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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小人 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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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光磊瞧见他这个样子,就怕他会不小心打翻碗烫了手,赶忙自行坐起。只是受了风寒四肢乏力,竟然还真是靠着那小而有力的右手才能顺利坐起。 
  白炽予看他坐好了,拿起汤匙挖了口粥,有模有样的吹了几下,然后送到于光磊口边喂他。他的动作很稳,粥半点都没洒出来。于光磊知道他个性很强,此时要他走定是不肯听了的,只好乖乖让他喂完了一碗粥。 
瞧着白炽予把空碗放回桌上,还拿了两颗梨子过来……忽然间,眼前有些模糊了。 
  「咦?你的眼睛……你、你怎么哭了?」 
  白炽予忘了自己也才刚哭过,瞧着他哭,不禁有些慌了手脚,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伸起袖子就往于光磊脸上擦。只见他微微一笑,却好象比平常更高兴的样子,道:「炽,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好。」 
  听他这么一说,白炽予一张小脸登时红透,这才忆起这个人不正是他的「死敌」,穷酸臭书生吗?刚才一时担心过了头,居然忘了这回事! 
  「少、少啰唆,臭、臭、臭……」 
  「臭」了老半天,却终是说不出「臭书生」三字了。他噘了噘嘴,别过头把一颗梨子递到于光磊手中:「我只是看你生病,这才……」 
  「我知道,你是大侠,大侠都侠义心肠,对不对?」 
  于光磊见他脸红害臊,也不让他为难,主动替他找了台阶下。白炽予赶忙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我要回去睡觉了!再见!」 
  说完,便拿着另一颗梨子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于光磊瞧了瞧门口,又瞧了瞧手中的梨子。虽然一时还没力气吃下,心中却已是万般宽慰。当下搁了梨子于身旁,然后躺下,就寝。 
  虽然白炽予嘴巴上还不愿意承认,不过在他心里,自己已经不再是陌生人、外来者了吧? 
  这样的认知让于光磊心头溢满喜悦,不消片刻便即沉入了梦乡。 
  * * * 
  大病了六天之后,于光磊才终于恢复了先前的作息领着白炽予读书。 
  白炽予虽然有时上课还是会闹闹别扭,但却已比之前听话了不少。对于先前百般不愿的四书五经,也终于肯学了。于光磊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如此之大,不过既然是往好的方向,自然也是乐见如此了。 
  在擎云山庄一待就是九个月过去了,年节已过,孩子们也都自长了一岁了。今年的苏州难得下起了睽违十年的雪。只是,这难得一见的景致所激起的喜悦兴奋之情,却为另一件事所勾起的忧虑而掩盖。 
  「光磊,你这本书怎么还是一副快散了的样子?」 
  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上的「经书」,白炽予有些不耐烦的道。这本破书脆弱至极,害他上课时拿得紧张得要命,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破。 
  「因为那我以前用的书……那时连洗澡睡觉都带着,所以一不小心……」 
  被那么问的于光磊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因白炽予的称呼而一阵无奈。 
  他不叫他「臭书生」是有进步没错。可,这个孩子毕竟是倔强,说什么也不肯喊一声「哥哥」……「炽,你难道不能喊我一声哥哥吗?」 
  「我才不要!两个哥哥就够多了!你是『忘年之交』,不是哥哥。」 
  「『忘年之交』不是这么用的……要说至交、知交都可以,就是不能用『忘年之交』。」 
  「啊!真啰唆,还不都差不多!」 
  「差多了。忘年之交主要是用来指辈分有差,或年龄差距稍大的朋友。」 
  于光磊一面解释着,一面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好了,我们赶快去看看冽,然后准备出门赴宴吧!」 
  「好。」 
