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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真的!前几天下雪我还在外墙边写你的名字呢!你没看见?”
“没看见……可我很想你。”
“我知道。我们家那些无名电话都是你打的吧?后来我怕我爸我妈发现,你挂了之后还对着听筒猛聊,什么x等于几啊,加速度是多少啊,够机警吧?”
方茴听着他说这些,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摆脱焦躁和恐慌的绝望心情,眼泪蒙住了她的眼睛。
“我见不到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想?你妈对我那么好,却反过来跟我爸说那样的话,太狡猾了!万一你也是那样想的呢?你要是不坚持了我怎么办?我心里特害怕……”
“怎么可能!你妈还跟我妈说是我把你带坏的呢!甭理他们!好了好了,别哭了,看你病病殃殃的都快成林黛玉了!你知道么,你刚才上车我吓了一跳,跟没分量似的,你这孩子到底好好吃饭没有啊?”陈寻低下头,凑近了点说。
“吃不下……”方茴摇摇头哭着说。
“还哭,脸该皴了!”陈寻吸了吸鼻子,用手捂住了方茴的脸说,“疼得厉害吗?那我给你唱首歌吧!就是上次去忙蜂唱的歌,我自己写的,说实在的那次我真挺生气的,这辈子都不想给你唱了,可是看你没我一天都不行的样子又特心疼。方茴,这歌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记住了,只给你一个人的,听着啊。”
陈寻轻轻哼唱起了《匆匆那年》,阴霾的天空伴着“漫漫岁月中我们许过多少诺言,多年之后我们是否还会无悔相伴”的旋律微微飘起了雪花。少年手心中那一点点轻柔的呼吸和湿润的眼泪,仿佛就是那时整个城市中最温暖的所在。
陈寻到了医院才知道方茴不是肠胃病而是痛经,他在护士们的诡异眼光下红着脸挂了妇科的号。那时候他们也不懂妇科都看什么病,有什么不对,但都隐隐约约的知道总归是不太好。
两个人低着头走到妇科的诊室,陈寻刚扶着方茴往里头走一步,里面的大夫就把他喝住了。
“哎哎哎!你进来干吗啊!”大夫指着陈寻说。
“我?”陈寻纳闷的说,“我陪她看病啊!”
“哼,这会儿陪着管什么用?”大夫一脸不屑的说,“出去出去!妇科诊室男士止步!”
陈寻的脸都红透了,讪讪扭头走了出去。
方茴尴尬的坐下来,大夫翻了翻病例说:“刚十八岁,穿着校服是还上学呢吧?你们就这么逃课出来,老师不说你们啊?”
“我们请假了,来看病……”方茴小声说。
“哦,那你这假还得多请两天。”大夫轻蔑的笑了一下说,“说吧,怎么了?”
“倒霉了……肚子疼。”
“啊?”大夫有点惊讶得抬起头。
“嗯,疼一上午了,一阵一阵的。”方茴接着说,“您给我开点止疼片吧。”
“痛经吃止疼片哪行呀!你岁数这么小,又这么瘦,不能乱吃止疼片。最近有没有受凉?吃冰的什么的?”
大夫突然和气了起来,详细地问了问方茴的饮食起居,给她开了药和假条。
“我给你开点益母草,外加一盒凯夫兰。疼得厉害就吃凯夫兰,但最好只吃一次,有时间你再来复查看看,详细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大夫把单子递给她说。
方茴道了谢,刚想起身,大夫又说:“你呀,下次再不舒服最好别让男同学陪着来。”
方茴窘着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诊室。
陈寻一直沉着脸在门口等着,见方茴出来忙迎上去说:“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开了点药。”方茴刻意离他远点说。
“那大夫怎么那么说话啊!真够孙子的!”陈寻回头瞥了一眼说。
“是咱们不好,不该逃课出来,让人误会。”方茴黯然的说。
“那有病不看啊?是他们思想太复杂!我们怎么可能……”
陈寻说着说着脸就红了,旁边的方茴也一样红着脸。他们都感觉到了周围的责备与不友善,走路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远远的分开了些。
药价很贵,方茴和陈寻掏出了所有的钱还差那么几块,他们正发愁的时候突然被后面拍了一下,两人回过头,惊喜地看见乔燃笑呵呵站在他们身后。
“你小子怎么跑这来了?”陈寻搂住他说,“逃课开假条来了吧!”
