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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杀了两次,两次啊!周围的人们吓得脸色苍白,绝对无法相信自己眼里所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场面。女子的衣裙和血肉模糊的孩子像碎布一般散开在地上。我的眼睛瞬间红肿了起来。
“你,我要杀了你!”
我拔起巨剑的手冰冷而僵硬。他妈的,被寒气所冻僵的手因为太冷差点把巨剑给滑落掉。我擦了一下眼睛。再把巨剑握紧。涅克斯,我要取下你的人头!
“我要杀了你!”
我踢了一下杰米妮的腰,杰米妮开始向前跑。离涅克斯愈来愈近了。王八蛋!嘴角还挂着笑意!涅克斯拔起长剑往前一挥。我也举起巨剑以突击的方式挥砍出去。全身已精疲力尽的马和全身痉挛的我快要不支倒地。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但是,在这浑沌之中只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动之物。那就是冰冷地瞄准我的绝对不动之物——涅克斯的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不是人!
“Magic Missile!”(魔法飞弹!)
这是亚夫奈德使劲全力的高喊声。一道白光之箭从我背后飞来。那道白光从我身旁穿过飞向涅克斯。慌张的涅克斯虽然急忙挥剑,但是那道白光直接穿透长剑,命中涅克斯,不,是命中了涅克斯的马。受到刺激的马立刻疯狂飞奔起来,然而这样对付涅克斯,已经绰绰有余了。马儿疯狂地胡乱狂奔,把涅克斯抛到空中,摔到旁边的屋子,应声跌落到屋里。匡!匡咯!木造的房子墙壁破了一个大洞,刚才一直紧跟在他后面的那几个部下被扬起的灰尘和木屑阻挡住视线,紧急地拉住马儿的缰绳停了下来。杉森突然说道:“快掉头!你这家伙,快掉头!”
“我要拿下他的人头为止!”
“一定要杀了这个该死的混蛋!”
那时和杉森一道回来找我的艾赛韩德,急切地说道:“快将马掉头!”
我看了一下艾赛韩德。坐在理选背上,一张苍白的脸,艾赛韩德正看着我。他的眼睛不是在命令我,而是请求我。
“真该死!”
我把杰米妮转了向,身后扬起了厚重的灰尘,还有人们呼天抢地的悲惨哭声。我将身体转了过去,骑着杰米妮离开了。
我感觉脸颊一阵冰冷。被泪水沾湿的脸颊一碰到冰冷的风,正如同刀割般地刺痛着。我茫然地流着眼泪。我为什么要流这么多眼泪?我们要是不往这里逃过来的话,那名女子和那个小孩就是应该不会死。那个小孩会长大,然后应该会幸福地生活,甚或为爱痴狂吧。
他一定会长大成人。长大后那个小孩会做什么职业呢?他会成为一名什么样的人物呢?
然而,现在所有的可能性,那个小孩来不及成长的未来,所有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就只是在冰冷的大路上渐渐冰冷的血块残尸。苍蝇会不会一拥而上?灰尘会不会覆盖上去啊?
“啊啊啊啊啊!”
03
“国王有令,依战时特别命令第八十九条逮捕涅克斯·修利哲。必须不择手段将其紧急收押,并逮捕到案。若有任何人保护或藏匿涅克斯·修利哲,即视为国王的叛徒。即刻前往修利哲伯爵家,扣押所有文件及财产,并无期限冻结伯爵家及其旁系家族之所有不动产及权利。立刻行动!”
“是!”
这是皇宫警备队分队长们竭力嘶吼的命令声。但是我依然无精打采,在阳台上一脸茫然地俯视这一切。
到了秋天依旧百花盛开的皇宫,景色真美。随着秋风飞舞的花朵和叶子,将皇宫的灰色石壁点缀得更加美丽。但是面对这些迷人的景致,我内心所想到的竟都是一些杀风景的事!
