山。”
“‘王虎式’斗铠?”叶迦南一愣,骂道:“边军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连新出来的主战斗铠都卖给叛军了――余督察,你回去跟斗铠士们说,有一个小队的‘狮吼’式重型斗铠正在赶来增援,很快就到,请他们坚持一下。”
“是!请问大人,对阵方略可需变化?”
“没必要,就按霍都督生前指示,以缠斗消耗阮振山内力为主。不要跟他硬拼,但要咬住他,不要给他机会休息,也不要让他逃掉了,更不能杀掉他!我们必须要抓活的!”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二十一节 赏银
叶迦南摇头叹道:“阮振山,当真了不得,我们八架斗铠轮番上阵都拖不跨他,反被他击毁了五辆——能驱动重型斗铠打斗半个时辰,这厮还是人吗?”
“镇督大人,卑职以为,阮振山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很快就能击垮他了。”
“但愿如此吧。”叶迦南淡淡地说,脸上却浮起了愁色:被打坏了五架斗铠,重新购买要十多万两银子,不知朝廷肯不肯出钱?为这个,又要跑洛京总署了。
以前,她只是东平省陵署的副手,不当家不管柴米贵,善后事宜统统丢给霍鹰负责——但现在麻烦了,这摊子事就要落自己头上了。
在临走时,余督察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叶迦南报告说:“对了,大人,卑职差点忘记报告一件事:搜索队在秦府后院门外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已经勘验过了,是秦府家长秦风、长子秦穆等人的,凶手不明,可能是叛贼内讧干的吧。”
“知道了。派验尸官过去看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拉去烧了吧。”叶迦南随意地一挥手,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放心上。
“是,那么,其他活着的秦府家人如何处理呢?”
“按老规矩吧,你们看着办就是——现在哪顾得上忙这个!”
对于秦府中人的死,叶迦南并不特别在意,旁听的孟聚却是一震:秦府人统统死了?
他不动声色,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指手划脚布置了一番,叶迦南才注意到旁边的孟聚。想想这厮从昨晚一直忙到今天正午,从打探消息到敢死冲杀,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个小书生军官为自己也算尽心尽力了,叶迦南心头忽然起了一丝怜悯。
她叫孟聚过来:“孟聚,抓灭绝王的事,你提供线索,功劳我记住了。现在这边交给黑室部队了,你就回家休息去吧——还有你,王柱,也回去休息吧,这一趟辛苦了,出去时去辎重官那里领赏银吧,每人一百两。”
三人一愣,都鞠躬道谢,以感谢镇督大人的关照,语调恳切,但心情——这三人刚有了几千两银子的身家,对区区一百两,他们还真是不怎么看得上眼了。
这时,一个矮胖的身影猛然冲过来,和孟聚并肩站着,鞠躬如也,高声叫道:“谢镇督大人恩典,谢镇督大人恩典!镇督大人体恤咱们卖命的弟兄,大伙都打心里感激啊,以后一定为镇督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时间,孟聚等人目瞪口呆:这突然冲出来的家伙,不正是胖子刘真吗?刚才走散了,自己还隐隐为他担心呢,也不知道这厮一直躲哪里?看到有好处才猛然跳了出来。
看到刘真突然跳出来,叶迦南厌恶地蹙眉。但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刚出口说赏赐的,她也不好意思立即改口:“你没份!”——那样也未免显得堂堂一省镇督太没气度了,好象舍不得出一百两银子似的。
“敢死队,哼哼,这样的敢死队……不该死的都死了,该死的都没死!”叶迦南瞪着刘真,没好气地挥手:“你们几个,给老娘滚!”
四人连忙退下。出去时候,王柱和吕六楼都忿怒地望着刘真,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先前抛弃同伴不说,刚才若不是这厮突然冲出来,叶镇督也不会生气,结果连累大伙都被骂——要知道,在这厮突然出来之前,镇督大人还是心情很好,对自己勉励有加的。对他们这些小兵来说,能受一次镇督大人的嘉奖,这是多难得的事,结果被这个死胖子搅了——王柱恨不得将这个死胖子送去屠夫那宰了卖肉!
孟聚倒没觉得什么,见到刘真安然无恙,他笑嘻嘻地问:“没事吧?刚才你跑去哪了?我们还想叫你一起走的,结果你先跑了。”
刘真肉嘟嘟的脸上毫无愧疚,他眉飞色舞地说:“老孟,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那时有一伙叛贼隐藏在暗处,个个都是高得不得了的高手,就准备对我们下手了,为了保护你们,我不得不先走引开他们。你看,你们一路走都没人阻拦,那是因为我引开了他们啊!后来这伙王八蛋一路追着我打,最后我恼火了,跟他们拼了个你死我活,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来!”
孟聚笑笑:“原来是这样,刘哥辛苦受累了。”
“咳,为了兄弟,哪怕两肋插刀那也是等闲小事,孟老弟你就莫要说这种话了!”
