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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乎席云芝的预料,卢家不仅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反而就连前几日的鸡飞狗跳都没有了。
“那少夫人是席家小姐吧,肚子已经出来了,看着并无异样。每日在房里看书,闭门不出,席家四夫人倒是成日陪在那里。”
只要不违背他们爷的命令,韩峰打探情报还是一流的,汇报起来也是尽善尽美,事无巨细。
“是啊,是啊,卢家现在对那少夫人可好了,每天都是补品流水般送入,我偷偷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极其珍贵东西,看来卢家对少夫人这胎很重视啊。”
“”
席云芝觉得奇怪极了,如果她之前猜测的是对的,那么云秀妹妹肚中的胎儿定不是卢公子的,但若卢家和席家都知道此事,就算为了顾及颜面,不当场戳破,但也不会每天送补品这般重视才对。
而如果一切都是她猜错了,那么她送去席府的那封信为何又会奏效?周氏怎会因为那四个字而就此消停,不敢再找她麻烦?
种种疑团在席云芝心中盘旋,这其中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是有什么事她没想到的吗?
☆、第34章 布局
晚上回到家中;席云芝坐在烛火下;手里拿着针线;却没有下针,看着姿态变化的烛火若有所思。
步覃推门而入;席云芝便迎了上去;替他换下衣衫,步覃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大手一捞,将之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在想什么呢?”
席云芝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将心中的疑虑对夫君尽数吐出,步覃听后,不仅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席云芝不禁奇道:
“这件事,夫君怎么看?”
步覃在她腰上重重捏了一把,这才将她放开,兀自走到书案后坐下,见席云芝满目期待的跟在他身边,微微抬手对她指了指砚台,席云芝便乖巧的走到砚台边上替夫君研磨,步覃落下眼睑,唇角勾起微笑:
“能怎么看?横竖都是人家的家事,你瞎操什么心呀。”
席云芝不是爱听闲话的人,见步覃一脸正直,不禁勾唇说道:
“是啊,横竖都是人家的事,有些人插手干什么呀?”
步覃正要落笔,听席云芝这么一说,手顿了顿,笔尖的一滴墨汁落在白纸上,形成墨点,他干脆放下笔,好整以暇的看着笑得一脸甜蜜的席云芝,当即便猜到,赵逸和韩峰那两个叛徒定是将他教训卢光中的事告诉她了。
“太龌龊的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他从书案后站起,走到席云芝身边,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这才又道:“那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你只要好好生活,做自己爱做的事,就够了。”
“”
席云芝怔怔的看着夫君这副不像开玩笑的神情,心中感动那是一定的,但更多的还是油然而生出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这种感觉让她能够更加坚定的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
席家和卢家,果真如步覃所言,再也没去找过席云芝的麻烦,她的两家店铺照常营业,日进斗金。
这日正在铺子里盘点货物,张延穿着与他气质十分不相符的锦衣走了进来,将席云芝拉到一侧,神秘兮兮的说道:
“席家那边有异动。”
席云芝蹙眉不解,张延一副打探到惊天大情报般的神情,对她说道:
“席家开始变卖产业了。滴翠园和南城戏楼,这是席家的吧,这两日正在城中找买主呢。”
席云芝没有说话,双眸眨了眨之后,便点头道:“不错,滴翠园和南城戏楼都是二叔父的产业,怎会拿去变卖?卖主可是本人?”
