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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叹了口气,他唤来王北星:“北星,你过来一下。”
王北星快步跑过来:“镇督?”
“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接下来的事,你和六楼、江海他们处理了吧。弟兄们闹了一阵就让他们收队,不要让闹得太凶——可以杀人,不许奸淫。
都督府的武库和钱库,派人去清点接手。都督府内的文武官僚,凡是有人敢阻挠的,你们可以先斩后奏,事后报我就行。”
说话的时候,孟聚有意无意地扫了众人一眼,在他平淡的目光注视下,官员们没一个敢正视的:这孟镇督真是个疯子,连一省都督他都敢擅杀,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那吴长史更是不堪,当孟聚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腿一软,站都站不稳了,一下就跪倒了,匍匐在地上呜呜哀呜着,心中又是惊俱又是庆幸:刚才自己若不是见机赶紧服软的话,估计自己也早人头落地了吧?
王北星很认真地点头:是,镇督,请示大人,都督府里的这些人要如何处理呢?”
“区别对待,士兵们只要放下武器投降,那就不用管他们了,勒令他们回营房里呆着就好;官员们都关起来,交给刑案处和内情处来审查和甄别,看看他们与今晚的行刺事件有没有关连;至于杂役,可以放他们回家。”
“请示镇督,若是抓到长孙寿的家人,怎么处置?”
孟聚反问道:“你的意思呢?”
“我听镇督您的。”
孟聚心下感叹,这时候才知道王柱的可贵了,有些话,自己作为上位者,是不好说出口的,只能让部下主动提出。若是王柱还活着的话,他准会说:“长孙家的孽种,留下来也是祸害,斩草除根,一块打发了去吧!”
王北星和吕六楼,他们虽然是自己的心腹,但他们更象纯粹的军人,心肠不够黑,手段也不够狠。”
“碰到长孙家的人,先抓起来吧,待我改天来处理。另外,叫人收敛了长孙寿——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镇督大人,您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看着王北星眉宇间的隐隐有忧色,孟聚突然问他:“北星,我们杀了长孙寿,你怕不怕?”
王北星毫不犹豫道:“镇督,长孙寿既然敢派人来行刺您,您杀了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们现在既然做下了,那就要做些准备,看如何跟朝廷交代了。”
王北星的反应没让孟聚失望,他点头:“放心吧,我有安排的。”
杀了长孙寿,并非孟聚一时怒气发作。长孙寿派人谋害自己,还害死了王柱,他本身就有取死之道。
面对敌人的咄咄逼人的进攻,孟聚知道绝不可退让。一旦自己表现软弱,自己在东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要毁于一旦了。那时墙头草旅帅们说不定就要重新投向长孙寿的怀抱了,那时自己才叫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说杀了长孙寿会跟拓跋雄跟下死仇,会召来他的报复——孟聚嗤之以鼻,难道现在拓跋雄就不想杀自己吗?大家早就是死仇了,只是他奈何不了自己罢了。
孟聚唯一顾忌的,是洛京朝廷对此的反应。
按照白无沙的说法,只要能在北疆削弱拓跋雄的力量和威望的事,朝廷都会很高兴。孟聚的动作虽然大点,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铲除了拓跋雄的一个党羽罢了。这事虽然违反了朝廷律令,但朝廷会乐见其成的——就像当年申屠绝杀叶迦南一样。
孟聚已经看透了,鲜卑的朝廷就跟个婊子一样,嘴上嚷着不要不要,心里却是在暗爽不已。当然,一省镇督杀了都督,这在北魏朝政上还没有过先例。孟聚也不知道朝廷到底会怎么处置自己。不过他也早做好了打算,倘若朝廷打算严惩自己的话,自己就立即跑路去南唐好了。当晚回到家中,孟聚也不休息,立即动手起草奏章。
奏章一共两份,一份是用红封皮的奏折写的——当上镇督这么久,孟聚还是第一次形式镇督的直奏权,写奏折的规矩还是师爷教他的。
按照大魏朝的惯例,红封皮的奏折是报捷用的。在这封奏折里,孟聚报告皇帝陛下,说是东平陵卫经过周密侦查,终于发现了南唐大间谍“破军星”的下落,原来此人竟就是东平的新任镇督长孙寿!
