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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
若绮宁将他肩上咬出血,隔着厚厚的冬衣,她已经不知道怎么使力,终于感觉他的步伐停顿,几乎是从他肩上摔下来,避开他假惺惺伸过来的手,她跌跌撞撞地奔向血泊中的人。可是不论她怎么唤,也没有醒过来。
若绮宁大病了一场,她被挪到扬州的沈府也没有反应,只是走前好好看了后院的两座墓碑。一大一小的两座碑,碑后的土包一高一低,她早晚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座碑,就靠着她们……
一直默默跟着她的沈溯开口,他的声音在已经冒出竹笋尖的空地里飘荡,“另一座是谁的?”她没有回答。她从前想过要领他来看看,哪怕他不知道这个埋葬的小生命是谁,现在却都没了必要。
接下来的事情,沈桑颖已经记得一清二楚。若绮宁住进了临清阁,一病就是三年,期间再没踏出过院门一步。而真正让她,彻彻底底垮掉的,是若家一家的死亡。
再一年,青翠的竹子已经比房屋还高,竹林里砌满了墓碑。调皮的翠竹将嫩芽撒下,飘落一玄衣男子肩头,他面前的那座墓碑,放满了白梅。
他究竟是难过还是伤心?没有人知道。
从此,沈家再没有若绮宁,那座牢笼再也不能囚禁她,再也不能让她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毒恨了结
白如玉对这个故事的叙述自然不可能详尽,她只能讲述她看到的那一部分,比如那一日让若绮宁伤心极了的事,她只会说成她不愿意离开,沈溯一年内第一次去了她的屋子,具体谈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后来一个郎中匆匆而去,而若绮宁也跟着搬走了。此后三年没见过沈溯。
但她知道沈溯肯定偷偷去见了,她不知道他行踪的那些时候,他必然是去见了若绮宁,只是对方不愿见他,他也没有勇气从躲着的暗处走出。
这个男人,他有勇气耍阳谋,有勇气和人拼刀子,却不敢出现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果他不去见她,那说明他定然是讨厌她到底,可他偏偏又去见她,说明这个女人在她心里不一般。
白如玉当然不会把猜测的这些事告诉沈桑颖,她给她讲述过去的事,只是要她恨沈溯,要让沈溯不得安生,可不是要她们父女和解的,她就不信,一个不怎么样的爹,和一个母亲相比,哪个在她心里地位重。
她眼神里漫过恨意,她得不到他,就要他难过,她不能让他难过,就让可以的人来做。
沈桑颖偏头看了沈溯一眼,其实只是短暂的一眼,可是白如玉和沈溯都觉得那一眼漫长无比。
白如玉:快些恨起来。
沈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期望她恨他多一些,还是叫她父亲多一些。
沈桑颖收回短暂的一瞥,沈溯的脸色苍白。她伸手对着白如玉,简单直切要点,“拿来。”
“什么?”
“解药。”她手掌摊开,面上已经有了不耐烦。
白如玉惊诧极了,不知道怎么会和想她想象出现偏差?这人脑子怎么做的?她脸色难看极了,“解药?没有。”
真要她使出杀手锏?沈桑颖有些为难地掏出袖子里匕首,在她掏袖子的那一刻曹植就知道要遭,之前被她打中的旧伤口隐隐作疼,可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头才是最疼的了……
他只得和沈父一起眼睁睁地看着沈桑颖将匕首抵在白如玉脸上。她脸上看起来极其冷静,曹植知道她一直最在意的母亲还是她心里的母亲,这是支持她精神的根骨,只要根骨不变,就算肌肉被砍下几块,外表上也是看不出来的。但即使这样,要在大起大落接受了一堆往事后还保持心绪平静冷静思考?怎么可能?他叹口气就要上前。白如玉嗤笑的话语这时却响起,“你想以此威胁我?毁容?”
沈桑颖看她一眼,“不是威胁你,你若是不说,我就往你那女儿的小脸上划去,放心,听说虎毒不食子,我不是父亲,和她没有父女关系,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下不去手。”
沈落音惊斥:“沈桑颖你敢!”