“千真万确,你怀疑我的消息来源啊?”张延对席云芝的不信任很是气愤,当场便要转身离开,却被席云芝拉住,在他耳边说道:
“若是本人,那就再去探探那两座院子要卖多少钱?最好能问出他们为何要卖。”
“为何?自然是缺钱呗,还能有其他什么原因让他们变卖自己产业?”张延一副你真笨的表情。
席云芝无奈:“那就问清楚他们缺钱的原因呀。”
“”
将张延打发走了之后,席云芝便回到柜台后继续清点货品,正折叠着几张夹着金箔制成的宣纸,突然想起她从慈云寺带回来的那张被烧掉的纸,镜屏师太寥寥数语,便将席家的产业尽数告知。
席家一共有五房,家大业大,各房都有自己私下的园子或店铺,从前是三房的势最大,因为那时候三婶娘掌着家,现在的话,自然是五房掌握的产业最多,而二房叔父为人木讷,所以,手里并没有太多产业,滴翠园和南城的戏楼,她记得很清楚,那是有一年,二叔父跟在三婶娘后头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后,二叔父买来送给周氏的,听说滴翠园中四季如春,南城戏楼日日戏台高筑。
周氏平日最爱消遣的便是这两处地方。如今却要变卖,席云芝敢断定,这其中的理由,定然跟席云秀在卢家的遭遇有关?难道是被人勒索?
张延没过多久,就打听回来了,趴在柜台上对席云芝比了比手指,气喘吁吁的说:
“五万两,滴翠园和南城戏楼要一起卖就是这个价。”
席云芝敛目想了想,滴翠园和南城戏楼加起来,他们才卖五万两,不说那般宽阔的占地面积,就是内里建造也是花了大心思,大价钱的,原本她以为至少得是十万这个数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缺钱啊。
张延见她陷入沉思,不禁问道:“怎么,你有兴趣帮他们一把?”
席云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柔柔的笑了笑,然后才又开口问道:
“对了,柔儿那边有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在做?”
之前她让张廷找人去接触柔儿,就是为了要她为己所用,若是用好了,柔儿可是一步最好的棋。
张延正在耍弄一座会出鸟头的大钟,听席云芝提起这茬,赶紧又走过来献宝般汇报:
“做了呀。那丫头平日里没少被席家二小姐欺负,心里早就恨死她了,现在既然有人肯出银子帮她报仇,她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站在柜台外头来回踱步,张延突然想起了一些自己想不通的事情:
“不过,你说也奇怪啊,席家二小姐一个劲的想打胎,可是卢家呢,却是一个劲的在保胎。除了卢府的厨房做出来的东西,一律不许给席二小姐吃,弄得二小姐只得依赖柔儿,让她找机会出去买打胎药,可吃了几回也是不见效,肚子却是一天天大了起来。”
席云芝沉吟片刻后,才问道:“那卢公子呢?这段时间,可有去瞧瞧她?”
张延知无不言,答无不尽:“怕是瞧过两回,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席云芝耳中听着张延的话,心中有一个可能正在渐渐成形,但因为牵涉极大,她始终没敢说出来,只是婉转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卢大人是否只有卢公子一个儿子?”
张延不解的点点头,席云芝便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五万两就能买下两座十分豪华的宅院,这笔买卖能做。
席云芝既然得到了这一手消息,那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第二天便给了张延五万两银子,让他去把园子和戏楼买了下来。
看着地契与合约,席云芝将之妥贴收好,将铺子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自己便行色匆匆上街去了。
五万两,无论对怎样富裕的人家来说,都不会是小数目,银票这种东西若是藏不好,很容易就折弯或是受潮,到时候票号不认账,那损失可就大了。
席云芝不知道是周氏夫妇为何要卖了宅子筹钱,就算是叫张延去问,他们也不会如实相告,与其听来一个虚假的消息,席云芝还是决定自己来探个究竟。
她坐在一间茶楼的二楼雅间临窗的位置上,悠闲的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目光时不时的从上而下,瞥向茶楼正对面的通天票号,这间票号是洛阳城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家,若是有谁在短时间内得到了五万两银子,那有*成的可能,会立即存入票号。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是否与她心中猜测的那个相吻合。
席云芝思前想后,觉得会在这时威胁二房的人,非她莫属——五婶娘商素娥惯来喜欢背后出手,若是她偶然间得知了二房竭力想要隐瞒席云秀与人通奸的事,暗地里勒索他们,也不足为奇,现在就来看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人流如织,穿行而过,进出票号的人多如牛毛,却没有哪张面孔令她感觉熟悉。
正这么想着,却看见席府的二总管桂宁鬼鬼祟祟的走入了票号,怀里鼓鼓囊囊的,不小心露出衣襟中物件的一角,不正是她早晨用来包裹银票的那块波斯彩纱的边角吗?
