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为这件事牺牲了多少,凭什么骂她?你知不知道,她这阵子几乎天天都没睡好?你知不知道,她忙得连周末假日都没休息?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这个案子被全公司的人排挤?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骂她没有尽力?你告诉我,凭什么!」话说到后来,温泉已抑不住满腔激动,扬声怒吼。
张成惊怔当场。这是他第一回见温泉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个性一向好,又开朗又热心,全镇的人都喜欢他这么温和有礼的年轻人,如今却对着他这个长辈…目狂吼?!
他不敢相信。「阿泉,你——」
「不要再责备她了!她很累、很辛苦、很难受……不要再继续折磨她了。」温泉眼眶发红。
张成一震。难道真的是他误会那个女人了吗?
犹豫的眼瞥了瞥一旁木然不语的莫语涵,又看了看已逐渐恢复冷静的温泉,不觉歉意地垂下头。
「我知道你也不好过,张伯,身体不好,又有一家子要养,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可是请你别把怨气发在语涵身上好吗?」温泉放柔了语气,「她这么尽心尽力,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闻言,张成咬了咬牙,老眼蓦地含泪,「『拍雪』。」仓皇地以台语道歉后,他迅速转身离去。
温泉立刻转向莫语涵,「…没事吧?那些咖啡没烫到…吧?」他焦急地问,执起她的手仔细观看,在认出细白的手心上几个淡淡红点时,心脏一揪。「为什么烫伤了也不说?不痛吗?」
她没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他。
「我去借点药来擦。」他说,旋身正欲离去时,她忽地伸手扯住他衣袖。
「怎么了?」他回头。
她不语,只是摇摇头,凝住他的眼眸,一点一点,慢慢地泛红。
她看来,像快哭了。
他一阵心疼,「语涵。」
「不……你不要走。」好不容易,她才哑声吐出这么一句,凄然扯住他衣袖的模样,像小女孩扯住意欲弃她而去的父母。
他的心,更疼了。「我不走,只是去帮…拿药。」他软声哄她。
「你不要走。」她依然摇着头,「在这里陪我,在这里……陪我。」
哽咽的求恳拉扯他的心。「好,我不走,在这里陪。」牵起她的手,拉她到沙发坐下,「要不要我倒杯水给…?」
「不用。」她还是摇头。
他悄然叹息,在她身旁落坐。「很难过吗?我知道刚刚张伯的话一定很刺伤…,…不要介意。」
「他怪我。」她红着鼻尖,「他怪我没有尽力。」
「他只是太失望而已。」他柔声安慰,「…别怪他,我会再好好跟他解释的。」
「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没有人相信我?」她双手紧紧揪住他衣襟,「为什么他们总要那么想我?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介意,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
「可是…介意,…在乎。」他哑着嗓音,从她楚楚的神态看出多年来强装的漠然正在崩溃。
「我只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我很坏心,我对人不好——」
「不,…不是…只是以为自己是,…只是想要自己是。」他柔声反驳,一一拉松她过于紧绷的手指,然后将它们全数包入他厚实的掌心。「…其实很好很好,我知道的。」
「你只是、安慰我。」她吸了吸气。
「不是安慰,是真心话。」他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入自己胸怀。「我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了解。我知道那个夏天跟我在一起的女孩是怎么样,也知道长大后的…是怎么样…可能变了很多,…可能讲话更苛刻了,可是…这里——」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没变。一点也没有。」
他温柔地望她,温柔地说。那样比阳光还灿暖、直直透人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温柔,令她想哭。
她觉得自己不该得到这样的温柔,不配得到这样的温柔——相较于他,她什么也没为他做,什么也没。
就连在他最失意、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她也只是在远远的地方,恨着他。
她怪他、骂他,还狠狠地刺伤他!