她没有理她的废话。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了白如玉一会,那眼神里没有波澜,片刻,她歪头,“不答应?好吧。”
她轻轻从高台上一跳,很轻易就堵住沈落音逃开的去路,而大厅里的侍卫仆从早就在沈父的示意下散尽,陈年旧事不是谁都可以听的。此时没人会来阻拦她。沈父,好吧,他看起来像是不好极了,在运功和毒药相抗,哪里有闲的精力。至于曹植,她更加不担心她会帮着别人。
她抓着沈落英的胳膊,手臂一抬,锋利的匕首就要往她脸上挥去,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白如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耳边回响着沈落音“娘,救我”的呼喊。她本来是要好好地赢一场的,看着沈父死去,然后她再殉情,怎么就转折成这样?
是,她没有想到沈桑颖会拿沈落音动手,她计划好这一切,给沈父下毒,然后计划他和沈桑颖的矛盾,让他临死前也不安生。他曾经让她多么失望难过,她就加倍付诸给他。可是她完全把沈桑颖当成了若绮宁来算计。
那个从来都不反抗的女人……
难道真的要告诉她解药?
她闭了闭眼,正要喊出“停手——”张张嘴,喉咙却是涌出一股腥甜,涌出的血液堵住了喉咙,她话没有出口,也再也出不了口了。她死的很突然,很安静,只有曹植注意到。
沈桑颖的刀子依然快速地要落下,刀锋划破沈落音发髻,她突然叫道,“住手!母亲已经死了,你快些放了我。”沈桑颖侧头,白如玉确实躺了下去,她想想,收回手,不理会拔腿就跑的沈落音。走向白如玉,反正如果她诈死的话,她随时还可以再掳沈落音来。
但当她走进几步,脸色却越来越浓重。她闻到了那股很熟悉的味道,‘香弥’。
曹植低头也看了看,“看来她早给自己下了毒。难怪。”话语嚣张,表现的那么不怕死。
可是现在怎么办?
见沈桑颖眉头蹙着,沈父倒宽慰她几句,这让沈桑颖突然想到一个疑问。她从小就不解的疑问。
她蹙着眉,“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见见母亲。”既然他和白如玉最初发生的事情是场意外。
沈父笑笑,那笑容沈桑颖永远不会懂。“是我不对。颖儿,你如今……”他看向曹植,神情是看女婿的表情,沈桑颖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大生大死面前表现的这么若无其事,还有闲心来调侃她,“你是喜欢曹公子吗?”
沈桑颖对此的反应是翻了个白眼,“父亲大人,您还是少说些话吧。”
沈父摸摸鼻子。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他其实是爱她母亲的,他怎么会不想见她,他日日求见,却逼的她闭门过起了日子,日渐清瘦,他才不敢再明处打扰。
但这些话,她永远不知道也好。让她以为他从来没有爱过她母亲,总比他先爱上了再为了自身利益而忽视,而伤害了的好。
她爱着他时他没有珍惜,他后悔知道珍惜时,她已经不在意了。
这是她死去许多年后他才明白的道理。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但没有眼前人了。
他想起她写过的一句话,是他偷偷躲在她房梁上,第二年的时候。
那句话叫:相思树下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当时他摸摸胸口处的涌动,连嘴巴都收不住,以为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第二日却传来若家一家询城的消息。
他几年没见到她了?
起初他将她的样子刻画的很清晰,可是渐渐,她在他脑子里却渐渐模糊,他很竭力的去想,她在他心里生了根的那个影子,形象那么鲜明地对着他翘首顾盼,可是他却不能勾画出她清晰的轮廓。
他突然觉得惧怕,是不是以后,他会连那个影子都忘掉……?
你最在意的人,在你心里,一点一点地被抹掉曾经的轮廓,是怎样的感觉?
他感觉到体内一点点侵蚀真气的毒素,感受到自己减短的寿命,闭闭眼,倒是稍稍平静。
他快见到她了。
然而平静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到来的。
尤其沈家这个家大业大的家族,对曹家,就像养在自己统领的深林中,一颗粗壮的树木。最大的那棵树,怎么会不怕它汲走自己的养分?怎么会不怕它有一天比自己更粗壮?
