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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依旧叹道:“恩怨两难看透,我倒觉自己一身武艺也无所用处了。”
丘处机闻言微微一笑:“你这话和靖儿当初所问有异曲同工之处,要知道数十年前,武林秘笈《九阴真经》出世,江湖上豪杰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而招致杀身之祸,后来华山论剑,我师重阳真人独魁群雄,夺得真经。他老人家本拟将之毁去,但后来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福是祸,端在人之为用。’终于将这部经书保全了下来。天下的文才武略、坚兵利器,无一不能造福于人,亦无一不能为祸于世。你只要一心为善,武功凌驾于众恶之上,扫平争端,岂不妙哉?”
“道理弟子明白,只是行事与想法始终有所出入。”
谢曜也不知自己到底应当如何,走一步算一步,看见不平事便拔刀相助,走走停停,也不知何日是终点。
丘处机又和谢曜开导两句,便聊到郭靖的女儿身上,丘处机对这丫头也颇为好奇,向谢曜询问许多。谢曜将郭芙的顽皮事迹说给丘处机,引得他不时发笑,路过的弟子见二人一路谈笑,心下好奇,但不敢在祖师爷面前说话,无人敢上前打扰。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日月岩前,只见日月岩旁边里里外外围着一干全真教弟子,窃窃私语。
丘处机面色一沉,呵斥道:“尔等不去后山练功,聚在此处是要干么?”
众弟子闻言纷纷散开,见是丘处机,低头垂手。
谢曜仔细一瞧,那和自己上山的鹿清笃、姬清虚、孙清因也在其中。
“丘祖师。”众人齐躬身尊称丘处机,但望向谢曜,却不知该唤甚么。
昨日重阳宫前大伙儿虽然瞧出谢曜在理,和本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们清字辈一干人认识谢曜的少,这会儿只有眼巴巴看着,鸦雀无声。
丘处机显然也想到这点,索性趁此时机,向众弟子介绍道:“他是你们孙祖师座下首席大弟子,俗家姓谢,当年暂别全真教。尔等若有要事,可向他禀报;若想讨教武功,也可向他请教。”
众人瞧他一张脸满是刀疤,一袭灰衣,风尘仆仆,心中略感不屑。但顾及辈分,也无人明言,皆齐呼“谢师叔”。
鹿清笃和姬清虚互视一眼,悄悄往后站,生怕谢曜找他们算起账来。哪知孙清因上前两步,笑吟吟道:“昨日还让谢师叔为我等驾车,是弟子们无礼啦!”
谢曜微微一笑,罢手道:“不碍事,但须知牲畜草木皆有感知,下次切莫再如此粗鲁了。”鹿清笃和姬清虚听谢曜并未提起他们侮辱孙不二的事,忙连声应道,“谢师叔管教得是,弟子绝不敢再犯。”
丘处机心下好奇,向谢曜问明原委,虽不是甚么大事,但还是将鹿、姬二人说了一通。众弟子见这位新来的师叔深的祖师爷欢喜,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你们聚集此处,是要作甚?”
众弟子不敢隐瞒,当下孙清因便站出来道:“回禀祖师爷,方才鹿师兄说自己可以将日月岩中的全真宝剑拔出,我等都来看看。”
鹿清笃心里暗暗较叫苦,他只是吹个牛皮罢了,谁知道竟被丘处机发现。丘处机扫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且不说你那师父赵志敬,便是我等,也无人将剑拔出,也不衡量自己几斤几两,来这里闹甚么笑话!”
