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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指着玄关天花板的水晶灯说:〃父亲在十五年前带着我同烈云来接收这幢房子的时候,就跟我们两兄妹说,世上没有什么是一个人应得的,一定要靠双手去争取,夏荷生,要是你看不过眼,现在还来得及。〃
荷生握着拳头瞪着他,烈火一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们俩的价值观显然有着太大的分歧。
荷生像是看到童年的烈火已经被训练成一只鹰,由父亲带着操进来做琪园的新主人。
这间宅子的旧主把毕生武艺与独生女儿都交托给一个野心勃勃、没有良知的年轻人,这人负了师傅一片苦心,这人夺产弃妻,这人是烈火的父亲。
荷生震惊之极,把所有的资料申在一起,她竟得到一个这样的故事。
可怕的漩涡。
所有不懂得维持安全距离的人都有机会被卷到激流中心溺毙。
荷生抬起头,那盏庞大华丽古典式样的水晶灯似要压向她头顶,她不由得后退两步,原意想靠在墙上,谁知却碰到一个人。
荷生连忙道歉。
人家已经伸出手来扶住她。
荷生穿着短袖衣裳,与那人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肌肤相触,不由得轻微地痉挛一下,她下意识保护自己,抱着双臂,看向那人。
那人认得她,〃是夏荷生小姐吧?〃
他是个中年人,穿深色西服,有一股雍容之态,眉宇间像煞一个人。
荷生的心一动。
那人笑着自我介绍,〃我是烈战胜,烈火的父亲。〃
荷生虽然已经猜到三分,但听到他道出姓名,也不禁有震荡感,是他,是这个人,忘思负义,有才无德的衣冠禽兽。
荷生原先以为这么残酷的人应有丑陋的外型,但是他却温文尔雅,和蔼可亲,荷生错愕了。
烈战胜任由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瞪着他。
幸亏言诺下楼来,〃荷生,你见过烈先生了。〃
荷生连忙说:〃是。〃内心犹自忐忑。
言诺又说:〃烈先生,这是我们的朋友夏荷生。〃
我们的朋友,这五个字简直可圈可点。
烈战胜一早就见过夏荷生,那日在冷气车厢里,他亲眼看到烈火与言诺两人争相讨好这个女孩子。
那天,天气炎热,三个年轻人似在汗里捞起来,他们却丝毫不觉不适,谈笑自若,顾盼自如。
当时烈战胜感喟地想,年轻真好,即使一无所有,拥着青春,已经足够。
他注意到烈火的神情,知道他对这女孩子已经倾心,那时,也许烈火还不能肯定自己的心意,但是在有经验的旁观者眼中,三角局面已经十分明显。
能叫不羁的烈火为她同唯一好友言诺起冲突,这女孩的魅力也就很惊人,如今言诺做了败家,却不怀恨,可见她有过人之处。
烈战胜的慑人目光逼使荷生转过头去,在烈宅,她一向有被偷窥的感觉。
难道一直是他?
荷生定定神,〃我要走了。〃
言诺意外,〃你不是约好烈火?〃
荷生涩笑,〃烈火今日情绪不好。〃
烈战胜说:〃这是他最大的弱点,真要他的朋友多多包涵。〃
言诺有点为难,他送不送夏荷生呢?
