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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汉[射雕神雕]-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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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谢曜又被骨骼生长痛醒,辗转反侧不能再次入眠,眼见得窗外微白,便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右手一出青钩索,卷住旁边的轮椅拖近,缓缓翻身坐稳。
  谢曜滚着轮椅,正准备去厨房找口水喝,还未入帐,便听里面传来些许响动。他心下一顿,屏气凝神来到门口,轻轻伸手撩开一线帘门,朝里望去。
  只见天书侧身对着他,几缕发丝垂在耳侧,专注的捣着药膏。谢曜见了此幕,不由微笑,他正要开口,却见天书忽然从旁拿起一把小刀,撩开左臂衣袖,便要在臂上狠狠划上一刀。
  “住手!”谢曜登时大惊,青钩索话随音至,只听“琅琅”声响,那把小刀便被打落在地。天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转头看是谢曜,忙将衣袖放下,怒目道:“你干甚么?”
  谢曜撩开帘子,推着轮椅上前,盯着她双眼:“该是我问你在干甚么。”说罢,他转头看了眼桌案上的膏药,伸手端起,放在鼻下轻轻一嗅。
  少了股味道。
  怪不得,怪不得……谢曜顿时明白过来。他之前便觉此药膏略带血腥气,但因薄荷和清凉之气太过浓郁,这血腥气倒被掩盖了。
  他抬眼看向天书,天书却侧过头,根本不搭理。谢曜心中莫名复杂,他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天书冷哼道:“告诉你有用么?本来便是给你治病,总不能从你身上放血取药引。伯母那是更不可能;若从其它人身上取血,你知道了,岂不是又怪我心狠手辣。”
  谢曜闻言仔细一想,的确也是。
  天书又道:“你放心,我化形成人,那血货真价实。”
  他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握住天书左臂,轻轻挽起她衣袖,果见那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道刀痕。算了算日子,天书默默做了这件事不知多久。他不由伸手抚上那伤疤,道:“天书,你听谁说的膏药还需药引?”
  天书愣了愣,将火工头陀交代她的事尽数说出。
  谢曜略一沉吟,便猜到缘由,他摇了摇头:“想来是你让这人受了气,却不敢发作。于是故意挖了这个陷阱,让你吃苦。黑玉断续膏乃外用药物,又怎需药引?”
  天书一把抽回手,怒然道:“我这就去西域,把他血放光!”谢曜见状忙将她拦下,道:“罢了,你和他不过一面之缘,更何况还掰断那人手指,再去也难说是谁得好处。”
  “你……想笑话我就笑罢!”天书没好气说。谢曜知道她心意,分外开心,怎会有意去笑话她,反而一脸郑重的道:“天书,多谢。”
  天书听他认真至极的语气,心下不由一动,忙转身回避,“嗯”了一声。

☆、第87章良辰美景

  时间一晃;已到了十月末;天气逐渐严寒,谢曜却越发兴致高昂。他现下已经可以离开轮椅,撑着拐杖;一点一点的向前行走。天书和乌日珠占都让他坐下多休息,他一张嘴说不过两人;只得面上应下,等夜里都去睡了;才开始锻炼。
  这天一早;谢曜正撑着拐杖绕屋子走圈。但听屋外传来脚步声;他心下一惊,忙将拐杖扔下,坐回轮椅间。
  天书撩开门帘走进,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拐杖,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谢曜看向她不禁一愣,只见天书换下那一身经年不变的白衣,转而穿着一条素色襦裙,外罩件水绿对襟长袖小褙子,让人眼前一亮。
  “呆着作甚?还不快走!”天书一皱眉头,凶巴巴的朝谢曜喝到。
  谢曜回过神,道:“妈给你的衣服都做好了?”
  天书道:“嗯,伯母今天又去买布料,准备给你也做一身。”不仅冬天要到来,春节也快了,不管如何,乌日珠占都要做一身新衣给他们。
  谢曜点了点头,就要去推轮椅,却见天书捡起拐杖,反手扔给他。谢曜眼疾手快,忙伸手一把将拐杖接住,颇为奇怪的看了眼天书。
  天书抱着双臂发笑:“在我面前有甚好装的,我还不知道你么?”
