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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土-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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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鸡正无事可做,一面又觉着新奇,拄着棍子瘸拐着向大队部走去。进了大队部院子,在会议室门口,几个人围着看热闹。歪鸡走了进门。屋角的地下果然蹲着一人。此人五十岁年纪,穿一身旧的中山制服,留着分头,脸埋在膝盖上休息。歪鸡询问守卫的赵三来道:〃这人咋哩?〃赵三来拄着枪,脸面朝天,懒洋洋地说:〃摸不清!〃正问,屋角的那人抬起头,拿充血的眼珠看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倒叫歪鸡大吃一惊,三步两步赶过去,满怀抱住那人,失声叫道:〃哎哟哟,我的好张师哩,咋会是你嘛?〃歪鸡这一声喊出口,眼雨紧跟着扑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跺着脚,自疚地骂道:〃把他贼妈日了的,为咋欺负这大好人嘛!走,跟我回!〃说着拽起外路人就欲出门。   
  《骚土》第六十七章 (4)   
  立刻注册新浪免费邮箱,激活1G空间三来急忙喊道:〃你慢你慢,这事得通过吕连长。〃歪鸡怒睁大眼,抡起手里的棍子道:〃滚,操心我把你贼娃的瓢给开了!〃歪鸡块儿大,一般人不敢惹他。三来不敢真拦。外路人道:〃小仇咱缓,小仇咱缓。等到人家领导来了,咱把话说清再走人。〃歪鸡吆喝道:〃管他哩,张师你随我走!到我这里,他谁敢言喘一声!〃歪鸡说着,拽起外路人拨开人群便往外走。这时只听门外有人大声喝道:〃站住!〃歪鸡正眼一看,是连星。连星上来拦住。只没防歪鸡伸出常年干瓦工活的铁指大掌,一掌将连星拍了个趔趄。歪鸡只顾解气,却不知他这冒冒失失的行为,又惹起一场涉身的大祸。   
  《骚土》第六十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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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发民一句实话恼支书 
  杨世轩虔心诚意调大憨 
  这天一大早,叶支书和贺根斗带领着村里的大小队干部,一行十二三人,从老坟头那面沟壑里出来,走在埝盘地的田埂上。雨后的空气使得他们有些兴奋。他们前呼后拥,面对尺 
  半高的小麦棵子指手画脚,几乎一致认为,今年的丰产高产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接下来就是克服右倾保守思想,对小麦的亩产量作一个充分的评估,以便向公社里汇报成绩。 
  叶支书在田花的搀扶下,一面叼着纸烟,一面四下张望。老怪物开春以来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所以话絮子也特别的多。他不但就近一段时期的工作作了几条重要的指示,同时还询问到各个小队社员及牲口的情况。到了地头,叶支书突然想起一件事,招手叫过海堂说:〃海堂你过来,我问你,你们小队的李元贵怎么搞的?他的婆娘他管理不善,与旁人发生了问题,发生了问题他不找组织处理,先是不论青红皂白,立在村头,指桑骂槐地乱骂一气。骂出来的话难听得很,涉及到了一些无关的社员,当然其中还包括了我们一些干部。有的话简直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闹得村里上上下下,影响极坏。尿盆打人臊气难闻!你一定得下去替我查一查。看他是怎么了。听人说,他居然扬言他已经疯了。你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疯了。要是真疯的话,我们不客气了,送他到地区精神病医院,让人家专家同志来治治他的病。你说是否?啊?怪事情!〃 
  海堂知晓是叶支书听到了李元贵对他和田花的风言风语,于是笑道:〃叶支书你甭生气,甭生气,元贵乃东西能算人嘛,二一个,他这种人的气你都生,那你还生得过来吗?夜黑的时候,他还寻到我屋里来,人哭鼻水都拾不利落,抹了我一炕墙!我小梅把他往出撵,贼扳住门框,死活推不出门,要我出面给他主持公道呢!〃叶支书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指点着脚下的土地道:〃最起码要让他晓得,这次组织上放他一马。一旦再有类似的事情,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吕连长走过来,借过叶支书口中的纸烟对了火,又还给叶支书,说:〃把美日的先逮起来,关上一礼拜,看他再敢胡说不?瞎熊!〃 