二管家桂宁自然是商素娥的心腹,看到他出现,席云芝心中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那个勒索周氏夫妇的人是五婶娘商素娥,那么事情也就好办了。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便有人在传知州府的少夫人怀孕的消息,还绘声绘色的诉说了知州府中如何欢喜,就好像他曾身临其境,亲眼看见了那中欢庆的场面一般。
因为席云秀这胎不对,所以,卢家一直对外隐瞒着这个消息,如今却发现自己精心隐瞒的事情,被人很轻易的戳穿,并且大肆宣扬出去,自然恼火,而一直以来,出入知州府最多的,便是周氏,因此,在听到街头巷尾的传闻之后,知州府老太太便亲自找周氏谈了一回话,明显就是怀疑这件事是从周氏口中传出去的。
卢家觉得,这是周氏保护女儿的一种手段,觉得是她想先发制人,让卢家处于被动,这样今后,就算是在台面上,他们卢家也必须要给这位替卢家生儿育女的少夫人好日子过的。
这个怀疑,令周氏百口莫辩,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卢家都是不会再相信她了,当即便切断了她能够自由出入知州府的权利,将她赶出了门。
周氏郁闷不已,心中亦是疑点重重,想着这件事知道的也就只有席云芝和商素娥。
席云芝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就算她凭着云秀的反应猜出了一二,借此让她不敢再去找她麻烦,但周氏敢肯定,她是猜不出全部的,就算猜出了全部,她也没能力这么快的在市井散播消息。
如此一想,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便就呼之欲出了。
商素娥这个女人,勒索她也就算了,在收了她的钱之后竟然过河拆桥,实在是太可恶了,第二天一早,便急急赶去了卢府,对卢家的老夫人揭露了商素娥的险恶用心,卢老妇人为之震怒。
☆、第35章 萧络
席云芝这几天过的倒是很舒坦,南北商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各色新奇物品供不应求;之前送上船的那批绣品在异域也得到了大力好评;现在已经有好几个船商跑去绣坊找她订货了;与此同时;也承诺今后将他们各自船上的好东西,先让席云芝的商铺挑选。
这日,席云芝在绣坊中安排日期,中午晚了;便就在绣坊里吃饭了。
饭桌上;兰表婶和倩表姐对她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给她盛汤;就连兰表婶平日里必须霸占的鸡腿,都送到她的碗里,让她先吃。
席云芝看着都快尖出来的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哪吃得了呀。”
兰表婶还是抑制不住替她夹菜的动作,一个劲的说:“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平日也太操劳了。”
倩表姐端着饭碗也跟在后头附和:
“是呀,你为了咱们这些人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要不是你,我们还成日里浑浑噩噩,不知道干什么呢?”
席云芝有些羞涩的接受了她们的好意,点头说道:“只希望你们别怨我当时骗了你们。”
“不怨,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再怨你也太没良心了,现在回想我们从前过的日子,简直就是活在泥潭里,你是拉我们出泥潭的人啊。”
兰表婶工作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从前的她挑剔敏感,说起话来都是像茶壶一般,颐指气使,又没人听她的。但现在,看着她和绣娘们和睦相处,席云芝也欣慰的笑了。
吃过饭后,席云芝便回到了南北商铺,铺子里有一大堆的东西等着她去验收,南国的纸张,北国的乐器,各种产品繁多,验收起来也就比较繁琐了。
全部整理结束,已是申时,想起今早夫君说起,今晚会早些回来,她便去集市多买了一只鸡和一条鱼,又给步老太爷打了一壶上好的酒,这才回去。
沿路她遇上了一户人家的搬迁,像是从外地搬进来的,一行人浩浩汤汤,车队少说也有三十几辆,前头有高头大马引路,后头跟着二三十个仆役,这架势,看来还是大户。
席云芝站在路边,等车队全都走干净了之后,才继续前行,不时回头望了望车队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