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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难不成看上安哥儿了?安哥儿的确长的周正,平日里东村走西村串的,也有些本事,上次听三叔婶说安哥儿还没成亲,要不要我帮你去说合说合?”
这下轮到顾莲香脸红了,她呸了芳姐一口,又不好说刚刚那货郎帮了他,只得应了一句:“你就拿我打趣好了,我我只是刚刚去吴婆婆那拿药时,看到他筐子里有光面铜镜,想买一扇罢了。你不说我自去问三婶,让她帮我去买。”说完,一跺脚就欲离去。
芳姐看顾莲香羞红了脸,脸上得意的一笑,忙拉住她:“好了好了,知道你脸皮薄,不笑你了。我和你说,那货郎名惜安,白惜安,倒是个好名字呢,香姐儿,可记住了?”说完,又暧昧的笑了起来。
白、惜、安。
顾莲香忍不住扬眉,的确是个好名字,且还不像是一个货郎的名字。
回到家,顾莲香换了衣服,刚把米煮上,就听院外传来顾志刚的声音:“香姐儿,快来。”她忙跑了出去,一打开门,就见顾志刚抱着一条近三尺长的大鱼,一脸笑嘻嘻。
还不等顾莲香开口问他,顾志刚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叫道:“快,快,把盆支起,把鱼收拾干净,正好煮汤喝,一会你去把五叔一家叫上。”
顾莲香忙应了他一声,从厨房里找到一个大木盆,打了半桶水倒了进去。
兄妹俩正说着话,芳姐也进了门,手里提着一把鸡蛋,还拎着几个南瓜和一把大葱,远远就笑道:“香姐儿,志刚兄弟,我来搭把手。”
顾志刚见到芳姐,喜道:“芳姐,你来了正好,帮着收拾下鱼,回来路上,叔叔一直就在念着喝汤。”
芳姐将手上的东西一放,麻利的卷起衣袖,扯过小凳,一边收拾着鱼鳞,一边冲顾志刚道:“这没你事了,让香姐儿帮我,大兄弟你先回屋换衣服吧。”
顾莲香这才注意到顾志刚棉裤子下半截又是水又是泥,就像刚刚从泥地里来的样子,忙打了一盆热水来,她道:“哥,快回屋洗洗换了干净衣服,这里没你的事。”
顾志刚见有芳姐在,也没客气,笑呵呵的端着热水回了屋。
这边,只见芳姐几下把大鱼收拾干净,刷下的鱼鳞没丢,用小碗仔细收好,然后在案板上把鱼切成几段,鱼头留有三指肉头,余下的用盐并料酒两面腌制放在瓫里,又往里丢进几片姜片和一根葱。
顾莲香忙着把芳姐带来的鸡蛋打成一碗,放了少许盐,在小炉上用锅摊成一个个金黄色的蛋饼。又把南瓜洗了横切一刀,去籽削皮,用汤匙把里面的瓜馕全掏了出来,放入洗干净的红枣,直接上锅蒸。
等火烧旺了,芳姐把刚刚腌好的鱼块用油煎成焦黄色,一块块码放好在碗里,倒上酱油,上面铺上姜丝,用竹屉装好,与南瓜一并蒸制。接着架起炒锅往里倒了豆油,油烟一起就把鱼头丢下去,两面略略收了些水气,鱼肉见微黄色时倒入三大碗水,放入姜和大蒜,盖上锅盖,自让鱼头煮着。
大约一刻香的功夫,大锅里的鱼头已成奶白色,芳姐用木盆盛出,上面撒上葱花,立马鱼香扑鼻。
“好了,香姐儿,把男人们都叫来吃饭吧。”芳姐打发顾莲香去收拾桌子,她把菜一道道抬了出来。
不一会,王五叔带着王大婶,牵着小虎子笑呵呵的走进顾家小院。顾莲香左右看了看,问道:“五叔,怎么不见大牛哥和二牛哥?”
王五叔往炕头上一坐,笑道:“我让他们找安哥儿去了,那小子每次来都带着好酒,今天喝鱼汤,少不得要喝上两杯。”
安哥儿?那不就是货郎吗?顾莲香微微一愣,回头却见芳姐打趣的冲她挤了挤眼。
唉,这下闹误会了,顾莲香见芳姐那眼神,就知道芳姐准是以为她想着那白货郎,眼下又不得明说,顾莲香只好瞪了芳姐一眼,低着头急急往屋外走。
不看路的情况,就是一头撞上正好从外间走进来的人。
“唉哟!”
