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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叹一声,带着些许嘲弄,“你一次次建构谎言,一次次欺骗我的信任,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笑得有些冷,“原来我们的距离从没缩短,原来一切一如十年前,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给的时间,你需要的只有自己跟绑着你的仇恨。”
此刻的她,笑得太不自然,在别人看来,格外刺眼。
聂洛雷不禁愕然,这样的朱贞贞,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开始害怕,怕她说的“最后一次”,但自尊心却让他无法低头。
她没有进真也没有退,依旧傲然的站在门口看他,“我爱了你十年,像你说的,从不质疑你的决定,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下场,聂洛雷,你真卑鄙!”最后几个字,她几乎从牙缝挤出来。
“贞贞……”一旁看不下去的聂洛风试图插话,却被她打断。
“既然你已经抢赢了,我也没存在的价值了。”她嘲讽的笑了一下,“聂先生,请问你想要什么形式的辞职信?”
“我没让你离开聂氏……”
转身,她不再理他。
“不准你离开!”他终于体会到心慌的感觉,并追到门外。
朱贞贞优雅的拿起皮包,并朝惊讶的钟爱琳笑了笑,“我辞职了,以后就麻烦你了。”
对方张大嘴巴,难掩震惊。
“朱贞贞!”聂洛雷失控的大吼,“我不准你就这么走,如果你明天敢不来公司,我会切断你所有的后路,让你找不到其他工作,没有立足之地。”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
她慢慢转身,冷冷看他,“为什么游戏结束了,你还不愿意给一颗棋子立足之地?聂洛雷,我做错了什么?”
聂洛雷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聂洛风就在身后,他不会认输,只要想办法留住她就好了。
还是惯常那句,“我说过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朱贞贞点了点头,“随便你,你已经不是我的上司了。”
说完,她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聂洛雷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聂洛风跟了出来,脸色异常难看,“你觉得还有什么比心爱的人重要?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还是你真的觉得朱贞贞不重要?”
聂洛雷瞪他,却只字不吐。
“有件事我隐瞒了你四年,因为这是爸爸临终前的遗愿,我不想违背他,可是这却害惨你,我不能再做哑巴了。”
见聂洛雷疑惑的看他,他幽幽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爸爸去世,正是你被枪击的时候?那天他本来要出国,人已经到机场了,上飞机前,却突然接到你遇袭的电话,他很担心也很害怕,临时取消出国计划要赶去医院,途中不幸发生连环车祸。”
聂洛雷紧绷的脸怔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打击。“你骗人,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你还不懂吗?因为不想你再自责。你的出生让老妈难产而死,这对老爸而言是很大的打击,尤其是你……长得比较像妈妈。”
“你说什么?”
“老爸不是不愿意爱你,他只是选择默默关心你,却很难面对你,很难面对你这张长得像妈妈的脸。”
“你骗我。”聂洛雷退后两步,不愿意相信自己计较多年的事,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聂洛风摇头,“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小时候我抢你东西,是因为我觉得你抢了所有我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妈妈,为了要生你可以不要命;你的长相比较像妈妈,让我很羡慕;爸爸也比较喜欢你,表面上避着你,私下则是逢人便夸他的二儿子有多为他争光;洛雷,以前我也许做错了,但我不是真的讨厌你。”
“出去,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你只是想让我愧疚,想折磨我!”
“我没有骗你,你能不能看清事实!”
“我不想知道!”
“十九岁那年你发高烧,整整一周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爸爸每次都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去看你;每当你醒来的时候,他又会因为不敢面对你,而离开。”
“你说谎!”
“你为聂氏集团赚了第一笔收益的时候,爸爸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偷偷的笑,还拿出你的报纸剪报偷偷藏在他的记事本中。”聂洛风叹了口气,“聂氏本来就是要给你的,爸爸说我没天分,还是你比较优秀,你知道吗?他是当着我面说的。”
“滚!”嘶吼一声重过一声。
聂洛雷想起儿时,父亲不时会以难解的神情远远看他,他当时就想,父亲一定是认为没有他更好;但其实是他错了吗?
