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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跟新同学相处得不好?”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伤害的人,为了我,她背负着极大的思想包袱。我不能让她操一丝一毫的心。这样的布置的她操心的小事,我自然是矢口否认。
我妈是聪明人,教过的大学生数以万计,她没有多问,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总之,为止,有了事情就跟妈妈商量。”
我想我能够解决。
实在跟同学无法交流的话,最坏的结果,回到初中时候的那个江为止,大概就可以了。
周一到校的时候,教室里除了我,就只有掌管钥匙的值日生沈思录了。放下书包的时候她正在擦黑板,相视一笑,算是互道了早安。
回到最后一排,沈思录亦放下板擦归座,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江为止,你的作业都做完了吗?数学卷子的最后的那道两题目我不会做。”
她的目光里有一丝期盼。我立刻微笑着回答:“做完了。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讲讲吧。”
我给她的讲题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抓着马尾辫的发尖一挑一挑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时不时的看我,被我发现后然后又别开目光。我诧异她的举动,就问:“怎么了?很难理解吗?”
“不是,不是,”她脸色发红,尴尬的解释,“虽然平时也觉得你成绩很好,但现在就更是这么想的。这几道题目很难,可是你这么容易就算出来,还用那么简浅显易懂的办法,真的是像传言里的那样聪明厉害。”
“传言?”
“我爸也是一中的老师了,他知道你。他说你是那种少见的天才,成绩非常好,文理兼备,弹得一首好钢琴,高二的还得到过物理竞赛获得一等奖。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说的也许有大半是实情。我说:“我不是天才。”
“你真是太谦虚了,”她完全不以为然的摆手,“对了,以后我有问题都可以来问你吗?”
“当然。”
她拍手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大门被人推开,苏措宛如一阵风一样冲进教室,气喘吁吁,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里捏着牛奶面包。
那个紧迫的样子仿佛正在被人追杀一样。
不等坐稳,她就问出来:“思录,作业借我抄一下。数理化那三张卷子我只作了选择题,后门的大题一道都没做。”
沈思录皱眉:“你没做作业?”
苏措咬着面包痛苦的说,“周末的时间我都研究电脑去了,昨晚上睡到一半才想起还有作业没做,所以起了个大早。哎哎,果然苏智上大学了就是不好,都没人帮我赶作业了。”
“苏措,我说你也是,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花多少时间都无所谓,对自己不喜欢的酒马马虎虎的对待,这么下去怎么得了。”沈思录摁着额头,完全是一幅头痛的样子。
“好了,不想变老太婆就少念两句,”她催促着,“快把卷子给我。”
“等一下,我把这两道题目补上去再给你,因为太难我也有些题目没做,刚刚江为止才给我讲了一遍,总算可以完成了。”
苏措仿佛现在才想起我,她大幅度的转了个伸,下一妙修长白皙的手摊到我眼前,我从那只手上抬起目光,险些被她眼睛里的波光闪花了眼。
“江为止,卷子借我抄一下。麻烦你了。”
我一愣:“这样不好。”
“道理我也是知道的,当然不好,但是赶时间,燃眉之急不能不解啊,”她边说边从文具盒里掏出笔,“放心,我不会百分之百照抄你的作业的,我很懂得其中的技巧,不会出现那种‘连错误都错的一模一样’的情况,老师绝对看不出任何痕迹,当然,就算看出来也不会把你牵连进去。”
她伸手拿我搁在桌上的卷子。我眼疾手快的抓住卷子的另外一头,我们都用了不小的力气,卷子的边角顿时裂开窄窄的缝隙。
惊愕中我们同时松开手,卷子轻飘飘的落下去。她笑意消失无踪,皱着眉头看我,不象是生气,更接近于困惑。那种表情让我不安。
她说:“对不起,我没想弄坏。”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半点也不介意这张卷子是否被扯破,可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原因,不能让她误会。
