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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手一摊:“她看上我,反正是玩,我有什么损失?”
我忍无可忍,正待爆发,忽然听到他“咦”的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是下班回来的程岚书,大概是想进来喝水,看见陌生人,便只停在门口。那边朱嫂见三小姐回来,急忙过来,岚书满脸疲惫之色,只吩咐她将晚饭送进房里,便离开了。
这边倪伟杰看得目瞪口呆,伊人走出老远,才恋恋不舍地将眼光收回来,喃喃自语:“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女……”
我啼笑皆非。这花花公子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却依然为程岚书的风采所倾倒,若是锦画知道,又不知道该发多大脾气。
晚饭之后倪伟杰仍然赖着不走,其他人当然也不肯离开。锦画不知就里,居然令朱嫂安排他们留宿。这些男人欢天喜地地住下来。不知怎的,我却萌生不祥之兆。
我做了一个梦。
锦画的三个姐姐皆是森冷的一张脸,朝着锦画慢慢逼近。她一步步后退,眼看山穷水尽,我出现,站在她身后,搭上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在这里。”
她慢慢转过脸来。
黑眉毛,大眼睛,红嘴唇——不过都是画上去的——她的脸竟是一张白纸。
我一头虚汗地醒了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我觉得口干舌燥,半晌,擦擦额角的汗,决定起身去喝一杯水。
深夜里越发觉得大宅的空旷。我穿着棉拖鞋走在光洁的地板上,能听到脚步声沙沙响,竟是有十足不堪的寂寞。
厨房在楼下,我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进了厨房,也不开灯,仍然摸黑打开冰箱,开了一听啤酒,一饮而尽。
我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听见大厅里壁钟沉重地走动,渐渐竟又有了睡意,于是决定回到楼上继续蒙头大睡。
趿拉着拖鞋一路走过去,仍然是沙沙沙……
突然之间我停了下来,沙沙沙,这是我的脚步声,可是不对,我已经停下,沙沙沙,这又是谁?
我的汗毛在一刹那已竖了起来。
这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走动!
我站在楼梯口,向上望,脚步声正是从楼上发出!
对方好像也发觉了异样,突然之间,静止了下来。
我凝视着那片黑暗,未知所在,到底潜伏着什么样的怪兽?
时间仿佛凝固,有一滴汗从额头流下来,滴进我的眼睛里。
我眨一眨眼——就在这一瞬间,我听见了一个怪异的声响。
咕咚咚——咕咚咚——有一个球类物体正从楼梯上滚下来——
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快速移动。我全身的毛孔都张大,鼻子嗅到空气中一丝不稳定信息——这时候根本无暇再考虑,我冲向墙角,做出最本能反应——我揿下了客厅灯的开关。
光明出现,一切都无所遁形。
那球体也刚好咕咚咚滚到楼底。
我瞪大眼睛看它,那本是我所熟悉的一样物什,怎奈它实在不该在这种情况下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它本应老老实实地安置在一个人的颈项上,现在成为独立状态,反而失去了它的全部意义。
在我脑海中终于反映出这个事实之前,我的直觉已经忠于本能地让我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吼叫。
那似非人类的异响惊动了所有人,随着那声音丝丝断绝,人们也纷纷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他们都看见了一个事实——
惊恐万状的我,正沉默地跟倪伟杰……的头颅对视。
5
仲舒来看我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但我整个人仍然置于混乱当中。
她担心地说:“你看上去魂不守舍。”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我“啊”地一声叫出来,不知为什么元神突然归位。
我感激地握住她手:“真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需要你。”
她温和地笑:“可是又不见你爱上我。”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既不骗别人,也不骗自己。
这大概也是我一看到她即恢复理智的原因。
我问她:“你怎么来了?”潜台词是,程岚书怎肯放她这个外人进来。
“外面已传得沸沸扬扬,越把自己封锁起来,越显得蹊跷。”
“可是上一回的凶案,又不见什么人啰嗦。”
仲舒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上一次死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商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才摆得平。这次不一样,倪家在本市是头面人物,倪伟杰又是独子,怎肯善罢甘休。”
我张大了嘴:“情况有这么坏?”
“嗯。听说警方已被勒令十日之内破案。”
我低下头:“他们怀疑是我。”
“你的确可疑。怎会在那种时候在那个地方?”
我苦笑:“你的问题怎的和警方一样?”
谢长风这样说:“凶手十分凶残,杀死被害人之后又挥刀斩下他的首级,不知是何用意。”
倪伟杰脖子以下的部分,在他的房间被发现。
程宅虽在郊外,但和所有深宅大户一样,防盗工作相当到位,凶手当然不可能是从外潜入。
换句话说,凶手就是这宅子里的人!
我明白谢长风另有弦外之音:凶手如此凶残,当然不太可能是女人。
而我作为第一发现人,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的确,换了我都不能理解:凶手既然杀了人,当然应该速速离去,怎么会带着个人头在楼梯上走来走去?
一想到此处便不寒而栗。
然而,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思维完全混乱的我,不知为何,却在人们涌出之时有一份小小的醒觉:
楼上和楼下,我所在的楼梯,是唯一的连接口。
楼上是主人和客人的卧房,而佣人们住的是楼下的佣人房。
我看得十分清楚,所有人都从该出来的地方出来,换而言之,凶手只能是住在楼上的四位女主人和当天留宿的客人。
程永谅程求宥,倒是可以洗脱嫌疑了。
倪伟杰的人头是死亡之后再割下,因此血已经干凝了,但那个凶手身上或许会溅上行凶时的血滴。还有凶器,一定是在程宅的某个角落。
警方一定也这么想,因此十分仔细地搜查了整个大宅。凶器很快在倪伟杰的床下被发现:那竟是一把巨匕,据说是来自西藏的藏品。程家这样的民族藏品有几百件,平时根本无人过问,没想到最后用在这里。
倪伟杰到底做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凶手和上次的作案者是否为同一人?
