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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繄努力撑起身体,只觉得头脑发昏,便将双腿蜷缩起来,将下颚抵在膝盖之上。即使屋内的帷幔被悉数放下,可她却还是觉得阳光刺目,刺得她不自觉地开始畏缩,想把自己隐藏在幽暗之中。
脚步如踏在云端般轻柔,世勋翩然行至殿内,手中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却并未带任何侍从。见礼毕,傲繄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招手让他近前。世勋随即将食盒放于地上,轻身坐到傲繄身旁,看着她清瘦且苍白的脸颊,不禁担忧道:“皇上还是吃不下东西么?”
“嗯,一闻到味道就恶心。”傲繄抬起头来,但一对上他的眼眸,便不自觉地错开眼睛,转而将自己环得更紧了些,感觉单薄的衣衫空荡荡的附在身体之上,仿佛稍不注意,那宽大的领口便要滑落肩胛。此刻,她真的不想让他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心中的逃避之意油然而生。
世勋短促一笑,似玉蜓点过碧潭,柔波涟漪,温润如旧:“臣侍知道皇上胃口不好,特意叫韫珣做了小点心,也许会令皇上开胃。”
“是什么?”虽然没有胃口,但听得出他言语中暗含的热切,傲繄还是不忍心驳他的面子。
世勋弯腰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一块碗口大小的月饼,用瓷盘盛贮端在手中,含笑道:“虽然还未到中秋,但臣侍还是想将这月饼献于皇上。”
傲繄侧目看着那油光莹润的月饼,只觉得一阵阵恶心,稍离了远一些,直到闻不到那袭上鼻尖的甜腻气味,才弱着嗓子问道:“什么馅儿的?”
“双黄的。”世勋始终凝视着傲繄的面庞,淡淡道。
话刚说完,只见傲繄立即用衣袖掩了口鼻,迅速地扭过头去,想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皱着眉头分外痛苦难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傲繄才勉强开口,黯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嗔怪:“朕从来不吃蛋黄,你又不是不知道!”刚说完“蛋黄”,那汹涌的感觉又开始往上翻腾。
世勋默默将月饼放回食盒中,温和地看向她:“臣侍自然知道。可是有一事却想请教皇上。”
“你说。”傲繄回过身,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虚汗。
抬手拂去那香汗薄雾,有些不忍地放下缠绵于指尖的丝柔,世勋定定看向她的眼睛,郑重问道:“许多人都喜爱这双黄月饼,可是皇上却偏偏不爱,这样便可以说明这双黄月饼味道不好么?”
“自然不可。”傲繄不假思索道:“只不过各人口味不一罢了。”
世勋舒然一笑,又从食盒的第二层拿出一支满是尖刺的黄色玫瑰,递到傲繄面前,悠然道:“皇上快闻闻这花香驱散一下恶心吧。”
清新芬芳的花香沁入肺腑,傲繄顿觉心情舒畅释然,抬眼看见世勋正含笑凝视着她,不自觉有些羞涩,瞥了瞥那如玉皓指,柔声提醒道:“当心别扎了手。”
听闻如此,世勋浅笑开口:“这玫瑰娇柔芬芳、明艳动人,堪称花中之美玉。可是枝杆却布满尖刺。很多人都怕被尖刺扎伤,因此敬而远之。可臣侍,却视它为珍宝,希望可以永远将其捧在手中。”说罢,轻轻将花朵小心翼翼地折下,抬手别到傲繄的乌发之中,眼中满是赞赏之情,随即温和地点了点头,道:“清丽出尘、华彩绝世,便是眼前这般。”
望着他清澈温润的双眸,那里有她自己朦胧的倒影,自知如今的面容一定憔悴不堪,可他仍旧用如此温柔的眼神凝视着自己,那深情与赞赏未有分毫改变。傲繄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只羞怯的低下头沉默不语,双手却不自觉地握住他温热的手掌,一点一点越收越紧。
世勋见她眼中暗有动容,便趁机皓然提议道:“今日天气晴朗和煦,御花园中的青草刚刚冒出新芽,不如臣侍陪皇上出去走一走如何?”
