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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铁虎不住地点头道谢,却也终于解开了一直郁在心头的疑团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鹰侯而已,襄阳镇守府为什么特意要向北府提出借调自己来带路呢?原来真实原因竟是这个啊,他们并不是缺个带路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与孟聚打过交道的引荐人。
但襄阳镇守府为什么要跑去联系孟聚这样一个北地军阀呢?难道他们想策反孟聚?但也不对啊,策反北国将领历来是北府的职责,襄阳镇守府是边疆重兵大镇,但他们并没有这个任务啊。襄阳镇守大帅余淮烈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
这么多的念头,在沈铁虎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肃然道:“长史大人高义,卑职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大人但有所询,卑职绝不敢隐瞒。卑职与北疆的孟大都督只有一面之交,以某粗浅眼光观之,孟大都督脾性反复,行事狠辣,杀伐果断,确实是个棘手人物。
但在确认我鹰侯的身份后,他就不再留难,放了卑职出去。由此可见,此人对我朝好像还存有几分顾虑……或者该说,他畏惧吾朝声威赫赫,不敢轻易冒犯。
但这是快一年前的事了,孟聚善变寡信,他现在的心意到底如何,究竟会如何对待我朝使者,卑职实在不知道了。所以,长史大人倘若有意要与他会晤的话,还请慎重考虑。”
林长史点头,心中却无多少担忧——沈铁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这其实是完全不必要的。自己已从更高的渠道获得了消息:孟聚表面上是统治北魏六镇的大军阀,但实质上,他暗地早就接受了南朝的册封,真实身份却是南朝江都禁军的鹰扬校尉。
大魏朝的六镇大都督,赤城伯、手握重兵的北朝一品大员武官,竟是南朝的鹰侯间谍?
北府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连伪朝的贵族、一品重将都策反过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林长史实在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倘若不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襄阳镇的最高指挥官余淮烈元帅,林长史会以为这是某个痴人的呓语。
林长史至今还记得,说话时候,元帅脸上那沧桑而悲伤的神情。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林仲茂顿时心情沉重下来了,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前方道上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急速的马蹄声。听闻这急速接近的声音,来自南朝的一行人都是色变,众人纷纷从马腹下把行囊拿出来,迅速做好了应变,随时准备把武器抽出来。
马蹄声渐渐响亮,来的是一路骑兵,他们一式的黑衣劲装,骑士高大剽悍,人未至,那股粗犷又剽悍的蛮荒草原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队伍前的一面大旗猎猎舞动,旗帜上,一只狰狞的白狼头赫然显眼——很显然,这是一路东陵卫的巡查白狼。
看到这面白狼头旗帜,所有人都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又把兵器放回了行囊里。在其他郡省,或许还有匪帮敢冒充官兵拦路打劫的,但在东平,这是东陵卫控制得最为严密的行省,绝不可能有哪路匪帮胆敢冒充东陵卫兵马的,来的定然是真正的官兵无疑。
这一队白狼骑兵约莫有百来人,全部一身黑色制服劲装,袖上和胸前都缝有白色的狼头标志。看到避在道边这行路人,领头的骑兵军官举起了手,后面跟随的骑兵们齐齐放慢了速度,停下了马步。
一个俊朗的青年军官翻身下马,领着几名士兵过来,打量这一行人,微微蹙起了眉。以他老手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眼前这行人很古怪:说他们是行商,他们没带货;说他们是走访亲戚的家人嘛,他们又全是壮年男子,没一个妇孺。这群人的行囊鼓鼓的,看那轮廓,军官一眼就知道了,里面装的准是兵器。
这是一伙什么人?
军官心中警戒,手握到刀柄上,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你们几个,把路引拿出来。”
当下,沈铁虎交出了路引,那军官匆匆翻了下,是江淮镇徐州府开出的路引,他更是疑惑,他一边暗暗对部下们做了个手势,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徐州府离这边数千里之遥,你们几个,远道来我们东平,是干什么来了?”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二百七十六节 远客(下)
“回禀长官,小民是徐州德林县的乡民,姓劳名德明,小的到北疆来是到靖安去探望故友,顺道贩买点皮货回乡。这些人都是小的伙伴,都是老实本分的良民……”
沈铁虎按照事先预定的套路答话,后面的林长史却已经察觉不对了:暮色中,东陵卫的骑兵东一群西一群的,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其实已是暗暗地把他们半包围了起来,有些骑兵已经偷偷地把背上的弓拿下、从箭囊里抽箭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林长史倒吸了一口气:好警觉的兵马,好激烈的反应!