如果他错了,那他这些年所做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当年,他在医院太平间看到父亲冰冷的尸体时,一度想将他摇醒,他不可以睡,睡了他要怎么向他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而且他睡得那样狼狈,车祸重创过的身子,没有了他印象中的伟岸。
但他没有掉一滴泪,也没再去看过父亲,因为他是恨他的。
可是……如果他不能再恨他,那他要如何原谅自己?要如何承受天人永隔的伤痛?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抱住头,第一次这么无力的跪在地板上,多年干涸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洛雷……”
看他难过,聂洛风轻轻拥住他,像个家人一样。
“我很抱歉,知道跟你说这些你会很痛苦,但你不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他说得语重心长,“以前的事,是我跟爸爸做错了,我们保护自己而伤到你,但现在你得走出来了。”
聂洛雷没有说话,他只觉得心好痛。
“至少你不是孤单的,还有很多人爱你,我、小阿姨、贞贞……”
“她走了。”对,因为他的偏执,他总是让最亲的人离开,妈妈也是,爸爸也是,连朱贞贞都是。
他是个恶魔,注定所有人都会抛弃他。
连她……也不要他了。
第九章
一样上班的日子,聂洛雷进了办公室,依旧是先按下内线。
“聂先生,有何吩咐吗?”电话彼端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台词差不多,但声音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不是他想念的那个人。他冷着声音说:“黑咖啡,叫钟秘书送进来.”
“她”走了,钟爱琳一个人忙不过来,请示他征了一个助理进来,当然,这个助理是给钟爱琳的,不是他的,因为他特助的位置只留给一个人。
敲开门,钟爱琳照吩咐泡了杯咖啡进来,左手拿了一叠文件,“聂先生,这是今天要请示您的案子。”
“放桌上,你可以出……等等,这品项有点问题,去找出原始资料给我看。”
“是的,聂先生,我等会让……”
她的话被打断,“你拿进来。”
“是,我五分钟后拿进来。”钟爱琳小心翼翼的应答。
她差点忘了,聂洛雷不喜欢看到新来的助理,她猜,那会提醒他想到已经离职的朱特助。
唉!她忍不住想叹一口气,她好希望朱贞贞能回来,老板现在更是把不苟言笑发挥得淋漓尽致,公司里的气氛天天是低气压,如果朱贞贞能回来,她相信会不一样的。
“你可以出去了。”他轻啜一口咖啡,面无表情,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喝了咖啡,他就更想念她。
“是的,聂先生。”恭敬的应答,钟爱琳随即退出。
办公室又恢复平静,一直到下班时间,明天又会重来,只有少数的偶尔会不一样。
每隔今两三天,聂洛雷就会到朱贞贞的租屋处晃晃,当然,她早就不住在这儿了。
动用关系,他查了她的出入境资料,只能证明她现在人还在台湾,但在哪里呢?不知道。
她学校跟公司的资料,通讯处都是留她台东老家,他循线去找,才发现那不是她父母的地址,是她已过世的奶奶家,至于她父亲好像也跟邻居没什么联络,他也无从问起。
他记得她提起过她阿姨,但他不认识也没想过要认识,所以,他现在自食恶果,得承受无法联络上她的痛苦。
聂洛雷一步步走在公寓楼梯上,就像当初她领着他一样。
他跟房东租下这间房子,钥匙一转,他进了屋。
摸着沾了尘的桌椅感慨万分,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现在想要杯冰水都不可能了……听房东说她当初搬得匆忙,一个晚上就搬走了,当晚,有些东西她有朋友帮她载走,有些大型家具,她就留下来让房东自行处理。
匆忙?是有心要避开他吧?他终于……成了她眼中的恶魔了。
客厅的暖气机不会再有人开,不晓得她冷的时候,会不会记得多穿几件,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好笑。
都快夏天了,哪还会冷?她不需要暖气机了,就像她不需要他的温暖,偏偏他却像暖气机一样,渴望她回头。
照往例,聂洛雷巡视完一圈,下楼、开车、离开,转出巷子时,烧烤店的气氛一样热闹,客人也跟当初他们来吃时一样多。
本来,他的车子已经开过店面,但一个回转,他将车停好,下车走进烧烤店。
“你们怎么这么久没来?”烧烤店老板一看到聂洛雷,立即热情的打招呼,随即又疑惑的大声嚷嚷,“怎么只有你?贞贞呢?”