傲繄仍旧还有犹豫,细细沉思了半天,终于抬起头,唇角随即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你就来为朕梳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容颜可忆
元盛宫中气氛凝重,西面偏殿的产室中,隐隐的可以听到年长女子们焦急的呼唤之声,干燥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忧虑。其中偶尔夹杂一两声年轻女子尖细而痛苦的呻\吟,听得让人不免跟着暗自揪心。
寝殿正殿中更是肃穆沉闷。太后面色阴沉地端坐于正座之上,任茶杯中的热茶早已凉透,他也未动过一口。这个时候太后本不该在场,可事态严重,使得他也不得不从慈康宫移驾到此坐镇。正座左首坐着身姿僵硬却依然端淑的世勋,虽然他的气息还算沉着,但微微泛白的嘴唇与额头上薄薄的湿润,将他心内的担忧牵挂显露无疑。身旁的云昭早已按耐不住,一直站在暖阁中眉头紧蹙地望着产室紧闭的大门。唯有斜倚在木椅中的苏雨潇脸上却是一副困乏的倦容,偷偷瞥了一眼正座上那两个人阴沉的脸色,随即小心翼翼地将一连串呵欠巧妙地掩盖在宽大的袍袖之下。
忽然,产室的大门被轻轻打开,云昭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忧虑,疾步就要往里面闯去,但还是被抢先一步走出来的收生医官拦了下来,急躁惊慌地央道:“元贵妃大人!这可使不得!”
“元贵妃,稍安勿躁。”世勋侧目道,但他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向产室内担忧地望去。
“这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云昭顾不得礼节,声音黯哑又焦虑。
太后恼怒的声音传来:“里面情况如何?”
收生医官赶忙回手将产室大门严严关上,仓促地瞥了云昭一眼,随即快步踱到正殿中,哆哆嗦嗦的跪地回禀道:“启禀太后,这龙胎……确实难产。皇上已经昏厥两次了,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二者俱损!”
“想办法!不行就别生了!”云昭厉声喊道。
吓得疏霖立即脸色煞白,压低了嗓子尖声提醒:“大人!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
但云昭此时已是顾不得一切了,一想到傲繄正在忍受痛苦的煎熬,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仿佛千万把刀子将他的心割得四分五裂,疼得他差点就落下泪来,但还是拼命忍了回去,声音无力而恐惧:“若皇上……不行……绝对不行!”
收生医官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太后冰冷的脸色,咬了牙,沉声请示道:“虽然大傲有祖制,但奈何皇上执意不肯。所以还是要请太后示下,若二者只能保全其一,是否舍子保母?”
空气忽然变得艰难干涩,让人有窒息之感。还是苏雨潇打破了沉默,倩倩起身一拜,语中有些过分的担忧,但此时已无人在意:“太后殿下,臣侍觉得元贵妃大人此言有理,龙裔是小,皇上圣体为大。若皇上万一有个闪失,我大傲岂不是要国体崩乱?”
世勋眉头微蹙,紧紧抿着双唇,艰难地瞥了他一眼,竟也无从反驳。
短暂的沉默,太后终于阴沉地开口,一字一顿道:“舍子保母。”
闷热的产室中,医官们还在想尽一切办法拼命周全。但傲繄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有自腹中及腰背传遍全身的剧烈疼痛提醒着她现实的存在。这痛楚深入骨髓,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额头上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与毫无意识的眼泪混在一起,沾湿了秀发。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只觉得比一百年的光阴还要漫长难熬,好几次她都被这无法抽离的疼痛折磨得晕厥过去,又在更加剧烈的疼痛中清醒过来。
耳边传来李兰芝嗓音沙哑的呼唤:“皇上!您再喝口参汤提提神,千万别晕啊!皇上!皇上!”
