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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苦笑道:“谁知道呢?其实,他也不错的。”
将离不可思议的看着当归,“你也糊涂了是不是?你,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好?啊?”
当归反问道:“他哪里不好?英俊,聪明,武功不高,但肯舍生忘死。至于花心,男人不都花心吗?”
将离上上下下打量当归,就好像看到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怪物,最后说了句:“三少爷疯了,你也疯了。”
当归不再搭话,仰头向着天,闭上眼。
有些事,当归没有问,但也同样想知道为什么。人和人,为什么会有感情,为什么会把感情用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可她想不出来。沈彬是个变数,蓝莹莹也是。一个个的变数出现,全局好像乱了,又好像没有。
她觉得累。她知道将离也累,只是将离会一直执行,没有怀疑。
也许,大家都疯了。
申斓很快派人回信了,没有办法为沈彬恢复右手,送来两盒雪肤膏,在拆除板夹以后敷上,一月内消除伤痕。闻鸦收到哭笑不得,沈彬倒还笑笑道:“还是女儿家心细,这也想得到。”
一个月后,沈彬肩膀的板甲取下来,闻鸦帮他轻推肩膀,只觉得酸痛。动一动手,还算好,这肩膀,这手臂,也还是自己的。闻鸦轻轻摸着他的右肩,一寸一寸,细细摩挲。沈彬觉得好痒想笑,左手握住闻鸦的手道:“没关系的。没法使剑,我还可以做别的。”闻鸦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更像刀子在割肉,痛得一塌糊涂。
沈彬卸了板甲没几天,当归和将离就准备启程回天福山庄了。闻鸦只觉得十分依依不舍,又说不出口。偏偏原定启程那天,原本蔚蓝一片的晴天突然乌云密布,没几刻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当时已是深秋,这样的天气实在少见。当归她们只得留在屋里,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知何时可以停下。
闻鸦倒似乎有些高兴,又和她们聊起天来,其实不过是闻鸦自说自话,当归偶尔搭理他几句罢了。沈彬看他只为了这短短的片刻如此高兴,低头沉思,闻鸦也没注意。
雨渐渐小了些,天却越来越沉,雨里面夹着雪,开始往下一直飘。竟是今年第一场雪了。
当归和将离还是决定走了。拿了行李,牵了马匹,闻鸦想去送她们,却被当归挡住了,“你留在这里陪沈公子吧。什么时候闲了,两位不妨来天福山庄玩。”顿了一下,又说道:“三少爷,他一直很想再见见你。”淡淡一句出口,闻鸦脸上竟有点挂不住,自己低了头,点点头,并不说话。
直到当归和将离慢慢离开,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闻鸦才抬起头来,沈彬搂住他,轻轻问:“你现在还那么喜欢他?”
闻鸦苦笑了一下,“不知道。”
当归她们一走,这藏雪谷就剩下两人了。
抬头看向远方是一片灰色的模糊世界,天地之间,茫茫一片,全是冷冰冰的,每一点温度。而申迟,更仿佛在天外天,连想一想都觉得太遥远。怀里的人却温暖而真实,清清楚楚。他忍不住吻住沈彬,“从今以后,我只有你。”
沈彬笑了笑,深深地回吻了回去,室内一片风光旖旎。
那场初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夜。
第三天雪终于晴了。用力推开门,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在眼前,阳光异常的耀眼。沈彬突然想打雪仗。闻鸦本来怕他手不方便,但看他高兴,也就不拂他意了。两个人计划在雪地上堆起一个大大的雪人。红萝卜做鼻子,黑石子的眼睛,要有九尺高。
偏偏沈彬老是想着灌闻鸦一脖子雪或者是丢个雪球在他背上,结果两人弄了半天,一个雪人身子都没出来。闻鸦气的要死,把沈彬惯在地上,沈彬只是笑,拼命的笑,笑得那么开心,似乎这铺天盖地的雪都要让他笑没了。
闻鸦几乎看呆了,半响说了句:“你笑真好看。”
沈彬坐起来,脸上的笑容突然凝结。
闻鸦回头一看,沈月在不远处站着,脸寒如冰。
沈月走过来,表情很麻木,说道:“六哥,爹病危,叫你回去。”
闻鸦感觉到沈彬的手抖了一下。就听沈彬问道:“证据呢?”