避得过一时避不过一世,算了,问心无愧,何必避这个嫌疑,于是他说:〃我送你下山。〃
荷生吁一口气,礼貌地与烈战胜道别。
在车里,吉诺温和地问:〃吵架了?〃
荷生当然听得明白,怅惆地答:〃引以为常。〃
言诺有点难过,他从来不与荷生吵嘴,他一向忍她。
半晌荷生问:〃好吗?〃
言诺点头,〃非常忙,烈先生有意把我训练为父亲的接班人,家父想在短期内退休。〃
荷生忍不住问:〃言诺,烈战胜是否不道德地夺取周家财产?〃
言诺看她一眼,避重就轻,〃每一个成名的人,都会受若干传言困扰。〃
〃烈战胜可怕吗?〃
言诺答得很含蓄,〃就算是,我们也尚无资格看到他阴暗那一面。〃
〃我觉得大家狼狈为奸,对付烈风,不遗余力。〃
言诺说:〃烈风是个悲剧人物。〃
讲得再正确没有了。
〃他父母之间官司诉讼十余年,烈风自幼至今便只知道父母是仇敌,先是离婚官司,然后是遗产轇轕,他母亲输得一败涂地,连带把他也当筹码输了出去,这些年来,谁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言诺叹一口气。
荷生忽然说:〃除出烈云。〃
言诺吓一跳,连忙顾左右,〃看我,说起是非来竟津津有味。〃
荷生有感而发,〃言诺,你最幸福。〃
言诺一怔,这话竟出自荷生的嘴巴,太可怕了,荷生不知道她此刻的强烈优越感有多像烈家的人。
当下言诺尽是微笑,他问她:〃真的吗,失去夏荷生,我还应当快乐?〃
荷生闭上眼睛叹口气,〃对不起。〃
言诺停下车来,〃替我问候伯母。〃
最大方他也只能做到这样。
回到家,荷生倒在沙发上。
夏太太问:〃那是小言吗?〃
荷生点点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捧着冰淇淋盒子,打开,就用调羹勺来吃。
夏太太有点惊喜,〃你们言归于好?〃
荷生抬起头来,〃不,但我们仍是朋友。〃
夏太太感慨,〃做人越来越难,多尴尬,还得硬着头皮上。〃
对,以前分手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交恶弹劾,尤其是女方,再失态也能博得同情,世界不一样了,现在要大方可爱地处理这种事……也难怪生癌的人越来越多。
荷生吃光一整盒冰淇淋,消化系统凉飕飕,她叹一口气。
〃你与小言在一起的时候比现在开心。〃
不,这并不正确,母亲没有看到她狂喜的时刻,她舍平淡而取激情,当然要付出代价。
〃这次见面,你姨丈说,小饭店要人帮忙,叫我过去坐柜台。〃
〃那多好,你的意思怎么样?〃
〃我?〃夏太太看着女儿,〃此刻走,总像放不下心。〃
荷生何尝不明白,母亲关心的是她终身大事。但嘴里只说:〃改变一下环境,半年后不喜欢再回来。〃
〃所有移民都高估自身的适应能力,冲动地走,悔恨地返,结果两边不到岸。〃
荷生多心了,这是说她吗?
与母亲都生分,可见这些日子她是多么地孤独。
没有人支持她。
深夜,电话铃响。
夏太太听见,但不加理睬,荷生放下小说,去接电话。
烈火在那头说:〃荷生,让我们结婚吧。〃
这也许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成为烈家一份子,同流合污,共享富贵,届时,再看不过眼的事情都顺了眼。
〃你还生气?〃
〃咎由自取,气从何来。〃
〃荷生,你总令我惭愧。〃
荷生哧一声笑出来。
〃出来,我载你兜风。〃
荷生不能抗拒这样的邀请,她换上窄身衣裤,轻轻蹑足出门。
夏太太不是没听见,但无意阻止女儿,少年不胡作妄为大胆放肆,试问老年时哪来的题材话当年?其实她一直姑息荷生,只是荷生不知道。
夏太太看一看闹钟,清晨三时正。
荷生飞快地奔下楼梯,头脑是清醒的,一边同自己说,夏荷生,你像烈火名下小叭儿狗,逃不过他的魁力五指山,为什么这样听话,连叫他等一等都不舍得?
心底虽然不值,脚步却加速自四楼一直转下去转下去。
新月如钩似地挂在天边,烈火的大型机器脚踏车咆吼着驶过来,拐一个弯,停在荷生面前。
烈火戴着头盔,浑身漆黑,带种妖异的感觉,他把后座头盔交给荷生。
荷生熟练地坐上机车,跟随烈火飞驶而去。
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也无所谓不在乎,只要与他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样。
速度本身已是最大的快感,荷生闭上眼睛,愿意永远这样同烈火逍遥自在放荡不羁的奔向永恒。
车子终于停下来。
烈火摘下头盔,笑嘻嘻看着她。
〃跟我一起之后,怕没有人敢要你。〃
荷生笑:〃怎么见得我会要别人?〃
机车停在一间小小别墅门口,荷生一看便喜欢,庆幸它不是西班牙设计,而是朴素的英式平房。
烈火掏出锁匙,想开启大门。
一推,不开。
烈火一边说:〃这个地方最清静,本来是家母闲时来写生用的。〃
〃伯母是画家吗?〃
烈火用力挫一挫门,〃咦,难道带错锁匙?〃
荷生很客观地说:〃里边下了锁。〃
烈火笑,〃里边没有人。〃
〃清洁工人呢?〃
〃不留宿。〃
〃那么一定是自己人。〃
谁知烈火即时变色,〃荷生,站在大门口不要动,我到后门去看看。〃
荷生拉住他,〃我们走吧,假如屋里有人,碰见面也不好。〃
他们何尝不是来幽会的。
〃你别管。〃
烈火一径奔到后边去。
他一走,前门马上打开门,一个影子冲出来推开荷生,力道甚大,荷生十分狼狈,踉跄两步,差些摔跤,那人逃出大门,狂奔而去。
那人穿着黑衣黑裤,头上压着一顶帽子,又用一方面巾捂着嘴。
但是没用。
荷生已经知道他是谁。
她扶着墙壁站定,满腹疑虑,他来干什么?