此时的傲繄哪里还喝得下什么参汤,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眼前渐渐出现黑白交错的光芒,分不清天与地,那强烈耀眼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渐渐地却出现了一些残破不全的画面,混沌错乱。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一树淡粉色的樱花,紧接着就转变为粉红的春桃,又幻化成血红色的枫林。仿佛看见云昭在一片漫天金红的婚房中冲她微笑,慢慢又变成世勋温润的笑颜。仿佛看见峥儿和恺儿向她欢快地跑过来,慢慢又变成郁彬伫立在梧桐树下任雨水淋湿细铠。最后,仿佛出现了程继耀策马离去的背影,慢慢又变成岳子峰冷漠的面容,及那冰冷绝情的声音:“我从不属于你。”
她的意识便在那一瞬间忽然清醒,手指狠狠攥紧了盖在身上的锦被,将所有痛苦的悲鸣默默闷在喉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剧烈地僵硬颤动,只觉得一团温热的血肉一下子冲出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便传来婴儿嘹亮稚嫩的哭声以及医官们兴奋的叫喊。
但她已经虚弱得来不及看上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傲繄产后失血过多,太医说差一点儿就无力回天了,但她还是在众人极力的呼唤下硬撑了过来。此后,却连着发了两天高热,烧得她昏昏沉沉地时醒时睡,模糊中只感觉一直牵着一只温暖的手,其它的便记不得了。
第三日上午,她终于清醒,发现自己已躺在龙床之上,身子还在隐隐酸痛,虚弱得没有力气。傲繄慢慢睁开眼睛,对光亮还有些不适,朦朦胧胧的朝一旁看去,却并未见到往昔那个温润的身影,不禁弱着嗓子惊慌唤道:“世勋?”
李兰芝本靠在床边休憩,一听到声响,一下子起身掀开帐帘,激动地叫道:“皇上醒了!您终于醒了!”见傲繄睁着双眼疑惑地望着她,平复了心绪,颤抖着嗓子道:“之前皇上生产,皇后殿下一直守在正殿中不曾离开半步,之后又亲自照顾了您两日。今天早上实在体力不支,差点儿晕倒,才被宫人们送回了凤翎宫休息。”
傲繄无力地点点头,转而热切问道:“孩子呢?抱来给朕看看。”
“哎!哎!”李兰芝欢快地答应着,叫乳母将孩子抱了过来,兴奋道:“恭喜皇上!是位公主!长得可漂亮了!”
傲繄勉强坐起身子,将孩子珍爱地抱在胸前,低头看着襁褓之中的女儿,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与感动,仿佛所有的痛苦瞬间就被遗忘在了脑后。只见那孩子生得冰肌玉骨,秀美绝伦的小脸如粉雕玉琢般,淡色的烟眉,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卷翘,莹亮的双目氤氲着寒潭秋水,挺直的鼻梁与娇嫩的小嘴分外惹人怜爱,让人一见就错不开目光。
“皇上,快赐公主一个好名字吧。”李兰芝慈眉善目,转而提醒道:“按照排行,该是‘颜’字辈的。”
模样真是像极了她的生父。傲繄凝视着怀中娇小的婴孩,默默地沉思了片刻,随即轻柔道:“唯留容颜空相忆,公主名为……傲颜忆。”
“是,在下一会儿就去通知宗人府。”李兰芝笑呵呵道。
才抱了这么一小会儿,傲繄却开始觉得手软,但还是舍不得放下,面色有些微凉,沉声道:“传旨,晋容贵嫔为容妃。”
李兰芝有些惊讶,却马上转变为喜悦,进一步劝说道:“皇上,如今公主也出生了,想必太后也不会再追究了。不如,就解了容妃大人的禁足吧?想必容妃大人也一直想来看看皇上与公主。”
傲繄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分外悲凉:“之前除了提防太后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即便朕辛苦怀着他的孩子,想必他也不会来看朕一眼。与其是这样,倒不如下了禁足令,也好哄骗自己并非是他狠心不愿前来,而是朕不让他来。如今……罢了,只愿他心里还能有这个孩子。”
“皇上……”李兰芝眼中有隐约泪光:“您别伤心了,对身子不好。在下这就派人去传旨。”
傲繄一直静静抱着颜忆,心中有无望的伤感,但一看见女儿可爱的容颜,又觉得很是安慰。直到宫人轻声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容妃大人在外求见。”
傲繄心中却有一丝惊动,李兰芝赶忙高兴道:“皇上您看,容妃大人还是惦念您的,之前可是您自己多心了不是?”
谁知,傲繄却冷着面容道:“他不过是来看望公主而已,理应如此。”说着,将公主小心地交给李兰芝,自己默默躺下,淡然道,“抱去暖阁里给他看看吧。朕累了,睡一会儿,谁来都不见。”
傲繄侧身朝里睡着,只觉得心内疼痛悲戚,还有些许焦躁不甘。隔着帷幔,隐隐可以听到婴儿娇嫩的声音,却听不到任何男子的言语。
良久,在她似要睡去之时,似乎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