内奸长孙寿不但为南唐窃取大魏朝的军政机密,他还勾结南唐与黑山军匪帮,派遣杀手行刺东陵卫镇督孟聚,准备在东平发动一场大兵变。一旦被他成功,他将率领北疆的叛军与南唐军里应外合,将从南北两面夹击洛京城,如此则大魏朝危矣!
好在,大魏朝乃中原正统,上应天命,祖宗庇佑,福泽深厚,自有诸天神佛保佑。在这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忠于陛下、忠于大魏朝的北疆将士纷纷挺身而出,与长孙寿做出了坚决的斗争,这些忠勇将士是——
写到这里,孟聚都觉得自己写的不是奏折来着,是神话来着。他脸上露出狡黠,继续写:勇敢捍卫大魏朝社稷的忠勇将士有以下人等:东平横刀旅旅帅易小刀,关山旅旅帅关山河、御边旅旅帅白御边。他们发现了长孙寿的阴谋,并与其做出了坚决的斗争——孟聚倒没奢望这样就能把这几个油滑的两面牌拖下水,不过借这个机会恶心他们一把也是爽的。
总而言之,得陛下圣恩的庇佑,在上述“忠勇将士”的大力协助下,得知长孙寿密谋起兵谋反的消息,东陵卫于六月十九日凌晨采取了紧急措施,将叛党一举擒获。长孙寿被人负隅顽抗,抗拒王师,已经自寻死路,其余人等皆一举被擒,东平局势现已恢复稳定,所以,陛下和朝廷诸公可以就此安心了。
在奏折的末尾,孟聚恳请朝廷,尽快明确东平新任都督的人选并催促其上任,以安定东平军民之心。另外,对于长孙寿谋逆一事,也请朝廷尽快派遣大员前来调查,将其定罪。
附着这封奏折的,还有一批所谓的长孙寿罪证,比如捕获南唐鹰侯韩启峰的供述笔录啊、都督府里查获的大批兵器、黑山军与长孙寿联络的信函等——这些东西,自然也是真假参半了,有些东西干脆就是孟聚私造的。孟聚倒不指望这些东西能糊弄过朝廷去,这年头,谁比谁傻多少啊,但朝廷道士可以用这些东西来糊弄下清流和舆论。
写完给朝廷则奏折,孟聚歇息了一下,又开始写第二封信。这封信,是写给东陵卫总镇白无沙的私信。给朝廷的奏章可以随便乱扯,但这封信里,孟聚可不敢胡乱吹牛了。他老老实实地坦白了事情进过由来,说长孙寿对他行刺和数次使坏。
在信里,孟聚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无辜的小白兔,他说,长孙寿是拓跋雄的忠心爪牙,拓跋雄为谋求在北疆一手遮天,把东陵卫的存在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孟聚牢记白总镇的教导,与拓跋雄斗争毫不退缩,所以长孙寿自从到了东平以后就一直在兴风作浪,数次对他使出阴谋,长孙寿数次挑衅,但孟聚都是牢记白总镇的教导,以“坚忍包容”的胸怀原谅了他。但不料长孙寿非但没有幡然悔改,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甚至连买凶杀人这种事都赶出来了,若不是护卫拼死相救,自己就要惨死当场了。
忍无可忍之下,孟聚不得不奋起反击,一举将长孙寿的势力连根拔起,杀了长孙寿。
孟聚说,此事上自己问心无愧,长孙寿确有取死之道,但擅杀朝廷封疆大臣,孟聚也自知闯下大祸,但他毫不畏惧。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会一人当之,不会牵连到总署,请白总镇放心。
倘若给他机会再来一次的话,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长孙寿。
“为我东陵扬威,为先镇督叶氏雪耻!我北疆东陵卫蒙受边军欺凌已久,报仇雪耻,正当此朝!”
拂晓时分,当孟聚写完给白无沙的信函时,天色已经大明,孟聚叫来王九,让他传令用六百里加急的驿站把两份奏折发给洛京的东陵卫总署。王九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份奏折,恭敬地领命而去。
忙碌了一整夜,孟聚也很疲惫,合衣躺下休息了一阵。但不知为何,尽管很疲惫,他却一直睡不着,干脆披着衣裳起来,坐在书桌前发呆。
窗外是刚刚发白的天空,一行大雁掠过红色曙光的天际。
眺望大雁,孟聚严重流露艳羡之色。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自由地翱翔于天际啊!
