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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有大碍吧?却流了好多的血,送到医院时,医生说,那是因为他额头上本来就有伤。
丁煜已经醒了,但不知是头部的局部麻醉还是失血过多,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的眼看着秦暖风,看她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有一瞬间让他觉得那是在梦中。
“医生,他要不要紧?”秦暖风看着医生缝完最后一针才道。
“很难说,头部受过两次撞击,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他到底是怎么撞的?开车?”医生转头来问她。
“开车。”秦暖风还没回答,一旁的丁煜先道。
“这样啊,年轻人开车可要小心啊,这次算你幸运。”也不知医生是否真的没有发现那伤口是打出来的,没有多问,直接出去了。
“不要两人都在这里,不放心的话留一个人在这里,但只有这种躺椅。”到了急诊室的病房,小护士开始赶人。
因为挂的是急诊,医生又要求住院观察,所以这一晚得在急诊室的病房里度过。虽然这个病房里只有丁煜一个人,但护士还是不想太多人占着。
“我留在这里吧,妈,你先回去。”
“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只能睡躺椅,丁煜不可能让秦暖风在躺椅上过一夜。
“但现在看护都找不到,”已经很晚了,不可能找到看护,“万一你半夜有事怎么办?”
“我只是头伤了,脚还没伤,而且还有护士。”丁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如果只是过意不去,那也不必这样。
“暖风,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不过丁煜,我先有话对你说,”一旁的符蕾忽然开口,同时指着门口道,“暖风,你先出去。”
“妈?虽然不知道妈妈想对丁煜说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话,她站住没有动。
“先出去。”符蕾的话中带着坚决。
秦暖风愣了愣,看看丁煜,这才走了出去。
应该是谈了不算长的时间,秦暖风看了一下表,有二十多分钟,却让她觉得足足有一个多小时,门被关着,秦暖风听不见里面讲些什么。
符蕾从病房里出来时眼有些发红,她看了眼秦暖风,没说什么,离开了。
秦暖风站在门口,从开着的门里看丁煜,丁煜坐在床头,眼睛也看着她,眼神中有太多疼痛而灰色的东西,而那种眼神似要将他自已杀死,秦暖风怔了怔,盯着那双眼没有动。
“我妈对你说了什么?”好一会儿,她才走进去,问道。丁煜还是看着她,半天,才慢慢道:“她说,我根本配不上你,她说,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说完这句话时,他忽然发疯似的用双手往被上敲打,也不管一只手正打着点滴,“丁建国,你这畜生!该死!该死!”然后又用手打自己的头。秦暖风大吃一惊,扑上去按住他,而他还是拼命地打着自已的头:“暖风,我是浑蛋!我是浑蛋!”
“护士,快过来,快点!”纱布上已是一片红,秦暖风死命抱住他,然后从外面冲进来两名护士,三个人合力将丁煜撼在床上。
丁煜满脸是泪水,人还要挣扎,秦暖风抱住他,叫道:已经过去了,我原谅你了,快静下来。”她的额头避开丁煜的额头抵在他的眉骨上,眼中的泪全部滴在丁煜的脸上,“都过去了,丁煜,都过去了。”
丁煜喘着气,终于听到秦暖风的话,反手抱住她,道:“可是,我该怎么原谅我自己?”说着头埋在秦暖风的颈间痛哭起来。
两个护士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赶紧替丁煜取下了点滴,然后冷着声音道:“病人要换纱,家属先离开一下。”
秦暖风这才回过神,人有些尴尬,想从丁煜身上下来,但丁煜却抱着她不肯放。
“丁煜,你得换纱布。”她掰开他的手,然后看到他的眼中已满是绝望。
她走出去,从开着的门里看到护士替丁煜清洗伤口的血,应该是极痛的,但他眉也没皱一下。
秦暖风看着心疼,不忍再看,靠在墙上,心里乱作一团,她忽然有些怪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样的事说给丁煜听,只是为了让他觉得他不配?让他内疚?而她有没有考虑她这个女儿的心情,疼痛的记忆再说一遍有什么意义?
