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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决定接受我的好感了?”江云逸凑到跟前。
“不是。”沈清的头摇得无比坚决,同时举起左手,动了动手指,说:“看见了?我已经订婚了。”
纤细的中指上,套着一只亮闪闪的单戒。
“……所以,我们不可能的。”说完,给出一个抱歉又惋惜的笑容,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沈清立刻摆摆手吩咐司机开车。
当窗外的景物开始向后移动时,沈清转动那只前段时间和林媚一同逛街时纯粹买来好玩的纯银戒指,发觉刚才宣称自己已经订婚的感觉,竟是那么的好!虽然是假的,但她已经忽然之间爱上了这种强烈排他的归属感。
或许,回去真该和许倾玦提议提议!沈清暗想。
可车还开在途中,许曼林的电话却突然而至。接了电话后,沈清变了脸色,急忙吩咐了一句,车子很快改道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沈清赶到许家名下众多产业之一——市内最大的私人医院,在总服务台报了姓名,立刻被引到专用电梯直接上至顶楼专属病房。许曼林站在走廊里,见到她,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沈清问。当时车里信号不好,许曼林也没解释得太清楚,只说让她赶来医院。
“没事。”握了握她的手,许曼林拉她在长椅上坐下,“是我们家老爷子手术开刀,原本备好的血浆临时被一个的病人用了,偏偏我的血型不合,所以只好找二哥抽血。”
听到“没事”两个字,沈清才松了口气。再听了许曼林的解释,这才想起许倾玦的画廊恰好离这里极近。
“许倾玦他人呢?”她问。
许曼林的脸色有些不好,指了指:“……抽了400CC,现在正在里面休息。”
沈清微微皱眉,知道抽这么多的血对于许倾玦来说意味着什么。咬了咬唇,她又问:“老爷子什么病?”虽然好几个月没见,但以前看他似乎一直很健康。
“肝里有肿瘤。”许曼林垂头,语气低沉。
沈清一惊:“恶性?”
许曼林点头,“上星期检查发现的。”
“手术结果如何?”
“暂时算是成功。”但这种事,谁又能保证从此后一直无碍?
“……你进去看看二哥吧。”许曼林抬头说。
沈清拍拍她的手,站起来,走向右边的病房。临进门前,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转头问:“他是后来才赶来的?还是……”
“手术前我通知他,手术开始不久他就到了。”
沈清微微点头。原来许倾玦一直陪在这里,而非需要献血时才被迫赶来。
半躺在柔软的床上,许倾玦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微皱了皱眉,他将脸慢慢转过去,问:“谁?”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手上袭来熟悉的温度,他睁开眼睛道:“你来了。”
“嗯。好点没有?”
“ 我没事。”虽然头晕得厉害,许倾玦仍微勾起唇角。
没事!没事!估计这是自从相识以来他说过的最多的两个字吧!沈清有些无奈地盯着那张苍白英俊的脸,重重地捏了那只微凉的手以示不满。
“现在什么时候了?”
“六点过五分。”
床上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沈清轻按住他的肩,“你要干嘛?”
许倾玦的动作一顿,随即偏过头去,微闭上眼,淡色薄唇习惯性地抿着。半晌后才低声开口问:“……手术结束了?”
“嗯。”沈清了然,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
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许倾玦重新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浓密的长睫毛下,漆黑的眼眸静如深海。
这个过于压抑情感的男人!沈清摇头笑了笑,为他拉好被子,“你先躺着,我出去一下。”
二十分钟后,病房门被怀抱着三大包吃穿用品的女人重新推开。
“……不吃怎么行!”沈清气喘吁吁地插着腰怒视床上固执的男人。
为了带回温热的牛奶,她赶回来的速度几乎可以媲美竞走运动员!而他大少爷却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地无视她的一番心血?!