……………………
天快亮时,侍从禀报,靖安守备旅长官肖恒到访。
“请肖将军进来吧。”
孟聚从没见过,肖恒表情有如此严峻的时候。刚进来,他就急不可耐地问孟聚:“孟老弟,我听说谣言,听说做完你杀了长孙寿?不会是真的吧?”
“对,对,老哥消息真是灵通啊!”
“啊,哎呀!”
听到孟聚承认,肖恒脸色大变,他哎呀地叫道:“老弟,你真的杀了他?这可是一省镇督啊!你太莽撞了……你闯了大祸了!”
孟聚笑笑,他挥手请肖恒坐下,问:“要喝什么茶?”
肖恒叫道:“还喝个屁茶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弟,长孙寿再不是东西,他也是朝廷大员,从三品的官,不是你有权处置的,你这样做,朝廷那边如何交代?”
看着孟聚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肖恒简直是气急败坏了:“你,你是活腻了不成?昨晚你气冲冲地过去,我还以为你只要把长孙寿抓出来揍一顿出气罢了,没料到你竟是这么胆大包天,擅杀朝廷封疆大臣——你还笑!”
“如果哭可以解决问题,那我也可以泪流成河的。”
肖恒一窒,他长叹一声,声音几乎在哀鸣了:“这可怎么办好,这事情该怎么收场啊!擅杀朝臣,这是要杀头的的啊!”
孟聚看得有趣。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肖恒时,自己还只是靖安署的副总管,肖恒老家伙架子端得天大,老气横秋地教训自己。在战阵上,他也不负北疆老军头的声威,即使陷入魔族的重围也能镇定自若地杀出一条血路来,但这时,自己杀了个长孙寿,他就吓得六神无主了——真是搞笑,杀了长孙寿的后果再严重,难道比被几千魔族围着更可怕吗?
这时,孟聚才意识到,自己具备后世人和南唐鹰侯的双重身份,所以对北魏朝廷缺乏敬畏和归属感。但肖恒他们不同,他们可以无所畏惧地面对魔族的刀剑,却不敢忤逆朝廷的意旨——就像小孩子即时张大强壮了,他依然不敢违背母亲的话一样。
肖恒这种老师的边关武将来说,他们虽然对朝廷也有着诸多抱怨和牢骚,但却依然对朝廷充满敬畏。这与胆量大小无关,纯粹是思维模式的不同罢了。
孟聚安慰肖恒说:“老哥,莫怕!天塌下来有人顶,长孙寿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我都没怕呢。”
肖恒唉声叹气了一阵,看着孟聚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不禁问:“老弟,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到底有什么后手?杀了长孙寿,你为何还能这般镇定?”
孟聚想说自己的后手就是准备了跑路的牛皮靴一双,但看着肖恒担心的样子,看着这个岁数足可以当自己父亲的老人在为自己操心,他心下一软,骗他说:“肖老哥,你放心就是!我既然敢动手,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收场。”
“哦?老弟,你说说!”
“呵呵,其中奥妙,暂时还不方便跟老哥你详说。老弟只能告诉你,”孟聚神私兮兮地说:“不光是我们,朝廷上,也有人想着长孙寿死啊!否则老弟我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肖恒眼睛一亮,他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原来,老弟你也是上头有人啊!”
听到这句话,孟聚差点没笑掉大牙——这种事,原来真是古今都一样的啊!
接下来,肖恒好奇得不得了,一个劲地朝孟聚打听,他的后台到底是朝中的哪位大佬,孟聚则讳莫如深:“这种事,怎么能说的呢?反正肖老哥,你知道我们的能耐很大就是了,上头罩得住我,不会有事的!”
孟聚坚决不肯透露口风,肖恒反而更加相信确有其事了。他顿时放下心来,拍掌道:“老弟你该跟我早说的,害得我白白担心了一宿,白头发都多了几狠。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唉哟,一晚没睡,困死我了。”
孟聚笑着把肖恒送出了陵署的大门,目视肖恒身影远去,刚转身,他的笑容就在脸上敛去了。
孟聚回到房间里,刚进门就看到了吕六接、王北星和江海三人。三名军官并肩站着,身形挺得笔直,他们望着孟聚,都是神色严峻,目光肃然。
孟聚也严肃地回望着他们,良久,他轻轻点头:“辛苦了。”
三名军官都是肃然行礼。
有些话,不需出口就明白的。昨晚的事件,是一次真正的考脸。忠诚与投机,真心与谎言,统统都在昨夜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