顾莲香只觉得额头撞上一面软墙,下一秒,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倒去。
“小心!”
几声惊呼声响起,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双手牢牢扶住了她。下意识攀住对方,待稳住身子,顾莲香抬头看去。第一眼见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里似有流光在闪动,里面有浓浓的笑意。
“小姑娘,你没事吧?”
淡淡的声音响起,顾莲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收回搭在对方肩头上的手,轻退一步,又仔细看去,浓眉大眼,高高的鼻,嘴巴不大不小,正是早上所见那男子。
“香姐儿,你没事吧?”边上传来王大哥关心的问话,顾莲香这才收回打量白惜安的眼神,状似不在意的笑道:“没事,没事。大牛哥、二牛哥,你们快进去吧。”
王二牛在一旁呵呵一笑,伸手轻点她的额头:“嗯,没红呢,也不见哭,看来是没事。”
顾莲香瞪了一眼这个只比她大三岁的王二牛,不满的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哭呢。”
众人听了她这赌气的话,不由都笑了起来。
顾莲香闹了个大红脸,一咬牙,只得闪身进了厨房。
将将才跨进一只脚,不知为何,突然转头向身后看去,走在王二牛身旁的那道青色背影让她眼里多了一道颜色。低头看了看手,指间上似还留有那人身上的温度。
——白、惜、安。她再次轻声念了一次,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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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唉哟
王五叔家三个,顾志刚外加白惜安坐在里屋。炕下近门口另摆一小桌,五婶带着虎子,顾莲香和芳姐各坐一边。
白惜安从竹筐底翻出一瓶酒,酒塞才一拔开,屋里立马酒香扑鼻,就听王五叔大叫一声:“好酒。”
白惜安笑了笑,将酒倒出一碗,递到王五叔面前,还不等他开口,王五叔已道:“别说,我来猜猜这是什么酒。”说完,王五叔抬起碗先在鼻子底下晃了晃,又抿了一口酒,再把眼睛一闭,砸巴砸巴嘴,然后猛的睁开眼,肯定的道,“这是五年黄柑酒。”
顾莲香一听,也略觉奇怪,黄柑酒在北宋也算得上是名酒,采自洞庭湖东西山的柑桔酿制而成,即有果酒的清甜,还带来类似葡萄酒的涩苦与绵厚,芳香超胜。这酒也分年份,一般酒家卖的都是头年酿制的,这五年黄柑酒估计就如同后世的十年上好红酒,不可多得。
一下拿出这么好的一瓶酒,顾莲香看白惜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这么一瓶酒,最少也值二三百钱。
白惜安哈哈大笑,冲五叔扬起大拇指:“五叔,你可真行,一猜一个准。”
王五叔听了这话,得意的笑了起来,抬起碗喝了一口,这才长叹道:“这酒我以前也只尝过一次,那年许大哥做成一件大事,王大人高兴,特意赏了许大哥一瓶上年份的黄柑酒,许大哥知道我好这口,特意叫我去尝了尝,那味道”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王五叔是一脸陶醉。
“爹说的可是许进大伯?”王大牛突然问了一句。
王五叔点点头:“是呀,就是你许进大伯,他原是王大人身前侍候的人,因王大人赏识他,得了份内院管事的差事,众人都服他。可惜,许大哥他后来”王五叔重重叹了一声。
顾莲香不知道王五叔说的是何人,只得向芳姐看去,而芳姐似也不想多说,脸上神色也不太好,见顾莲香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屋子里一下沉闷起来,白惜安脸上也没几分笑,看他的样子,好像也认识王五叔嘴里的人。
顾莲香左右看了看,忙冲顾志刚打了一个眼色过去。
“来来来,干了一天活大伙都累了,咱们先吃饭。”顾志刚盛了一碗鱼汤放在白惜安的面前,笑道,“安哥儿,你尝尝这汤,这鱼是我们早上打上来的白条鱼,肉头厚又不带刺,你多吃一些。”
白惜安见那鱼汤呈奶白色,喝了一口,直道又香又鲜。
王五叔笑道:“还是刚哥儿利害,早上出了大力,拉起好几车的鱼,这条大鱼是柳管事特意拨给他的,我们今天也是占了他的便宜。”
顾志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五叔,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和香姐儿平日里也没少得你和婶婶的照顾呀。”
王五叔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顾莲香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打量白惜安。
听男人们说了一阵话,她觉得白惜安这人说话条理分明,见识也广,和王五叔说起这天下时事,也有自己的见地,不似有些人,见识不高却人云亦云没个主见。
当说到京城里的繁华时,白惜安从朱雀门一直讲到龙津桥,说当街都是卖吃的、卖用的、卖玩的,街市从白天一直待续到三更方散,官家也不让闭城,整个城池就是一座不夜城。听到这,顾莲香忍不住问了一句:“白大哥,你去过京城吗?”