这间小别墅明明是烈火母亲的私人产业,这个人怎么会有锁匙?〃
荷生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那人开车走了。
荷生惊疑地推开大门,看见楼梯底坐着一个人。
没有开灯,荷生一时看不清楚,那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借门口的微弱光线,荷生发觉坐着的是烈云,她赤脚,身穿浴袍。
荷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吓得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过半晌才能问:〃烈云,是你?〃
烈云站起来,脸色雪白,〃求你别说。〃
这时烈火的声音已在她俩身后响起,〃谁在屋里!〃这是一声暴喝,分明震怒已极。
荷生只得握住烈云的手,转过身去说:〃是烈去。〃
〃谁从这里开车离去?〃
烈火一手拨开荷生,对着烈云。
荷生一连被推两次,不禁心中有气,也大声说:〃是一只红颜绿头发的鬼!〃
烈火一呆。
荷生再一次挡在烈云身前。
烈火责问:〃你亲眼看清楚是个外国人?〃
荷生冷笑一声。
〃叫什么名字?〃
烈云这时镇定下来,〃阿尊。〃
烈火自喉咙底哼出来:〃我不信!〃
〃阿积。〃烈云已经奔上楼去。
烈火要追,荷生挡住他,〃她不是小孩子了。〃
烈火看到荷生的眼睛里去,〃你肯定看到外国人?〃
荷生并无惧色,也瞪着他,〃你对烈云客气点好不好?〃
烈火缓缓坐下来,不出声。
〃我们走吧。〃
烈火不动。
〃下次要用地方事先约好时间,免得无趣。〃
荷生握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拉起来。
他们俩败兴而返。
时近拂晓,雾大露重,荷生心头载着一桩大秘密,忐忑不安,神情呆滞。
烈火放她下车,荷生伸手过去,轻轻触摸他面庞。
她轻轻说,〃我们改天再去。〃
烈火吻她的手背,不发一言上车离开。
悄悄返回屋内,关上门。
荷生知道母亲知道她的行踪,夏太太也知道荷生知道这一点,母女俩都不拆穿,都让对方以为已经成功地瞒天过海。
谁会真的爱上做戏,不过是为着好下台。
荷生皱着眉头躺在床上。
过很久才睡着。
一下子天就亮了,偏偏她有一节课在上午九点,荷生撑到课堂,眼底发黑。
一边抄笔记一边用手托着头,每写每错,结果连自己也不耐烦起来,在笔记本上打一个大交叉,一手把本子扫到地上去。
她深深叹一口气。
下了课,刚出课堂,已经有好事的同学笑着说:〃夏荷生,有人在钟楼下面等你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
荷生讶异,自己也急于看个究竟。
第4章
身后还传来闲言闲语:〃怪不得功课退步得那么厉害。〃
〃太值得了,荣誉生不值一哂。〃
〃真的?我们快去看。〃
荷生奔下楼梯,见是烈火的车子,知道事情同人们想象的有点出入。
他从不骚扰她的功课。
荷生走向前问:〃烈火,什么事?〃
烈火转过头来。
荷生意外地笑,〃你把胡髭刮掉了。〃
他却无暇同她说这些,〃烈云发高烧,今晨进的医院,她口口声声说要见你。〃
荷生不假思索,〃好,我们马上去。〃
〃谢谢你。〃
荷生拍拍他的肩膀。
医院就在大学堂隔壁。
烈云在病房内昏睡。
看上去可怕极了,细软的头发搭在额上,脸白如纸,嘴唇颤动着。
荷生过去握住她的手,小云虽无知觉,却本能地握紧手指,渴望接触。
荷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