“抽了血之后要喝牛奶,这是常识!不喝不行!”她再次坚持。
可是床上的人似乎比她更坚持,依旧淡淡地摇头。
深深吸了口气,沈清自知比执拗大概没人比得过眼前的男人,只好缓下声来:“给我个理由总行吧。”
略失血色的薄唇动了动:“我从小就不喝。”
“从小就挑食,居然到现在还不改!”沈清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
“我不喜欢它的味道。”说话的同时,许倾玦竟真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就像那种厌恶是由心而生无法克制的。
沈清微张着唇瞪着他孩子的表情好一会,才不得不摇头叹气。
“可是我抱着那么重的东西,又特意走了那么远的路帮你买来,你一句不喜欢就算了?”
许倾玦闭了闭眼,“你想怎么样?”通常这种时候,对于沈清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也能猜到八九分。
果然。“……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作补偿。”
“为什么是两个?”许倾玦发现她似乎越来越会趁势占便宜。
沈清回答得理所当然:“一个是体力的补偿;另一个是心血的补偿。”
动了动好看的眉,许倾玦不得不点头应允。
“好!首先,你得吃光我买的粥。”
“你还买了粥?”
“我订的,十分钟后送到。”
许倾玦突然感到有些无力——她居然还订了外卖?!那么刚才她自称采购了几大包很重的那些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不吃不行!”沈清补充了一句,才继续说:“第二件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
“住在这里?”
“对啊。我连睡衣都买好了。”
“为什么?你一向不喜欢医院的。”许倾玦直觉感到有古怪。
“你答应我的,是不是想赖账?”沈清踢开两袋买给自己的零食和装着睡衣及洗漱用品的大袋子,直接凑到床前阴恻恻地问。
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倾玦并不想又再因此换回两个或者更多的补偿条件,只好回答:“……没想赖。”
“聪明!”由衷地赞了一声,沈清这才哼着轻松的小调拎着袋子转进浴室。
虽然不习惯在医院过夜,但为了明天一早这对父子的见面,忍一忍又有何妨?
17
(十七)
隔天清晨,沈清是窝在许倾玦的怀里醒来的。稍稍动了动身子,一抬头她才发现身旁的人似乎已经醒了很久了。
“醒了?”许倾玦的头微微侧过来,漆黑漂亮的眼睛正迎上从窗外射入的淡金色的阳光。
沈清睁开尚且迷蒙的睡眼,“嗯”了一声。
十分钟后,她趴在床头,看着正在穿衣的许倾玦状似无意地问:“我们要不要去隔壁看看?”希望许老爷子已经醒来能够见客。
正扣着衣扣的修长手指一顿,“这才是你坚持住下来的原因?”虽说是问句,但语气间透出确定。
沈清讪笑,没料到许倾玦竟像是早已猜到她的把戏。她从床上弹起来,溜下地,从背后抱住他清瘦的腰,半带撒娇地低问:“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吧?”
探手摸到只穿着单薄睡衣的手臂,许倾玦微一皱眉:“先把衣服穿上。”
沈清抬头,视线直接掠过他黑色的发丝落在那淡漠英俊的侧脸上,同时用赤着的脚去轻踢他的脚踝:“那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就去看他?”