  吕连长这两日又有了精神。原因是公社救济粮刚拨下来,叶支书便自作主张给他一人单支了一百斤红薯干子,家里那七八口子小土匪暂且安顿住了。前几日吕连长一连几日没到大队执勤,就是因为粮食问题。叶支书晓得了底细,非常同情,立刻对他进行了救助。所以,他今日心情也特别好,跟在叶支书身后,一步不离。 
  贺根斗在十几步远的地方,与另外几个干部正煞有介事地评估着眼前这片麦子的情况。叶支书扬脸看见,便赶鸡似地一摆手,道:〃不说了,走,前面看去。〃几个人朝前走了过去。十九岁的三小队队长王发民迎着叶支书笑道:〃支书,刚才贺主任说我队上的这畛子地亩产在二百五十斤,你看能吗?〃叶支书想都不想,头一歪便道:〃胡扯,二百五十交得倒嘛?〃发民心下一沉。叶支书指着他的鼻子道:〃说你王发民是个猾头你不承认,这畛子地哪一年估产都没下过三百斤!更何况今年是什么情况,雨水又赶得这么及时,没估三百五十算我对你王发民手下留情哩。〃发民辩道:〃支书你麦罢时来,我把这畛子地打的粮单留出来,咱一秤秤地过。〃 
  叶支书没想到发民敢顶撞他,愤然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到你们三队替你当这个小队长不成?怪事情!我当面告诉你,年轻人,这个队长你愿干了干,不愿干了算,我不和你立在地头搞生意!怪事情!〃发民委屈地说:〃这地的地力一年不如一年,这你不是不晓。麦罢了种秋,秋罢了种麦,多年来没歇过茬〃叶支书抬起颤颤抖抖的手,点着发民道:〃我比你娃清楚得多!打你吃奶的时候我就清楚了!不是说,连你大都不敢说他比我更了解这畛子地的情况,你以为!你喝过几瓶醋吃过几斤盐?和我论什么地力不地力?啊?〃发民红了脸,低声道:〃我这是实事求是。〃叶支书道:〃你求是个屁!〃众人看双方僵持住了,这忙过来圆场。 
  贺根斗几人挑起了事端,这时站在一边不言喘了,静观事态的发展。不过,叶支书不愧是基层工作的老手,他并没有就此歇口,而是借风使舵,转过话题,叫住众人道:〃我说,你们都听清楚了,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是批评发民一人,你们都在里头,多多少少都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在这里先给你们打个招呼,今年的报产问题一定要高报满报,报得让上级满意了!谁要给我在这里头使奸耍猾,那行,等着,看我拿你谁的人头是问!目前在批邓的关键时候,大是大非问题,谁敢拖住我们鄢崮村夏粮工作的后腿,我先把大铡子支着,谁打銮驾我斩谁!就这话!这里有话不瞒你们,这一次公社的夏粮工作会议,贾家沟陈支书上来一口报了个一百一十四万五。好家伙,口气大得吞天哩!公社李书记立刻对他鼓了掌。我看出来了,他完全是有意识压咱鄢崮村一头。在这种情况下,咱不报能成吗?不向上报,你们一个个尻子撅起一年的工作不是白做了吗?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成绩从哪里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基层工作一年到头,关键的可不就这么几件吗?在公社的会议上,咱鄢崮村这么一个几千人的大村,总不能落到旁人的后头得是?平时讲紧跟形势,吃劲时头插到腿畔里装熊吗?呸,这事你们能搁得住,我叶金发却搁不住!〃   
  《骚土》第六十八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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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七嘴八舌说道:〃老支书说得对,事情就得这么办,不论何年何月,咱们鄢崮村也落不到它贾家沟之下。〃〃发民你真是,灵醒娃说糊涂话!报产这事哪一年不都是这相,你和叶支书犟啥嘴哩嘛!即就是夏粮一斤不打,国家也没叫咱哪个人的婆娘娃饿死,你说是也不是?〃〃对的哩,咱老支书说得对的哩,哪像它贾家沟耍的莲花枪!〃〃按老支书说的报,随咋都成!〃〃〃 
  转瞬之间,一班人统一了思想。按理说不统一也不应该。穷人夸富,打肿脸充胖子之事古来有之。如若不信,这里却有元朝一首小诗为证: 
  东村里鸡成凤,南庄上鼠变牛。穷寡妇裹皮裘,没娘娃住花楼。行路的轿车候村头,一年能收两场秋。吃厌了的是肉馒头,惹烦的茄子大如斗! 