“她……有事。”他避重就轻。
两人交往后,最常来这家店吃晚饭或是宵夜,突然有天得自己一个人来了,原来是这种感觉,空虚的感觉。
“我懂我懂,吵架了是吧?投关系,情侣吵架是正常的,想吃什么我算你便宜一点。”老板了解聂洛雷寡言的性子,也不多问。
聂洛雷没有反驳,“来点牛肉串、牛肉串、鸡翅、烤鲜鱼……”还有什么?他想不起来。
“三蔬串要不要?贞贞每次来必点,她说吃肉不忘蔬菜才健康。”
“好。”对,他怎么忘了她必点的蔬菜,“那再来点热炒的……”
“我知道不要辣炒的,你们现在在冷战对不对?我要是敢给你吃辣的,等你们吵完,你们家贞贞肯走来跟我吵,我帮你炒个三鲜好了。”
会吗?她还会关心他吗?
“老位子坐,等等就来。”
“不用了,我今天一个人,坐外面就可以了。”今天他就是想来这感受热闹的气氛,若进了那个包厢,他会觉得太冷清。
“那这里坐。”老板还是特地帮他挑了里面一点的位子,接着。就去忙了。
聂洛雷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他没遇上朱贞贞,倒是遇到聂行远的旧识。
孟叔以前是聂氏的员工,现在退休了,虽说他以前的职位不高,但跟聂行远很投缘,两人朋友的交情更胜上司下属关系,也常到聂家走动。
聂洛雷对他还满有亲切感的,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些近况,孟叔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改变,慢慢有意无意的提起四年前他也在场的连环车祸。
“总裁的运气真是不好,居然遇到连环车祸,说起那个时候啊,二少爷你真是不知道那个场面有多乱,总裁本来都要登机了,可是得知二少爷被聂氏的仇家枪击受伤,总裁吓得脸都白了,让司机开快车去医院看你,没想到自己却死在……”
当天,聂洛雷没多说什么,但这件事就像根针一样刺在他心上,时间越久,反倒没有让他遗忘,而是让痛蔓延。
想起朱贞贞,他想,他不能再逃避了。
一个礼拜后,聂洛雷第一次到聂行远的墓前。
照片里的男人,年纪不过半百,英俊挺拔,和自己有些相似,但是跟聂洛风更像?也许真像聂洛风说的,他比较像母亲,可惜了,他从没见过母亲,连照片都没有,有的只有每次扫墓时,墓碑上略嫌模糊的照片。
正值梅雨季,到了下午,天空已经飘起雨丝,雨丝变大,打落在他身上发上。
聂洛雷缓步上前,跪在墓前,伸手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勾出一抹清冷的笑。
“爸,我们天生是仇家,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毁了我想爱的父亲,我们两个……该扯平了吧,以后……我还是叫你一声爸。”
在墓前跪了好一阵子,说了些父子间的悄悄话,他都让雨淋透了,才起身,只是……这回转头,不再有那个为他高高撑起伞的娇小影子。
雨不会知道他的悲伤,所以继续下,她不会知道他的悲伤,所以离开了。
淋了一场雨加上不照顾自己,聂洛雷得了重感冒,唯一的好处是,他比较有时间听聂洛风的废话。
“听钟秘书说你感冒了?你是真感冒还是得了相思病?”彼端除了聂洛风调侃的声音,还有人声鼎沸的背景声。
不管对方的问话,说话的人即使带着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