在赶往皇宫的路上,触目所及的瞬间光景,仍在我脑海里发昏发涨。
杉森焦急的脸孔、看着我们看到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市民们、奔驰的马匹、刺痛地刮过我脸的大风,然后直接引领我们进去的吉西恩,还有我们被带到二楼来的景象,那些在耳畔又急又快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传来,但是我却什么东西、什么话都不记得了。在那样的每个瞬间当中,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被马蹂躏过的凌散尸体、被血溽湿的大地、还有那铺在道路上的石块间留下几何图形般的血水、笔直地流下再呈直角般弯折流出的血水、在血水上映照着涅克斯奔驰而来的模样,他那狰狞的面孔,还有他那不属于人类的冷酷无情的笑。除了这些以外,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天空洁白得刺眼,啊,不,是一片模糊的乳白,只看到涅克斯的脸。他在笑。他在笑?
有人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你这头乱发!”
是妮莉亚。我转过头望着妮莉亚,妮莉亚笑得好灿烂。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种微笑,不过我也马上可以做出一样的微笑。
“因为我是用跑的……”
妮莉亚听了我的回答之后点点头,将手指头张开呈耙子状,替我梳理头发。我静静地将她的手抓了下来。
“没关系,妮莉亚。”
妮莉亚把双手合握在一起,抬头看着我的脸。她突然抓起我的手臂说:“进去吧,修奇,哈修泰尔侯爵说他会说明一切。”
“好吧!”
我从阳台上转身进了房里。这里是皇宫三楼的会议室,会议室里的一行人各自用不同的姿势坐着。周围有一些房间的门。我好不容易记起来了,那些房间是刚才分配给我们,用来当做我们寝室的房间。我环视着坐在桌子前的每个人。
卡尔一脸严肃,直挺挺地坐在会议室中央的桌子前,杉森和艾赛韩德也围坐在靠近桌子的位置。但是亚夫奈德因为刚才骑在马上施展魔法而精疲力尽,坐在有扶手的摇椅上,好像快要不支倒地似的。
卡尔对他说道:“你没关系吗,亚夫奈德?”
“啊,是,对不起,是我的能力不够。”
“你千万别这样说。如果不是你的话,还有谁能够阻止涅克斯呢?”
亚夫奈德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转过头看了看桌子的另一边。吉西恩和哈修泰尔侯爵坐在一起。吉西恩一看到我,就举起手,向我挥了挥。我向他行了注目礼后,在桌子前坐下。妮莉亚也在我旁边坐下。
哈修泰尔侯爵开口说话了。
“对于各位的辛劳,我非常地感激。”
卡尔听到这句话,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们为哈修泰尔侯爵立了什么功劳?只不过把他的家给毁了罢了。哈修泰尔似乎想展现一下幽默感,但是从丝毫感受不到幽默感的脸上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大家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哈修泰尔侯爵继续冷冷地说:“虽然说你们辛苦了这句话有些奇怪,但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是对我们有些帮助。”
“您可以解释给我们听吗?”
“当然可以。”
侯爵首先拍了拍华丽袖子上的皱摺,接着将手轻轻举起,一面做手势一面说明。
“就如同各位所知,涅克斯·修利哲一直都在操控着盗贼公会。他对于恢复失去的家族光荣一直充满着渴望。在他叔叔卡穆·修利哲死去之后,克拉德美索对中部林地造成的危害是不可言喻的。”
“我们知道。”
“没错。不管怎么说,修利哲伯爵家因此丧失了许多的地位与权利。好在他们家族在过去的岁月中,一直对拜索斯王国忠诚不二,国王陛下感念于此,御赐隆恩,才不至于丧失伯爵的地位,但最后罗内·修利哲的下场却和军队中的平民没什么两样。这个可以从他们名门后代的战将竟然被派到像你们那种领地,而不是杰彭战争最前线的领地,便可略知一二。”
你们那种领地?哼!我们贺坦特领地又怎样了?国王陛下也曾经如此看不起我们领地,而现在哈修泰尔侯爵也是语带讽刺。喂,你们这些人没听过路坦尼欧大王的话吗!国王就是骑士中的骑士,是万人的仆人!国王不是单纯只服从一名高贵仕女的骑士,而是要服从于万人的骑士,至于国王理所当然的随从,也就是贵族们,和我们百姓比起来岂不就是很下层的人了!但是卡尔仍面无表情地听着哈修泰尔侯爵的说词。
哈修泰尔侯爵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冷峻口气说着:“但不幸的是,叛逆的性格大概是他们家的传统吧。涅克斯·修利哲竟然开始装出一副艾德布洛依祭司的样子,这是当时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可能也是因为这事,罗内·修利哲伯爵看出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好期待的,才会想用自己的力量将家族的荣誉再找回来,所以他参加了阿姆塔特征讨军。”
“原来如此啊……”
“就是这样。但是虽然涅克斯让他的父亲非常的失望,成为艾德布洛依的在家修行祭司,但在我看来,他内心似乎仍有无法释怀之处。所以我一直注意着他。他并不合适做祭司这样的人,也许旁人看不出来,但是我很清楚知道他是一个比他父亲有更强烈的野心的人。说不定他当艾德布洛依的在家修行祭司是为了要掩饰他的野心……我当时就有这种想法。”
“是吗?”