“抄袭别人的作业不是正确的,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和放任自流,”我一字一句把心底的最坦白的想法说出来,“对待学习不能用这样懒散的态度。我们已经是高三学生,马上面临高考,这么下去不行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一道一道的讲给你听,但是不会同意你抄袭作业。宁可被老师批评也比这样的欺骗行为好。”
“对啊对啊,”沈思录也连连点头附和我,“苏措,江为止说得很有道理,你也确实该认真一点了。”
“是吗?”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她摇了摇头,极慢的开口,“你这个人——”
轻声的说完这句,她又静默了一会,我一直等着她把话说完,可她终于什么都没说,背过了身子,给我留下一个沉默的侧影。
气氛微妙,空气硬得如同一块玻璃。就连刚刚还在圆场的沈思录都一句话也没说。矛盾的原因心知肚明,但是又僵持不下。
我看着苏措的背影,迟疑着问:“如果不懂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了,谢谢。”她回答得格外礼貌。
我仿佛吞了一根鱼刺般难受。
实际上那天她还是从孟高飞那里拿了卷子。她在前面走笔如飞,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我对孟高飞的行为非常生气,责难地看着他,他根本不理我,瞪我一眼,压低声音:“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还真是那种古板到极点的人啊。何况抄个作业是多正常的事情,谁没干过?同学之间帮个忙而已。再说,你以为苏措缺了你就没办法了。咱们班,咱们学校,愿意讨好她的男生多的是。”
这个我不用想也知道。我再怎么不问世事,也知道她处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幅画。
“再说你管那么多干吗?你又管得着吗?”
我自然管不着她的事情。我又不是她什么人。我不过是多管闲事不识好歹的人罢了。
这大概是我跟苏措第一次理念上的分歧。
我很想知道她那句“你这个人——”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这句未完的话都成为了我心病。
可直到最后,我也无从得知。
'四'
理论上来说,苏措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至少稍加留心就能大概了解她。随便去问班上任何一个同学对苏措的印象,他们都会说:苏措啊,很漂亮,气质也很好。性格开朗,看些奇奇怪怪的书,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是懂得很多。平时看着漫不经心,但却很让人着迷。
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时间一长,才渐渐发现,我那些自以为对的了解不过仅是皮毛罢了。
那日跟她产生冲突后,我们的关系微妙的开始变化。她继续跟我再说笑,但言语里无端端多出一份客气礼貌来。
有学者说过,很多时候,人们对人的礼貌程度同亲疏关系成反比,越生疏,礼貌程度越高;越亲密,礼貌程度越低。
苏措的礼貌就是如此,那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态度。
现在的她,恐怕已经把我当作外人了。
也许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很想跟她谈一谈,但苦无独处的机会。她总是按时上学放学,中午的时候跟沈思录一起出没;之余课余午后,教室都是人,更是没办法跟她说上话。
更何况,第一次月考来临。
我算发挥正常,成绩还算不错;老师青眼有加,同学羡慕佩服,只要一坐在教室里都有人主动过来讲话,多半是请教题目征求学习意见。渐渐的我和班上的其他同学熟悉起来。
同样是重点中学,和以前的班级相比,新同学们让人意外的热爱学习。高三的压力渐渐逼近,大家都知道肩上的重任,某些让我深恶痛绝的现象渐渐绝迹。
只有苏措依然我行我素,她只抄作业,不懂的地方从来不问。
据考试成绩分析,她学习不太出色,班上六十多人,处在不上不下的三十多名的中等水平。
考虑到她下课后基本上不看课内的书不做家庭作业,我觉得这个成绩相当不错。
只要努力,她应当有有很大的进步余地。
我很清楚她聪明而不外露,能随口引用“幸福的秘诀在于尽量广泛的兴趣和对人对物的友善态度”或者“得不到的东西也是幸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啊”这种话的人,不可能学不好。
就算学习很难,但应付考试却很简单。
有必要跟她谈一谈。
这个想法浮现在心中时,我吃了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留心她的事情?为什么想来想去,脑子全都是她?