乔燃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我发现你丫简直太聪明了!你们俩干吗来了?白色恐怖不是还没过去么?”
“我不舒服,他带我来看病。”方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哦对!你丫来的太是时候了!我们俩正好差六块钱,快借我点!”陈寻伸出手说。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乔燃忙掏出钱,看着方茴面无血色的脸担心的说。
“没什么大事,开了点药。”方茴取了药,慌忙塞到袋子里说。
“你们俩请假了么?就这么跑出来行吗?回去怎么跟李老师说啊。”乔燃疑惑的问。
“我就让何莎帮忙去告诉李老师一声,没亲自跟她说。”陈寻皱着眉头说,“反正也真的是看病,她能说什么!”
“你们俩不是焦点人物么?得特别关注啊!”乔燃笑着说,“要不这样吧,你回去就说是咱俩一起来送方茴看病的,这样不就好点么!”
“乔燃你丫真机灵!够哥们儿!够仗义!赶明请你吃串!”陈寻兴奋的吊在了他脖子上,方茴站在一边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回到学校以后陈寻他们果然又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但好在他们假条和开药的收据都有,还有乔燃陪着,所以李老师也没说什么。毕竟最近陈寻的成绩突飞猛进,两个人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说得太狠压力太大也不好。她只严肃的念叨了最好事先跟老师说一声,不要搞特殊化什么的就让他们走了。
在那年冬天的期末考试中,方茴终于考进了全班前十名,而陈寻也一直保持着三四名的成绩。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他们自己不必说,老师家长也都纷纷表扬称赞。之前一直迫令他们隔绝的状态也稍稍缓和,偶尔方茴和陈寻也可以在学校里聊上几句了。
随着高考的日益临近,学生们分别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来面对。有一拨人是早早就放弃了冲刺,比如赵烨,他根本就踏实不下来心去认真学,干脆仰仗自己得的奖项等待推荐。因此他可以算是游戏高三,常能看见他在楼道里跑,和几个也不好好学的学生一起玩闹,动不动就拉一个男生“飞人”玩——几个人分别抬起被害目标的胳膊腿,劈开腿往树上或者门上撞,陈寻和乔燃都被他们“飞”过好几次。
还有一拨人是无论怎么学也就到一定程度而已,不高不低的保持着一般成绩。林嘉茉就属于这种人,她也不好高骛远什么全国重点211工程,只顾着能上二本线选个好专业就行。所以她早早的就翻起了填报手册,选择北京的二类学校和一些外地大学,但都是离H工大十万八千里的。
剩下的就是陈寻和方茴这种,卯着劲的学,早起练听力晚睡做习题,笔记用完一本又一本,卷子上贴满N次贴,红线划重点,黄线划次重点,蓝色划次次重点,书比图画还鲜艳,一切只为奔“天南海北”这四个地方的一类大学。而这样的人往往压力很大,学业艰难心理空虚,因此更渴望和异性朋友之间的情感慰籍。尽管李老师为首的高三教学组强烈打压,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偷偷交起了朋友。他们倒不一定是全心仰慕,也不是希望多么长久的在一起,更多的只是寻找互相陪伴的人。
偏偏在这种时刻,他们赶上了在上课的时候过情人节。那时候这个洋节日已经成功打入中国市场,虽然楼道里贴着的高考倒计时牌、各校招生海报和这个温馨浪漫的节日很不相称,但是仍不妨碍空气中蠢蠢欲动的甜蜜味道。
方茴冬天一直在她妈家住着,方建州按徐燕新的话说是终于开了窍,上南方做买卖去了,据说情况还很乐观。所以方茴一直处在她妈创造的与世隔绝的状态中,事先对这个节日并没什么准备,到了学校听见同学们若有若无的玩笑才猛地想起情人节这回事。不少女生都精心准备了巧克力,送给喜欢的人,或者送给好朋友,应景图一乐呵。方茴也想送陈寻巧克力,却苦于来不及去买,便去找林嘉茉商量。
到B班门口,方茴看见林嘉茉正拿着一袋子巧克力发放,她见到方茴忙笑着招手:“快来快来!吃我的爱心巧克力。”
方茴走过来看,林嘉茉手里拿着的是德芙心语巧克力,桌子上还有一个空袋,看来是已经发完了的。
“你怎么买这么多啊?”方茴诧异的问。
“我也不像你,有固定的对象!我这是犒劳所有单身朋友的,要不 你们甜甜蜜蜜的过情人节,我们撂单儿看着,多难受啊!本来我这巧克力只给没朋友的,照顾你特殊情况,喏,拿俩吃吧!”林嘉茉把袋子送到方茴眼前,又小声说,“你给陈寻的呢?不方便我就帮你给他。”
“我……我还没给他买呢。”方茴低下说,“我把这事给忘了……”
“不会吧你?”林嘉茉惊讶的说,“这日子你都能忘!真是念书念傻了!”
