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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子峰哪里知道当日他将《葵花宝典》始末告知风清扬时封秦便窝在风清扬怀中光明正大的偷听,只道此事只有风清扬、师弟岳肃和自己三人知晓,而如今封秦既知,想来便是这逆徒口风不严,说给了封秦。他心中勃然大怒,瞪视风清扬时,却发觉风清扬眼眸低垂似要流泪,想来悔过之意甚诚。
他将风清扬从小带大,对这个关门小弟子极是疼爱,见他神情哀戚懊悔,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暗道:“扬儿毕竟年轻,为魔教妖人欺骗,既然后悔,便算了罢——这妖人伪饰的伎俩如此高超,连我都看不出端倪,扬儿年纪轻轻,又懂得什么了?”虽对风清扬泄露华山派私藏《葵花宝典》一事依旧颇为恼怒,疑心却渐渐消了。
——一时间蔡子峰心中想的只是如何先行救下徒儿、再应付下别派对《葵花宝典》下落的诘难纠缠,却全然不知风清扬为何会垂下眼来。
封秦黑眸轻扫,将在场众人面色尽收眼底,纵使略略不安,犹是不由腹内发笑。他只怕正派众人又会有人赶到,不敢拖延,双目紧紧凝视蔡子峰,道:“那宝典你也看了几十年,交出来并无损失。若是不交,我便在你徒弟身上开几个血窟窿怎样?”将匕首在指间流畅自如的轻轻一转,已然抵在了风清扬胸前,微微用力,雪亮的锋刃便透衣而入。
蔡子峰促声叫道:“住手!”封秦挑眉冷笑。
忽然长青子大声道:“他不敢!他——”正欲说出自己上峰时的所见所闻,话音却被封秦低低截断:“长青子,河南道上的两粒瓜子,阁下还生受罢!”
长青子微微一怔,猛地想起那日他与风清扬比剑时凭空击落他手中长剑的两粒瓜子。
他一生高傲自负,自认为以剑法而论,普天之下,罕逢敌手,谁知手中长剑却曾被一名神秘人物只用了一粒瓜子便轻轻巧巧的击落——这件事他引以为平生第一件奇耻大辱,一心报复,口中却从未提及,眼下听封秦一句话便即揭露,脸上一红,一瞬间明白过来,暴喝道:“原来是你!”纵跃而起,一掌劈向封秦。
封秦朗声一笑,放下小仪,排众而出,也是飞身纵跃、一掌迎至。他不可能当真伤了风清扬,正欲借机相助向问天任我行绿竹三人下山,眼见长青子震怒出手,虽明知凶险,却也求之不得。
向问天面色大变,叫道:“老封小心!是摧心掌!”正想扑出去替他接下,封秦与长青子却早在空中交换一式,借机跃回,轻飘飘落下地来。
长青子面色青白,变幻不定,似是被封秦一掌震伤了肺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封秦却垂手而立,面上冷冷带笑,恍如无动于衷一般。
他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杆长枪,而他身前刘岩手中,却已空无一物。
场中成名数十载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而封秦究竟如何夺枪在手,却无一人能够看清。一时封禅台上燕雀无声,数十人呆立其上,却安静得呼吸相闻,唯有风声寂寂,也似带了丝丝怯意。
半晌,封秦笑了一声,轻轻掸去衣摆沾染的淡淡灰尘,一字一字的傲然道:“摧心掌的大名如雷贯耳,居然是这等不入流的货色,无趣之极!——小向,小任,绿竹,刘长老,我们走罢。”广袖轻拂,也不理会风清扬,转身沿着后山小道下峰。
他深知做戏做足,这一挥袖转身,拿尽了当年太子爷的做派,雍雅高华,莫可逼视,尊贵到了极处,却也着实邪佞到了极处。向问天低声道:“走罢。”一手掺着任我行,一手牵起小仪,跟随封秦扬长而去。绿竹微一颔首,跟随在后。
刘岩面沉如水,道:“撤。”率众鱼贯下山。
峰顶正教十余高手,无人敢拦。
长青子面色愈来愈青,骤然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风清扬闭上眼,心里满溢的滚烫烧灼沸腾上喉头,倾吐不出,终于将一点同样滚烫的什么,点点逼出眼睑。
……只记得封禅台上天色苍灰山石狰狞,风波乍起诡谲莫测,却原来那双淡若有情的黑眼,才是真正看透了的。
他一双手麻木得可怕,抬不起,便无力抚触腰畔的三尺青锋。
封秦与魔教众人沿着后山小道下山,一路身后无人追赶,更加不曾遇见别人。刘岩借封秦才得脱身,行踪又已被正派人士发觉,心存忌惮,不敢再与封秦等人交手,行不多时便率众另行觅路离开。他一杆长枪落在封秦手上,却也无心取回。
封秦等几人默然无声,又行了数里,距封禅台与峻极禅院已远。向问天与绿竹原本走在封秦身后,渐渐地便携着任我行小仪都超过了封秦。向问天为人豪爽,藏不住心事,憋了片刻,忽开口问道:“老封,我记得你不会武啊,怎地这般厉害?”他双手抱着小仪,便没回头。
身后封秦似是一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武林高手见多了,学也学得会了。”
向问天道:“那你接下长青子那王八蛋一招摧心掌、夺了刘长老长枪呢?这总不是装出来吓人的玩意儿罢!”
