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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太子太保阁下,末将今天过来没带别的。只带了上好五花裘皮鞭一条,专治某人的皮痒——小孟你翻天了。敢调戏老娘!看老娘不收拾你!来,看鞭!”
“唉哟,镇督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不敢了……”
叶迦南作势欲打,孟聚急忙逃跑,两人在院落间围着花圃一追一逃,绕了两个圈子,两人都停了脚步,都是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镇督,你知道吗?当初加害你的仇人,申屠绝和拓跋雄两个,都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叶迦南认真地说:“谢谢你,小孟,谢谢你为我所作的一切。”
看着叶迦南清丽娇艳的容颜,孟聚胸膛突然涌起了一阵热流:“镇督,当年你说的话,我一直牢记在心。”
叶迦南秀眉微蹙:“我说的话?”
“你说,我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起码得是镇守一方的方面大员吧,否则我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孟聚鼓起了勇气,他直视着叶迦南,说:“镇督,现在的我,是否达到了你的期望呢?现在的我,是否还有一点希望呢?”
“啊!”
没想到孟聚突然提起当年的情事,叶迦南粉脸绯红,轻捂檀口。她后退一步,脸上却是掠过一抹黯然,沉默不语。
“镇督?”
“小孟,”
叶迦南抬起头,她望着孟聚,柔声说:“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我期待你做到的,还要好得多。你的镇督,以你为骄傲,永远的骄傲。”
“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叶迦南深深地凝视着孟聚,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深情而凝聚,但孟聚的一颗心却是不住地往下沉,不祥的预感已经笼罩了他。
最后一抹晚霞已经在天边消逝,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密密麻麻的飞扬大雪中,孟聚已看不清叶迦南的脸,只能看到她那双含泪的眼睛。恍惚中,一个轻微的声音穿透密密麻麻的雪幕,传入他的耳朵。
“对不起。”
如受轰然雷击,孟聚身躯剧震。但马上,他重新站稳了身子,目光中流露出坚定和自信:自己不再是当年孱弱而无助的北疆小军官了,现在的自己,是能决定天下命运的巨头,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无论阻挡在叶迦南与自己之间的是什么样的障碍,无论是他是人是神,孟聚都有信心:自己手上的佰刀,还有追随自己的数万强兵悍卒,足以将这个障碍击成碎片!
他站前两步,逼近了叶迦南,沉声道:“镇督,告诉我,为什么?是谁在阻挡我们?”
被眼前男子宽阔魁梧的身躯逼迫着,呼吸着他的男儿气息,感受着他火一般的热情,那种充满力量的坚定自信感,叶迦南心神迷醉。
这一刻,她才真正地醒悟到,当年托庇在自己羽翼下的小军官,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不畏惧任何风浪的真正男人了。
抵受不住孟聚炙热的目光。她后退一步,低下头,略显慌乱地说:“小孟……在我还没醒来的时候,父亲已帮我订下了婚约……为了我们叶家的生存,我必须要履约……对不起。”
“婚约?跟慕容家的婚约吗?”
孟聚闷哼一声:“是跟谁的婚约?慕容毅,还是慕容南?你不用担心,跟我说,我来负责帮你解约。”
对上慕容家,孟聚真是毫不畏惧。他有这个自信。因为在这个危难时刻,慕容家是决计不敢得罪自己的,他们承受不起两面作战的打击。
叶迦南无力地摇头,她轻声说:“不是慕容家……是南朝皇帝,仁兴帝。”
孟聚一愣。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失声道:“南唐李功伟?这……怎么可能?”
“大魏国势江河日下,势难挽回,父亲不得不做最坏打算。恰在这时,南唐遣人前来招揽我们,他们保证我们叶家的一应待遇不低于在大魏这边,条件就是仁兴帝立我为皇后。”
孟聚低沉地问:“这件事。能否改变?我在南唐那边也颇受看重,我来上书南唐朝廷,是否可以更改这婚约?”
