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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词牌名-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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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词牌名 整理:秋之屋

一 九月中,时正秋。 深夜已有寒意。这种时候只该寻一家青楼楚馆,依红偎翠调笑嬉戏,愁的仅是春宵太短。京城里的贵人自然不会不晓得这点,早早地便各奔各的温香软玉而去。 季永延在临风楼快意阁上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周围早有人巧笑倩兮地捧了酒送至唇边:“王爷是嫌月儿伺候得不好么?”尾音如一个哀怨的眼神软软地勾过去,任谁听了也心动。 满眼的粉白青黛流光溢彩,季永延如何肯做个不解风情的粗人,就着月儿手里饮了酒,顺势把个娇俏可人儿揽进怀里调笑道:“怎么会,我只是今天上朝处理政务太过操劳罢了。”话说出口自己也笑得不行,月儿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旁边持壶侍立的小童也抿嘴偷笑:“哟,王爷今儿个居然上朝呢,想来必是天要塌了罢?” 月儿如猫儿一般腻在他怀里。季永延托起他明艳如雪的容颜香了一口,心却早飘到悠悠江南,这时候正该去看满垅桂雨,在望江楼上手持无肠公子,一品二十年女儿红,可偏偏被皇兄拘在这闷得死人的京城无所事事,说什么现下边疆吃紧吏治不清,朕和众臣工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你纵放着总理王大臣不做要做风流王爷,好歹也别出去给朕惹事了。 冷笑一声。当初若不是自己韬光养晦,皇兄你能放得下心不找我麻烦? 月儿纤白柔软的手指在他身上逡巡来回。临风楼里佳人无数,能上得快意阁伺候季永延的能有几人?他拼尽一身功夫也要攀住这棵大树,就算君心凉薄胜水秋扇见捐,多少也挣名露脸为日后铺了路。谁不知道七王爷季永延风流成性却又眼高于顶,不是红牌倌人绝色容颜哪入得了他老人家法眼。 季永延又打了个哈欠,月儿立刻笑道:“王爷累了罢,可要歇息?” “不必。” 月儿满眼的柔情万种顿时跌在地上粉粉碎,换了一脸幽怨。 向来的怜香惜玉好名声此刻没了踪影,季永延轻轻推开他:“你先歇着,我出去活泛活泛身子,整日窝在屋里都快僵了。待会儿回来陪你可好?” 难道我就不能陪着出去走动?话已到嘴边生生地咽回去,比谁都更清楚这七王爷的脾性,看上去无可无不可一派云淡风清模样,可说出话来就谁也莫想逆他的意。 出了快意阁,季永延示意护卫不必跟来,才大大伸了下懒腰,空气沁凉如水,一洗身上的胭脂铅粉味道。其实月儿用的是泌芳斋的极品,清冽胜泉,但自小长在青楼楚馆里,这种味道已侵入肌骨之中挥之不去。那边正楼里依然灯火通明歌舞未休,隔窗望去大堂天井处高台上舞者曼妙如翔鸾,似削腰肢飘然转旋嫣然纵送,一双桃花眼勾得台下人如痴如醉。馥艳如斯倒也不俗,一管横笛遥遥相伴,夜深人静时听来居然有几分不知天上人间之感。他笑一笑,心想这个舞者倒眼生怕是新来的,下次要他陪伴也不错。临风楼里还真是一时新人胜旧人,难怪京城里达官贵人都抛了娇妻美眷来这里放浪行骸。 临风楼本是普通青楼,并不见如何出色。自近十余年来男色渐起,也跟风弄了些相公小倌,不想竟红火起来,到现在已是京城最大一处勾栏。或许月儿说得对,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好些什么,也只有男人才能服侍好男人。想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跟这个小妖精混得多了也开始胡思乱想了么?又后悔走了神误了看美人,再望去已是歌收舞住。一时间客人各归其位冷清得很,季永延百无聊赖之下忽然想到,何不上去瞧瞧这时分都有些什么官员宗室在此胡混,也好改日拿来说笑赢几回东道,兴之所至顽心大起,便不惜身份纡尊降贵上楼去。 二楼上都隔成一个个小间,未掩上门的也是帘幕深垂看不见里面春光无限。季永延做出副凶霸霸醉鬼模样挨个撞进去,惊散鸳鸯无数,惹得尖叫连连。鸨儿早惊动出来,见是他时又不敢拦,直急得在一旁跺足。季永延早在肚里笑得打跌,还真让他找到几个朝中大臣,瞧着对方慌了手脚拉被扯衣的样子醉眼朦胧地唤着张大人李大人真是巧啊,对方已是脸色阵青阵红。