于是现在主管北方朝廷事物的曹小丕同学,大手一挥,不客气地派了一队人马来围剿沈家。至于罪名,随便从历法里找些出来就行了,什么图谋不轨啊,谋反啊,没准还会有个抗命不尊。欲加之罪,还有啥何患无辞的。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趣味性,知道了崔戡小将军和沈桑颖那点事后,包括现在还未解除的婚约关系。他直接决定,就把围剿的任务交给崔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围后读史
白如玉在沈家大厅直接服毒身亡,这已经让下人们人心惶惶,现如今突然又传出曹植派人围剿沈家,连部队都已经派出。曹植的离开也因此一拖再拖。
这事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沈父,沈桑颖,曹植三人正在吃饭,沈落音自那次阴影后不敢和沈桑颖同桌,不用见到她正好。沈桑颖给沈父夹了一筷子鱼,恶声恶气;“别误会,我不喜欢吃鱼,不想见到它,所以就全是你的了。”
曹植迅速垂下眼睑,还是被沈桑颖瞧见他忍俊不禁的表情,被记恨地瞪了一眼。
连曹植都知道她说的反话,沈父虽然不知道鱼肉可以起一些排毒作用,却难得没跟她呛,转手夹了一筷子菜过去,“嗯,这是回礼。”
这对父女的两处模式简直无力吐槽,虽然如此,气氛却难得轻松下来,站在一旁候着的丫鬟都觉得压力剧减。消息就是这时候传过来的,连带着还有江湖上各势力的反应。
沈桑颖手里的筷子直接被她掰断,“这群人太可恶,平日里有求于人时巴不得把门踏破,现在一个个知道躲远了。”
曹植道,“你在气什么,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
沈桑颖偏头,“啊,这就有个朝廷人。”
沈父到底看不下去她这么欺负曹植,唤了她一声。呵斥的话被曹植截住。他放下手中筷子站起,云锦的白袍服帖熨帖在他身上,胸口缀着一朵紫色菖蒲,他深深看了沈桑颖一眼,“没事,伯父。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继续。”
沈父端起汝瓷茶盏品茗了一口,“为什么故意气走他,你不信他。”
“不。”沈桑颖将扭开的身子转回,大大咧咧咬了一口合意饼,“我只是需要确信,毕竟,这关系到你。而且,把他扯进来不是为难?”
沈父沉默。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要下大雨的前兆,在这一声响彻的轰鸣前兆中,沈桑颖认真地道,“父亲,我们可以走,这个世界这么大,又逢乱世,我们完全可以去江东,或者回都江堰,他们不可能派大量军队去那里,你依然可以潇洒自在。而至少几年内九州不可能统一,统一了也不一定是这家,就算是,到时你没了威胁,他们早就忘了。”
她显然想的太远,完全忘了沈父没几日可活。他和白如玉同时中的毒,这点,在沈父听闻沈桑颖说那个药是毒药时,就意识到了,因为正在前一天,他在白如玉端来的花茶里闻到那种味道,他本来以为是花香的味道。而那一日,那茶,两人都喝了,现在一个已经死了,就算他有内里底子,也没有多少时日,也不知道还有几日。
沈桑颖说对一点,不会明面派大量士兵,可是暗地里的麻烦会是一波一波,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停止。而他随时会撒手人寰,根本没必要拖累。
一个亮白的闪电落在沈父的身侧,映照出他和沈桑颖如出一辙的,认真的表情,“我不会走。我不会放弃我的地盘,我的势力。还有那些信任我的下属,我走了,他们却走不了,他们下场会有多惨。”
“他们也可以走。”出口的瞬间意识到,一方在明,一方在暗,如何走?
“只要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就能问出消息,一网打尽。这么多人,这么多户家庭,不是那么快就能转移的。”沈父道。
沈桑颖不甘心,继续劝说,“可是都江堰你也不愿意回吗?”
茶盏被沈父放回桌面,他神色甚至称的上淡漠,“我主意已定,倒是你,自古民不与官斗,没人帮忙从来不可怕,怕的是这四周,多少等着扒上朝廷的人,想拉我下水的人,这么多双眼睛都会死死的盯在这。所以,我想托曹植送你走。”
沈桑颖听他之前固执地不愿走,就觉得胸口憋了口气,现在听他这样说,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但她觉得,他们果然是一相处就要吵起来,想和平几日都难!
她愤愤地哼了声,甩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