沈月好像反映不过来,半响才问道:“什么证据?”
“爹病危的证据?他叫我回去的证据?”
沈月抬起手狠狠给了沈彬一耳光,破口大骂:“为了这个畜牲,你不要了脸面!现如今,你连良心都不要了吗?”
沈月越说越气,抬起手又是一巴掌下去,却没打在沈彬脸上,被闻鸦拦了来,道:“月儿,你要打就打我,这事不是你六哥的错。”
沈月听他叫自己月儿,眼中一把火烧起来,也不客气,一个反手就刮了闻鸦狠狠的耳刮子,“月儿也是你叫的?滚!”还要再打,听见沈彬喝了一声:“月儿,住手!”
沈月慢慢放下手,沈彬尽量冷静地说道:“月儿,我离开天山的时候,你不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但至少你该知道一件,爹曾下雪幕令,只要我踏入天山半步,任何人可得尔诛之。如果没有证据证明爹确实病危,而且他确实叫我回去,我决不会回去的。”
沈月慢慢后退,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最后往下滚出来,“六哥,哥。我没有证据,信不信由你。爹后悔了,叫你回去,大哥拦着不让传消息,已经一个月了。我偷偷跑出来找你,就是告诉你,……你若还有一点孝心……就回去看看爹……其实,爹最疼的,一直……是你……”说到后来,沈月几乎无法言语,闻鸦看她哭成那样,怀里拿了手帕给她,被沈月一把推开。
沈月抬手快速抹干眼泪,指着闻鸦说:“六哥,这个人当初对我山盟海誓,百依百顺,体贴到骨子里面。可说变就变,没半点真情。你一向心实,若上了他的当,到头来,一定比我更苦。”说完这些,哭着跑了。
闻鸦听沈月说了这些,心里异常不是滋味。但见她跑走了,还是担心,想去追,被沈彬拦下来,“不必了。”过了一会,沈彬说:“小鸦,我们继续堆雪人吧。”
闻鸦一时不知该怎么反映。但沈彬已经开始捏雪了,闻鸦也只好低身和他一起堆雪人。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堆着,堆成型后,沈彬捡出两个漂亮黑石头,自己给雪人安了一个眼睛,递给闻鸦。
闻鸦也轻轻安上石子,黑碌碌的眼珠子一对,那雪人立刻活了似的,好像能讲话。
沈彬看了看这漂亮的雪人,怅然若失道:“你说,这雪人能不能记得?”
闻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记得什么?”
沈彬却摇摇头微笑起来,“没什么。能等我吗?”
闻鸦问道:“什么?”
沈彬摸着雪人头,说道:“我要回天山一趟。你能等我吗?”
闻鸦摇摇头,“不能!”,不待沈彬反映,一把搂过他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沈彬笑笑,握住他的手。
那个时候,闻鸦从他眼里看到了蓝天的颜色,干净明亮,却有种悲伤的意味。闻鸦一把抱住沈彬,想要去吻他,沈彬推他,没推开,反而被他咬了两口在脸上,忍不住骂道:“属狗的啊你?”闻鸦还是没皮没脸的抱住他,只是滚在雪里纠缠。雪很冷,耀眼的白。唇却很热,宛如血红的颜色。
闻鸦只觉得心里热烘烘乱糟糟的,痒得慌,手就越来越不规矩往沈彬身上搓。沈彬见他动情,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闻鸦的手钻进胸膛,冷的他打了个寒颤。闻鸦的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温温的,湿润的,舌头扫上肌肤,却有火辣辣的感觉。沈彬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紧紧抱着闻鸦。两个人缠在一起,好像两条要蜕皮的蛇扭成一团,相互摩擦着,借着彼此蜕掉身上的残皮。一寸一寸肌肤摩擦,每一次都异常的疼,可又从心里发出深刻的喜悦,无法自拔。
最终闻鸦还是没能和沈彬一起去天山。沈彬坚持不肯让他去。第二天,沈彬一个人踏上回天山的路。闻鸦送他很远,到底还是让沈彬打发回去了。“别担心,我现在右手不能拿剑,就算回去也兴不了风浪,大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况如果大哥真要对付我,就算你去了,又够什么?”最后一句话不好听,但确实是大实话。就算沈彬大哥当着闻鸦面要杀沈彬,闻鸦又能如何呢?不如老实在山谷呆着。