转眼间已连闯九间,下一间门关得严实,怕是得多花些力气,他运劲冲着那扇黑漆木门就撞了过去—— 门应声而开,可眼前一花就看见一团白影踉踉跄跄过来,正倒在他怀里。 一时间本来在屋里的两人和本来不该进来的一人都愣住了。 怀中梨花带雨的人儿头正撞中他下颔,痛得迷迷糊糊,也忘了哭闹。风吹进来烛火一长,墙上的影也跟着晃,屋里那双冷洌的眼让他有点心慌。 屋中形容落拓的男子狠狠盯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松手的打算怀中人也似乎无意挣脱,便冷哼一声快步出了门。 直到男子消失不见季永延怀中小猫一样的人儿才明白过来,一把推开他逃到一旁羞红了脸,睁着双波光涟艳的大眼不知所措,只怯生生地问道:“阁下是谁?有什么事?”声音稚气未脱清甜悦耳。 季永延这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在下本是寻友而来,不想唐突佳人了。”说罢才看清眼前人儿的容貌,微微一惊——真真是雪作肌肤花样容貌,春葱十指弱柳腰身,虽年纪尚小身量未足,却自然有一段风流之态,比月儿的明艳妩媚不遑多让,临风楼还有如此妙人儿? 鸨儿早赶过来,见屋里两人呆呆对立,忙道:“煦云还不快见过七王爷?”被唤煦云的人儿顿时白了一张小脸慌乱地行下礼去:“江煦云见过王爷。” “我见犹怜啊……”季永延瞧着他,终于恢复常态笑道,“居然有人能狠心抛了你去,真是无情呢。” 江煦云玉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如雪映霞煞是好看:“王爷说笑。” 两人言来语去,季永延早忘了快意阁上还有个月儿枯守锦帐。 二 鸨儿自然不会搅了这般好事,一早悄没声地退出去留两人面面相觑,只在走前低声嘱咐煦云好生伺候着。 烛影摇曳,满屋妩媚柔黄,反而更衬出眼前人儿一张不施脂粉的脸庞秀丽白皙。江煦云用整齐如编贝的齿轻咬下唇,似是下了极大决心终于用纤纤素手捧了酒杯递过去,一双大眼却低垂着不敢直视季永延轮廓分明的脸,杯中酒抖个不停。 季永延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已笑得绝倒,脸上却作出一副风流自喜神情笑得促狭:“干什么不看着我?怕我么?”说着手已攀上煦云清瘦的手腕。 江煦云一惊,慌忙将手抽回,却忘了手中还攥着酒杯,一杯酒全泼在地上,在灯下泛着旖旎的光泽。半晌才讪讪道:“煦云不敢……王爷请自重。”说到后来已是声细弱几不可闻。 “自重?”季永延怔了半天,忽然俯在桌上笑得抖个不停。他行七今上行三,先皇却不是只有他们两子。自他十三岁那年起便知道什么皇子亲王冠冕堂皇不过是金丝编就的绞索,想无风无浪就只能自甘堕落,于是随极疼爱他的十五皇叔入了烟花之地——这些许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当面说出自重二字。 肆意笑过一回心里痛快许多,却正好瞥到江煦云脸上的一抹红晕艳如雪地中幽幽篝火,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荒唐,于是渐渐地收敛。可后来只要一想起,还是会忍不住偷笑。再说江煦云刚听了鸨儿叫王爷时,虽勉强行了礼,心里却还没回过劲来,一直等到鸨儿嘱咐他“好生伺候着”才有了点陌生的实在感觉。劝酒时不住发抖确实是在怕,既怕对方身份显赫开罪不得,也怕……他自入临风楼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接客。会发生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楼子里的人不管好意歹意没少给他描述,几次吓得他白了脸不敢听下去,可真轮到自己头上时,心里反而乱得连怕也忘记了。 季永延自斟自饮,酒是好酒,细品着却也没忘了用眼角余光打量边上坐立不安的江煦云。想这小小人儿年纪虽小,可也有十三四岁了,既然身在临风楼,便已是该梳拢的年岁,可为何对接客如此生疏羞涩?且鸨儿看他的神情并不如何凶狠,反而有几分难得的怜惜之意……莫非,这江煦云已被朝中权臣或是巨商富贾包了去并未真正堕入风尘,所以才如此朴拙无华? 寻思至此,季永延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个拂袖而去的男子,虽然粗布衣衫却掩不住一身官宦贵气,那双眼更是冷洌如冰,直看得人心底透寒,只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如果是官,为何自己素未谋面?眼前沉鱼落雁的人儿莫非当真是他禁脔?瞧刚才煦云梨花带雨的模样看来倒也说得过去。