鹿清笃哭丧着脸,连连认错。
谢曜听他说起这件事,仰头看向日月岩,心思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重阳宫外。他夹杂怒意的反手一剑,深深潜入岩石,谁料至今都无人可以取出。
思及此,谢曜一步步走上前去,众弟子不明所以,给他让道。见他将手覆在仅余一寸的剑柄上,不少人暗暗嗤之以鼻。
谢曜伸手摩挲剑柄,想到那日乃是灾难的根源,如今爱妻已不复在旁,心下难过,捏住剑柄,微一运劲,只听金属摩擦岩石的嗤嗤声响,这柄嵌在日月岩里近十年的宝剑,便被人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
谢曜横剑在手,抬手一抹剑身灰尘,屈指一弹,只听铮铮声不绝于耳,在阳光下发出肃然寒光。
孙清因抬头一瞧,正好剑光闪烁,看不清谢曜面容,阳光下她只觉此人长身玉立,说不出的风流英俊,她心下一动,痴痴望着,蓦然跳入眼帘一张满布刀疤的脸,孙清因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面色绯红。她四下一看,无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丘处机接过全真宝剑,含笑点头:“如今你武功是愈发深不可测,全真教自重阳真人后,便无人再窥其高峰,你不如就将这柄全真剑带着身边罢。”
谢曜闻言一惊,丘处机言下之意隐隐有推举他做全真掌教的意思,他忙抬手推辞:“丘师伯,弟子当年曾说‘兵器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今亦然。”
丘处机笑道:“是了,你武功高已至此,拈花飞叶,皆是利器,何须用这区区一柄剑。”他想来此事还早,而谢曜又是俗家弟子,便不再继续说了。
谢曜眼看来到山道,想起孙不二的伤势,以及自己一身麻烦事,便向丘处机请辞。
丘处机听他乃是为孙不二前往西域寻药,分得清轻重缓急,只道:“西域当真有这样的奇药?”
谢曜颔首道:“弟子当年断腿,全依仗此物。”
丘处机颔首,将谢曜送至终南山下,这才折身返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辞的地雷~
捂脸,昨天真的有点赶,回头再润色一下。
☆、第142章终南古墓
谢曜当初腿断之时;曾记得黑玉断续膏乃西域金刚门秘药;他何不为了师父再前往一趟?不管此行是否能讨到膏药;他也得去查探一番。
来到山脚,谢曜却不见昨日骑来的灰马,道路两旁皆是密林;他钻进林中找了找,毫无踪迹。
正当谢曜准备转身离去;此时林子东南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谢曜脚步顿住;也未转身,微微一蹙眉头。
当破风声起;他右手一抬两指,快而精准的钳住剑锋。
来人没料到对方竟然能空手接她一招,愣了一愣,握剑后撤,可那长剑嵌在对方指骨间,如何也抽不出来。
“喂!你……你快放手!”
谢曜听音色是个女娃儿,心下诧异,两指一松,转过身来,恰好看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那小姑娘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身上穿着一身杏黄道袍,面目娇美,神色却颇为懊恼,她持剑后退两步,指着谢曜忐忑不安道:“你是谁……你同那疯老头一伙的么?你可别乱来,我……我师父马上就会找到我,届时叫你好看!”
谢曜心下莫名其妙,负手打量她片刻,皱眉道:“你在说甚么?”
小道姑见他装傻充愣,不由有气,眼珠子一转,突然指着谢曜后面大声道:“师父,你来啦!”她说话间陡然长剑出手,直取对方咽喉。
谢曜若连她这点伎俩也识不破,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当下侧身避开。那小道姑手中一柄长剑忽而变攻,攻倏变守,剑法甚是凌厉,谢曜凝神一瞧,不禁觉得招式眼熟,轻咦出声:“你这剑法是受何人所传?”
小道姑听他这般询问,还当自己占了上风,得意洋洋道:“怎么?怕了罢!”谢曜不由好笑,屈指一弹,斗然间听得“铮”的一声,劲力打在剑身上,小道姑虎口一麻,手中长剑飞向半空。
她急跃退后,俏脸生晕,怒叱说:“老不要脸,你使甚么妖法!”
谢曜头次被人骂“不要脸”,不禁怔了一怔。那小道姑见他出神,暗中从袖里摸出一把毒针,扬手便朝谢曜周身射去,谢曜最不喜这些暗器,袍袖一挥,纷纷打落在地,他沉下脸,大步上前,一把拎起那小道姑后颈衣领,沉声道:“小小年纪,干么这般歹毒?”
“你放开我!待我师父来了,不将你碎尸万段剁去喂鱼!喂狗!喂猪!”
谢曜冷哼一声,道:“正好,你师父在何处?我倒要看看她是怎生教出你这等徒弟!”说罢,环目四顾,此处尚在终南山境内,仅有全真教一座道观,难不成这小道姑竟是清字辈的弟子?
小道姑怒瞪双目:“我师父便在这后山上,你不怕死便去找她好了!”
谢曜一语不发,提着她便大步上山,那小道姑只觉四周景物如风换影,转瞬之间,便出了密林,来到山峰绝顶。谢曜回头一望,恰好看见重阳宫大片建筑正在此地之前。
“你果真是全真教弟子?”
