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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顶峰上,春去冬来、似水流年。
每一晚,戚少商都站在月下等。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顾惜朝没有来。
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不敢受伤、不敢病、不敢死。。。。。。
只怕他回来找不到自己,寻寻觅觅、失望难过。
而今天,当他认定一切终究不过是美丽谎言的时候,他却千里迢迢地踏月而来。
戚少商自怀中掏出那块青玉,带着体温、一如当年。
少年轻轻接过,玉在他的手中发出温润的光晕,层层散开。犹如受了蛊惑一般,他娴熟地将那玉探向胸口。
戚少商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直至看清他明眸中自己苍老的影像。
〃不要!〃他突然大声道,急速出手将那玉抢回。
少年吃惊地望着他,手凝在半空,心头空荡荡地似乎丢失了什么。
戚少商却缓缓转过身,低声道:
〃孩子,如果你还想为父母报仇,现在就动手吧。〃
那少年拾起地上的长剑,反手指向他的后背。
戚少商阖起眼睛,想起前世他说:〃你总是不死,快把我逼疯了!〃
这一世,他不想再逼他。
许久许久,背后都没有声息。
那少年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下手,为什么要哭。只觉那背影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心,很重、很痛。
手中的长剑终是无力堕下,他转身冲了出去。
戚少商回头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如往昔一般飘逸灵秀。
〃再见了,惜朝。〃他在心底默默说。
连云寨的二寨主刘逸风随即被召入生杀大帐,此时的戚少商已回复波澜不惊,沉稳地吩咐,
〃派人跟上刚才那个少年,将我的剑谱交给他;从今天起,他是连云寨的新当家,你们须护他安全。〃
二寨主虽然听得懵懂,但仍然恭敬称〃是〃。
戚少商顿了一顿,又道:〃等我死后,你们就接他回来掌管山寨。如果他不喜欢,也不要勉强,可以任他离开。但他的身份不变,你们须永世照料周全、不得怠慢。〃
一个月后,戚少商病重离世,享年六十二岁。
当少年被接回连云寨的时候,处处已是白缦飘飘。
他来到灵堂,那人安详地躺在白色的菊花丛中,双手交握胸前,似在熟睡一般。
少年走近他的身边,发现颈间已不见那块青玉。四处打量一下,依然看不到踪影,不禁蹙起眉头。
突然,戚少商手心青光一闪,灼到他的视线。少年小心地将他的手轻轻掰开,果然,青玉正安然在那里发出清朗的莹光。
再也无人阻拦,他颤抖着手,将青玉紧紧按在胸口。
一个时辰之后,灵堂中突然传来低低的泣音:〃大当家~~〃。
待少年步出灵堂, 早已守候一旁的二寨主恭敬地将戚少商的话转告给他。
他听罢淡若柳丝的一笑,
〃连云寨是他一生的心血,我自然会留下来。〃
抬起头仰望着溶溶星月,他在心中默默道:
〃大当家,这一世我绝不会放手。无论多少年,我等你回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完
番外 年夜
上篇
小年过后,天一直阴沉沉的,接近除夕,更纷纷扬扬地飘起雪来。
到了掌灯时分,家家户户门前的花灯约好似的瞬间燃亮,红灿灿地由山脚一路绵延上来,将苍茫一色的天地染出几分喜意。
二寨主刘逸风裹着鼠灰里的长袄独自向大顶峰走着,积雪越来越厚,每一步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他不时呵出气来暖着手,又匆匆转过两座山头,方来到大顶峰之巓。漫天漫地的素白之中,遥遥可见绝顶之上一抹孤独的身影,正垂首凝望着什么。苍茫穹宇之下,浩瀚雪峰之间,仿佛只余他一人。
〃大当家!〃
他觉这画面熟稔已极,险些便喊出声来,稍一转念,才想起戚少商已离世十月有余,峰顶应是那位来历不明的少年。
他轻叹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白皑皑的雪光之中,只见那少年临风而立,头发用木簪在顶端粗略一揽,其余便披散在肩头,随着青衣飞扬于群山之巅。
刘逸风记得曾在戚少商的大帐中见这件青衣,胸口处有一个小孔,似是被细细的利器穿过,泛着暗沉的颜色。那少年初来时穿着紫色短衫,不知怎的,拜香当日突然换上这青色长衫,似是变做另外一人。
寨中的老人惊骇地说,那是当年在连云寨肆意屠杀的大魔头顾惜朝所穿之物,言辞间兀自心有余悸。刘逸风却不以为然,戚少商对那衣服珍而重之,又怎会是仇人的衣服?