可看那人神态落拓,哪里像有钱日日混迹青楼的?或者……他是煦云的情人?那倒是没甚可奇怪的,两人站在一起也算班配,只是心里不知怎地就有些不是滋味。 走了一回神再抬头时,煦云已乖巧地捧壶侍立在一旁。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季永延心中一动,忙拉住他的手将他按在自己身边。 “王爷,我不会喝酒。”江煦云还当是季永延要如其他寻欢客一样灌自己酒,慌得手脚不知往哪放。季永延却笑得温存:“还是怕我不是?只不过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见他实在紧张得掌心出汗,季永延于是微咳一声收敛起风流王爷形色,一脸温和无害的笑容着实让煦云放宽了心,颤着声好歹也算聊了起来。他原来就没见过多少世面,又少与人攀谈,自然比不得楼子里其他人的千灵百巧玲珑剔透,几句玩笑下来已忘了季永延的王爷身份也忘了戒备,把自小到大的事竹筒倒豆般和盘托出巨细无遗,直讲到夜半三更人声寂静。 两人自然都没注意到快意阁窗前高卷的精巧竹帘已下,掩住满室幽怨。 季永延也不曾想到这看来羞涩的小小人儿竟如此絮絮不休,其实讲来讲去也没什么特别事体,无非是家徒四壁只好将他卖到临风楼换点活命钱,有什么亲人也都记不大清了。鸨儿见他容颜不俗天生美人坯子很是下了番苦工欲教他成潘卫之流色艺双绝,可惜他空长了张清灵脸庞却天资平平,虽然也温顺用心,只可惜学什么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过阵子大家也都没了耐性。好在他越大模样越讨煞人喜欢,又是生来柔弱,也无人为难他,顶多让他做些端茶倒水的简单活计。他虽有些委屈却也不敢抱怨。一来二去楼子里的人大多忘了他的生涩笨拙,只觉得他惹人怜爱,便尽量护着他,但既然身在临风楼,终究有破身的一日。十二岁时有位客人看中他欲以百金买他初夜,那位客人在临风楼的相好知道了又嫉又恨,便怂恿他出逃,谁晓得刚逃过几条街就被搜查逃犯的巡捕撞个正着。 三 “——那夜领人搜查的便是宁哥。”江煦云自说自话,不由得口角带笑眼中含情,季永延瞧着他一副痴情神色又好气又好笑,“本来我瞧见他冷冰冰的模样便吓死了,心想这次完了。谁知他对我好得紧,问清楚我是逃出来的二话没说就带我回临风楼赎了身,还千方百计找到我家想送我回去,可惜爹娘都不在了只剩哥嫂,仍是穷得揭不开锅,便是回去了仍只是被卖掉的命……” 季永延有些意外,那个眼神冰冷寡情的男子竟有如此好心么?真真是想不到的事。 “我本想去他家来着……”煦云说到此处不禁飞红了脸低下头去,“既然宁哥为我赎了身,我便是……不过他还有两位兄弟一位嫂子,房子也不宽敞,实在腾不出地方,因此让我仍在楼里住着,只让妈妈莫难为我,他也不时来看我过得可好。若是我喜欢上什么人,也随我选……”煦云的脸已红成樱桃也似,声音也越发细弱,“其实宁哥不晓得,既有了他,我哪会再喜欢上什么人呢……” “这么说来,我倒是无立锥之地了呢……”季永延喃喃道。江煦云并没听清,用一双波光涟滟的大眼好奇地望向他。 “那么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会吵至如此不可收拾地步?”季永延低声问道,声音温柔深沉,直能引得人如痴如醉。 “吵?”江煦云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连连摇头,“我与宁哥好端端的又怎会吵架呢?他只是……因为……因为我……”说到这里,煦云面露迟疑之色,把后半句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什么?”季永延看着他又要满脸飞红的神情,心下料想少不得是些羞煞人的事体,忍不住偏要直勾勾地瞧着他笑得促狭,说起话来却酸得呛死人:“算了……不说也罢。你们鸳鸯比翼的,跟我有什么相干。” “王爷怎么这么说……什么鸳鸯的……”煦云脸上直发烧,埋下头喃喃说着,倒不曾想到王爷也能如此谈笑风生百无禁忌,瞥了一眼季永延温良恭谦让的笑容轮廓分明的脸庞,越发羞怯得紧:“近日出了起大案,闹得四九城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宁哥他们好容易千难万苦地抓住了犯人,几位捕头大哥一高兴就拉着宁哥去对面酒楼庆祝……结果宁哥难得开心就喝过了头,那几位大哥晓得他跟我……就把他送到我这儿来歇息。” 说到这儿,煦云低头不语,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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