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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的来头,你不是本地人,听你口音像北方人。你从哪儿来的呢?
北京!离首都不远。
4天后,盖房子的物料送来了,陈肖更不敢放松了。一连两个礼拜,她几乎天天都不睡觉,手里掐着个大棒子看着那些砖、沙石和木料。村里有很多人的房子也成了危房,他们会在晚上来偷小学校的木料和砖。晚上守在外面困是一个,最要命的是蚊子太多,又很毒。陈肖要是一直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就会倍叮的跟如来佛祖似的。于是她就走来走去,蹦来蹦去,跳着偶像组合的舞蹈,最后连秧歌都上了。后来村长替她守了两夜,这才好一些。
村小学修好那天,她教她的学生唱了“绒花”,小时候她在合唱团唯一领唱过的一首歌。那些孩子的音乐素养很差,要教很久才会有调儿出来。后来陈肖把这首歌定为他们的班歌。
“好了,小陈,你就说说你在山区当老师之后的心得吧。”可能陈肖说的太长了,考官不耐烦听了。
“心得……心得……我有个特殊的学生……”陈肖像中邪了一样,心里也知道再说下去难免会显得不合时宜,但是她停不下来。她从那个落后到不能想象的地方回来之后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因为提起来就有种无法言说的难过,让她郁闷的抓心挠肝的。可是今天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住了。“他很特殊,因为他不会说话。主要是他听不见。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发烧,让那赤脚医生给打了一针,然后就聋了。他每天怀里揣着一个大馒头,赶着一群鹅在学校下面的山坡上放。我给他画过几幅画儿,有他也有他的鹅。他好像不喜欢我画的他的人物素描,可能是把他画丑了?对,他叫细毛。细,在他们那儿是小的意思。细毛不是我的学生,他算是我的朋友。他带我去看过他们家打井,还带我去过开满野花儿的山岗……我想回馈他点儿什么,除了给他画画儿……我想给他讲讲我的事儿,教他唱儿歌,或者教几句英语让他回家炫耀。可是……他,他不会说话,我也不懂手语。他也不懂。没有人教给他。我走的时候把所有的画儿都送给他了——那时候乡里派了个老师下来,我就回来了——他把大馒头往怀里一揣,把画儿卷一卷拿在手里。那天他第一次抛弃了他的鹅群,在路边陪着我等车。等了很久车来了,他看着我上车,看着我走远,走了很远他还站那儿看着……”
“心得,心得!或者你从这件事里学到什么。不要再说那个穷村子的事儿了。”考官甲真是个急性子。
“好,我说……我学到了……我明白了,我什么也做不到,我谁也救不了……这是有原因的。我的班长,小学六年级,14岁,被他们家嫁给邻村一个29岁的汉子,为了给她哥哥换媳妇。那天她哭着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老师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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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你让她出来,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不行!你们不能拿她去换亲。她才多大啊?才14岁!你们这样是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的。
我不懂啥子保护法。我们这儿从来都是这样做的,姐妹给兄弟换媳妇。
村长也来劝她,说陈老师你就别管这事儿了。我们这里从来都是这样娶亲的。他们也过的挺好的。要不然村里的那些光棍可怎么办呢?我们也是有任务地,村里的光棍太多我这个村长也不好当。
陈肖反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板条子,掐在手里,说:你们村里这种做法接近于野蛮。我不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是今天我不能由着这事儿在我面前发生。她是我的学生,你们要是谁想带走她就过来。我战死了你们就把她带走。