“不,我不这样认为。”仲舒淡淡地说,“上次的投毒案,警方到最后什么线索也无,连毒药下在什么地方都没找到,凶手摆明了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大胆到深夜持刀,去袭击一名年轻力壮的男性?”
“但同一个地方能出现两名杀手的几率并不会很高。”
仲舒怜惜地看着我:“关你什么事,我劝你还是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苦笑:“你也知道,我现在也有嫌疑在身了。”
“警方有何凭据?”
“你刚才也说了,倪家不肯善罢甘休,而程家也得罪不得,那我岂非是最好的替罪羊?”
仲舒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其实是你总不肯离开程家的吧?因为程锦画。”
我转过头去不愿回答。
只听得她冷笑一声,立起身来:“你有没有想过,倪伟杰在程家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杀害,除了凶手之外,其它人真的毫不知情?”
“你是什么意思?”我扭过头来。
“明知道在程家行凶难以脱身也非动手不可,恐怕是他做出了什么对方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比如,侵犯到了程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这一家子联手杀害他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但是,将嫌疑推到谁身上好呢?当然是你这个外人!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多此一举要将人头割下来?也许就是要让你吓得知难而退。”
我看着仲舒,深深震惊。其实她说的这些我未尝没有考虑到,只是潜意识里推拒这样的揣测。何况,仲舒并不知晓,我在程家,只能算半个外人。
她以为我真的是无心闯入这个世界的吗?不对。一群人能够聚集在同一个地方,非得有足够的理由不可。
端木看到这里,抬起头来。
“呵,他终于坦白。”
“他若想对我说出真相,正是最佳时机。”
“你有无事先揭穿他?”
“何必坏了他说故事的兴致?”
“他的故事只告诉我们他的眼睛看到的部分。”
“因此才能看出端倪呀。”
“但整个情势我们也只窥得一斑。”
“不要紧,且听他娓娓道来。”
我去找锦画。事到如今,如果我非离开不可,至少也带上她一起离开。
我走到她门口,刚好听见房中她的声音。
她说的是:“……我爱你。”
没有,没有下一句:“……就像爱钱一样。”
我屏住呼吸,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下一句。
听到的是对方的回答:“我……我也爱你……我们应该怎么做?”
那么犹豫不决的回答,锦画却雀跃:“那么,带我走。”
原来她也想走,却不是和我一起。
“走?走到哪里去?”对方大惑不解。“这才是你的家啊。”
“这当然是我的家,可是难道你要入赘不成。”锦画娇嗔,“我更乐意做施家的少奶奶。”
她求爱的男子原来是城中施氏制造的少爷施荣华。
我心酸,准备叩门的手无力地垂下来。锦画到底做出了选择。
她果然选择了王子。
奇迹并没有发生。
“你都明白了吧?现在你可愿离开?”有人在我身后轻轻地说。
我回头一看,正是程岚书。
我一腔悲愤正无处发泄,一见她,立即指住她,不顾一切大喝:“是你!都是你作祟!”
门内的人被惊动。锦画开门出来,气恼地压低声音:“传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锦画,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她不置信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说过的,你爱我!”我抱着最后的稻草。
“还有呢?”她不耐烦。
“还有……”我怔住,“还有……”我鼓足勇气,“我也爱你。”
她好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头笑起来:“传生,传生,别逗了。”
“我说真的。”我镇定下来,事已至此,索性赌上一赌。
“是,你爱我,所以要我跟你走。可是,钱呢?”她温和地问我。
“什么?”
“没有钱,你拿什么爱我?夏传生,一个爱字,光靠嘴说说是不行的。”她叫我的全名,她只在生气时才叫我的全名。
“锦画……”我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此刻才真相信她势利至此。“你以为你留在这里会有好结果?你以为……”我一指程岚书,“她真是你的姐姐?”
我以为她听了此话定会大惊失色,不料锦画镇定地看了一眼岚书,又转头看我:“她是不是我的姐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呆住。
屋里的人已经不耐烦:“锦画,发生了什么事?”
锦画笑着应:“我表哥不满被警方怀疑,向我诉苦。”
表哥,我倒又成了她的表哥。
我讽刺地问:“不是侍卫么?”
她当着我面,“砰”一声关上门。
转过身,程岚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样?”无言地走到偏厅,她问我。
“原来你们早已对她说明。”
她摇摇头:“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那为何她并不震惊?”我瞪大眼睛。
“呵,她那么聪明,不会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姐姐都不清楚吧。”
我沉下声:“你是说……那她怎么还能够安之若素?”
“有人找上她,提供锦衣美食,何必追根问底?”
真的,说穿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终于明白她要求办舞会结识富家子弟又要迫不及待离开的原因了。
十二点一过,她怕钟声提醒她剥下公主的华衣来。
这会儿我已经完全原谅了她。
“那么她并不知道你们虽是假的,她的父亲提供给她这一切却是真的。”
“她也不知道别人有钱都是假的,你有钱才是真的。”她微微笑。“为什么不肯给予她所想要的一切?”
“我有钱?”我冷笑,又愤怒,“为什么你们都爱钱,钱到底有什么好?”
“看,只有真正有钱的人才能这样说。”
“我已放弃一切,不会再回头。”我声音里讽刺意味更浓,“我和程楷信不同。”
程楷信正是锦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