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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过是一分一毫,也足以让战局倾斜。
就在最后疯狂爆发前的片刻静默中,两边战士惊讶得望着旗下章扬收刀回鞘,缓缓摘下腰间弓箭,左平右举,吱呀呀已将铁弓挽了个满月。众目睽睽下,那支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箭矢,越过了两百步的距离,生生劈断了铁勒人的麾旗。
募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喊,隆隆的马蹄声中,北谅军的刀剑枪矛在阳光里耀出一片光芒。
“丙酉年七月,上怒于北虏屡犯我边陲,令破虏大江将军海威,平贼大将军董峻,举二十万王师,挟百代难见之雄心,行亘古未有之壮举,讨伐胡寇。震于我帝国煌煌天威,畏于我雄兵赫赫武功,那瀚从于马前,喀罗附于骥尾。北地祸乱,已具清平之端。
七月末,大将军董峻所部,于唐其力河与敌接战,是役,斩首千余,虏获牲畜无数。逾三日,海威军前锋进至老龙子口,俘敌两千又三。
兵戈一起,即显我帝国声势;战阵初胜,更璋我将士武勇。
壮哉!千载未收之草木山川,百年流离之边疆子民,今可归矣!”
“可笑!”柳江风冷哼一声,掷下手中史稿,不悦道:“狐直此人,虽有傲骨,却免不了文人矫饰之恶习。董峻所部杀敌不过五百,海威俘获的更是妇孺,可在他手里,夸大到这般田地。更何况兵危战凶,怎敢未战而言必胜?”
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铁贞笑道:“柳公何必如此气恼?狐直如此下笔,自是感慨于帝国终于进军草原,不复往日被动。夸张是夸张了一点,不过也只有我等寥寥数人可见,实不足为虑。”
瞄了一眼棋盘,柳江风不假思索的拍下一子,旋即抬头道:“正因为此乃后人所见之史稿,更不能信笔而就。铁公你可知海董二人进军以来,大小十余战,铁勒出动的皆不足千人。由此可见,敌人正隐忍不发,一旦真正动起手来,必是石破天惊的手段。”
“这”铁贞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要在柳江风面前谈军论武那还差的太远。摇了摇头,他迟疑着拈子在棋盘上空游离了几下,这才放了下去。“柳公所言自然有道理,但此次兴兵,粮草充足准备完善,纵然铁勒有决战之心,未必就能讨得好去。”
飞快的跟着他应了一手,柳江风斜了斜嘴角道:“不可小视啊铁公,铁勒能为患北疆百年,自有其过人之处。若不是有那瀚喀罗两族倒戈,帝国出兵也只有五成胜算。”
思虑了半天不知如何应对柳江风的进逼,铁贞索性收回了棋子,靠在了椅上:“要依我看,海威董峻皆大将之才,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去考虑吧。倒是今日皇上不知何故,忽然任命管捷为右领军卫。此诏命一出,恐有变数发生啊。”
说到管捷之事,柳江风心绪顿乱,他一拂袍袖恨声道:“还不是钱浚之弄出来的花样,什么右领军卫长期空闲平生事端,我看定是他收了管捷的好处。也不知今上是如何考虑,竟然下了这等诏书。从今往后,管捷气焰必越发嚣张,再无人能制。”
“柳兄竟也糊涂了。”铁贞一改称呼,语气竟是十分艰涩难明。
不解的抬眼相望,柳江风奇道:“我糊涂?铁公此言何解?”
仰天长叹了口气,铁贞闭目犹豫了半天,方才下定决心道:“柳兄,此刻乃你们兄弟相聚,有些话从我口出自你耳入,再无外人知晓。我且问你,当真以为这诏命全是钱浚之的主意么?”
“这等不知利害的封赏,想来自然是今上受了钱浚之的蒙蔽。”
“柳兄!”铁贞急喝一声,探身前俯几乎凑到了柳江风的耳边,手指那刚刚布局的棋盘急急道:“以柳兄之见,此时棋局能否看出胜负?”
扫了扫棋盘,柳江风应道:“自然不成,如今不过寥寥十数手,步步皆是定理,如何能分出胜负?”
抚掌点头应和,铁贞道:“正是,这盘上你我所下,皆是前人有过定论,至此局势犹为两分。故柳兄棋力虽远高于我铁贞,却还没有肆意欺凌。而铁贞虽自知不敌,也不想早早的挑起战乱。可柳兄对棋局如此明了,何以对管捷一事却坠入迷雾之中?”