白惜安眨了眨眼,隔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他的眼底似有流光闪过,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顾莲香却似乎从他的话听出了什么。
抬眼看了白惜安一眼,顾莲香心想,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去到京城。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黑,白惜安带来的那瓶黄柑酒基本上都被王五叔一个人喝光,临出门时,顾莲香见王五叔拉着货郎,叫嚷着让白惜安去他家休息。
白惜安却谢绝了王五叔的好意,说他今天晚上自有去处。
顾莲香心里好奇,难道这么晚了,白惜安还要回白元村吗?她记得从王家村到白元村最少也要走两个时辰的路
顾志刚挤到门口,对白惜安道:“安哥儿,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今天晚上你和我睡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
白惜安看了一眼顾莲香,笑着摇了摇头:“刚哥儿,不麻烦你和五叔了,今天真约了人,你们不用担心。”
见白惜安执意要走,王五叔也不好再说什么,让芳姐回家把之前煮好的鸡蛋拾了几个,另包了三个饼子一并塞在他竹筐里,让白惜安带在路上吃。
白惜安也没推辞,挑起竹筐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走到顾莲香身前,从担头上扯下两根红丝线递给她,道:“香姐儿,这两根红线给你扎头。”
顾莲香一怔,白惜安这是什么意思?还不等她说什么,手里已经握住了红丝线,再抬眼看去,白惜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芳姐走上来,用胳膊拐了拐她,打趣的笑道:“安哥儿人不错呀。”
顾莲香瞪了芳姐一眼,一扭头转身回了屋。
第二天,顾莲香去王五叔家找芳姐包了一份鱼鳞冻带去给吴婆婆,这次她学聪明了,在村里先绕了一圈,打听到柳广邦不在,她才进的王家大院。
吴婆婆站在院井中和一个丫头在说话,见顾莲香进了院子,笑着招呼她先进屋。
顾莲香进屋后,先沏了热茶放置一旁,又把带来的鱼鳞冻切成小块摆好,然后脱了鞋跳上炕,从吴婆婆床头前的柜子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
“这本《古镜记》你都看了十多遍了,还没看够呀?”不一会,吴婆婆洗了手,进屋后就见顾莲香趴在床头看书,忍不住念了她几句。
顾莲香抬头扮个鬼脸,无奈的道:“翻来覆去的总共只有这几本书看,我也没得挑。不看《古镜记》难道看《虬髯客传》吗?那书我都看了二十多遍了。”高度的精神食粮溃乏,她真的很无奈呀。
吴婆婆呵呵笑了起来,吃了一块鱼鳞冻,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内院,帮你找几本书?”
顾莲香忙摇头,道:“不用了,内院的书不是四书就是五经,我不爱看那些,我看这几本就成了。”吴婆婆在王家堡可以自由出入内外院,听说还可以进到王大人的书房,可是顾莲香真不想看那些四书五经,那多无聊呀。
吴婆婆听了她这话不以为意,笑骂:“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多读点书总是好事。你也别天天看这些野史小传,同院内的小姐学些《女诫》也是好的。”
顾莲香讪讪一笑,四书五经已经让她避之不及,还学《女诫》?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正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唤声:“吴婆婆吴婆婆,在屋里吗?”
一听这声音,顾莲香脸色一变,不由唉呀了一声,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听那杀猪般的声音,她就知道是柳广邦来了。跳下炕头,顾莲香忙着去找鞋子,不忘道:“婆婆,是柳广邦来了,你你帮我拦一下,不要让他看到我。”
吴婆婆也知道柳广邦常常纠缠顾香莲的事,见顾莲香脸都白了,忙起身往外走:“我去外面先拦住他,你趁空从后面走吧。”
顾莲香嗯了一声,真是该死,还有一只鞋呢。
“婆婆,麻烦帮我包一下手。”
就在她低着头忙着找鞋时,一个人突然撞了进来,而吴婆婆才走到房门口。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房门口站着一位男子,因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相貌,可是顾莲香却看清那男子也是一脸的惊讶,顺着那人的目光,顾莲香一低头,就看到自己高高拎着裙摆,下面露出一只脚。平日里,她一向不爱穿罗袜,而此时,她可以看到她脚背上细细的青筋。
惊呼了一声,顾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