封秦笑道:“那是借力打力,纯是投机取巧,这……”正说着话,语音忽一模糊,“当啷”一声大响,掌中长枪拿捏不住,沿着石阶滚落在地。
向问天一惊回头,却见封秦清俊的面庞惨淡如雪,褪尽了血色的淡白唇角兀自浅浅含着笑意,却有一痕细细的血丝缓缓流下,淋淋落落,漓溅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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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倾心
三十四、思慕
向问天乍见封秦呕血,不由脸色大变,惊道:“那王八蛋伤你了!”放下小仪,正要抢上去扯他,蓦地身侧一人错步而出,手一揽,将封秦搀住了。
任我行双手扶在封秦腰侧,一言不发。他站的石阶高,身量便也自然高些,双目微垂,紧紧盯着封秦睫下温温淡淡的纯黑色眼眸,神宇间颜色复杂,仿佛想要问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风清扬一柄长剑护定了清俊含笑的书生封秦,襟怀平整,却再不见当日野店里那只胖乎乎毛烘烘自称“封秦”的松鼠。
……怪力乱神,匪夷所思,但若是当真信了,却又分明合情合理。
正沉吟间,却见封秦摆了摆手,道:“我使不上劲,还是托大了。”唇角略略一挑,似想一笑,眉心耸动,却呕出口血来,低声又道:“不打紧,教小仪别哭。”腰腿发软,无力站立,靠着任我行缓缓坐倒。
他呕血时小仪大大的黑眼里便积满了亮晶晶的泪水,听自家大哥一句“别哭”出口,脸一塌,“哇”地一声便哭出来,纵身扑进封秦怀里,叫道:“大哥,大哥!”从怀中摸出小手绢,却又不敢碰触他唇边血迹,一张小脸糊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抽抽噎噎只会哭。
被她这一哭封秦却也慌了,搂着女孩儿忙不迭的哄道:“小仪乖,不哭不哭!”他一生三世,最手足无措的便是见自家小孩儿窝进自己怀里哭鼻子,想低头亲亲她脸蛋儿,双唇腥苦,却带着血。他“啊”了一声,扯了袖角正要去擦,猛然从肺内咳出了什么,脑中“嗡”的一响,就此人事不知。
醒来时周身安宁静谧,满眼都是漆黑,封秦怔忡了一会儿,才省得此刻原是夜里,身下床榻铺垫柔软,衾单枕矮,透着老竹用润了的草木清香。
那床榻正对着半敞的窗口,三月将末的时节,红蕊零落,却也不觉寒凉。窗外一钩老黄的残月低低悬挂,月下群青的竹影枝叶起伏,被黯淡的光影模糊了轮廓,一重重如同海浪——这般情景依稀熟识,倒像足了洛阳城的绿竹老巷。
……回来了么?
肩头被什么沉甸甸的枕着,整条右臂都压得隐隐发麻,封秦低头看时,正见小仪蜷着身子睡在自己身边,月下眼角晶莹,兀自噙着两颗不曾掉落的泪珠儿。
他心中柔仄,怜惜之意顿生,抽出手臂,先将榻上女孩儿蹬乱的被角仔仔细细掖实了,才自床边披了一袭外衫起身。他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全身上下关节都僵得酸痛难过,不由得微微苦笑,推门而出。
门外小小的院落屋宇落错,布置简洁,青砖墁地,竹篱低低,果然便是洛阳城东的绿竹巷——小院北有几竿老竹秃枝斜逸,压得极低,竹下一块稍为倾斜的青石原是曲洋夜半抚琴时常坐的所在,此刻却另有别人半盘着腿坐在上面。
任我行倚着青石的坡度仰头望月,一张脸教竹影遮住了大半,绰绰约约像是神思游离,心事重重。他听身畔脚步声响,先低喝了一声“别烦我”,偏头见是封秦,呆了一呆,便坐直了身子。
——这少年却是霸道得紧。封秦一笑,道:“小向和绿竹不惜冒险到嵩山找你,被你这么一喝,怕是要心冷了。”撩衣在院中另一边的竹椅上坐下。
任我行“嗯”了一声,便如同没听见封秦这句话,反问道:“你睡了一天多,怎样?”