叶迦南缓缓摇头,她的眼中泪光闪动:“不可能了……婚约既成。我们叶家反悔的话,那会激怒南朝皇帝的。何况,父亲也不可能答应毁约,我们叶家进了南唐。举目无亲,遍地仇家。唯有我嫁给李功伟,做了皇后,我们叶家在那边才有一点倚仗和依靠,族人不至被人欺凌。我若不嫁李功伟,南唐皇室那边不会放心叶家,家族也无法在那边立足。”
孟聚呆呆地伫立在雪中,叶迦南说的每个字,他都听见了,但他却无法反应,无法做声。在他耳朵里,只听到寒风刮过的声音,每一阵风声都仿佛是命运对他的嘲笑。
他本以为,自己是当世的第一勇将,勇冠三军,拥兵数万,已有了足够的力量,当年保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的悲剧,已不会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但没想到的是,事到临头,自己却依然和当年一样,无力阻止事情的发生。
叶迦南说得没错,叶家为了能在南朝立足,叶迦南嫁给仁兴帝一事是不可避免的。要想阻止这趟婚事,唯一的办法便是釜底抽薪,阻止叶家投入南朝。
这念头刚从脑子冒出来,孟聚便愣住了,叶剑心的话语轰响在他耳边:“我们叶家如何抉择,那要看太保你了。”
“太保你若是决定相助大魏,那大魏就还有一丝生机,事情尚有可为,我们叶家也愿竭尽全力,与你们携手抵御南军。”
孟聚深呼吸口气,他这才明白,叶剑心话中的深意。
要想阻止叶迦南跟南朝仁兴帝的婚约,那就必须阻止叶家投奔南朝;要想阻止叶家投入南朝,那就必须让叶家看到,北魏还有胜利的希望。而这胜利的希望是什么呢?叶剑心已说得够明白了,那就是东平军必须加入北魏的阵营,与慕容家、叶家等势力一同结成盟约,与鲜卑人联手抵御南军。
而且,相比之下,大魏的条件也比上南唐要好得太多了。大魏愿意给自己封王,大魏愿保证自己的兵马和地盘。若是选择与北魏联手,自己将可以继续当着威福自用的北疆王,手掌重兵,执掌一方,睥睨中原,自由自在,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但若是选择了南唐,自己就只能交出兵权和地盘,客居江都。自己只能在南朝朝廷和北府严密的监视下生活,不敢做任何引起朝廷猜忌和怀疑的事情。哪怕是对上江都知府衙门的小差役,自己也只能忍声吞气,赔着笑脸,小心避让,直到数十年后郁闷地渡过此生,最终客死江都。而自己亲如手足的部下,他们也将被唐军分遣,驱赶到各处战场上,在各处战役中担当先锋和敢死队,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而且,还有叶迦南,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子,她将被南唐皇家纳入宫中。自己与她,此生恐无缘再见了。即使此生还有机会相见,但——那时,她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尊贵荣华无比,自己则只是落魄流浪江都的闲杂散人。
想到这里,孟聚眼中冒出了怒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仁兴帝想夺我地盘兵马,又要抢我妻子,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心爱的女人——孟聚恶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大局未定,李功伟你现在就想鸟尽弓藏,却是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只要我军参战。反戈一击,相助大魏……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一个念头令孟聚惶恐不已:我这样做的后果,那会是什么呢?
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在孟聚面前徐徐展开,深渊中是血与火的颜色。一幕幕兵荒战乱的场景从深渊中浮现,那是一座座在烈焰中焚烧的城池。暴露于荒野中的无数白骨、千里无人烟的荒芜、手持血淋淋刀刃的屠城士兵、汹涌的魔族骑兵冲过边墙、易先生那时而严肃时而诙谐的脸、死于非命的秦家父子……
孟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天下南北分离已有三百年,南北两国征战不休,流血漂橹,万民苦其久矣。现在,南唐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圣君明主,国力强盛,天下一统的曙光已现。这是千万仁人志士奔走四方,无数豪杰志士舍生忘死换来的机会,是普天下汉人翘首以盼的盛事。难道,自己要为了一己私利。亲手将这天下一统、回复和平的希望给扼杀吗?
那,天下还要流多少血,多少人要为此丧命?
错失了这次统一的机会,这南北分隔的格局。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古人云,每逢五百年便有王者兴。存亡断续。南唐皇帝李功伟如果被自己挫败,那中原文明还能坚持到下个五百年,等待下一个王者降世吗?
