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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间的信任都是相互的菲菲，”我爸爸说，“你呀，别总让外人说几句话就乱了方寸。说到底，顾修宸他爱不爱你、疼不疼你你的心里头难道还不知道吗？于菲菲你要相信你自己和你爸妈的眼光，当初我跟你妈妈之所以会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顾修宸的求婚，还不是因为我们相信他对你的一片真心？”
“菲菲，有一点我想爸爸以前忘了教给你了——你要时刻记得那个叫做顾修宸的人是你的丈夫，宝贝，”我爸爸语重心长地搂了搂我的肩膀说，“自从你嫁给他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他会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他会代替我还有你妈妈照顾你一辈子！而那个姓闵的、姓景的女人说起来到底算是你的什么人呀？她们两个其实什么也不是！菲菲，难道你要为了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最亲密的人吗？”
“有一些话是爸爸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的菲菲，” 于又一说到这里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对于你能够找到一个像顾修宸这样的丈夫，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奶奶都打心眼里觉得欣慰。当然了，我们这样欣慰的原因不仅仅是你的丈夫我的女婿他很优秀，更是因为他很爱你。我们相信这个小子无论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他对你总是无可指摘的。说起来你跟他也结婚四年多了，四年来顾修宸他对你什么样儿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奶奶都是看在眼里的，菲菲，我们很高兴你长大了，你长得既美丽又大方，我们也很高兴你都要做妈妈了，你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是菲菲，说实话爸爸对你的期望不止这一点点儿，爸爸不希望你只是嫁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好丈夫，除此之外别无建树，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学会如何站在和她丈夫并肩携手的位置，而不是只会胆小怯懦地站在他身后；我希望我的女儿不要做只会撒娇耍嗲的豪门贵妇，而要做一个真正懂得怎么爱人和怎么被爱的好妻子和好母亲。”于又一说到这里就又看了看我，那样子似乎是有点儿担心我会为此而感到不高兴，而事实上我也正在努力地接受并且消化着他的话，我对他的言论尚且有一些震惊，呃，是的，我想我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于又一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不过当然了啊，”可能是因为看见我一直沉默，我爸爸伸出手来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轻松地告诉我说，“菲菲，我说的这些话绝不仅仅都是针对你。事实上我们觉得顾修宸也是有责任的，我觉得他疼你的方式几乎是完全没有章法不讲道理的，一切就全凭着自己高兴！可是这怎么能行呢？菲菲，”我爸爸他说到这里突然间就笑起来，看着我的眼中满是戏谑，说：
“这样你会永远长不大的宝贝。别的不说，就说去年你跟顾修宸两个闹离婚的时候，别说是顾修宸了，就连我跟你妈妈都很想看看你离开了我们究竟能活得怎样，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几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别人的庇护。所以当初你跟顾修宸‘离婚’的时候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出面阻拦，就算顾修宸求我我都没有答理他——当然了，那小子他很聪明，连我都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够使出那么狡猾的招儿来‘骗’你回去。不过虽然我很高兴你们两个重新在一起了，也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这个世上什么人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有一点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菲菲，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要学会包容你丈夫的缺点，体谅他为你的幸福做出的每一点努力，不要总是仗着他爱你，就肆无忌惮地伤他的心，因为没有人的成功是无条件的，没有人的回报是无付出的，即便他是顾修宸、即便他是顾易锋的儿子也不例外。”
这个寒冬的夜里又下了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映得窗子外的世界一片雪白。而我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里捧着肚子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我爸爸晚上说过的话，我觉得我的心情很是有点儿沉重，事实上我爸爸他说的话都是对的，他说的其实也很客观，对比从前，我也觉得我自己确实是娇纵了很多，我又自私又贪得无厌，我把顾修宸的疼爱给当成是我欺负他的资本了——哦，我的天，我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要拍脑袋——这是多么愚蠢而又叫人面红耳赤的事情啊！
“没有人的成功是条件的，没有的回报是无付出的，即便他是顾修宸、是顾易锋的儿子也不例外。”每一阵掌声、每一笔大的财富背后都是一个有关奋斗的故事。
我在这个晚上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咀嚼我爸爸说过的话，关于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想国内有位女诗人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帮我做出了解释：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我想于又一是个好爸爸，他希望我能够成为和顾修宸并肩携手的坚韧的“木棉”，我们根脉紧握、枝叶相连，能够互相尊重互相扶持，这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顽强地活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我突然间就又想起了另一个事情，我想在那个早上，那个我和顾修宸因为景岚而剑拔弩张的早上，顾修宸他其实是跟我说过的，他曾经那样委屈地告诉过我说菲菲我喝醉了，我那天晚上除了喝醉我还生病了，我发烧了！可我当时多么激动啊，我激动得简直就不分青红皂白，我就连他话里的委屈都压根儿一点儿没有听出来——他跟景岚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先不说，我想光凭这一点儿，我这个妻子当得就已经够糟糕了。
我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起床了以后我想了想，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拨通了南边儿别墅的电话。