他怎能还这样对她好?怎能还继续喜欢她?怎能还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
这段时间,要不是他向学校申请留职停薪,留在台北陪她面对一切压力,她真不知能否撑下去……
「这里真的不痛吗?」他忽地抬起她的手,怜惜地抚摸着,「还是…的心,比这些痛得太多了?」说着,他低下头,对着那些烫伤的红痕吹气。
泪水,终于在这一刻突破了堤防,疯狂流泄,她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她哭了好久好久,像要把这许多年来的委屈与不甘,借着这番痛哭肆意逐去。
她不记得白己曾在任何人面前这样不顾一切地哭过,可今日却想放纵自己窝在他怀里哭泣。
她知道他会了解,他会明白,他会安慰她,会替她抚平这令人忧伤的一切……他会懂她。
她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哽咽,直到一道惊疑不定的声嗓,蓦地在办公室门口扬起——
「语涵?」
来人是于成凯,他脸色苍白,俊唇微张,显是对眼前这一幕惊愕非常。
正拥抱着的两人连忙分开,莫语涵急急展袖拭去颊畔泪痕,温泉则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于成凯走近两人,「…怎么哭了?这位是谁?」锐利的眸在转向温泉时,悄悄燃起敌意。
「他是……我的朋友。」莫语涵吸了吸气,强迫自己镇静地响应。
「朋友?」于成凯怀疑地扬起眉,阴晴难测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该不会就是因为他,才迟迟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吧?」他尖锐地质问。
莫语涵只是咬唇不语。
「…说话啊!」他不禁拉高声调。
「不,先生,你误会了。」见气氛僵凝,温泉主动插口,「我和语涵只是朋友而已。」
「你究竟是谁?」于成凯皱拢眉峰,狠狠瞪他。
「敝姓温,温泉。」他伸出手,「我跟语涵是在高中时认识的。」
「是同学吗?」
「不是。只是她回外公家时,认识的一个乡下朋友而已。」温泉和煦地解释,「我们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是吗?」于成凯十信半疑,挑衅地打量他全身上下,待确认对方一派温文和雅后,才不情愿地伸出手与他一握。「我是于成凯。」
「于先生,你好。」温泉微微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语涵为什么哭了?」于成凯追问他。
温泉正欲解释,莫语涵却抢先一步开口——
「我没事,成凯。」
「可是…哭了。」于成凯疑惑地望向她。
「没什么,只是工作上有点不顺而已。」她站起身,拢了拢微微凌乱的发,「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刚出差回来,想找…吃个饭。」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
「可是我们很久没见了!」她毫不考虑的拒绝刺伤了于成凯,不觉大喊。
「你回去吧。」她别过头。
「语涵!」
「走吧。」
「不,我不走。今天我非问清楚不可!」于成凯火大了,俊拔的身躯逼临她。
「你想问什么?」她扬起苍白的容颜,毫不示弱。
「…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求婚?」他吼,霸道的语气颇有强逼人上梁山的味道。
她倒抽一口气,明眸圆睁,「我不答应!怎样?」
「………」
「请你冷静点,于先生。」见气氛忽然转为剑拔弩张,温泉再度插入两人之间。「…也是,语涵。」湛眸微微责备地瞥了莫语涵一眼。
「你别管!这不干你的事。」
温泉湛眸一黯。「我知道。」他哑声应道,却没就此退开,反而将于成凯拉到一旁,坚定地直视他。
于成凯一窒,「你想怎样?」
温泉深深望他,良久,「你爱语涵吧?」突如其来一句。
「这……关你什么事?」
「如果真的爱她,真的想娶她,就该想办法多了解她。」一声叹息。「她个性很倔,总是口是心非,所以你要学着去听她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好吗?」
「你——」
「不要只约她吃饭看电影,只送她鲜花礼物,你真正该做的,是多听听她的心事。你懂我的意思吗?」坚毅的眸持住于成凯。
他张口结舌,一动也不能动。
