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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阿瑟说起这个事儿,阿瑟几乎是冲我吼起来,阿瑟拒绝用MSN跟我交流,直接电话过来,阿瑟说:“你疯了,你又不是不能写?搞这种无聊的,你要是真的闲得无聊,好啊,去我哥们儿的酒吧唱歌去!”
阿瑟太不了解我了,我不混娱乐圈确实是我的损失,可是我要是混了娱乐圈,那就是娱乐圈的损失了,穿穿马甲给别的写手顶顶帖子,也不算什么了,人生在世,耻辱和荣耀,落差和春风得意,都得经历,不然怎么可能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
那天是冬至,杜甫诗里说:“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杜甫的诗里又说:“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望三秦?”
杜君一生坎坷多折,他的诗有时候比算卦的还要准,第一句诗说明一切都会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是好事儿,不过第二句诗,眼里看着,始终觉得怪怪的,有迷惘的感觉。
中午吃完饺子,我坐在客厅拿着牙签剔牙,小诺就一直在我身边皱着眉头,小诺一把打落我手里的牙签:“一口破牙,你剔个什么劲儿啊?”
我恼火地瞪了小诺一眼,又重新拿了一支细细的牙签,无聊地捅着嘴里的牙齿:“破牙怎么了?你长个给我看看?”
小诺的口气软了下来:“十八,好不好?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了。”
我很大爷地蜷缩着身体:“不去,小刀找我喝酒呢。”
“你跟胖子喝酒能有什么意思啊?十八,好么?好么?就好么?”小诺在我旁边哼唧得有点儿像讨饭,连节奏都像。
我不乐意地瞪着小诺:“胖子怎么了?大冬天的,胖子至少看着很温暖吧?你找夭夭去。”
小诺摇头:“不行,夭夭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她要是去了,哪儿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就你看着安全,你就成全我一次吧?”
我匪夷所思的看小诺:“就因为我看着安全?你还不如直接说我长得够实在算了。”
小诺开始陪笑:“不是那个意思啊,说你够安全是因为你长得彪悍啊,要是对方真的不是东西,有你在旁边冷着脸那么一看,谁还敢出格儿?是不是?要是夭夭去了,对方要是一个心术不正,说不定俩全给劫走了也说不准,是不是?”
小诺网恋了,据说是一个还不错的网友,终于要走到见面的地步上,小诺说见过那个网友的照片,人很文静,脾气也很好,我犹豫了好久,终于带应小诺陪着她去。
沈沧沧说我的文字水平不错,工作室非常牛X的写手也很满意,我差点儿就说告诉沈沧沧我本来就不差,后来觉得有点儿自恋,就咿咿呀呀含糊过去了。其实每天顶贴的工作也非常枯燥,基本都是说好话,那会儿我就想,要是哪天我写书了,我一定不会搞这个东西,因为找别人给自己的东西穿上不同的马甲顶贴是要花钱的,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刷分刷点击,市场吗?有馒头吃的日子,总归还是要怀念面包和蛋糕的,视为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小柏看我无聊,自高奋勇地说要帮我搞定这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我有点儿担心,后来想想也是,反正也是灌水的帖子,谁顶都一样,如果沈沧沧问起来,大不了我就说我喝醉好了。
不过为了维护一个工作的敬业精神,我还是尝试性地先让小柏写了下,小柏乐滋滋地开始工作,竟然一下子注册了三十多个马甲,非常兴奋地说:“哈哈,我终于可以当回文化人了。”
我在床上翻看沈从文的散文,小柏就一边对着电脑屏幕写着东西,一边呵呵笑,我问他笑什么,小柏说:“哇噢,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这么有才华,原来文化就这么回事儿,呵呵……”
我不知道小柏写的都是什么,但小柏的笑点低,他自己经常会把他自己逗笑了,可是还没等我看小柏的顶贴,沈沧沧的电话就过来了,沈沧沧说:“十八,你你你,你看看你顶的帖子,你怎么搞的,前几天不是挺好的吗?”