抱着头坐在书桌前,怔怔看向窗外,穿过错落枝叶的阳光幻化成了她的眼睛。
走火入魔。
可我还是想见她,想见得不得了。
结果不用等待七天国庆节假期结束,第二天,我就在市内的少年宫前的广场碰到了苏措。
少年宫位于市中心,那里广场从来都是城市里最热闹的几处地方,正是国庆节,热闹的广场除了鲜花就是人,观光者不少,普通的市民更多,戏耍的,打球的,下棋的,目不暇接。
苏措就站在广场角落的棋枰处看两位老者下棋。
其余观棋者亦都是老年人,围在棋枰四周,表情怡然自得。苏措在其中非常显眼。那样漂亮的年轻女孩和头发胡子花白老者挤在一起,实在相当有趣。
身体不由自主动起来。从人群缝隙里看了一眼棋盘。黑白棋交错分布,布满大半棋枰,厮杀如火如荼,看来不过到多久这局棋已经到了尾声。
胜负相差不大,因此下棋者也格外谨慎,观者也分为两派纷纷出主意,唇枪舌剑,连我都看入了迷,恨不得上前抒发己见;又一侧头,七八余人的围观者唯有苏措沉静着脸孔,一言不发,神色却偶尔变换一下,几不可见的点头或者摇头。
因为也曾经学过一点围棋,深知中国人观棋的心情。“君子观棋不语”虽然说了几千年,但下棋时找几个参谋实在再容易不过。真正做到的只有有功力极深的人。
她聚精会神的侧链让我心跳不稳。她的侧脸我每天会看无数次,她脸上的每处细节都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她站在树荫下凝视棋盘的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她看上去犹如诗歌一样优美。
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她。
第一次她没有听见,第二次她听见了,带着迷茫之色环顾四周,最后终于发现了我,从人群里退离两步来到我面前,对我展颜一笑。
“你好。”
“很巧,”我说,“想不到今天看到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老实的回答:“本来是在家里看书,不过刚刚才知道曾经教我钢琴的一位老师也搬到这座城市,于是过来拜访。”
她点头笑了:“嗯,你很尊敬老师。”
我转个了话题:“为什么在这里?”
“我家离这里不远,对着电脑太久出来透透气,那两位老人家下得不错,因此站住了。”
我问她:“你下棋很好?”
“算是会一点吧,也就是业余水平,”苏措面露遗憾,“自从我哥上大学后就没跟别人下过了。”
“你有哥哥?”
“有啊,比我们高一级。”她微微笑着踱了几步,“他很聪明,很好。”
我心思一动:“苏措,我也会下棋,你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下怎么样?”
她盯着我:“我当然不介意,不过你不学习吗?我记得不久后你要参加竞赛。”
“比赛又不在于一朝一夕的时间。”
“这倒是,学到你这个程度都不是书呆子,何况我真的有点技痒,有人愿意陪我也很好。”苏措指了指广场尽头的少年宫,“就近原则。少年宫有个围棋班,我认识那位老师,我去跟她要张桌子。”
“求之不得。”
结果我发现苏措岂止是认识那位中年女老师,她们交谈的亲密模样,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母女的错觉。围棋班恰好今天没开班,老师直接把门钥匙交给了苏措,又上下打量我若干次,饶有兴趣的问我:“江同学,你围棋几段?”
我想一想:“大概业余三四段吧。”
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笑起来:“很不错。精神可嘉。苏措,你可让着他点。”
诧异看向苏措,她但笑不语,将钥匙攥于手心,拐入了走廊深处。
我半晌后才如梦初醒,跟着她的背影追过去。
诺大一间棋室幽暗不明,窗帘闭合得严严实实,一张张浅色的棋盘幽幽反着深蓝色的光芒,那是属于安静的颜色;苏措弯下腰,以熟悉的姿态从木架底层捧出一盒棋子,然后小心翼翼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