“你是说”柳江风的声音没来由的一低,有些震恐有些惊惧。“不,不,今上决不会动这般脑筋。”
“如何不会?柳兄你又犯糊涂了。上位者,节制下属,便如这布局之子,时时考虑折冲均衡。以前边军与虎贲羽林相互遏制,自然风平浪静。现在刀兵一起,京内京外,再无一兵一卒可以影响柳兄。今上虽然对柳兄极是倚重信赖,但拔管捷以制柳兄实如这枰上之子顺理成章。这,才是管捷能成为右领军卫的真正原因。”
说完这大逆不道的一席话,铁贞也感到背上衣饰已湿了一片,他如释重负的倒回了椅中,接着道:“只是柳兄也不必多虑,今上此举,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绝非对柳兄有何不满。依我看,论起揣摩今上的心意,你我二人比起钱浚之,那是大大不如啊。”
手中棋子哗啦啦的散落在枰上,柳江风闭眼缓缓嘘出一口气。
第二章豪赌
伸手递过一张银票,黑衣人对着钱浚之恭维道:“多谢钱大人鼎力相助,此番我家将军心愿得偿,今后必有厚报。这点小意思只是聊表寸心,待我回返军中,我家将军自会另行派人按约定奉上。”
伸手接过银票,随意的扫了眼,钱浚之的脸上有一丝失望闪过。那黑衣人看见他这般神色,双眸中精光猝然一现,旋又慢慢沉静下去。
“既如此,钱某就不留你了,你回军中见到管将军,就说钱某恭贺他一路高升。”抬手举起茶杯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钱浚之再也不看这来去突兀的黑衣人。直到那人走出了房门的一瞬,才见他面颊抖了数抖,浅浅的浮起一层嘲弄。估摸着那人去的远了,他忽然扭头对着内室道:“出来吧。”
随着他的吩咐,内室里行出一个身材壮硕腰带阔剑的汉子,那人来到钱浚之身前,恭谨的行了个礼,回答道:“大人。”
钱浚之眯起双眼望着门外,口中淡淡问道:“郭干,以你这京中第一高手看来,此人有几分能耐。”
那郭干闻言抬头,眼中却流露出几许迷茫:“回禀大人,此人行动时肩腰腿足十分协调,右手修长有力,分明是个用剑的高手。然此人开口中气略有不足,有些不知自爱,又不太像沉衍于剑道之人。若是按照常理而论,充其量不过是个二流人物。可郭干有一事不明,此人站于室内,杀气四泄,虽隔墙犹有所觉。若据此而论,就算郭某与他放对,也不敢妄言能制得住他。”
“嗯?”拖了个长长的鼻音,钱浚之不满的望向了他。自从那夜被黑衣人威逼利诱,转过两天钱浚之就竭尽所能四处搜寻高手护卫。然而眼前这个被称作京中无双,耗费巨资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的汉子此时一席话,却令他大失所望。他之所以肯替管捷求取右领军卫的官职,小半部分是畏惧那刺客的身手,其他的倒是因为管捷出任右领军卫恰合皇帝权衡群臣的意愿。但管捷这一次的要求是顺水推舟两不吃亏,下一次呢?如果管捷尝到了甜头,无论大小都给他来上这么一手,岂不令自己十分麻烦?无论如何,决不能再让这黑衣人如此轻松的进出。他心底决心一下,沉声问道:“郭干,你就给本官一句话,到底能不能对付他?”