仿佛是为了应证钱芬芳和于又一的话有多么正确似的，一向都很少生病的顾修宸今儿早上居然生病了，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是保姆接的，一听见我的声音她就显得有点儿激动，语气担忧地说太太先生发烧了，昨儿傍晚回来以后就什么也没吃，问她拿了两颗退烧药就回房去了。而我在电话的这头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头不由得就长声一叹——唉，昨儿个究竟是谁说的我不知道心疼他的？其实我只是常常疼的不是地儿！
我裹了件黑大衣小心翼翼地踱出了家门，我爸爸派人把我给送到南边的别墅。脱了大衣走进卧室，顾修宸果然正乖乖顺顺地躺在床上睡着，因为生病，面孔显得有点儿小，有点儿苍白，样子清瘦，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样子比从前反而要可爱很多，睡着的时候那表情很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我叹一口气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一边呵气一边用力搓搓手，等到我自个儿觉得差不多了，就伸出左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可能是因为还是有点儿凉，我手刚摸到顾修宸的额头顾修宸就动了动，睁开眼，看见我的那一瞬间眼中一下子掠过一抹欣喜。
“菲菲，”他撑着手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我，表情欣喜而委屈，“你怎么来了啊？我刚刚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呢！”
我剜了他一眼帮他把被子给往上拉了拉：
“怎么发烧了啊？”我说，“昨天着凉了是不是？”
他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子涌上更多的委屈来，趁着我不注意，一边偷偷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着我的肚子一边假模假式地说：
“老婆我生病了，”他说，“你现在还怀着宝宝呢，你还是别管我了吧！”
我眼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啊，我心想这个人他怎么就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呢？他就算准了我的心肠软！亏得于又一还说我老欺负人呢！像顾修宸这样的，我想我能欺负得了吗？我叹一口气下楼让阿姨给他准备早餐的时候打电话给温明旭，这件事情我已经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晚上。
“想个办法把景岚带过来见我。”我口气严肃地吩咐说，我想那个女人在警察局里关了这么久，此刻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想要见我。
第五十九章
要见景岚并不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那个女人自从事情发生了以后就被羁押在医院附近的看守所里，顾修宸把这个事情交给了温明旭处理，不经过他同意，我压根儿就见不到她。
不过我当然不会傻到去问顾修宸的意见，根据温明旭的说法，事情一旦有了司法介入，那么景岚的罪刑则可大可小，大到故意伤人、蓄意谋杀，小到误会一场无罪释放，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其实单看事主如何予以追究。
我想故意伤人和蓄意谋杀她是绝对不敢的，顶多也就是她运气不好，当时试图对我“略施惩戒”的时候刚好被顾修宸被撞个正着，而景岚一向都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不是顾修宸，我对谁做不了太狠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就这么轻飘飘的放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我吩咐完温明旭正要挂电话的时候就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我一本正经地说：
“董事长说他在参加庆功宴的那天生病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按道理你和傅荣轩两个应该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为什么还会让他喝酒？”
在这之前我几乎从来都没有过问过顾修宸公司的事情，更没有如此强烈地表现出对他们的责备和不满，所以傅荣轩一时之间还显得有点儿吃惊，见我这样问，顿了一会儿，语气微微有点儿紧张地回答说：
“董事长那天的心情不好。”他说，“夫人，事实上自从您走后，董事长的心情看上去就一直都不是很好。而在这之前，您还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董事长的情绪如此低落过，我觉得他过得很开心。事实上BGK的这个收购计划我们已经策划了很久，而在这个Case成功之前，我们组内的所有人、包括董事长在内甚至一连半个多月没有正经八百地睡过一次觉。”
“夫人，”温明旭顿了顿说，“董事长在等您回家。虽然他没说，不过我猜想，他在那个时候一定非常非常地期待得到您的褒奖，因为那个晚上，他一直都有吩咐我帮他留意电话。”
我挂了电话走到厨房的时候方阿姨都已经把顾修宸要吃的小米粥给煮好了，我掀开锅盖把粥给盛出来，心里头觉得很是有点儿沉重，眼睛泛酸，我想我原来这样重要啊，原来我对顾修宸来说是个叫人非常快活的宝贝，而我这个宝贝却在他最最需要人分享成功的喜悦时对他不闻不问，我可真是个非常欠抽的混蛋啊！
我自己动作慢腾腾地把装好的小米粥给端上楼，进房的时候顾修宸竟然又倒头睡了，卧室里的暖气太足，他的额头上起了一小层薄薄的细汗。
我走进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细细地帮顾修宸把额上的汗给擦干净了，抽挥手，还没等走开呢衣角就被顾修宸给轻轻地抓住了：
“菲菲你别走，”他声音低低地说，“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你坐在这里陪陪我。”
快中午的时候我奶奶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她今儿早上特地吩咐朱阿姨给我炖的牛蒡排骨汤已经做好了，让我赶紧回去喝。我听了她这话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顾修宸，此刻他已经喝完了小米粥，精神也好了点儿，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上目光柔软地看着我：
“你先回去吃吧，”他眨巴眨巴眼睛巴巴儿地看着我说，“我还是个病人呢，你跟宝宝老是待在这儿不好。”
瞧瞧他这样儿，其实我的心里头已经很有些舍不得了，可是我想了想，自个儿也觉得此时此刻还是宝宝的健康比较重要，所以我站起来，拍拍腿，我说：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他看着我的眼神立刻就有一点儿不高兴了。
我坐着车子回到家里，吃完午饭，照例回到房间休息。大约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我睡醒一觉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屋子里头没有开灯，四周静悄悄的。
开了灯，我脸朝着床边，先把两条腿给放到床下，借着手臂的劲儿动作慢吞吞地把身子给往下挪，好不容易下了床，进了洗手间后我就发现了叫人十分惊恐的事情——我的内裤竟然全都湿了。
刚怀孕的时候我曾经跟着沈医生学过一些有关孕期急救的常识，所以我想我还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我看了这一眼就站在卫生间里尖着嗓子地喊“妈妈”，喊于又一，喊我奶奶，喊朱阿姨，我把所有我在这瞬间能够求助的名字全都给喊了一遍！我喊他们的时候背上的汗直往外冒，满头大汗，脑子里头一片空白，眼泪一瞬间就跟断线珠子似的直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