夜至三更,雪越发下得密起来。冷风带起雪籽抽在脸上,砂粒刮磨一般疼。那少年身着单衣,却似乎对寒意全无知觉。
刘逸风又使劲地裹了裹长袄。连云寨的寨规甚是森严,他见那少年看得出神,不敢出声打扰,只轻轻地咳了一下。
那少年闻声缓缓将手中之物放下,转过头来,刘逸风这才看清,那物事正是戚少商生前日日悬挂于胸前的青色玉佩。
少年领口处淡灰色的皮毛上积着密密的雪,显是已站了颇长一段时间,刘逸风后悔没带件雪氅上来,忙道:
〃少当家,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回大帐歇息吧。〃
少年没有动,只淡淡道:〃寨中的兄弟可都平安回来了?〃
刘逸风点头应道,〃只损失了两名寨兵,其余傍晚就回来啦。这会儿大伙都在山下饮酒,说是大当家保佑,此次和辽兵交手异常顺利,只可惜跑了那辽狗首领。〃
少年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哪会这么容易跑掉?〃
说罢蓦然纵身跃起,刘逸风只觉一道青影如闪电般掠过,未及细想,头顶的松枝上便重重落下一个包裹,泛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这才猜出几分,抢上前打开包裹,果见一颗人头滚在雪地上,颈处创口平整,似是斧头般的利器所割。
〃用这人头去祭阵亡的兄弟〃,少年沉声吩咐道,顿了顿,又从袖中掏出几锭黄金,〃从他身上搜来的,去化了,给连云寨的孤儿寡妇每户多派二十两银子过年。〃
刘逸风愣怔了片刻,方应了一声。他初初只当这少年是戚少商的故人之子,未及弱冠,尚须呵护照料,直到此时才隐隐发现自己的认知颇有偏差。
他提了包裹转身欲走,见那少年孤单只影地立于寒风之中,终觉得不忍,索性又折回来,笑道:〃少当家,这大年夜的,属下就偷个懒,明儿个再去办成吗?〃
少年嘴角微微弯起,点头道:〃也不忙于这一时三刻,回去陪家人好好过个年吧。〃
刘逸风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早都给仇家杀了。幸好当日得大当家收留,不然还不晓得在哪处做孤魂野鬼。〃
少年侧脸望了望他,〃听你的谈吐象是个读书人。〃
刘逸风忙道:〃少当家见笑,只是个落魄的秀才。大当家说,连云寨需要读书人来打理,就把我给留下来。〃
少年摇头笑道:〃他还是改不了这习惯。〃
刘逸风只觉他的言辞中透着说不出的亲昵,却又想不明原由,只陪笑道:〃是啊,八寨主当时也那么说来着。〃
〃穆鸠平?〃少年敛了笑,〃前些日子我在群雄冢见到他的坟,他是怎么死的?〃
刘逸风的面色即刻凝重起来,〃当年辽军兴兵来犯,八寨主率领连云子弟奋起抵御,可惜敌众我寡,终是全军覆没,流出的血把寒江冻结的冰面都铸成了红镜。八寨主的尸体被运回来的时候,腹部被桶出个窟窿,肠子还露在外面。。。。。。〃刘逸风回想起当日的惨况,语气不禁有些涩然。
〃倒也是条好汉。〃少年由衷赞道,转而又觉不安,〃戚少商见过他的尸首?〃
〃见到了,可没说什么,面色平静得很,只叫人将他好好掩埋了,便独自进了大帐。那阵子连云寨有不少谣言,说大当家老了之后就越来越怕死,这么一来,谣言传得更盛。〃
〃他自是不会怕死〃,少年冷冷道。
刘逸风重重地点头,〃是啊,时隔不久的傍晚,大当家就一人一骑绝尘而去,几位寨主随即催马跟上,出了寨门才发现已踪迹全无。〃
〃数日之后,辽军驻地的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红色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直冲云霄。大伙儿都知道一定是大当家干的,可也知道,他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就算得了手,兴许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就传来辽狗退兵的消息。几个寨主疯了似地到处找他,可连尸首都找不到。就在咱们绝望的时候,火龙驹驮了他回来,白袍子被染成红色,不住地滴着血,眼见着是不成了。
