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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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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推断,狄尔瑟·赫拉斯的死,该算是对案子后半段的发生的暗示了——伊凡特可能在那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曾经信赖的医生朋友正在为警方办事,在为了逮捕自己而努力。他杀死狄尔瑟·赫拉斯很可能是为了报复——狄尔瑟女士的年龄和之前七个案子被害人的年龄范围相差很大这点,还有前半段最后两个案子的血字内容(“背叛者入天国”以及“我的医生朋友,可怜的背叛者”——后者尤其明显),让我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而且狄尔瑟案子的血字内容也给出了两种字体来自一人的充分暗示——“我的医生朋友”所指的除了捷尔特·内格尔博士,还能是谁?除非里面还有其他的、目前并不为我所知的巧合或者阴谋。

我发动了汽车——是时候回到捷尔特博士家了。

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第三章 蜕 变
第一节 观察室外的守护者

“Qui veut la fin veut les moyens。”

(法谚:要达到目的,就得想一切办法。)“博士依旧昏迷么?”,积格勒探长问我,他抓着自己灰白的大胡子,样子疲惫不堪。

“?嗯,医生说他有稍许的心律失衡——已经注射了利多卡因(作者按:Lidocaine,一种常见且见效快的抗心律失衡药物。),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说着,看了一眼躺在观察室中的捷尔特·内格尔博士。

“昏倒的原因,已经清楚了么?”,积格勒探长似乎是松了口气,在观察室门口坐了下来。

“似乎是紧张过度?,那种情况下,您知道的?”

我突然不知该怎么表述才好——积格勒探长看出了我的为难,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再讲下去。他转过头,问守在观察室边的威利:

“已经向总台汇报了么?”

“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汇报了。”,威利回答。

“请求支援了么?”

“这个?”,威利显然没想到要请求支援。

“?算了,只是今晚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那家伙总不至于在医院放肆的?”,我有些怯怯地插了一句。

哪知这句话却引来了积格勒探长的强烈反应:

“不会在医院放肆?哼,你倒指望这些分不清半截手指和花生壳之间区别的屠夫们在医院里会变得收敛些么?这里比李希特街58号要危险得多,明白么?”,积格勒气鼓鼓地回应着我的插嘴,威利和纳夫普则在一旁偷笑——他们显然知道这样的结果。

我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感到脸颊微微的有些发烫。

该死的老板,他怎么不提醒我,这位探长竟然这么难以相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态,我们的大胡子探长也开始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语有些过分了——他捻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用明显和缓得多的语气接着说道 :

“?要知道,如果不危险的话,我就不会想到请求支援了。?嗯,我说,你的名字是塔芙妮对么?”

“嗯?没错,怎么了?”,我抬起头——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凶凶的探长竟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这是个好名字?”

积格勒探长小声而略显尴尬地说出了这句话。

威利笑出了声,而纳夫普还在使劲忍着——我的脸一定很红很红。唉~‘,眼前的探长缓和气氛的方式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现在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位探长似乎也不那么难相处,而且,那显眼的大胡子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晚上十点半,威利和纳夫普去买咖啡了,我和积格勒探长守在观察室外面:大概十点钟左右,值班医生威廉·格拉蒙又过来了一次,并确认捷尔特博士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这是个好消息,原本守在观察室里的两名护士也因此离开了,但我们却不能离开:积格勒探长刚刚给总局打了请求支援的电话,但结果显然不怎么乐观——局里不仅不同意向医院加派人手,还拒绝让威利和纳夫普换班。本来我是打算等博士的情况稳定下来就离开的,可现在这种情形,我也不太好意思向积格勒探长提回家的要求——算了,反正今晚的连续剧早就结束,而且我也同意老板今晚要加班的:看在百分之二十加薪的份上,我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吧。

但现在似乎也有些太无聊了:观察室外桌上放着的那几本杂志我早就看过了,为了保持观察室附近的安静,走道里也没有设置电视——我记得之前过来的时候,似乎在护士值班室的外面看到过悬挂电视(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为守夜的病人家属专门准备的——而且,护士们也一定喜欢看连续剧)。

再等等,等到威利和纳夫普回来,如果依旧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溜过去看午夜播出的脱口秀节目——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我想。

“塔芙妮,你觉得文泽尔这个人怎么样?”

一直沉默着的积格勒探长,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看上去相当难以回答的问题,我的思维一下子转不过来,只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这位可爱的大胡子探长似乎特别喜欢用突然提问的方式来使我感到尴尬。

“不方便回答么?那算了?对了,有点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探长似乎也觉察出了自己的突兀,他立即换上了一个比较合适的问题。

“不了,你们今晚都要熬夜,多一个人守在这里,总还是要安全些——我毕竟也是一位侦探助手。”

该死,塔芙妮,你是怎么了?你不是早就想要回去的么?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怎么反而这么干脆地拒绝了呢?

我在心里摇摇头,等着探长的回应——如果他执意要我回家,我也就只好离开了:老板应该不会责怪我的,毕竟,明天我也还要上班呢。

“这样啊,你说的也有道理。嗯?那你就留在这儿吧,如果困的话,可以去护士休息室打个盹——我刚才问过值班的护士,她们说可以借用。”,积格勒探长的回答使我彻底死了回家的心——我早该想到会这样的。

唉~‘看在百分之二十加薪的份上“对了,积格勒探长,在您看来,文泽尔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依旧对刚刚探长提出的那个问题感到好奇,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聊天总比沉默要好些。

“?嗯,要我说的话,他是个固执的年轻人——请原谅我坚持着十多年前对他的印象,或许我也很固执吧。他很聪明,但经常都表现得不太理智:至少在我看来。”

积格勒探长对老板的评价也算是比较客观了。

“你呢,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了么?”,轮到探长问我了。

“我想,我的看法也应该和您差不多吧?我作为他助手的时间并不太长,但他似乎已经比十年之前理智些了?”,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看法,生怕我可能的言语失当又会和刚才提到医院安全问题时一样,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是么??是啊,时间是会使人成熟的。塔芙妮,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案子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怎么说呢,从某些角度看问题会很片面,这样说你懂么?”