听得刘真胡说八道,吕六楼也是笑笑,王柱却是冷哼一声。
出了秦府的大门,王柱对孟聚抱拳道:“孟大人,今日和你一同共事,本来是叶镇督吩咐我保护您的,但说来惭愧,却是您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王柱记住了,实在不知如何报答的好。”
孟聚连忙抱拳回礼:“王大哥你说什么呢。既然有缘分同做任务,那就是兄弟了,互相关照是应该的,谈什么谢不谢?何况,今天王大哥对我关照颇多,兄弟我也是心里有数的,你看我也没说谢啊!你突然说这种话,真是见外了。”
王柱外表粗豪,内心却极为灵动。他看出了,叶迦南其实很欣赏孟聚。孟聚能干又有才华,再加上高官赏识,以后定然前程无量,这样的人物,难得有机缘,正应该好好笼络的。
吕六楼笑道:“孟大人是读书人,又是军官,难得你瞧得起咱这些大字不识的兵头。既然你说大伙是兄弟,那我就高攀了。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水里去火里来绝没二话。”
“吕老哥,你很讲义气,很对我脾气!若不嫌弃,以后大家交个朋友,常来往!”
孟聚和吕六楼都是抱拳行礼,都说难得同生共死的缘分,以后要好好交往,互相关照。
小胖子刘真在一边看得眼热,他是最喜欢交朋友的,凑近来说:“几位大哥说得是,大家什么交情?那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啊!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请弟兄们找家馆子好好喝上两杯?”
听得刘真说话,王柱脸上霍然变色,他对孟聚说:“孟兄弟,不是我驳你面子,你为人做事,咱是打心里佩服!但你得小心,你身边有小人,孟老弟,真刀真枪的敌人不怕,最怕的就是奸诈小人了!这种人,你还是莫要交往的好。”
孟聚笑笑,心想象刘真这种摆明了的小人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怕的是伪装的伪君子。他谦虚说:“王哥金玉良言,兄弟受教了。”
刘真恬不知耻地钻出来说:“就是,我也是最讨厌那些小人的,最坏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种人,我平时也是不理的!”
王柱瞪了刘真一眼,看瞧这个家伙笑嘻嘻的,仿佛毫无知觉——这厮脸皮只怕厚过靖安的城墙,讽刺唾骂只怕都没用。
他冷哼一声,对孟聚抱拳拱手:“告辞了。孟老弟,吕老哥,兄弟先回去歇息了!”
孟聚和吕六楼拱手恭送道:“王兄弟慢走。”
王柱点头,转身离开,却听得胖子刘真在后面叫道:“王大哥,记得啊,今晚,天春楼,不见不散啊!”
王柱走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孟聚和吕六楼都是相视一笑:这厮当真好厚的脸皮!
然后,吕六楼也告辞了,他对孟聚说:“我在镇标,以后孟老弟有空可以来找我喝酒。”
“那是自然。不知老哥在镇标的哪个部队?”
吕六楼脸色一黯,显然并不想说,但他又不想对孟聚扯谎,淡淡说:“黑室部队。”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二十二节 查寻
孟聚抬抬眉:“黑室部队?镇标里有这支部队吗?”
刚才叶迦南话里好像也提到了“黑室部队”,孟聚好奇问:“这个,老吕,你的部队驻在哪里?镇标大营里吗?”
“孟老弟,您就别问了,我们的部队是机密来着——不过好在孟老弟你也是陵卫的,倒也不算违规,只要不说出去就好。”
吕六楼望一眼旁边的刘真:“呃……尤其这位胖子,大人,更是万万不可说。”
两人说笑一阵,相约日后再见后,吕六楼也告辞了。
刘真一直在旁边梭巡着,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等到孟聚单独一人时,他才欢快地跳了过来:“走,老孟,我们去领赏银去!”
“啊,赏银啊。”
孟聚才记起来还有这件事:他有了数千两银子的身家,区区百两银子早已不放心上。但看到刘真满脸期待的样子,他也不想泼他冷水:“好,我们去找辎重官。”
按照陵卫的规矩,每次出敢死队的红差后,赏银都是当场发的,这次也不例外。在秦府大院门外的巷子里,敢死队出发的地方,一身戎装的辎重官已候在那里了。
“大人,我是靖安陵署的刘真,他是孟聚。奉镇督大人之命,前来领取敢死红饷。”
辎重官是个干瘦的老军官,验过了二人的腰牌,他拱手贺喜道:“二位福大命大,红差平安归来,恭喜了。”
说是“恭喜”,但这老头板着脸,一副愤世嫉众的样子——孟聚怀疑赏银都是要他私人出的,否则为何这般不痛快。老头从皮囊里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二人,然后又递过一张账本:“二位,签收了吧。”
孟聚也不在意,随手接过账本在上面签上了名。但他身后的刘真象是被马蜂刺了一般嚷起来:“天杀的老东西,居然少给了俺二十两!你这厮,竟敢贪污老子的饷银!”
“嗯?”孟聚这才注意看看手上的银票,大通银号的票,但却只有八十两。
老辎重官嘴边浮起一丝讥笑:“这位兄弟,你是第一次出红差的吧?”
“是又怎样?你别看老子年纪小,老子可是军官,不是任你欺负的卫卒!你敢克扣,老子就去镇督大人那边去告你——对,告你去!这笔银子可是叶镇督亲口批的,你也敢克扣!”
“告去吧。”辎重官无动于衷:“老规矩了,红差赏银发七成——发你们八成,还是看在叶镇督亲口批的面子上了。不签可以,告状也行,先把银票拿回来。”
刘真还要再吵,但孟聚已经拉开了他,他笑着对辎重官:“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做敢死队,不懂规矩,长官莫怪。我帮他签领了吧!”
孟聚三两下签了字,转身把还是一脸忿忿不平的刘真拖走了,一边走一边数落他:“老刘,平时你不是蛮聪明的嘛,怎么这次突然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