  白炽予应着,脸上却因忆及兄长而难得的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这正是连从未见过的雪景也没能让他兴奋多久的原因。 
  白冽予的身子向来健康,可却在一个月前突然病了。本来只以为是风寒,谁知竟越来越严重。于扇诊断了一番,却找不出病征。他的身子高烧不退,经脉欲断未断,情况凶险至极。若说是中毒,偏又找不出中毒的症状,是以众人皆担心不已。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散布消息想办法请医仙聂昙现身相助──只是目前仍无下落。 
  于光磊同白炽予来到了清泠居探病,只见白冽予小脸之上泛着红潮,紧闭着双眸难受的翻着身子。一旁的兰少桦不停的给他换着毛巾替他减热,白玉般的双手却因碰了雪水而有些发红。 
  两人虽瞧得难过,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离开了清泠居,准备赴宴。 
  事情要从十日前说起。 
  十天前,柳林山庄捎来了帖子,说是老庄主六十大寿,要大开寿宴,邀请白毅杰一家以及八大护卫前往赴宴。柳林山庄创立约早擎云山庄十五年,地居岭南,同样都是四大势力之一,同样也是经营保镳事业,是为「南庄柳林」。现任庄主柳青建与白毅杰并称「南柳北白」,其地位可想而知。 
  此刻正当擎云山庄努力扩展规模之际,而柳林山庄的事业却隐有走下坡的趋势。为了避免此消彼长的情形惹来对方仇视,适度的打好关系绝对是必要的。是以白毅杰立刻遣人回复说定会准时到达。 
  谁晓得之后白冽予会突然病倒?然而纵有千般理由,临时毁约总是不好,于是白毅杰仍是令众人准备赴宴,而让妻子留下来照顾冽予,于扇及万志云留守,好有个照应。 
  宴会的日期是元月十五。众人在准备好后即刻启程,准备往柳林山庄赴宴。 
  约莫花了两天的路程才到达了柳林山庄。紧接着,便是寿宴的日子了。 
  名为寿宴,其实说是交际应酬的场合还比较适当。流影谷遣了孤塔一剑邵青云,碧风楼也派出了无墨书生段言来此道贺。此外还有一些武林耆宿。而岭南诸派则都是同擎云山庄那般携家带眷的前来赴宴,席上客套应酬之语不绝。 
  白飒予、白炽予以及于光磊等几个小孩闲着无聊,正巧瞧见了现任庄主柳青建之子柳胤在一旁玩耍儿,便过去同他一起戏耍了。柳胤和炽予同年,模样清秀可爱,又不像其它小孩受了父母嘱咐老爱讨好他们。众人聊着聊着,四处打闹,倒也颇为愉快。 
  另一方面,此时时辰已到,众人开始向寿星祝酒。首先由那些成名数十年的武林耆宿祝酒,再来才轮到江湖上新一辈的主导者。 
  白毅杰乃一庄之长,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即使邵青云、无墨书生等,也都没能与他过上五十招。暂且不论四大势力排名之事,他名望地位俱为最高,自然是由他开头了。 
  接着是邵青云,而后是段言。 
  「唉!碧风楼依旧像以前那样神秘得紧呀。若非段先生自报是碧风楼代表,谁也不知道原来大名顶顶的无墨书生竟然是出自碧风楼。」 
  段言祝酒时,不知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众人一阵哄笑。段言也不介意,仍旧是依礼祝了酒,而后坐下继续用餐。 
  白毅杰却因那话而感慨良多。目光凝向身旁的段言,脑海中忆起的却是自己视若亲妹的东方蘅。从自己言明对她只是兄妹之情,而且打算与兰少桦成亲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段言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对他点头致意。白毅杰本自犹豫,现下终于是忍不住出言低声问道:「你们小姐……现在还好吗?」 
  「有劳庄主关心。小姐独自去云游了,现在长老们正打算让小少爷接手事业。」 
  段言依礼做了回答。自家小姐与眼前俊美男子的牵扯是碧风楼众人都清楚的事儿,虽然小姐赌气下令了要与擎云山庄断绝往来,但下属可不能真的那么照做。擎云山庄势力日大,虽然不必与之合作,可一定的礼貌还是需要的。 
  闻言,白毅杰着实大吃了一惊。「小少爷……是蘅妹的孩子?」 
  「是的,比贵庄飒予少爷还长两岁,唤做『煜』。」 
  「这样吗……唉,十多年来她总是避着我,没想到她的孩子竟这么大了。」 
  虽然有些想问孩子的爹是谁,可白毅杰终究只是发出了一番感叹之语。 
  各人自有各人的路。他倾心爱着少桦,虽然也因此而失去了一位妹妹,却也算是很幸福的人不是?只是久未见东方蘅,总是有些担心她。现下听来她似乎也还颇自在的,倒也无须多担心什么了吧? 