那个死了的孩子,其实刚刚足月,不过是一团浓血,流掉了就没了,她不敢说里面有太多母性的东西,毕竟她当时年纪小,毕竟她也想过要打掉它,也许当初平安打掉了就什么事也没有,却经过那么惨痛的流产,那段记忆才深刻起来,她至今还记得,血从下面流出时那种生命似乎被抽离的绝望,原来还是会痛的。而那个孩子,对于丁煜可能更不可能有什么太多的感受,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扼杀那条小生命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而孩子正好是他的,怀着孩子的人碰巧又是她。
那是什么样的痛楚,她能够理解。
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拿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看秦暖风,走开了。
秦暖风走进去,看到丁煜靠在床上,眼睛闭着,已经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半晌,他忽然道,声音哑着。秦暖风坐下来,道:“我本来就没准备要告诉你。”丁煜睁开眼,抬头看她。
“有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发生了。”秦暖风也看着他。丁煜想了想,低下头:“所以,你说我们不可能?”是,至少当时说这句话时她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却忽然不是那么肯定,也许是妈妈今天的和盘托出,让她莫名地感到反感,或者丁煜的反应让她心生感触,她伸手握住丁煜的手,在丁煜怔忡时忽然道:“丁煜,我们一起忘记那段过去,别再想了。”
最后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故事,只要肯花钱,秦暖风总算没有在躺椅上睡一夜。
其实秦暖风倒没那么娇贵,但丁煜坚持,要么让她回家去,要么就把他自己的床让出来,所以她选择再买一张床位。一夜过得平安,丁煜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一大早,她问丁煜要钥匙,准备到他家拿他的换洗衣服,办住院手续。
听到说拿换洗衣服,丁煜愣了愣,习惯性地抓头,碰到纱布又缩回来,道:“大冬天的不用拿衣服了,其他的买就是了。”
他所说的其他的自然是内衣裤之类的,以前住在一起时,他总是要求符蕾帮他洗衣服,如果符蕾加班,他就自己把内衣裤洗掉,从不让秦暖风经手。秦暖风看出他是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有些尴尬,正想再说什么,他却将她往外推开一些道:“我住单人病房,什么都有,缺什么待会让护士买,男人很简单的,没这么麻烦,走走走,去上班吧。”说着又轻轻推了她一下。
秦暖风想想也是,便不再往这种尴尬问题上说,看看时间,确实该去上班了,便不再说什么,临走时关照了护士几句,才出了医院,直接往公司去。
出医院时,她本来想打电话给妈妈,让她有空来医院看一下,但想想,不知她又会对丁煜说什么,便只好算了,准备趁中午午休的时间赶过来一次,反正医院离公司也不是太远。然而没到中午,医院就打电话过来说,丁煜不见了,她愣了半晌,才请了假往医院赶。
丁煜的东西都在,包括手机和刚买来的日用品。
他会去哪里?