村里人傻了。他们不知道这个从大城市来的老师是什么来路。但是她要来了物资,看来乡里是有人的。也许再大一点儿还认识县里的领导。他们是不能得罪这么大后台的老师的。况且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她打趴下带人走。村长给闺女她爹使个眼色,小声跟他说:她不可能在这儿躲一辈子,咱先回去。等老师不注意抓住她就先给她送走。行!两人商量完之后就带着人走了。陈肖只觉得浑身脱力,脚下都打飘。她扔掉板条子进屋看见那女孩儿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呢。没事儿了,他们走了。老师会救你的。然后两个人就抱着哭。女孩子是害怕,陈肖哭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恨那些无知的村民,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繁衍后代而已。她不能怪社会没照顾到他们,就向陈同志说的,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他们过的不好也不能就埋怨那些过的好的人啊。她只好怪自己,为什么要揽这个瓷器活儿,为什么要装那大瓣儿蒜。
“第二天我正给小班上课呢,她哥哥带着一群人冲进教室就把她给带走了。他们用拖拉机把她给送走了。我跑了二里地还是没追上……追上了能怎么样呢,他们不可能把她还给我,我也不可能在那里呆一辈子。后来赤脚医生跟我说那是她的命,你管不了。她结婚那天他们还请了我,我没去,我没法去。我就算屈服了,但是不能认同。所以她的花嫁我没去送……听说她结婚那天哭的昏天暗地,当堂就晕过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错……要是我没跟他们讲过那些民主、权益,没跟他们说过□说过外面更大的世界,说他们也能跟我一样变得什么都知道,可以去全世界任何地方……她要是不知道希望,就不会在绝望的时候那么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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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面试的结果陈肖没有被录取。但是她接到那个主考官的电话约她见见面。见面之后他对她说:“来我的公司吧,不是国营企业,是我自己开的设计公司。”
“你怎么又愿意用我了?”
“这个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虽然我是主考官。最后录用要投票的。很可惜你的赞成票在少数。我个人欣赏你,我想用你。”
“您相信我说的?”
“相信。”
“您不觉得我是个疯子?”
“你不是疯子。你做了一件在你这个年龄不会有人做的事儿。你能称那个小学校为‘我们学校’,称那些小孩子为‘我的学生’即使对那穷乡僻壤失望透顶仍然称它为‘我们村’。这说明只要你在意了的事情你就会认真去对待,我欣赏你的这种态度,而我也需要这样的人为我做事。”
就这样,陈肖进了曾国辉的设计公司。那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从毕业开始,做了快三年。这期间陈肖除了工作还认真地学习了手语。她开始的时候是自学,她去书店买手语教材的时候员——一个笑起来露两个小虎牙的小姑娘给她推荐了宋晓波的手语教学DVD。她说:“并不是因为我是菠菜才推荐给你的哦,是真的很好,他会亲自教你一些日常用的手语,你学了这个之后日常沟通肯定是没问题的。”
陈肖疑惑了一下:“你怎么是菠菜呢,你不是个人么?”
“妈呀!你连菠菜都不知道么?菠菜是宋晓波的粉丝团。你没看《加油!好男儿》么?”
陈肖摇摇头,她很少看电视,他们家看电视的人都只看CCTV。“我还是想买本系统一点的教材。”陈肖拒绝的时候那女孩儿脸上清楚地显示出失望,让陈肖不禁看了她手里那一套DVD,封面上一个男孩子笑的很好看。“这个就是你的偶像?”
“对,对!他是宋晓波,他是个很坚强很有才华很了不起的人。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拿一套给我吧。”
“好类!我跟您说,您绝对不会后悔的,我们小波可会教了……”
“好好,我会好好学的。再见。”陈肖终于告别了热情的店员,回家去学习去了。她对着电视练习了一个礼拜之后,上网搜索了一下她的电视手语老师宋晓波。没想到结果他竟然是个选秀偶像。然后她改了她的QQ签名——我是一根菠菜。
这个世界最大的缺点就是人太多,不管做与不做都有人说三道四;这个世界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很多,你总能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你不知道有谁在不经意间就感动了你,那些感动就像是惊喜的礼物,可以受益很久。因此我们在被伤害之后能得到安慰,太辛苦的时候得到支持,迷失的时候可以踩着友善的脚步,一步一步找到方向。
陈肖在胡思乱想的当儿就有人进来叫她的名字,她赶忙打起精神进去面试。她一推开门看清楚考官是谁的时候就想推门出去了。正中间坐着腾云,最旁边坐着腾跃。而腾跃已经老实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陈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额头上大包,觉得更疼了。
“姓名。”腾跃装模作样地问。
“陈肖。”
“简历上有的就不要问了。”腾云出声制止了腾跃接下来的胡闹。“陈肖你从业经验已经有三年了?”