  心思正自转着,却听一阵喧闹声自门口传来。白毅杰寻声望去,赫然是万志云气喘吁吁的模样映入眼帘。向来爽朗的表情此刻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留守山庄的他会赶来此地已是不寻常,此刻面上的表情更证明了这一点。 
  不光是擎云山庄的人,一旁众人也是瞧得讶异万分。只见万志云一把冲到白毅杰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 
  「不好了!臭小子严青竟然就是青龙!他趁夜偷袭,结果冽予受了重伤,少桦、少桦……我们赶到时,已经没救了……」 
  这是万志云靠到耳边的那一刻,传入耳中的话语。依旧像以往那般的语调,却已藏住了太多的哀伤、心痛与自责。他并未特意聚音成束,只是压低了声音,是以厅上高明之辈如邵青云、段言、柳青建等人都是脸色一变。 
  而白毅杰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俊美的脸孔已然是一片惨白。他蓦然站起了身子,不料却是一个微晃,身子险些便要软倒。坐在他身旁的段言及莫九音赶忙出手扶住了他。 
  「多谢二位……」 
  有些虚弱的语调,搭上那苍白至极的神色。座上众人即使没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也明白定是极为严重的事情,才会让这位向来谈笑自若的擎云山庄庄主受到如此打击。只见白毅杰深深吸了口气,立稳身子,拱手朝老庄主一个长揖。 
  「抱歉,请恕小侄先行告退。」 
  「嗯,贤侄赶紧回去吧。孩子可以在我这儿多待几天,我再派人护送他们回去。」 
  「不了……我想让他们……再见少桦一面。」顿了顿,「告辞。」 
  言罢,再也顾不得其它,转身飞奔出了大厅。一旁与会的八大护卫中的六人见情况紧急,也赶紧起身,安排几个小孩尽快赶回山庄。 
  这一天晚上,正是日后天方四鬼之一的「青龙」之所以能扬名天下的原因,也是擎云山庄改变的开始…… 


  第四章 

  白毅杰快马加鞭的赶回山庄。可不到半路,座骑却因过度操劳而倒地不起。此时早已无暇他顾,白毅杰当下运起轻功,以着最快的速度奔回山庄。 
  先前走了两天的路程,此刻,只花了三个时辰。 
  山庄依旧是如同离开前那般的模样。乍看之下一切都没有改变,却在踏入山庄的那一刻察觉到了整个山庄异样的气氛。每一个仆人的脸上,都清楚地写着哀伤。 
  每一份哀伤,都重重敲击在他的心头。沉痛。 
  妻子该是一直守在儿子身边的。有了如此认知的他匆忙奔到了清泠居。刺鼻的血腥味掩盖了原有的清香,自雅致的小屋里透出。 
血腥味早已不是第一次闻了,他手下的亡魂亦未在少数。可是此刻,那萦鼻的气味,却微微晕眩了神智。 
  迈步,上前,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手连在碰上门板的那一刻,都忍不住有些犹豫……而入眼的,是榻上正给于扇治着伤的二子双眼空洞,不住流着眼泪的模样,还有……地上以白布覆盖住容颜的身影。 
  那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袭浅蓝素衫,衬着床榻上骇目的红,显得无比刺眼。 
  蓦地风起,容颜之上的白布飘落。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紧闭着双眸,向来白里透红的肌肤已然转成了毫无生命的死白。透胸而过的伤,染红了浅蓝素衫。 
  他望着,望着,怔了。彷如初见时的呆愣,心思却已是二般。 
  他的,妻…… 
  他,竟然连最心爱的妻子,都没能…… 
  「少……桦……」 
  终于,轻轻的一唤脱口,下一刻却已是一口鲜血呕出。白毅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一晃已然昏厥。 
  * * * 
  「毅杰!」 
  见白毅杰突然倒下,一旁替白冽予治伤的于扇惊喊一声,而稍后赶来的莫九音正好瞧见,赶忙上前扶住了他软倒的身子。此刻白毅杰已然完全昏了过去,莫九音只好扶着他到隔壁房间躺下,而后才回到了出事的房间。 
  此时才有暇去注意,那房中惨不忍睹的模样。 
  血迹不光是在床榻上而已,还散落了满地。 
  「老于,事已发生我也不想多说。不过你怎能让冽予继续留在这房间?」 
  重新覆上兰少桦尸身上的白布,莫九音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床边探视白冽予打算将他抱起。只是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孩童白皙的手足上各留有一道剑痕,胸口更给人残忍的以剑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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