她在医院里转了半天,确定他不在医院,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不带手机,秦暖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但人却平静下来,毕竟丁煜不是小孩,他消失不见,总有他的原因,然后脑中跳出来一种猜测:他很可能去监狱质问他的父亲那件事去了。一有这个想法,她直接往本城唯一的一家监狱去。
然而监狱并不是轻易都能进的,门卫也不会跟你说谁来探过谁的监,白跑一次,秦暖风只好在监狱门口等,然而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看到丁煜的影子,她便知道丁煜应该没在这里,因为探监时间没有那么长。
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执著地想找到丁煜,因为之前她去医院时,医生说他的头一晚上观察下来,应该只有些轻微脑震荡,病房里的那些日用品还是他自己跑出去买的,一个一米八几的强壮男性,虽然头部受伤,但脑部并没有受损,又能有什么事?她看着从监狱的高墙内伸出的光秃树干,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坐立不安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既然难以理解,她是不是就该放任他不管,直接回去上班?反正他总会回医院去。她的脚踢着地面,想了一下,终于决定打电话给胖子。
“丁煜?在我这里,我说暖风啊,他不是脑子被打傻了?一来就抱着我家儿子,没松过手。”胖子的语气都是不解。秦暖风愣了愣,道:“我马上过来。”
娃娃一脸的委屈,小嘴刚瘪下来,丁煜就塞了个奶嘴给他。“好了啦,丁煜,你想撑死他。”胖子忍无可忍地抢过奶瓶,然后小家伙终于发出嘹亮的哭声。
“你看,他是想吃。”丁煜认定娃娃是被抢了奶嘴才哭,又把胖子手里的奶瓶抢回来。
“丁煜,你到底是怎么了?”胖子欲哭无泪。
丁煜并不理会,只是低头看着怀中哭闹的娃娃,当怀中的小家伙第三次把鼻涕擦在他身上时,他终于决定相信,他真的不怎么喜欢小孩,把烫手山芋抛还给胖子。
“走了。”他站起来。
“你等一下吧,秦暖风要过来。”怀中的娃娃边哭边用小手在他脸上乱抓,他躲避着,道。
正说着,门口的铃响了一下,秦暖风冲进来。
两人看到她都愣了一下,胖子是因为见惯秦暖风云淡风轻的模样,忽然见到她现在的样子有些惊讶,至于丁煜,显然是没想到胖子刚说她会来,她就同时出现了。
为他而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在跟着她跑吧?
心里有一团东西冒上来,他知道那叫做欣喜,却低着头,道:“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人往外出去。
胖子在后面嚷:“装吧,你。”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走,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暖的。
丁煜双手插在口袋,走了一段停下来,等秦暖风慢慢地走近,侧着头看她。
秦暖风的皮肤很白,阳光照得脸红红的,很漂亮,丁煜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来替她把一丝乱发理到脑后,忽然说:“把头发留长吧。”
秦暖风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抚着自己的头发,的确,自那次被丁煜剪掉了头发,她就没有再留长过。
会不习惯吧,她想说,但丁煜似乎并不是想听她的回答,放下手,低着头,忽然又转了其他的话题,道:“今天我去见过他了。”
秦暖风看向他,他垂着眸,道:“我本来想质问他那件事,但是”他停住,过了会儿才道,“他瘦成了皮包骨,头发都白了,我几乎认不出他,他看到我很开心,问我是不是原谅他了,所以来看他。”
他头更往下低,看着地面:“暖风,我说不出口,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了,然后我听到他在后面哭,”说完用力地吸了口气,用更低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说出后面半句时似乎很疲惫的样子,眉轻轻地皱起来,然后轻轻地拉住秦暖风的手。
秦暖风任他握着手,感觉他的手微微地用力,她低头看着,想说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并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而且她说过,一起忘记不要再想了,却什么也没说,下意识地回握住,道:“我为了找你中饭没吃,有点饿了。”
阳光似乎猛然间又明媚了几分,丁煜愣了愣,回味着秦暖风的这句话,本来他觉得秦暖风会嘲笑他的虚伪,因为分明在昨天他还大骂着丁建国是浑蛋。
然而秦暖风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也没有一脸宽容地说着安慰的话,她只说自己饿了。
她不想给那个人宽容,却也不想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如此而已。
“旁边有家不错的餐饮店,我们过去。”丁煜道。
两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即使在吃饭时,丁煜也握着秦暖风的手看着她吃饭,秦暖风好几次想挣开,都被他握紧。
直到回到医院,两个人的手一直握着。
秦暖风没有坚决地拒绝,也没有表现出反感,这对丁煜来说等于是一种默认,他心里因此欣喜,却不敢轻举妄动,怕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黄粱美梦,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直到回到病房,他仍是不肯松开手,
“丁煜,松手。”护士给丁煜打点滴时,秦暖风又想挣开被丁煜握紧的手。
丁煜却干脆孩子气地别过头去,手握得更紧。
护士捂着嘴笑,看看两人握紧的手,出去了。
被护士看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