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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就陆路来看,是座不堪一击的城堡。但是我不太清楚海军战术,说不定就水路而言就不会很弱了。”
“可是它三面临海,只有一条陆路而已,不是吗?所以就陆路来看,应该不会很弱吧?”
那吴勒臣城堡像是挂在海岸悬崖似地,城的三边城壁都一直连结到海里,剩下的一面是和陆地衔接在一起。通向城门的那一整条路两旁种满了海松树,很是雅致。这条路并不是很窄,如果要由陆路攻击城堡的话,就一定会由这条路正面攻击。其余三面都必须从海上进攻。但杉森只是嗤之以鼻地说:“只有正面一条路,而这条路又这么容易被攻下。左边的那座山也有问题……如果从山丘上面射箭下来就伤脑筋了。站在守备的立场,它根本没有所谓高地的优势。贺滋里他曾归纳出理想的城堡需具备三要件:垂直面要高水平面要窄、自给自足。可是这座城堡首先就已经不符合垂直面要高的这个要件了。”
“什么是水平面要窄啊?你的意思是城堡必须盖得窄小一点吗?”
“不是。是通往城堡的路必须要窄。可是这一条简直就是大路啊。从弓箭射程外到城门,不到一分钟就可以跑完。要是我的话,士兵……”
杉森没有说完就打住了。我跟随他的目光看去,也吓了一大跳。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迎宾团的团长已经在我们旁边,一直以感兴趣的目光静静听着我们在七嘴八舌。他说:“嗯,士兵不用很多就可以攻下这座城堡了,是吗?”
杉森慌张地回答:“啊,不是,真是对不起。我是在开玩笑的。请原谅我的失礼。”
“不,没有关系。您不会丢下大陆战士的自尊心吧?请您以一位战士的立场继续说。我不会做任何追究的。”
杉森差点就讲了。我要是稍微再慢一点就大事不妙了。呼!我精神恍惚地说:“我们并非前来从事间谍或暗探军情之事。我们乃是为了和平使节的任务而来到这光荣的国家。希望我们这些无知者的戏言不会破坏更加充满善意的两国关系。我们在此郑重道歉。请阁下您原谅我们的失言,请不要再追究而让我们愚蠢的嘴巴造出更大的罪过。”
我的额头都快流汗了。杉森要说话的前一刻,我竟能一下子讲出这么长一段话。哎唷,呼!迎宾团的团长用奇异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郑重地接受道歉之后,就走了。卡尔一听到我这么快速反应,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好了!杉森。你欠我这一次。给我准备好好地还债吧。”
杉森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一苍白。他结结巴巴地说:“呼。真的不管你要我做,做什么,我都无话可说。真是的。我都忘了这里是在别人的国家。喂,混蛋,你干嘛提城堡的事啊!”
“好啦,是我提的,可是一直批评个不停的人是谁呀?”。
“唉!可恶。”
杉森嘟嚷着走进了那吴勒臣城堡。
我们首先把武器和马交给城堡佣人,然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整理好服装仪容之后,被引导到大厅里。大厅里有穿着正式的骑士,和家臣们排成两列,还有一位看起来像是城主的人,坐在一张高高的椅子上。嗯,我见识过庄严大厅之后,现在对于这大厅虽然不觉得很是壮观,但也算是不错的了。
我大概都是在观察墙上挂着的蜡烛。这里靠近海洋,应该会使用鱼类的油脂吧?鱼类油脂就蜡烛材料而言,算是较低级的。当然啦,最高级的油脂是那个叫什么来着?鲸脂!除此之外,其他鱼类的油脂都不怎么好。不过,在这里墙上挂的蜡烛火光竟然都十分漂亮。
哼嗯,一定是进口的东西,应该是吧。
我们一行人,也就是卡尔、我、杉森、妮莉亚、伊露莉和苏凯伦一走进去,城主大人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们该不该下跪呢?不对,等等。这里是在外国,所以我们没有必须表达忠诚的义务吧。果然,我们没有一个人跪下来。
那位城主行了一个注目礼,说道:“欢迎拜索斯的使节团来到此地。我卡米安·那吴勒臣谨以友谊与信赖欢迎各位。以遍及正义之处的蔷薇祝福各位。”
卡尔先是露出讶异的表情,但随即优雅地回答:“城主大人的温馨欢迎不仅使我卡尔·贺坦特已经忘却旅途的疲惫,更令我对贵国与拜索斯的光辉未来感到无限希望。以犹如热情花瓣般的温暖之心祝福您。”
卡米安领主听了之后,脸上浮现出高兴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是从意想不到的人身上发现到友谊的样子。他走来和卡尔握手,并且说:
“蔷薇红得令人喜爱,犹如正义受万人尊崇。拜索斯的山川确实宛如一座智慧的宝库啊!”