封秦道:“无妨。小向和绿竹他们呢?”
任我行道:“老向拉着绿竹和你那小妹子胡闹了一天,说是要教小姑娘几百年前黑风双煞的什么‘九阴白骨爪’替你报摧心掌的仇,累得很了,都睡着。”唇角一撇,大不以为然,又道:“我听小向说了你的事。”略略抬起眼来。
那日少林寺中封秦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琴音逼推任我行等人,但知晓这松鼠底细的却终究只有风清扬与任我行。封秦暗中一笑,心知这少年对自己来历存疑,只怕问不明白绝不甘心,而如今既然相识,便也不想再瞒他,笑道:“黄钟不与你在一起么?那少年的琴弹得极好。”
他此言一出,便默认了自己就是当时的松鼠。饶是任我行原本几乎咬定了此事,也不由惊得瞪大了眼,半晌,才道:“……难怪,难怪……”究竟“难怪”了什么,却又说不出。
只是觉得这一刹那当真是夜凉如水而月凉如水,眼前斜靠在竹椅上的少年长发披散,丝丝缕缕流淌在落月沉覆的暗夜里,俱杳然作一场流华氤氲的漆黑的河,人似月,腕凝雪,眼色雍宁典雅,淡淡的笑意若有若无。
任我行身子一震,猛然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对面人半敞衣襟下微露的纤致锁骨。
——封禅台上,那人含腥带血的冷然顾盼,便已是终身能忆。
他心思纠结,乱作一团,正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却听封秦轻声笑了,从竹椅上站起身走向一边。一时间任我行只道自己心思早被封秦看穿,“啊”的一叫,情不自禁跳起身来,道:“你……我胡思乱想,你别生气!”
封秦步履一顿,怔道:“生什么气?你想什么了?”神情反而愕然。
任我行又“啊”了一声,这才知是自己想得左了,脸上一红,登时尴尬不已,嗫嚅良久,低声道:“你、要回去睡觉?”
他身为日月神教数一数二的人物,自来贯威明令,呼喝枭桀。封秦见惯了他张狂恣肆的模样,像今夜这般局促忸怩的神态却还是第一回得见,只觉这少年着实可爱得紧,忍不住“哈哈”一笑,走上前伸手在他发顶揉了揉,道:“我睡了一天,再睡只怕就傻了——昨天惹哭了小仪,总不能这么算了。我看绿竹巷不远便是洛水,说不得,趁天黑钓几尾鱼,明日一早下厨给她熬鱼羹赔不是罢!”言罢在左首一间竹舍的檐下拎起绿竹的竹竿钓篓,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院门,衣衫低拂,缓步去远。
院中任我行孑然而立,什么都说不出,便只能呆呆望着那人的身形湮没在漫起的铅灰夜雾里。
洛阳城建在洛水之阳,自城东绿竹巷南行数里,流水淙淙,静夜之中便隐然听得分明。封秦垂钓的所在去洛阳码头甚远,少有人迹,河岸两侧垂柳低低,万条丝绦轻点在揉碎月影的脉脉流波上,依稀也似安然垂钓一般。
正是三月将末,芳菲散尽,河畔牵衣的细草却已没过了脚踝。封秦自幼带领楚部部众沿楚河南岸逐草而居,垂钓之事做得惯了,倒也毫不为难,当下便在长草间席地而坐,喂罢了饵,将长长的钓线抛入河中。
便如广袤无际的北地草原上、故国神游的当年。
绿竹好乐,竹篾编的钓篓内原本插着一支自制的短笛。封秦信手抽出竹笛试了试音,眸色清冷辽远,不知不觉已是一叹,待横笛而吹时,笛音嘹亮,却是一阕草原上最寻常的短调牧歌。
身后脚步声响,由远而近,封秦思绪微分,笛声自然便停了。却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