他们一路过来,一路上也经过了不少关卡,见识过魏朝各地的守备郡兵、乡兵、衙役捕快。在大多数关卡,把守的官兵都是贪得无厌,名为检查,实为公然抢劫;即使有些例行公事的关卡,见到他们一行人男丁众多又携带兵器,官兵一般也是态度敷衍,草草了事,只求索取钱财贿赂。
在那些关卡,林长史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北魏朝廷的衰败已经蔓延到了最底层。这个政权已彻底腐朽,失去了希望和信心,从上到下都是暮气沉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
很明显,这是个时日无多的政权了。看到敌人武备松弛,作为南唐的军事官员,林仲茂是很高兴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远离北魏统治中枢的北疆,竟然会遭遇到这样精锐的士兵——遭遇可疑就主动盘问,敢于杀伐,应变灵敏——倘若这都不算精兵,那什么才算精兵?
要知道,这可并非东平的主力野战兵马啊,这只是维持治安的巡路兵而已,只是相当于巡查的衙役民壮而已。自己进东平以后遭遇的第一路巡查兵就如此难缠,那东平的主力野战兵又是什么水准?
传闻里,东平兵马精锐甲于天下,三百东平军就能硬破四旅上万大军,开始自己还以为那不过是夸张的无稽之谈,但现在看来,这些传言可并非空穴来风啊。
想到这里,林长史暗暗心惊。眼见东平兵马已经蓄势待发,就要动手了,他急忙开口道:“这位长官莫要误会,在下与你们的孟大都督有旧,此行前去就为拜访他而来的。”
“你们是来拜访大都督的?”
那军官微微愕然,他打量了林长史一番——这人一身布衫,风尘仆仆,但眉宇开朗,相貌清雅,肤色白皙,举手投足间很有做派,显然是个有身份、惯于居于人上的人——搞不好,他真的认识大都督?
他们的口音,都是淮南的口音啊,莫非是……
军官又做了个手势,士兵们于是停住了行动——这时,沈铁虎才发现了不对,他停住了喋喋不休的话头,惊慌地四处张望着。暮色中,士兵高大的身体构成了一片憧憧的剪影,锋利的兵器在黑暗中反映着冷光。
“把你们的兵器交出来,跟我们走。”
军官的声调里不带丝毫感情,他黑暗的眸子里毫无感情,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行人。
人众里起了一阵骚动,有几个汉子激动地嚷道:“世道这么乱,咱们带着兵器也是为护身而已,这又不犯王法!”
“就是,我们带兵器又没碍着谁!凭啥交出来?”
“官兵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在一片叫嚷声中,那军官嘴角慢慢地拉长,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看到那笑容,林仲茂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他当机立断,大喝一声:“且住,都闭嘴了——听这位长官的话,都把兵器给交出来了!”
看到众人听命地交出了兵器,那军官的脸抽搐了下,他望着林长史,微微颔首:“不错,带头的,你是个晓事的。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林,字仲茂。敢问长官尊姓大名?”
“我叫江海。”青年军官望着西方的天际,那边,最后一丝鲜红的残日正在落下地平线,黑暗已经渐渐笼罩了原野,军官英俊的脸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看到他的一双锐目利如鹰隼,在暮色中闪着光。
“来吧,都上马,跟着我们走。我带你们去见大都督。”
……
清晨,阳光明媚。
北疆六镇的最大军阀,东平、武川、赤城三镇的实际统治者,孟聚孟大都督正在自家的花园里跑步。自打从中原回来以后,孟聚就习惯了早上起来在陵署的大院里跑上几圈。
在早晨的清新空气中,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跑上一阵,舒展身上的肌肉和筋骨,出了一身淋漓的大汗,孟聚感到十分舒畅。
当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候,王九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大人,江海长官早上就来了,在厅堂那边等着您。”
“江海?”孟聚愣了下:“他最近不是带队去督办剿马匪的事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江长官有什么事,小的也不敢问,但看江长官很严肃的样子,小的也不敢耽搁,立即就来禀报了。”
“让江长官稍待片刻,我沐浴更衣后就过来。”
匆匆用冷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正装,孟聚顿时感觉一身清爽,精神抖擞。他快步跨入了正堂,江海正在厅堂里临襟正坐,看到孟聚进来,他起身行了个礼:“参见大都督!”