“伊斯的海洋,堪称是深远智慧日复一日波涛来往之处。城主大人的福德浩翰无垠。”
卡米安城主欣喜地看着卡尔,兴致勃勃地说:“好,能够认识拜索斯各位贤士真是太高兴了。我想认识一下各位光荣的名字。”
于是,我们就一个接着一个自我介绍。每当有人介绍完自己,卡米安城主就会适当地给予回话答礼。可是对于使节团的成员里有少年、精灵、还有一个活泼的短发小姐,他的神情像是看不出我们是什么角色。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亲切地笑着说:“各位远道而来,在此消除一下旅途的劳顿吧。想必在拜索斯一定听说伊斯的食物很怪吧?今天我就来打破那些不实的传闻。请跟我来。”
幸好,宴会里有许多拜索斯的食物。我本来已准备好要面对在赛多拉斯吃过的那种完全伊斯风味的食物,但这里的食物让我得以高高兴兴地走向餐桌。
在用餐的空闲时候,卡米安城主对卡尔说:“我想明天送各位到首都巴拉坦。要是还很疲惫的话……”
“不。我们顺着美丽的海边一路走来,一点也不会累。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是。其实我们君主陛下也很急着想见各位呢。”
“是吗?”
“是的。贵国与杰彭国的战争已经打太久了,我们身为诚实的邻国,焦急企盼两国早日结束战争。而今拜索斯既然有使节团亲临,我们君主期待此次会谈能够促成大陆和平。”
卡尔的眼神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同时苏凯伦的眼睛有点在兴奋地闪烁着。嗯,这就是外交吗?对我来说,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重要的话,什么是有隐含其他意义的话,但是由他们两人的态度可以看出,现在卡米安城主说的这番话是有重要涵义的。卡尔温和地说:“和平乃是非常珍贵的。可是杰彭国竟不知其珍贵,实在是令人遗憾。”
这一次,卡米安城主的眼角稍微上扬了一下。这个呀,真伤脑筋。我来到这个国家好像很难好好享受食物哦?我和妮莉亚都用紧张的表情集中精神听着两人的对话。伊露莉还是面无表情,至于杉森则是忙着吃。卡米安城主说:“是。所以您不认为现在正是诚实的调停者出来协调两国意见的时机吗?”
“是。如果不能为了和平而牺牲正义的话,我认为那样的调停者是不会受两国欢迎的。虽然为了维护正义,有时不得不牺牲和平,可是绝不能为了和平而牺牲了正义。否则和平就只是建立于假象与虚伪之上,等于是海市蜃楼。”
“所谓正义……您说得没有错。但是正义不可沦为自我满足的工具吧?”
“没错。所以在我们国家,尽管战士们的母亲和情人悲伤,他们的知己哀痛着,我们国家也不能放弃正义。”
卡米安城主露出有些别扭的表情。他们两位后来还继续聊着,看起来像是很和气地在谈话。但其实这顿晚餐并不是吃得很温馨。
真是的。我觉得消化不良耶!