「我言尽于此。」说罢,温泉回转眸,好深好长地看了同样呆立一旁的莫语涵一眼。「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谈谈。」他温声叮嘱她,轻轻拍了拍她发颤的肩。
她不觉伸手拉住他,「温泉,等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串悦耳的铃声蓦地扬起。
「是我的手机。」温泉说。
「哦。」她怔怔看着他,仍是紧紧抓住他臂膀,迷惘的神情犹如迷路的孩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等我接一下电话。」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是张伯啊,有什么事吗?」倾听对方说话,不数秒,容色忽地一变,「什么?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她连忙问。
「是张伯。」他低声解释,「他说他刚刚忽然想起,那些油漆不是买的,是捡来的。」
「捡来的?」她一愣,片刻,原本昏沉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你快问他,是从哪里捡来的?」
「好象是山里。」
「哪座山?在哪里?那里怎么会有油漆?有很多吗?」她激动地追问,接着,彷佛等不及他传话,索性一把抢过手机。「张伯,我是莫语涵,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足足与张伯交谈了将近五分钟后,她才结束了通话。苍白的容颜在转向温泉时,唇角竟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大好。
他不禁愕然,「怎么回事?」
「张伯说,他是在花莲山区捡到的,那天,他接了个临时工,看到路边有一些废弃的油漆罐,所以就抱了几罐回家,想将家里重新粉刷一下——」
温泉迷惑地望着她逐渐点亮光彩的眸,「真是这样,我们不是更没理由控告双城了吗?」
「你忘了吗?双城的油漆工厂在还没迁到大陆以前,就是在花莲生产的。」
「这意思是——」
「那终油漆罐,可能就是来自双城工厂的废弃物。」她解释,明眸闪过锐利的芒。
他恍然大悟。如果那些油漆真是双城迁厂时留下的,不论有意或者无意,都表示他们明显违反了有关事业废弃物处理的相关法令。
何况留下的,还是强烈污染环境甚至是以夺人性命的化学毒物。
「这下双城完了!要是真被我找到证据的话,我不但要他们付张家赔偿金,还要检察官提起刑事告诉,控告他们危害公共环境!等着瞧吧,这一次我绝对要告他们到底!」她傲气地强调。
温泉望着她微笑。这才像她。这样强悍泼辣又骄傲自信的模样,才像是她。
「我要去花莲一趟!现在马上就去!」她忽地揪住他衣襟,不顾一旁莫名惊愕的于成凯。「你会陪我去吧?会跟我一起去吧?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锐气地命令。
也许旁人听了会觉得她任性得不可理喻,可温泉却只觉胸口难以言喻地揪紧,因为他听出了隐含在她命令口气下,那排山倒海的仓皇与恐慌。
「好,我去。」他温柔地应许。
果然如她所料,双城的油漆工厂在闭厂与迁厂时,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疏忽。
藏在一片杂草后的工厂,杂乱不堪的厂房内除了废弃的生产设备外,角落里一罐罐油漆也是东倒西歪,散落一地;其中几罐,许是在搬运的过程不小心滚落路边,才会被张成给拾到。
这些含铅油漆是何时生产的,再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双城在迁厂时,竟如此草草善后。
看着录像带里的搜证画面,以及一张张清晰可辨的相片,双城的态度软化了,一口气将赔偿金额提高了十倍,想以私下调解的方式掩饰这次严重疏失。
可这一回,不但莫语涵不愿接受,张成也表示绝对要控告他们到底——
「我要他们还我一个公道!」
于是,莫语涵与检方合作办案,将这件案子推上法庭。
媒体闻风而来,双城不但声誉受损,正在进行的几个开发案也只能暂时搁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绿园镇的开发案。
两个月后,审判结果出炉,法官判决工厂的负责人人狱服刑,除易科钜额罚金外,并应赔偿直接受害的张家父子两千万。
他们胜利了。
退庭后,张成当着众人的面拥抱莫语涵,含泪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