“免礼,江都督,坐吧。”孟聚摆摆手,径直坐向主位:“这么早,江都督找我有事?可是围剿宋七马匪团伙的事有些眉目了?”
江海微微欠身,他说:“回大都督,宋七团伙还在围剿中。知道镇督关注,连江府的地方官府、陵署都十分重视这案子。杨秋总管亲自带队,出动了三百多官兵,连江府方面也组织了一千多乡兵参与助剿。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宋七手下的两个窝点,抓捕了宋留、郑十二、刘大疤等五个马匪头目,打死、俘虏马匪成员一百多人。
只是匪首宋七狡诈多疑,手下全都是一人双马的悍匪,行动飘渺,来去如风,要抓捕他,实在困难。我们两次设伏都让他给逃了。这个半个月里,他竟是销声匿迹,不再作案,我们都估计,他要不是躲藏在哪处荒野里,潜伏隐藏等着风头过去;要不就是畏惧镇督您的赫赫声威,远窜他乡逃离了。
现在,连江陵署正在对那些被俘的马匪加强审讯,希望能找到他巢穴的线索。”
“江都督辛苦了,连江府的诸位弟兄也辛苦了。我也是刑案官出身的,知道这些流窜作案的马匪最是棘手。你们虽然没能抓到宋七本人,但打杀了那么多匪帮党羽,让他们元气大伤,还是很有成绩的。
但流窜马匪杀戮行商,掠夺财货,抢掠村镇,屠戮乡邻——光是今年,死在宋七马匪团伙手下的无辜行商和乡民就有两百多人,这帮人实在是血债累累,对我东平危害巨大!
现在,元凶宋七尚在逃匿,追捕过程会很艰难。你们要继续追查,如果发现元凶逃离连江府需要其他地方官府协助追剿的,你跟我说,我来当地官府交涉。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定要把他给抓获归案,明正典刑,否则我们东陵卫无法向东平的父老乡亲们交代。”
“是,镇督的教诲,末将铭记在心,也会转达给杨总管、方副总管和参战的将士们,我们定然会继续努力,早日将宋七团伙一网打尽,绝不会辜负镇督大人的期望。”
孟聚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江海一大早特意跑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这些话,放在一份公函里说就可以了,用得着特意从连江府跑回来吗?”
看到孟聚疑惑的眼神,江海严肃地挺直了身子。他望向左右,孟聚会意,挥手让侍卫们都出去了,江海这才出声:“大都督,容末将有机密要事禀报。两天前,末将在追查马匪踪迹的时候,发现了一群身份可疑的人物。这群人携带违禁兵器,操江南口音,来历不明——凭着末将的经验判断,他们很可能是南朝派来渗透北疆、刺探我军情报的鹰侯。”
“南朝的鹰侯?这事非同小可。既然如此,江都督可把他们抓起来了吗?”
“末将本想如此,但又有些顾虑……”
孟聚诧异地望着他:“江都督有何顾虑呢?我们东陵卫抓捕南朝的间谍,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难道还有谁会阻拦威迫你不成?”
江海沉默了一阵,轻声说:“末将确实存有顾虑,末将的顾虑,就是大都督您了。”
放在一年前,骤然听到这话,孟聚还不给吓得当场给晕厥过去。但现在,他权势日隆,效忠于他的军队已经超过三万之众,善战的铠斗士两千五百多人,有这样一支精锐兵马在手,孟聚底气十足,他舒服地向太师椅上的靠背上一躺,斜眼睥睨着对方,冷冷地说:“江都督不妨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第二卷 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