“是的。所以我刻意特别地留意他,不巧的是,我的眼光精准无误。他的父亲肩膀上扛着刀枪直奔战争前线,是为了要寻回家族的荣耀,是一位应该受到尊敬的战士。但是涅克斯寄望的却是一个比恢复家族名誉还更大的目标,他大大不敬,竟然好像在觊觎国王的宝座啊!”
※ ※ ※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同时听到了哈修泰尔侯爵提高嗓门的声音。
他继续着冷淡的语气:“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进行的,但涅克斯确实是已经在操控着拜索斯皇城的盗贼公会。当然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成立会做出反叛行为的一支军队,但对于正与敌国交战的拜索斯来说,是一股相当危险的势力。”
从杉森那里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难道说在与敌国交战的拜索斯王国里,光是一个盗贼公会就可以一举打倒这个国家吗?嗯。他这番话似乎别有用意。卡尔也曾经这么说过:“在战争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还有第二点,涅克斯曾企图与杰彭通力合作。”
“果然没错!”
吉西恩说话了。曾经有一次,在雷伯涅湖边,卡尔也这样猜想过。卡尔又再次一语中的。在外可与杰彭联手出击,对内则可透过盗贼公会掌控内部。这就是他的叛乱计划啊!我们都屏气以待凝视着哈修泰尔侯爵。侯爵依旧是一脸地冷酷说道:“还好我已经抓到了涅克斯派遣至杰彭的密使。涅克斯是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他委任的人选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国境。但是他可能不知道会有谁在怀疑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吧。不晓得各位是否听过,我的儿子托尔曼正在战争前线和基果雷德一起作战。”
“有,我们听过。”
啊啊!这个叫托尔曼的人,好像也和迪特律希一样是哈修泰尔侯爵的养子吧?他现在正和名叫基果雷德的龙一起参加杰彭之战吗?哈修泰尔候爵继续说:“嗯。我儿子在收到我的密令后,就将涅克斯的密使抓了起来。从那密使身上搜出的书让我吃了一惊。还记得吧!就是你们从我家带走的书。”
我们又点了头。哈修泰尔侯爵脸上第一次浮现了似有若无的笑容。哇,那种脸上也会出现笑容呢!但却是一种冷冷的笑。
“虽然你们听了会不太舒服,我可不是在责怪你们啊!”
“对不起,侯爵大人。”
“别这么说。我已经从吉西恩王子殿下那里听到事情的经过了。听说你们是为了救同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怎么说,资料是拿到手了,但是那密使却不肯吐露半句实话,最后他自杀了。”
“自杀……”
“是的。当时我真是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资料虽然在我手上,却无法证明这份资料是涅克斯要转交给杰彭的。对涅克斯心存怀疑,持续跟监的人就只有我啊,也没办法向他人提出什么证据来。”
“那么,鱼饵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卡尔的话有点怪异。但这时哈修泰尔侯爵眉毛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是啊!你真是一位有智慧的人士。我把这本书在我家的消息散出去了。这只是小事一桩。因为想隐瞒盗贼公会任何事情是很困难的,但要泄漏消息给他们却很简单。所以说不管哪一个小子跑来找这本书,我都打算把他抓起来,逼他说出涅克斯是叛徒的实情。”
就在此时,哈修泰尔侯爵脸上浮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一次你们白天来找我的时侯,我就认为你们说不定是涅克斯的同党。”
卡尔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过比起我来要好得多了。哈修泰尔侯爵对我抛了一个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容。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