“所以我找你,要不你陪我去买点?”方茴拉住她。
“上哪儿买去?小卖部里估计连麦丽素都没了!”林嘉茉翻翻白眼。
“那怎么办?”方茴发愁的说。
“要不你从我这里拿一个给陈寻吧,就当借花献佛,反正也是那么个意思。这巧克力锡纸皮里都有一句话,爱情格言什么的,将就着吧!”
“也好!谢谢你嘉茉!”方茴开心的说。
“客气什么,你可挑好了!里面的格言也不全是好话,到时候捡个不好的,我可不负责!”
林嘉茉把袋子里剩下的巧克力都倒在了桌子上,方茴相面似的认真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个金色的,她捉摸着,说爱情的话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方茴刚回去,就在楼道里碰见了陈寻,只不过他旁边还有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初中生,正和好朋友一起,把一盒精美别致的巧克力往陈寻手里递。陈寻也看见了方茴,支支吾吾的没收。两个小女孩黯然的拿着巧克力走了,路过方茴身边时上面火红的红蝶结格外刺眼,方茴握紧了自己手心里的一小块巧克力,没理陈寻径直走回了班里。
教室里几个男生正坐在陈寻桌前聊天,那上面摆了好几盒巧克力,他们一边拆一边高声怪叫,什么法国的,瑞士的,酒心的,白巧克力带小人头的,不住的起哄。陈寻走过去把巧克力都扔给了他们,他讪讪的看着坐在前排的方茴,而方茴却连头都没抬。她有一点点难受,为自己兜里那块小小的、不起眼的巧克力难受。
上体育课前的课间陈寻给方茴使了眼色,让她先别着急下楼。等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陈寻才把班门插上,走到方茴身边笑嘻嘻的伸出手说:“我的巧克力呢?”
“没有。”方茴淡淡的说。
“骗人!我知道你肯定有!快老实交出来!”陈寻凑过去,腆着脸说。
“真的没有,我没功夫出去买。”方茴扭过了头,仍然不怎么理他。
“快给我!要不我搜身了!”
陈寻去摸她的兜,方茴忙着急的躲开说:“别闹!待会让老师从后窗户看见!我给你还不行!”
陈寻放了手,方茴慢吞吞的从衣服兜里掏出那块已经有点融化变形的巧克力,塞给他说:“给你,不是法国的也不是瑞士的,是管嘉茉借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陈寻把锡纸拨开两半,将巧克力塞到嘴里说,“法国瑞士的我也没吃到,只吃了你这个!”
“谁也没拦着你,你吃怕什么的。”方茴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比刚才好看不少,泛起了一丝笑意。
“怕你生气呗!”陈寻把糖纸随手扔向垃圾桶,一块进去了,一块掉在了外头。
“哎呀!别扔啊!嘉茉说里面还有一句爱情格言呢!”方茴忙拦住他。
“你不早说!地上这个还剩一半,那个就别找了,垃圾桶里多脏!”陈寻捡起来地上的糖纸,展开说。
“你就是不细致!我还挑了半天呢!”方茴嘟着嘴说,“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错了没关系……”陈寻念道。
“然后呢?”
“没了,另一半扔了。”
“什么叫错了没关系啊……”方茴皱着眉,怎么也想不出后面是什么。
“就这还爱情格言?靠!还没我写的好呢!”陈寻把剩下的半边锡纸也扔进了垃圾桶。
“快走吧!我害怕!”方茴拉拉他,担心的看了看后门的窗户。
“我想亲你一下。”陈寻没动缓,看着她的嘴唇说。
“你疯了?”方茴红着脸瞪大了眼。
“上这边来,是死角,前后都看不见!”陈寻拉好了教室的窗帘,站在墙边朝方茴招手。
方茴犹豫地走过去,陈寻低下头轻轻在她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
“这个,是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陈寻在她耳边说。
方茴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