南北对峙,战火连绵,中原大地在这年复一年的内战中耗尽了元气,直到北方草原上崛起新的魔族霸主,一举南下将中原文明给摧毁——华夏文明中那些最璀璨的花朵,还没来得及盛开便被摧残了。
华夏气运,不绝如缕。
想到那恐怖的可能,孟聚发冷般浑身颤栗着:自己身为汉人,却为一己私利,主动与异族兵马联手,为异族政权效劳,屠杀汉人的军队,阻挡统一大业,将中原拖入战火和鲜血的深渊——自己还有何面目来面对世人,面对历史?
犯下这样的罪行,自己将成为民族的千古罪人。和自己相比之下,只怕吴三桂和石敬瑭的罪行都只能算是微不足道了吧?……
一瞬间,无数矛盾的念头从孟聚脑中滚涌而过,他头疼欲裂。
看到孟聚脸色阴晴不定,叶迦南心中轻叹。她望着孟聚,像是要把他的模样铭刻在心中,她低声唤了一声:“小孟!”
没等孟聚反应过来,她走前几步,主动倚靠在他胸前,孟聚一愣,立即用力抱住了她,抱住了她的肩头。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他能感觉到,少女的身躯在他怀中微微地颤抖着,感受着她柔弱的身躯,闻着她馨香的体息,他心头涌上一股怜惜之情。
两人紧紧相拥抱着。在孟聚耳边,叶迦南低声说:“小孟,父亲让我劝说你,不要投南唐去,但我不想这样。男人既然立下了志向,就该意志坚定,锲而不舍,怎能为一个女子动摇,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呢?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不是那个我喜欢的小孟了,我不想你这样。
我这趟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看到你很好,我就安心了。你放心吧,我也很好。”
在孟聚怀中,叶迦南抬起了头,泪水已经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哽咽着说:“我要走了。小孟,你要好好保重,做你该做的事,不用记挂着我。”
说罢,她用力一推,挣脱了孟聚的手臂,转身向外跑了出去。
孟聚被推得后退一步,他呆呆地伫立原地,看着叶迦南的倩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间,他想追上去,但双脚却象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迈步。
呼呼的寒风卷来,园中树木光秃秃的枝条摇曳着,发出哗哗的声响,雪花纷飞,冰寒彻骨。
孟聚抬头仰望飘雪的远方,望着那黑漆漆、不见半颗星辰的夜空,心中痛苦。
~~~~~~~~~~~~~~~~~~~~~~~~天佑三年二月一日,清晨,安平城郊外,安平大营校场。
寒风呼啸,晨雾散去,如林般壁立的兵马在晨光中慢慢浮现,一路又一路衣甲鲜明的兵马,将整个校场铺得密密实实。晨曦中,目光所至,到处都是刀剑,铠甲,飘舞的旗帜,和士兵们黝黑的脸。
今天,北疆孟大都督要亲自点检兵马,他要向天下公布自己的立场,发布征讨檄文。
孟聚从军阵中间的通道走过,士兵和军官们也在热切地注视着自己的统帅。这是天下第一等的剽悍之师,转战千里身经百战而凝练出来的冲天杀气,光是列阵就能给人以沉重的压力。
从天南地北各地应命而来的将领们,都站在检阅台下面的第一排。当路过他们时候,孟聚放缓了脚步,一个个地望着他们:吕六楼镇帅、肖恒镇帅、王北星镇帅、江海镇帅、米欢都将、李赤眉都将、李豹子都将、易小刀都将、王虎旅帅、齐鹏旅帅、徐浩杰旅帅……这些部下,跟随自己南征北战,战无不胜,为东平军打下了赫赫的威名。
被他注视到的将军,纷纷向孟聚行礼致意,孟聚亦是肃然还礼致意,气氛肃穆又庄严。他穿过了将军们组成的人墙,走到了高高点将台的台阶前,正要上去,但有人拦住了他。
“主公!”
文先生一直在点将台的台阶前等着孟聚,不知是被这数万兵马的威势所震慑还是因为紧张,他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学生觉得,今天的事还是仓促了点,我们最好详加商议后再定吧?”
孟聚摇摇头,淡淡说:“先生,我意已决,不会更改了。”
他抱歉地点头,踏着阶梯快步上去,听到身后传来了文先生轻微的叹息声。
站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