闻鸦在山谷呆了三个月,开春了。一起堆的雪人融化到只剩下一滩水,后来水也干了,连点水渍都没有留下。沈彬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山谷空空荡荡,喊一声,连回音也是模模糊糊,若有若无。
惊蛰的那天,闻鸦在城里普华寺听说两个月前,天山派掌门病故,六子接位,成为第十二代天山派掌门。
12
正月三十,闻鸦离开了藏雪谷,前往天山。
他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在藏雪谷等着,毕竟答应过沈彬。但那里太孤独,他不能忍耐。所以他去天山。
可越接近天山,他越犹豫。
闻鸦有四个月没有看到过沈彬了。四个月,一百二十天,很多东西可以改变。沈彬的右手怎么样了?他怎么当上的掌门?现在他的门人怎么看他?……最糟糕的是,闻鸦害怕自己去天山,会让沈彬难堪。其实不用想,一定会很难堪。一路上的流言蜚语他听到了不少,大多数是关于沈彬和他的不堪丑事,少部分则是沈彬在天山如何受到种种非议。闻鸦从最开始的一笑了之,渐渐变成了极端愤怒。等到他把刀沙门的几个弟子打了以后,他才觉得恐慌。
闻鸦在天山下转悠了好几天。每次走到天山派的界碑前,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鲜红的三个大字:“天山派”,闻鸦就觉得害怕。那几个字,刻进石碑里足足一寸,张牙舞爪,好像恶狠狠的巨龙,张着巨大的海口正在嘲笑他。
一连三天,他走到天山派门口,不敢进去。偶尔有天山派的弟子下山来,看他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第四天终于狠了心要上去,却在路碑那里,遇到沈月。
闻鸦见了沈月,转身就走。
沈月喊道:“快回来。六哥叫我来接你。”追了几步,闻鸦跑了起来。沈月运起追云步追上去,喊道:“我不是来赶你的。六哥被三哥他们缠着下不来,才叫我来。快跟我回去。”
闻鸦听了这话,竟发了疯一样飞奔起来。沈月大怒,一鞭抽过去,打在闻鸦背上,闻鸦疼得猛地一抽,跑得更快。沈月轻功本不如闻鸦,到后来追不上了,眼看着他跑远,在后面破口大骂了:“你滚!滚!永远别回来!”骂到后面,竟带着哭腔。
闻鸦远远听到沈月的哭声,只觉得比背上的鞭伤更疼,火烧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不择方向,只是一路狂奔,一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住了,倒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他差点就忘了,沈月,天山还有一个沈月。他就算能面对全天下的不齿,可他怎么面对沈月?他让沈彬怎么去面对沈月?
沈彬知道自己来了,不躲不避,反而让人来接他。他豁出了一切,毫不在乎。再多伤痛,他也直面,并不畏惧。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如此的爱着自己。而这个爱他人,却被他害得失去了右手,他是不是还要害他失去师门和家人才行?
有一天,这个人会不会也后悔,不该为了一个闻鸦,失去了整个世界。真爱难能可贵,但不是独一无二。而那个生他养他的世界,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血淋淋的,会疼。
闻鸦不想看到那一天。
他捏着拳头捶打着地面,一拳一拳砸下去,恨不得把这大地一劈为二。可他十分虚弱,拳头像棉花一样,干涩的地面只有淡淡的痕迹。风一吹,几个沙子拂过,连这点痕迹也没有了。
那天晚上,夜如漆,没有半点星光。闻鸦一路跌跌撞撞不停地走,一边走一边回头。他总觉得沈彬会在后面追出来,叫他回去。他害怕极了,拼命的跑,可又想再看他一眼。
但没有人追来。一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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