许倾玦眼睫微动,不答话。
沈清又说:“有些变故总是来得太突然。现在不珍惜,恐怕日后会后悔。”说话的同时,她略微收紧了手臂。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许倾玦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许曼林整夜陪护,直到许倾玦进了病房后,她才退出来,然后便被沈清拉着一同坐在楼下餐厅里喝咖啡。
“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沈清说。
许曼却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一言不和摔门而去,这是这对父子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而如今,这两人的身体状况都由不得这种事再发生。
看着一派轻松正饮着蓝山的沈清,她不禁问:“万一他们还像以前一样怎么办?老爷子才刚动完手术,不能激动。”
“没事的。”沈清微微笑道。她相信,既然是许倾玦答应了主动去见他,那么结果便一定不会太糟。
记得上一次,许老爷子曾说终有一天会有事找她帮忙,现在想来,大概就是指的他们父子的心结了。虽然她对于他年轻时对待感情的态度不能认同,但她更不希望将来的某一天,许倾玦会因为过于执着那些往事而留下或多或少的遗憾。因此,今天她也算是主动还了当初那“一杯好茶的人情”了。
沈清一边喝着至爱蓝山,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风景打发时间,突然听见对面的许曼林说:“沈清,我有没有说过,你和二哥之间总像有着很深的默契。”
“……呵,大概吧。”她微笑。
“真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许曼林真诚地说。
沈清的心突然微微一紧。明明是一个很好的词,一个很美的祝福,同时这也是她的希冀,然而此时此刻却让她莫名有些恍惚。
或许是愿望太过美好,所以才会令人有无法实现的不安吧!她在心底替自己解释。
等到早餐结束,已是半个小时后。两人重新回到顶层等了一会,病房门便被打开。许倾玦神色平静地走出来,果然没有许曼林事前担心的情况出现。她颇为讶异地转头看沈清,毕竟二十多年来这样和平的局面还是第一次出现。沈清则挑眉笑了笑,然后走到许倾玦身边,挽住他的手。
“我们回家。”什么也没问,她只是轻快地拖着他,去乘电梯。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银色金属门后,许曼林才轻步走进病房。病床上的老人,手术过后显得明显憔悴,正望着窗外出神。
“爸……”许曼林叫了声。
许展飞回过神,对她招了招手。
许曼林坐到床边,然后听见记忆中一向威严骄傲从不轻易认错的父亲低声说:“……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
静静地坐着,许曼林没说话。母亲病逝时,她还太小,并不了解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还有倾玦的母亲……我也对不起她。”许展飞叹了口气,头一次以自责的语气谈及他与许倾玦的关系,“过去种种,其实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许曼林看着他,轻声问:“那刚才……你们谈得怎么样?”
病床上的许展飞突然微微一笑,眼中的光采已表明了此刻的轻松心情。他并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发觉倾玦他变了么?”
许曼林一怔,随即点头。那种变化虽然微小,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许展飞重新望向窗外,许久才缓缓道:“替我向沈清说声谢谢。”
此时,春天的阳光已显得格外温暖明亮。许曼林看着窗户旁隐约可见的金色光线,会意地点头。
——沈清,便是照亮许倾玦生活的一束特殊的阳光吧。
几天后,沈清接到许曼林的电话。两人闲聊一阵后,许曼林传达了许展飞的谢意,沈清听了只是笑笑,并且约定过两天去医院探望。挂了电话后,她又得知上期杂志办得十分成功,关于江云逸的独家采访,也收到了不错的回应。一时之间,工作生活一切一切都变得万分顺利。沈清心情大好,下了班便和许倾玦约在市中心一家新开的希腊餐厅吃晚饭。等到两人结束晚餐,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牵着手从餐厅出来,沈清配合着许倾玦的步伐,走得很慢。正值最热闹的时候,中心广场和两旁的街道来往穿梭着外出购物和散步的人们。两人随着拥挤的人流走了几十米后,沈清便眼尖地发现街道拐角处一个小小的地摊上摆着许多各种款式的藏银尾戒。自从十七岁起,她就开始爱上收集戒指,这次她当然地拉着许倾玦走过去。地摊前已围着五六个年轻女孩,正和老板讨价还价得不亦乐乎。
沈清拉了拉许倾玦的手,“等我一小会。”
“嗯。”
沈清半弯下腰来,用空出的一只手拣出一枚雕刻繁复花纹的尾戒。
“35块一只,不还价啦!”周围很吵,因此对面老板不得不大声叫道。
“……这位小姐可以试试,这只戒指很配你的。”他又对沈清说。
“好啊。”笑了笑,沈清无意识地松开了一直握着许倾玦的手,将那枚一眼看中的戒指套在小指上。
这边,指间无预兆地一空,使得许倾玦不禁微怔了一下。稍稍探出手去,却只能触到一团空气。
处在十字路口的转角,身侧不断有人走过,带着纷繁的谈笑声,侧前方仍旧是那一群女孩叽叽喳喳还价的声音。许倾玦知道沈清此刻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却碍于人多无法随意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