我听着沈沧沧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赶紧上网去查天涯的帖子,我的鼻子差点儿笑歪了,小柏的顶贴几乎都是一个类型,比如“很好很强大”、“好啊”、“真好啊”、“好的不得了不得了”、“哇,真的好厉害啊,为什么会这样厉害呢”、“呀,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我笑得不成样子,要都是这种帖子,还用花钱请人来顶吗?
小柏笑嘻嘻地说:“我写得好吧?这是今年我打字最多的一天了。”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
人心都是贪婪的,谁都想索取得更多,沈沧沧工作室的写手感觉我的顶贴还不错,他可能以为我赚这样的钱可能别无出路了,于是非常正式地、正规地、上纲上线地给我量身定做了一套行政方案。
之前沈沧沧跟我说,只要在天涯和新浪上,每天不定时回帖,天涯不低于三十条,新浪不低于二十条即可。新的给我量身定做的行政方案下来后,改变了,每个地方不低于五十条评论,而且还新增加了猫扑网,有效评论是指超过一定字数的,有一定文学解析含量的。这就等于告诉我,每天要保证写一百五十条含大量文学性质,单条超过五十字的有效评论。
我看到那个方案后直接就提出辞职,这样的工作对我毫无意义,沈沧沧有些急了,毕竟像我这样写手水平的顶贴人还是很少见,写手也急了,不过我不着急了,因为我不想干了。
什么叫扯淡?这就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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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生石:貌似长翅膀的,好像不都是天使吧?
有时候钱来得太容易,未必是好事儿。我从沈沧沧那儿拿到十天的工资,六百四十块,这点儿不多,但相对于我以往的工作强度和难度来说,来得实在有些太容易了。
沈沧沧非常遗憾我的突然辞职,还非常委婉地说了牛X的写手对我顶的那些帖子的怀念。现在想想,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厌倦的人,某些东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就失去兴趣,如果我不是很饿很想吃饭的话。
然后我的脑子不知道被谁灌进了香油,要不就是别的什么油,按理说女人之间也没有枕头风之说,但我竟然真的听从了夭夭的意见,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张票,去看行为艺术。
夭夭说:“人生在世,就是要长见识,你什么见识都没有,有钱等于废纸,你要是视野开阔,哪怕没钱,人生也是无比的富有。”
可能是为了见证富有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我在自己连行为艺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像个非常2的虾米,跟着夭夭、小诺亦步亦趋地去了行为艺术展。
那天,在行为艺术展上,我被搞晕了,印象最深的是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一个男人,脑袋上戴着工地施工的安全帽,那安全帽旧旧的,还有水泥点子,浑身上下就穿了个三角裤头儿,而且还是像非洲男人那样用布非常原始地在私处缠了几下,貌似叶子那样的三角裤头儿。这个男人双手抱胸,目视前方,更奇怪的是,他的后背还贴了一对毛茸茸的翅膀。
小诺感兴趣的是那个男人的内裤会不会掉下去,我看了老半天,没想明白这种艺术的切入点到底在哪儿。于是,我和小诺、夭夭,围在那个男人眼前研究了半天。
男人的眼神停留在夭夭身上,忽然笑了一下,说:“你好。”
夭夭有些惊讶,还是非常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小诺好奇地问我:“十八,你有什么感触?”
我憋了半天,吭哧了一句:“貌似长翅膀的,不都是天使吧?”
可能我的声音过于瓮声瓮气了,男人“扑哧”一下跟着笑出声,看向我们,说:“你们好,我叫冯小北,”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在抱怨那个钱花得不值,不是行为艺术不值那个钱,问题是我看不懂,要是有人花钱去看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就是不值。
夭夭不满地嘟着嘴:“十八,行了你,你这辈子都见识过什么啊?这叫行为艺术,懂吗?”
小诺瞪大了眼睛:“嗯,我终于懂了什么叫行为艺术了。”
“就是,连人家小诺都知道什么叫行为艺术,你也……”夭夭非常赞许地看向小诺。
小诺比划着:“行为艺术就是脱光了就剩下条裤衩,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就是允许男人也穿丁字裤,话说我一直都想问男人穿丁字裤不觉得咯吗……”
夭夭冷着脸对着小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我差点儿喷饭。
夭夭非常恼火:“得了吧你,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玩儿网恋?我对你和十八真是失望,你们俩的鉴赏水平简直就是,就是低俗!”