“差1个月。”
“曾国辉我知道,他在业界的评价还不错。你跟过他应该学到了不少。大学实习在哪儿?”
“教书。在一个村里的小学。”
“小学?”腾跃从没听说过。随即又想起她大三下学期没上几天课就请了长假。反正他们设计系的很多人都经常出去采风找素材什么的,也就没想太多。
“你实习总结没填?”
“天老爷爷啊!咱别提这个了行么。”陈肖想起来她还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应征工作的时候在考官面前那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心得体验报告,就要囧到死。
腾云放下她的简历,“那好吧,我们就在饭桌上接着说吧。”然后就示意其他考官都可以去吃中午饭了。
“腾跃,你留下干什么?”
“你不是要请吃饭么?”
“我说了请你了么?”
“你请陈肖我作陪。哥,她是我大学同学你不知道吧?”
“我看简历了。”
“哥你真是聪明绝顶啊!那什么,我们那经费……”
“我头发还在脑袋顶上呢,牢着呢,没绝顶。”
“哎,陈肖,你过来就跟我一组吧。”
“想到美。”腾云马上断了腾跃的念想。“我告诉你啊,她是我战友的妹妹,你就是她同学也离她远点儿。”
“我跟陈肖……哥,你是不是误会我想泡陈肖啊?”
腾云瞪他一眼。陈肖咳嗽了一声,“别把我当空气啊。”
“不是,哥,就算我要泡她你也不用这么护着吧!我是你亲弟,你还信不过你亲弟弟啊?”
“不信。”
“挫死我了!”腾跃捶着胸膛郁闷的要死。
“活该。”陈肖又踩上一脚。
可是腾跃这人脸皮厚,没什么感觉,还问陈肖:“你怎么会应征我们公司呢。你要想来就跟我说一声就行了,省的等那么长时间。”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不然我早走了。”
“又挫我!”
腾云扔车钥匙给腾跃:“少废话,要吃饭就去开车。顺便叫上羲扬。”
“得令!”
心动
离开之后,再见以前,每一天都是想你的日子。
——电影《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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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肖在听到羲扬会去的时候就在拼命地调集脑细胞想怎么推掉未来老板的邀请。可能是刚才想的太多,脑细胞在集体休息,想了半天陈肖才整出一句来:“腾总,那什么,我还有点儿事儿,要不你们先去吃吧。”
“你办事儿要办多久?”
“啊?不是……我是说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吃了……”
“也没有外人,腾跃不是你哥们儿么,羲扬是我们要合作的一个摄影师。最近我们公司在筹备他的个人影展。你进来之后可能要负责这一块,现在接触一下将来好沟通。”腾云走在前面,速度不快但是步子很大,脊背挺的笔直,他身上那种属于军人的凛然气质,即使退役很久了仍然还在。
现在看来领导把事情上升到工作的高度,那就没法推辞了。“好。”
“平时也不用叫腾总。让你哥听见了得笑话死我。就叫腾云,不然跟腾跃叫哥。”
“腾云。”
腾云站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叫腾哥呢。”
“你的名字很好听。”
“真会说话,比腾跃强多了。”
事实上这几句是腾云今天说的唯一的闲话。包括吃午饭的时候都在跟羲扬说工作的事儿,要不就安静吃饭,从不闲聊。陈肖的立场是不可能去逗腾云说话的,腾跃是怕他哥跟儿子怕爹似的,羲扬更是配合腾云,只讨论工作上的事儿,其余时间也是认真吃饭。一顿饭吃的静悄悄且奇快无比。陈肖为了跟上速度,没好好咀嚼就吞下去了,吃到最后觉得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