  谢曜闻言不禁低头失笑,他道:“我怕妈看见,你知道她这人,一唠叨起来没玩没了。”天书突然伸手指着他,一副抓了把柄的模样:“哦——原来你觉得伯母的关心是唠叨,看来我得向她说说。”
  “天书……”谢曜不禁头疼。这些日子乌日珠占和天书倒是越来越融洽,融洽到乌日珠占一有甚么都会告诉天书,而天书巴不得看他笑话,有什么也通通给乌日珠占打报告。
  天书冷声道:“今天天气可好,你再不走,那我走。”
  谢曜说不过她,拄着拐杖,慢腾腾的站起,一步一步走去。天书见他将拐杖捏的死紧,显然用了好些力气,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栽地上,忙上前将他扶住。
  谢曜抬眼看着她,不由一笑。
  *
  天书带回的那匹灰马,极喜此地,乌日珠占欢喜它,便将马鞍取了,任它在草原驰骋。天书这会儿搀扶着谢曜,两人沿着草原一路东行,灰马便撅蹄子打个喷嚏,迈着长腿闲适的跟在两人身后。
  暮秋的晴日特别清朗,草已泛黄,偶能看到晚谢的野花点缀其上,风吹过来不热也不凉。牛羊成群,天高云淡,两人漫步上丘陵,登高下望,宁静壮美。
  “这样的景色,怎也看不够,铁木真应当为此自豪。”
  谢曜淡淡道:“嗯,他会以拥有这片土地自豪,但这片土地于他来说,终究太小。”
  天书一时感慨而发,没有想到谢曜会这般回答。她转头问:“你有甚么打算?”
  自从那日拖雷让他教练军队,谢曜便知道自己不能常驻蒙古,这些日子,一边疗伤一边思考,却也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天书,待伤痊愈,我们带着妈妈一起回中原罢。”
  天书嗯道:“只要伯母肯走。”
  谢曜思及此不禁叹了口气,他还没有想好如何给乌日珠占说。
  两人在丘陵眺望片刻,又朝斡难河走去。谢曜让天书无须搀扶,自己挽着马缰。那灰马也甚通人性,放慢步子,速度始终和谢曜保持一致。
  二人一马,沿着河边漫步,天书乐得轻松,伸手拔了株芦苇,拿在手里把玩。
  “天书,你这匹马是从何处得来?”
  谢曜故意放慢步子,那灰马便也放慢步子,他加快步子,灰马也连忙跟上。谢曜大感此马灵性,伸手揉揉它脖上鬃毛,灰马便弯下脑袋亲昵来蹭。
  天书和这匹马共度几日,当然知道。她伸手也摸摸马脑袋,将如何用骆驼换马的事情说了。
  “以后,再用它换更好的马……”岂料天书话还没说完,灰马便抛弃了谢曜,转而“谄媚”的去蹭天书。
  谢曜见状,不由笑道:“别换了,把它留下来罢。”
  天书也觉有趣,用芦苇挠挠马耳朵,挠挠马鼻子,对它说:“小家伙,你想留下来吗?”那灰马被挠痒了,大大的打了个喷嚏,踏着蹄子,又往谢曜身后躲。
  谢曜笑了笑:“天书,马是你带回来的,你给它起个名字。”言下之意,便是留住。天书也并无赶走它的意思,闻言皱着柳眉,细细思索。
  她忽然扬起手中芦苇,问道:“这野草的名字叫甚么?”
  “这东西名字可多,你可以叫芦苇,也可叫芦笋,还有苇子、芦头……嗯,蒹葭也泛指它。”
  天书本想就用这野草的名字,岂料竟杂七杂八这么多别称,她愣了愣,问:“哪个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谢曜吟到此处,看向天书,微微笑道:“便是这个‘蒹葭’。”
  天书与他目光相对,心下一动,忙撇过头去,说:“不好,不好,这个蒹葭不好听。”她顿了顿,“就叫‘芦苇’,名字起的糙,好养。”
  谢曜梳梳马鬃,伸手从马嘴里夺出一根芦苇,一本正经道:“芦苇啊芦苇,你就叫芦苇,可别乱吃芦苇。”他这话绕来绕去,倒把天书逗笑。
  沿河走了片刻,谢曜双腿渐渐有些不得力,便就地坐在河边休息,天书也在他身旁坐下,让芦苇自己去河边饮水。
  浅水中不时有鱼儿跳起,将芦苇吓得连连后退,晴空上,几只秋雁比翼成一线,静听流水,坐看闲云。
  这般温暖的天气,正适合浅眠。天书不由觉得困倦,她打了个呵欠,淡淡道:“我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
  谢曜瞧她作势起身,忙道:“且慢。”
  “怎么了?”