  叶支书看一班干部如此表态,气也消了大半,叫住贺根斗道:〃贺主任,这事我本不当言喘,你大队主任的事,我这里不该多插这一手,只是工作得往前走,我也不再多说了,有一个关键问题你记住,今年随咋都得给我报这个数,你和大家商量着办吧!〃说着,手指在空中一比画:一百一十八万。一班干部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事已至此,报多报少都无所谓了。 
  这时听见坡下有人喊叫,大家回头,只见民兵三来气喘吁吁打远跑来,百十步开外便紧唤慢唤地喊着吕连长,说:〃连长,连长,快、快回呀,连、连星和乃谁打开了!〃吕连长探着头听三来又说一遍,追问道:〃乃谁是谁呀?痴熊饭桶子,哪有你这相报告情况的!〃三来连忙道:〃歪鸡和大义,还、还有建有,来了一把子人哩!〃 
  叶支书一听,皱起眉头道:〃看,这不是瞎事来了吗?这一时我就估谋要出点什么邪事,果不然就在今日了!却没说只要歪鸡这朋人在鄢崮村一日,便是咱鄢崮村不安定的社会根源!〃说着,冲走近的三来问道:〃为啥吗?〃三来说:〃昨夜逮的那外路人,歪鸡说是他的老熟人,要带走。连星拦住不让。歪鸡和连星争开了。争着争着,两个人嗷(骂)开了,嗷着嗷着,不晓咋两个人动了手。歪鸡一掴,把连星鼻血打了出来。我来之前,正围在歪鸡家门前弄死活哩!〃叶支书道:〃这二愣子,抓人是连部的事情,放人也是连部的事情,办事总有个组织手续,他说领走就领走?简直是目无王法的怪事情!吕连长你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及时处理一下!〃吕连长不失时机地发威道:〃走,我看他贼胆大得包天哩!眼下国家形势这紧张,还由了他歪鸡不成!〃说罢带着三来跳下埝坎,风风火火,斜插着往村里奔去。 
  吕连长赶回村里,无非是有人被打,有人打人,面上看急,其实都是不值一提的蒜皮儿小事。该罚该慰,竟是常事。回头说歪鸡被殴打的那日,发生在哑哑身上的事情。 
  那天上午,哑哑肩上扛着一布袋萝卜,被男人大憨呵斥着,像是催赶着一头牲畜,上李家集赶会。没想到一进市场,遇上一个粗眉大眼的老汉,说话的声音像是吆喝,恨不能让街面上的所有人都听见。那老汉叫住哑哑,即刻便要买她的这袋子萝卜。大憨一打问,原是公社灶房管伙食的老马。大憨也不敢与老马搞(讲)价,带着哑哑,随老马进了公社大院。伙房在院子东北角的圪台上。干部们每到饭时,需要尻子撅着爬一面坡上去。那老马叫他二人在坡下候着,他独自先上去。也不知他去做什么,无缘无故,竟让他们等候了多时。 
  大憨生性哪是那候人的人。听着外面集会上的喧哗,心早飞了。依了他的老毛病,望着坡上嘴里便骂骂咧咧地不干不净了。正骂着,却不防老马正立在他身后。原来老马悄鬼无声地从一旁的小路下来的。老马提着把绳索,气呼呼地问道:〃说啥哩?啊?〃大憨不敢言语了。老马道:〃你这个山猴子,长得贼眉子贼眼,打眼一看,便晓得不是个东西!墙高的汉子放着布袋不扛,却让你女人给你扛着,你不愧得慌吗?你立的是啥地方晓得吗?啊?看你就是个二槌子,没识性个东西!立在公社大院里头骂人,贼胆子也太大了!你贼还想咋?啊?想翻天?我看你贼今日是皮痒痒了!〃 
  大憨指了哑哑,低声道:〃我是骂她,不是骂你。〃老马立眉狰眼抡起手里的绳子,拿出要打人的架势,咬牙切齿地道:〃骂谁?你把我当聋子吗?啊?不是看你女人可怜兮兮的,我拿绳不抽你个皮开肉绽!走,布袋背上,快走!你的烂萝卜不要了!屁腥的,快走快走!〃 
  大憨与哑哑就这样被老马撵出了公社大院。两个人走到街东的邮电局附近,大憨不待哑哑将布袋放下,便扑将上去,将憋在内心的一股子晦气,都发泄在哑哑身上。可怜哑哑也不会辩驳,只由着那恶人肆意摧残。一旁观看的也都是不熟的乡人,围着看热闹,却没有一人上来劝阻。即就有那心善的从旁说上一两句,也并不真正上心,只觉着欺负的不就是一个哑巴嘛。其后,正如歪鸡病愈后对鄢崮村人所言:〃妈日的,当时的情况你们是不晓,把咱哑哑打得也太可怜了!一帮老少定定地围住,自始至终没一个人上去拖捶(劝架)。眼睁睁看着叫乃贼打,你说这叫啥事嘛!当时我再不上去拦阻,保不准将咱哑哑打残了!〃 
  那大憨、二憨当时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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