我看见叫冯小北的男人从买餐处,笑吟吟地看向我们这边,我低声跟夭夭说:“哎,你心目中的艺术和文明在看着你呢。”
夭夭回头,冯小北举起手,朝夭夭笑着晃了晃手指头,接过餐盘,和另外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长头发男人很瘦,有点儿龅牙,手臂上有刺青的图案。
冯小北坐到夭夭身边,侧着脸笑:“嗨,不介意拼桌吧?哎,上午哪个说的,貌似长翅膀的,不都是天使吧?”
我没吭声,我看到冯小北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是婚戒。
夭夭忍着笑转脸看冯小北:“开玩笑的。”
夭夭看着冯小北说话的时候,冯小北有意无意地用没有带着婚戒的手盖住戴着婚戒的手,看着夭夭笑。
长头发的男人很健谈,有点儿很黄很暴力的感觉,他说:“这不算什么了,我一哥们儿,带着安全帽在玻璃棺材中赤裸裸地躺了三天三夜,饿得那玩意儿一个多月都没恢复过来,她老婆差点儿休了他,我们赚钱也挺不容易的,哈哈,幸亏我没媳妇儿,哈哈……”
我和小诺夭夭,都有点儿面面相觑,果然很行为艺术的人。
冯小北瞪了长头发男人一眼,赔笑:“我哥们儿就这样的人,话粗。”
回家想一天的行程,我忽然想起冯小北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在QQ上告诉夭夭,我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这个人有意无意地或者刻意地挡住自己的婚戒,那么这个人,最喜欢那种说不清的情感,还有暧昧。”
夭夭理直气壮地回:“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回:“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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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生石:天使不过是长着翅膀的鸟人。
冯小北的的确确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一, 在花了大价钱看的行为艺术展上,冯小北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
我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天使不过是长着翅膀的鸟人。
第二, 冯小北的下巴上长着毛绒绒的胡子,都是弯曲的,会让人想到猫咪,
如果冯小北不是有意无意地遮盖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会对他毛绒绒的胡子评价更高。
夭夭是个追求高雅生活的女人,这跟我和小诺刚好相反,我和小诺是个不思进取的且过着低俗生活的人,关键是我和小诺大有将低俗生活进行到底的架势,这让夭夭对我们非常失望。
夭夭曾经这样形容我和小诺,夭夭说:“就是比萨店的两根香肠,都比你俩更懂得什么是高雅。”
夭夭真的说对了,比萨店的烤香肠安静地躺在餐盘中,装的就是高雅,我和小诺是要去消费高雅的,所有的高雅最后都得走雅俗共赏的路线,比如你得上厕所吧,你得四仰八叉地找个最适合自己睡觉的方式吧?我不晓的高雅的睡觉方式是不是传说中睡美人的姿势,如果真是那样,安眠药和胶水一定很畅销。
话说类似我和小诺这样的,如果不用安眠药和胶水(某些高雅的动作估计还得用上绳索),实在很难搞出高雅的姿势,无论是睡觉还是干别的什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冯小北及其行为艺术,似乎真的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尤其是对夭夭。
不过我有些担心,因为女人往往是最先陷入感情的那个,最危险的是,当一个女人陷入感情的初期症状是她不自知,且非常会自信地说“切,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回事儿”。等到有状况的时候,基本上都没什么精力挣脱了,话说温水煮青蛙,或者煮点儿别的什么都一样。
小诺对我的担心根本不以为然,小诺说:“咱就得让夭夭疯狂燃烧一次,要是不烧出来点儿什么,你以为那丫头会把咱俩当什么?肯定当土豆,她要是不栽个跟头,还真以为咱俩是土豆呢。”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沉沦是什么了,那就是你眼睁睁地看着某个人滑进沼泽地,你怎么拉都无济于事,他怎么往外爬也都无济于事,这对无所不能的人类,真的是一个侮辱。
那个冬天,夭夭的脸色很红润,我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不知名的情感灼烧了夭夭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