苏凯伦微笑着说:“我终于了解为何国王陛下一定要派您这位从荒野村落来的贺坦特大人了。坦白说,我以前护卫过的使节,都是性格温和的使节,但我认为他们都很难算是有能力的使节。”
说得也是。他会这样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卡尔平常都只是一副呵呵笑脸,只要一有时间就像现在这样拿着书不放,这样一个中年人,谁会认为他是一个有能力的外交官啊?卡尔仍然还是一副呵呵笑脸,他合起书本,答道:“我听了觉得很庆幸。但是一个官吏有没有能力,这是很难在当代就评断出来的。”
“不,您太谦虚了。今天晚餐,卡米安城主隐约提起调停问题的时候,您回答得非常好。而且您还在蔷薇与正义之神欧雷姆的追随者面前,以正义为回答的主轴,真是太妙了。”
我们现在正坐在那吴勒臣城堡内的一间卧房里聊天。伊露莉两脚平直地伸着,坐在地板上的地毯,她的表情一副很困惑不解的样子。她也和我一样,听不懂苏凯伦和卡尔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趴在暖炉前摇着双脚的妮莉亚也是一副糊里糊涂的表情。我把她的脚摇得更快,而且像是要把她的脚塞进暖炉似地捉弄之后,说:“卡尔。”
“嗯?什么事,尼德法老弟?”
“刚才晚餐时,那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卡尔笑着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他突然说出毫不相干的话:“这茶真香。是伊斯产的茶吗?”
“卡——尔!”
“好啦,我知道。哼嗯。其实我们并没有说到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在外交关系上,那种不是很重要的事有时候却可以演变成重大的问题,很可笑吧。”
“哎呀!我喜欢听可笑的事。请您说吧!”
“咯咯。嗯,我要怎么说明好呢?”
卡尔用手敲了敲放在桌上的书本,说道:“我这样比喻吧。在某个村子里有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吵了起来。两个年轻人都势均力敌,难以分出胜负。一开始不知是为了什么而吵了起来,但是吵久了,却变成是为了自尊心,怎么也要战胜另一方。”
妮莉亚开始好奇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用趴着的姿势,慢慢地爬近我们坐着的桌子附近,那位严谨的苏凯伦护卫队长看了则是皱起眉头。不过,卡尔继续说道:“好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再继续吵下去,两个人恐怕还得再痛苦好几个月,说不定还可能会有一方丧命。但是两个人都有自尊心,不可能会有人先认输。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有个够份量的人出来阻止他们喽!”
“没错。有人出来阻止的话,两个青年就应该会在无法打赢的情况下接受和解。”
“好。我听懂了。那么说来,你的意思是,伊斯公国想在拜索斯与杰彭的中间做那个有份量阻止的人,是吗?”
“好像是吧。”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要接受那种和解调停呢?”
苏凯伦听了,用啼笑皆非的表情看我,可是我不在乎。他用低沉但有力的声音说:“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子……和邪恶的杰彭有什么好和解的?我们惟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打赢他们。”
“你的意思是,即使会弄得两方千疮百孔、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吗?”
苏凯伦听了我的话,真的生起气来了。他像是针对我说话似地说着:“我们会打赢的。虽然你年纪小,但是身为一个拜索斯国民怎么可以说那种话呢?”
我又想再说话的时候,卡尔很快地说:“尼德法老弟,你听我说,这其中有好几种理由。而且,泰利吉大人请你不要责怪这个小孩子。”
我事实上是气得脸颊涨鼓鼓的,苏凯伦则是看起来像是很火大的样子。卡尔对我说:“如果双方和解了,当然是可以暂时解决燃眉之急。而且在前线作战的士兵们也可以回到企盼他们的家人身边。但代价就是,我们国家等于是欠了伊斯公国一笔债。伊斯公国就是贪图这个,所以想要担任调停者。伊斯公国原本便是不会做那种充满爱心与慈悲之事的国家。”
“可是,只要把它想成是一种心理上的负债,就可以了吧?”
“是没错。但是在外交这种你来我往的办家家酒游戏上,那种心理负债却是很沉重的。简单地举一个现实的例子,他们可能会趁着拜索斯和杰彭的战后混乱而侵吞两国的商权,这或许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侵吞商权?”
“没错。战后会需要许多物资,说不定会形成一个新的经济圈。伊斯公国会在混乱之中侵吞掉两国的经济圈。因为两国不能亏待调停国的商人,只好善待伊斯的商人,如此一来,伊斯的商人就可以从中获得很大的利益。”
我点了点头,但同时又摇了摇头。结果弄得我的脖子疼痛。我说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可是我听起来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努力不被侵吞到商权,不就好了。重要的是,在前线的人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家,光是这点就很值得了吧?”
苏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