我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探长所说的“片面”具体指什么。

“算了?”,积格勒探长叹了口气,“即使你能够认同我的想法,文泽尔也不会认同的——我了解他,甚至他当年选择放弃探员的工作,也是因为类似的理由?”

这样的对话似乎让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我们都不再说些什么——幸而这时威利和纳夫普回来了,接过热乎乎的咖啡,仿佛凝结了的气氛也迅速地活络开来。积格勒探长不再搭理我,转而去和威利谈论一些局子里的事情。纳夫普则显得有些疲惫,但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无聊,将一份刚买的《国家地理杂志》递给了我:

“这个,我刚刚买的,内容很有趣?你无聊的话,可以拿去看看?”

他的话语中多少含着些害羞,这可爱的小伙子。

我礼貌地接过那本杂志,象征性地关注了一下封面,但并不急于去翻看它——我对这类杂志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来。

“谢谢?对了,你刚进入警局不久么?”

“你怎么知道的?”,纳夫普显得很吃惊——他显然没有留意到自己和威利在应对各种情况下所表现出来的、新手和老鸟之间的明显差异。

“?这个,我留意到你的警官证——那上面的三角形印章和他们的不同。”,我当然不好直接说出上面的评价——至于警官证上的差别,在捷尔特博士家时我就留意到了:虽然我当时并不清楚警官证印章的差别有什么相关的实际含义。

“?嗯,实际上,我还在实习期,刚调入总局一个月。”,纳夫普回答得很不好意思。

“哦,那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呢?”,我继续提问。

“为了守护这个城市。”,纳夫普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坚定起来——这时候,我留意到积格勒探长和威利的谈话突然停顿了一下:这停顿似乎是因为纳夫普的回答给了他们什么触动吧?无论如何,这样的停顿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探长和威利的谈话很快就继续进行了下去,仿佛刚刚的短暂停顿只是个小小的错觉。

纳夫普的那种坚定却持续了比较长的时间,直到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才又显得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一般地说道:

“?嘿嘿,这句话并不是我想到的——那是警校的入校宣誓语,我就是因为这句话才决定成为一名警察的。”

我们就此中断了话题——我开始翻看起那本《国家地理杂志》,探长和威利的谈话依旧继续,而纳夫普只是握着咖啡,眼睛注视着窗外无尽的黑暗

第二节 诡 计

“Ne vous cantonnez pas dans la biographie;essayez d’autres genres。”

(法语:不要只满足于纪传体,不妨试试别的题材。)很难相信一本杂志和几杯咖啡让我支撑到了将近两点——其间,一位好心的护士为我们带来了一只装满浓郁热咖啡的保温瓶:探长他们终于也不再需要为了决定轮到谁去买咖啡而发愁了。

捷尔特博士似乎一直都没有醒,好几次威利从观察室的窗口望进去,都只是向我们摇摇头。

希望博士能够尽早醒过来。

纳夫普显然不太能熬夜——他一手支在窗台上,似醒非醒地打着盹,好几次都险些滑倒下来:但探长每次叫他到护士休息室去休息,他就又会装出一幅精神十足的模样——积格勒和威利大概也知道他的脾气,说了几次之后,就由得他去了。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零六分,我终于将这本《国家地理杂志》从头到尾仔细地读了一遍(甚至比我平时看《时尚》杂志还要细心),正当我打算将杂志还给纳夫普时,一个急匆匆来到的护士打破了我们的宁静——我之前在护士值班室见过这个护士,那时她似乎还在值班室的床铺上睡觉:我猜,她应该是今晚的轮班护士。

“请问,积格勒·埃佩尔先生在这里么?”,她问。

“?我就是,有什么事情么?”,积格勒探长从椅子上起来——他显然也已经很困了,甚至在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是这样的,一位先生刚刚给值班室打电话,说他现在正等在医院正门口的电话亭里,想要见您一面。”

“哦?他有留下名字么?”,探长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样一位深夜拜访的不速之客究竟会是谁。

“?嗯,是伊凡特先生,他说他要来探访一位医生朋友。”

我们的大胡子探长此刻就差没跌坐到地上了。

或许情况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稍许的诧异之后,积格勒探长迅速找回了冷静:

“我马上过去。威利,纳夫普,你们守在这里,必要的话,尽快将博士转移。”

“是!”,威利和纳夫普马上打起了精神。

“塔芙妮,你立即到护士值班室,向总局请求增援,快!”

护士小姐和我马上行动了起来,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值班室。她帮我拿起了电话话筒,我则拨通了总局的总机号码:

“您好,这里是自由意志市警察总局,我是值班接线员玛丽安?”

“听着!玛丽安,这里是在第三医院的积格勒·埃佩尔小队——伊凡特出现了,请立即派出增援!请立即派出增援!”,我从来没用这么大的声音讲过电话——电话那端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一个陌生的男声回答道:

“增援已经派出,请保持冷静。转告积格勒探长,不要轻举妄动?”

我挂断了电话。

我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返回观察室的路似乎越走越漫长——我很担心积格勒探长会出事,也害怕捷尔特博士那里会有什么意外:如果伊凡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在观察室附近的某个角落里,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毕竟是一位侦探助手,不应该表现得如此懦弱的——这样想着,我取出了我的佩枪,上膛,同时加快了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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