那几个背后嚼舌头的人当场就跪下,自个儿煽自个儿的耳光,大当家没力气说话,就冲着他们虚弱地笑,那几个汉子顿时哭得跟孩子似的。。。。。。〃
〃他的伤没事吧?〃少年急急地截口道,
〃除了刀伤剑伤之外,最要命的是中了十几颗铁荆棘。辽狗这暗器甚是歹毒,入肉数尺,非要活生生剜出来才有得救。大当家已经气息奄奄,我们想着,他不会愿意再遭这份活罪了。没想到他抓着我的胳膊,说。。。。。。说。。。。。。〃
刘逸风哽咽住了,那少年的手也紧紧攥起,任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他说。。。。。。一定要帮我剜出来,我不可以死。。。。。。我答应了他,要等他回来。。。。。。〃
少年缓缓地阖上了双目,眼角已是晶亮一片。
〃就这样,大当家硬是咬着牙,让郎中把身上的暗器一一剜出来,哼都没哼过一声,想那关公刮骨也不过如此。之后就是整日整夜的昏迷,不停喊一个人的名字。〃
少年睁开眼睛望向他,却没有开口询问。
刘逸风续道,〃他在喊夕照。。。。夕照。。。。,大伙儿都不知道那是谁,后来三寨主说估计是息城主,本来和大当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后来不知怎的嫁给了郝连公子,大当家一直惦记着,以至孤独终老。〃
少年长叹一声,默默垂下眼睛,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起严霜。
〃没成想这样喊着还真管用。几个月之后,大当家的神智渐渐恢复,身子也一天比一天硬朗起来。从那以后我才相信,这世上还真会有神迹出现。〃
少年摇头道,〃那不是神迹,是他的意志力。戚少商想做的事,一定可以做到。〃
刘逸风怔了怔,忍不住道,〃少当家,恕属下唐突,你和大当家只有一面之缘,但为何好象很了解他似的?〃
少年挑眉笑道:〃最了解他的只有两类人,朋友抑或敌人,你猜我是哪一类?〃
刘逸风正待回答,突然感到周围有暗光莹动,少年也察觉到了,四下望去,却发现是由身上的青色玉佩散发出来。
那光芒越来越亮,直至将周围的白雪罩上一层淡淡的青色。
〃大当家?!〃
少年失声叫道,敛目仔细观察光芒所指的方向,片刻之后,蓦然旋身向山下飞奔而去。。。。。。。。。
下篇
刘逸风尚未回过神来,少年已如旋风般从他面前消逝。长长的山麓上,只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
他忙大声喊道:〃少当家,天黑路滑,小心!〃循着那脚印便追了上去,所幸积雪反照,视野并不昏暗。
下得山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落雪的村庄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的安详,偶尔从远处传来零星清脆的爆竹声,打破了夜空的静谧。
那少年定定地站在一户人家的篱笆外,屋檐下的花灯正燃得正旺,暗红色的光影中满是飞絮,不时飘落在他的卷发和肩头,浅浅地染一层白色。
刘逸风悄悄走到他的身边,正待开口,屋中突然传来婴儿宏亮的哭声,窗上的剪影可见屋内乱做一团,有人惊喜地叫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娃!〃
少年闻声弯起嘴角,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笆篱,稚嫩的脸颊边有一滴清泪流淌下来。
刘逸风见他神情激荡,虽不明所以,仍关切地问道:〃要不是进去看看?〃
少年楞了一下,却站在原地未动,手上似有千斤沉重,难以推开那道窄窄的院门。
刘逸风见状也顾不了许多,向屋内扬声叫道:〃李二,少当家来了。〃
屋门,一个壮实的汉子风风火火地走出来笑着嚷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