  谢曜见她直直望着自己,眼波潋滟胜晨星。怔忪片刻,他忽然看远处,定然道:“你再陪我坐会儿……若困了,便靠在我肩上。”
  天书闻言一愣,待反应过来,面如火烧。她正要站起来,甩袖大声说“无聊”,可看着谢曜坚定不似玩笑的侧脸,这话竟如鲠在喉,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光影重叠,她仿佛又回到那日在井底的心境,满腔无名火,化为绕指柔。
  兴是秋风太沉醉,醉到情醺智昏。纵然天书困意全消,她也没有半分迟疑,意随心动,将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上,阖上双眼。
  秋风和煦,好个良辰。

☆、第88章共度佳节

  日暮时分;两人一马一起回到家中;不意外的又被乌日珠占唠叨了一顿。天书一边听乌日珠占数落谢曜,一边在旁吃吃的笑。谢曜只埋头答是,保证永不再犯。乌日珠占说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将谢曜按在凳子上;道:“好啦,洗洗手吃饭罢。”
  饭桌上;三人围着桌子谈笑;其乐融融。谢曜一边盛饭一边说起那匹灰马的新名字;还道:“妈,你说这名字是不是很奇怪。”
  天书忙反驳道:“哪里奇怪了,芦苇,芦苇,多好听的名字。”自打天书到来,乌日珠占便一直向着她,此时当然点头附和:“儿子,芦苇这名字可比木仁、巴格好听多啦。”她说着又给天书理了理衣袖,道:“书啊,这衣服你穿着还合身吗?”
  天书点点头:“多谢伯母,我很喜欢。”
  乌日珠占不禁慈爱的拍拍她手背,道:“好孩子,汉人的衣衫简易好做,改明儿我再给你做一身。”
  谢曜看她二人谈话,不禁微笑,眼看着正月将近,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来,忙放下碗说:“妈,正月初三是你五十岁寿辰,今年我得风风光光给您办一场。”
  “妈哪需要甚么排场,生怕别人不知我有一个好儿子吗?”话虽如此,她自己却忍不住捂嘴笑,“有你和书儿陪我过白节,咱们欢欢喜喜度过查干萨日,就已经很好啦。”
  谢曜和天书互相看了一眼,都想着怎么给乌日珠占过这生辰。
  *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飞逝,青青草原转眼变成枯黄一片。到了腊月里,谢曜已经完全可以抛弃拐杖,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骑上芦苇奔出数里已不是难题。
  腊月廿三,乃是“朱腊萨日”祭火节,相当于春节的前奏。三人早早起来,为之忙碌的做准备。乌日珠占正在厨房里包牛肉包子,忽然听到房顶一阵响动,她来不及洗手,沾着两手白扑扑的面粉,跑出来一看,只见谢曜爬在高高的帐顶,正在给蒙古包换上新的蒙毡。
  “小曜!你……你甚么时候爬上去的?给我下来!”乌日珠占又惊又怕,忙大声唤道。
  天书听到动静,拿着扫帚从屋中奔出来,看了眼谢曜,对乌日珠占道:“伯母,没事,我瞧他腿已经打好了。”
  谢曜闻言转过身道:“是啊,妈,你快去包你的包子,我弄好房顶就下来。”乌日珠占哑然片刻,哪里容他胡闹,语气一转,佯怒道:“你不下来,妈就上来!”谢曜一听这话再不敢逗留,提一口气,双臂一振,凌空翻了个跟斗,稳稳立在乌日珠占面前。乌日珠占见他这一连串动作几乎被吓晕过去,瞪着眼半晌说不出话。
  这时厨房里传来天书一句大喊:“伯母,水开啦,这些包子全丢下去煮吗?”
  乌日珠占忙回过神,伸手敲了下谢曜脑袋,叮嘱他进屋好好休息,这才往厨房跑去:“书儿,那用来蒸……”
  谢曜“逃过一劫”忍不住哈哈大笑,转身提起围毡,进屋去换上新壁帘。
  到了傍晚,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便开始夜里的火祭。草原上不少人家已经燃起了篝火,照的四处都亮堂堂一片。
  谢曜知道天书怕火,便让她待在毡帐里不要去,但天书却朝他哼了哼,抱起装着点心、草香、茶叶、干红枣的盒子,跟在乌日珠占身后。三人来到一处平底,谢曜将早上准备好的柴火用火石点燃,将祭献物一一拿出摆放,煮熟的山羊胸骨、五彩布条、奶油粥、马奶酒……待柴火烧灭,乌日珠占有用扫帚清除掉火撑子里的灰烬,点燃新火,周围亮起四盏佛灯,乌日珠占让两人跪在地上,面对新火诵读祭火词,同时把祭献物慢慢放进燃烧的火中。
  火祭完毕,乌日珠占站起来,一左一右牵起谢曜和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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