“呸!全真教算甚么劳什子,我门派可比它好上千万倍!”
“大言不惭。”谢曜话音甫落,人已走到一块大石之后,但见石上刻着一首诗,上云:“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石上诗句,上下字迹不同,前八句是一个人,后十句又是另外一人。第一个人说的是张良在桥下替一位老者拾鞋,那人许他孺子可教,传他一部异书。后来张良辅佐汉高祖开国,称为汉兴三杰之一,终于功成身退,同伴赤松子隐居,而这赤松子便是说中的上古仙人,此诗颇有效仿前人遁世出家之感,谢曜也曾出家,因此读来立时便明。
而这后面十句提到重阳宫全真教,皆有恭维他祖师爷王重阳的意思,但那活死墓,他却不懂其意了。
谢曜想得出神,不自觉便问了出来,那小道姑见他眉头紧锁,嘲笑道:“活死墓便是活死人墓,是我古墓派地方,你这都不知!”
“古墓派?闻所未闻。”
小道姑柳眉一竖,大声道:“我方才已经给你说了,你总该闻了罢!”
谢曜也不说她无理取闹,全诗细细念了两遍,手摸了摸那岩石上的字迹,却觉上面刻痕与自己手指完全符合,想来是用手指刻上。他不禁一惊,本以为这世间除他以外,再无旁人能有“手刻岩石”的功力,殊不知天下并非他一人尔!谢曜不由大喜,心中向往与这刻诗之人结识,他一直暗暗苦恼自己武功无人比肩,如今却不寂寞了。
谢曜又伸手摸了摸,忽觉石面颇为滑腻,他一看指腹,上面沾着些许红色粉末,轻轻一嗅,果然刺鼻,脸上欢喜之情顿时消散。以前看书之时,曾有记载一种“化石丹”,可让坚硬岩石变软几个时辰,待时辰一过,又会恢复如初。想来这刻诗的人正是用了这个窍门,并不是真正凭自己功力。
思及此,谢曜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心下复杂,想来一生坎坷,略一沉吟,运起功力,实打实的在那“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接着刻:“矫首两茫茫,落拓入迷途。高处不胜寒,江湖道艰阻。丈夫剪黄荆,横刀斩青凫。唯从天行健,不负凌云路。”
只听石上“嗤嗤”响声不绝,碎石脱落,比起前人指力尚且深半寸有余。那小道姑看不出所以然,还当他又在玩甚么妖法,当即便双足乱蹬大喊大叫:“你快放开我!趁着师父没来,你尚有一线生机!”
谢曜闻言,心想自己捉着一个小姑娘也不成体统,正准备松手,忽然听得左首有人大声呼叫。
那小道姑一听,忙往前扑,口中大呼:“师父!”谢曜不假思索,拨开灌木,突见前面似是一道深沟,他略一思忖,转头对那小道姑说:“你在此处候着,我去看你师父如何了。”
“不!你定是认出我师父的声音,想要逃跑!”
谢曜心下有气,一拂袖与其休说,纵身跃入沟壑。那小道姑踌躇片刻,沿着青草斜坡,滚进六七丈树丛之中。谢曜见她跌下,伸手扶了一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任随她跟在身后。
他走出十数丈,见一排荆棘前的平地上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四个字道:“外人止步。”
那小道姑上前喜道:“师父定是回本派去了!”抬剑将荆棘砍得七零八落,但见树林掩映之下,露出一扇巨大墓门。
墓门前站着一男二女,男者是蓬头垢面的老头,一女身穿葛衣,已到中年,另一名二十来岁,披一身杏黄色道袍,手执拂尘,正是李莫愁。三人神色皆是微微发白,一动不动,似乎都被点了穴道。
只听那中年妇人冷笑道:“你这恶人无缘无故闯入我古墓派,是何居心?”
“恶人?谁是恶人?恶人是谁?”
老头说话声如破钹,饶是这么多年过去,谢曜依旧能清晰的认出。他心头怦然一跳,紧紧盯着须发后的面容,竟然是销声匿迹许久的欧阳锋!
李莫愁看了眼中年妇人,对她恭声道:“师父,这恶贼莫名其妙追着弟子喊打喊杀,弟子着实斗他不过,否则绝不敢上终南山叨唠你老人家……”
“住口!我数年前便已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