郭干虽是武人,但场面见得多了,自然明白钱浚之话中隐藏的意思。他犹豫了片刻咬牙应道“要是郭干一人,委实不敢打上保票,不过郭干还有一朋友名叫薛冬,身手也相当不俗,若能得他相助,郭干敢以性命担保大人无忧。”
腰背猛然一直,钱浚之脸上飞出惊喜:“既如此,那便有劳郭先生去将薛冬请来,只要能确保不再受此人骚扰,钱某必不会亏待二位。”他听得事情出现了好苗头,连带着语气也客气了起来。
塞外民族久居草原,惯于乘烈马驱牛羊,往返追逐水草茂盛之地。无论铁勒那瀚,生生世世,早就习惯在风中雨中信马驰骋,享受那草原上清爽的野风。然而此刻黄草川前,八月骄阳如火,密查和毕契力却不得不忍受着燥热。
自从两族合兵发难,先后攻袭了铁勒族三个小部落,牲畜人口,金银珠宝,掳掠不可谓之不丰。只是这些东西再多,密查和毕契力还是清楚的知道,只有彻底打倒铁勒并将他压得永不翻身,才能真正的安心享受。否则的话,一旦被铁勒喘过气来,别说是这些财物,怕是再多上个三五倍,也未必能买得两族平安。有了这共同的认知,那瀚喀罗联军马不停蹄,一路直扑铁勒纵深。想来铁勒也明白个中厉害,所以一面对北谅军放开大门,一面却死死顶住那瀚喀罗联军的攻势。饶是两族悍不畏死的并力合击,却依然被及时赶到的奔古尔查牢牢的堵在了黄草川外。
黄草川左依青霞峰,右接断石崖,称得上是铁勒的北方要隘。虽然黄草川甚是宽阔,足以展开骑兵对决,但要是铁勒从两侧居高临下,进攻一方必然面临三面受敌的窘境。偏偏那瀚喀罗两族和其他草原民族一样,长于野战而短于攻坚,足足在这黄草川前逡巡了十余日,依然只能望险兴叹。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毕契力望了望挡住了东南风的断石崖,恨声道:“若是彦留可达在此,我何至于如此束手无策。”
笑眯眯的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巾,密查慢条斯理的抹了抹面颊,懒洋洋的说道:“其实老弟何必着急,只要我们能把奔古尔查拖在此地,铁勒终有进退两难的时候。我就不信,他吁利碣不抽调这里的兵马,能够对付得了北谅二十万大军。老弟莫要忘了,少了你我四万铁骑,光凭他铁勒,怎也凑不出优势兵力。耗着就耗着吧,不是他吁利碣被北谅大败,就是不得不放弃关口,任由我军出入。”
像是对他这种混水摸鱼的心态并不认同,毕契力摇头道:“不行,不管怎样,起码也要把黄草川踏在脚下,那才能显露草原男儿的勇猛。”募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他接着道:“今晚,我就带上三千勇士,乘夜攻上断石崖。”
密查嘴角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他知道毕契力此刻心意已定,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撞个头破血流再说吧。
夜色将断石崖勾勒的一片朦胧,嶙峋的怪石在月光中折射着斑驳游离的光亮。几株草原特有的厥草在石缝中奋力蓬发,随着晚风摇弋在忽隐忽现的光线中。
十余个身着深色服饰的那瀚男儿赤手空拳,完全凭着自己的本领顺着峭壁爬上了断石崖的东侧,稍稍喘了几口气,他们连忙将随身携带的绳索抛下了山峰。没过多久,越来越多的那瀚勇士一个接着一个,渐渐上到了崖顶。这一股偷袭的队伍正是毕契力亲自指挥的三千汉子,为了避开铁勒的注意力,他们特地绕了一个大圈,从断石崖的东面攀爬而上。根据探子的情报,断石崖东侧有一大片地势平坦的空地,正好可以用来集结队伍,准备随后对守军发起的进攻。
毕契力骑在马上,仰头望着山崖上的人影越来越多,就在他以为偷袭成功之时,数十座火堆围着那片空地猛地燃烧起来。火光乍现,毕契力立刻醒悟到自己堕入了敌人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中。此刻前无去处,后无退路,那些刚刚爬上断石崖的勇士结局会如何,真是连想都不用去想。
哈哈的一阵刺耳大笑从崖顶飘落,纵然是在人声鼎沸中,毕契力依然分辨出那正是出自张狂的奔古尔查。心口莫名的一阵绞痛,毕契力双颊紧锁,几乎要把满嘴牙齿俱都咬得粉碎。
一阵阵兵器撞击声起而复还,一声声熟悉的呼叫渐渐消逝。怒骂声,喝斥声,绝望的喊叫声,不甘的嘶吼声,纷纷杂杂,伴着金铁交鸣,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的锤打着毕契力的胸膛。血液早就冲上了头顶,连眼眶深处,都被染上如血殷红。终于,当杂音随着熄去的火光而平静,毕契力戟指朝向黑暗的天空,如同撕心裂肺一般大声喊叫:“我,毕契力,以鹰神的名义发誓,此生若不能杀死奔古尔查,誓不为人!”
百无聊赖的收兵回营,章杨对着迎上来的单锋苦笑了一下。这日又像无数个昨天一样,在营地四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野上转了半天,依然看不见半个铁勒人的身影。虽然这一幕早在众人预料之中,可置身于这空旷草原所带了的感受远非当初可比。初次踏进铁勒领地的兴奋正在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自然是抹不去的担忧。
单锋迎前几步,招呼士卒们各自休息后,对章扬低声道:“董峻来了。”
听到这突然的消息章扬一惊,此处离原定的大营足有三十里之遥,董峻此来定是轻骑,只是不知又有何事让他亲至前沿。看着单锋的神色,显然也还不知道根由,站在那里略略思忖了一下,章扬点头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